蔣纖瑤這句話,是徹底惹怒了蔣夢瑤,有句話說的不錯,三歲看老,有些人天生就是欠收拾的,不管年齡大小,更何況,蔣纖瑤的這句話還不是在國公府裏說的,是在外人麵前說的,那麽,很明顯的她們之間這個梁子就算是結定了!


    蔣纖瑤說完這句話之後,也有些驚恐的掃了一眼蔣夢瑤,見她並未惱怒,心中便就得意起來,以為蔣夢瑤是不敢與她爭辯為難,這才又對她揚起了高傲的下巴,提著裙擺,走出了涼亭。


    孔喻對守在亭外的婢女揮了揮手,婢女便會意,跟著蔣纖瑤往園子那頭走去。


    ☆、第三十六章


    孔喻看著蔣纖瑤離去的背影,雖然也替蔣夢瑤感到委屈,有這麽一個不懂事的妹妹,可是,他畢竟是外人,人家才是同姓姐妹,蔣夢瑤都沒說什麽,他又能怎麽打抱不平呢。


    又說了會兒話,就有家丁行色匆匆走來,在他耳旁輕聲稟報了些什麽,隻見孔喻麵上一驚,趕忙站了起來,連招唿都來不及和蔣夢瑤,蔣璐瑤兩姐妹打招唿,轉身就往亭外走去。


    可是,盡管孔喻很慌忙的趕去,卻貌似還是晚了些。


    在他起身的那一刹那,有一撥人就從怪石嶙峋的假山後頭走出,被眾公子簇擁著的是一個男孩,看上去和孔喻差不多大,麵容白皙,俊秀的像個女孩兒,一身的錦衣華服,雍容華貴,隻見他小小年紀,氣質卻是冷傲的厲害,叫人一見就很難生出好感來。


    “得知喻在會客,本王便親自來尋你了。”


    這個男孩兒正是祁王高博,當今聖上最寵愛的華貴妃之子。愛屋及烏,以至於祁王不過六七歲,就被皇上封了爵位,要知道,當今聖上正直壯年,就是太子也是還沒有立的,祁王幼齡封王,足以可見聖上對其加以厚望,將來儲君太子就是他了也說不定。


    孔喻大驚失色,見到高博之時便雙膝跪地行禮:“參見祁王殿下。不知殿下駕到,有失遠迎,實在該死。”


    隻見祁王眉頭微蹙,不耐的對孔喻揮手道:“起來吧。”


    說完這話,高博便雙手負於身後,酷的沒朋友般越過仍然跪地不起的孔喻,往亭子裏走來,經過孔喻的報家門,亭子裏的幾個人也驚呆了,由孔真帶頭,三個女孩兒也紛紛對不請自來的祁王下跪行禮。


    蔣夢瑤稀裏糊塗的被蔣璐瑤拉著跪了下來。


    高博掃過地上的三個女孩兒,原本是無甚興趣的,隻不過眼中瞧過一抹閃亮,不免多看了兩眼,也不叫她們起身,孔喻走入了亭子,見祁王的目光落在蔣夢瑤頭頂那副金花冠上,孔喻走入之後,祁王才想起來叫她們起身。


    兀自在奴才的伺候之下,坐了下來,指著蔣夢瑤頭上的花冠說道:


    “把你頭上的花冠摘下來給本王看看。”


    “……”


    涼亭內一陣寂靜,蔣夢瑤從來沒有聽見過這種要求,一時竟愣住了,蔣璐瑤和孔真對視一眼,最後還是由蔣璐瑤抬起胳膊輕輕撞了撞蔣夢瑤,才讓她迴過神來。


    迴過神之後,蔣夢瑤卻還是站著不動,高博等的不耐煩,對手下抬了抬手,那說話尖聲細氣的手下就走到蔣夢瑤麵前,抬手就要去取她頭上的花冠。


    蔣夢瑤下意識抬手護住,然後飛快的往後退了一步,說道:


    “這是我娘給我戴的,不能摘!”


    高博正接過孔喻命人換過的新茶,還沒喝,就聽見亭子裏有人對他的命令發出質疑之聲,不免抬頭看了一眼,隻見那個戴著花冠的女孩兒眼睛瞪的大大的,右手捂住頭頂花冠,生怕人動手搶了去般防備著,臉倒是張好臉,隻可惜不知能保存多久了……


    高博冷酷一笑:“別說今日本王隻是想要你的花冠,縱然是要你的腦袋,也不過是幾句話的事,你可想好了?”


    蔣夢瑤雖然曆經兩世,但是卻從來沒有經曆過這般橫的場麵,左右一看,所有人都低著頭,鼻眼觀心,就好像他們進入了老僧入定的狀態,對眼前發生的事情,瞧不見,聽不見,所以,也就沒人會管了。


    蔣夢瑤環顧一圈後,沒有找到外援,隻好由自己出戰了。


    “沒有什麽想好不想好的,事關女子名節,我不能摘!”


    “名節?”高博的音調有些提高,顯然也是沒搞懂自己隻是要看她頭頂的花冠,這和名節不名節扯上什麽關係了?


    蔣夢瑤鄭重點頭:“王爺今日是看中了我的花冠,便叫我摘給你,若是明日,王爺看中了我這身衣裳,那我是不是也要脫下來給你?這難道不是事關名節的大事嗎?”


    高博聽了這番言論,愣了半天,然後才哈出了兩口氣,又一次說道:


    “我隻要你的花冠,不要你的衣裳!”


    “還請王爺見諒,這花冠對我而言,便等同於衣裳。”


    蔣夢瑤字正腔圓的說完這句她認為再正常不過的話之後,也不懼怕,就那麽瞪著雙眼看著高博。


    蔣璐瑤嚇得跪了下來渾身發抖,滿頭的汗珠,她雖然也是第一次看見高博,但是卻也明白‘王爺’這個詞是什麽意思。那可是天潢貴胄,縱然是國公府也是得罪不起的。


    孔喻和孔真也暗自為蔣夢瑤捏把冷汗,恨不得衝上去對她科普一下祁王高博的兇殘史,這可是個瘋起來神佛都攔不住的潑猴,性格暴虐成忄生,小小年紀在皇宮中就創下了打死多名奴才的記錄,說是讓人聞風喪膽也不為過的。


    高博的眼睛掃了一眼被他嚇得腿軟跪地的蔣璐瑤,目光隻停留片刻就收了迴來,然後破天荒的沒有發火,竟然耐著性子對蔣夢瑤問道:


    “你是哪家的?”


    蔣夢瑤雖然也明白自己似乎遇到麻煩了,可是,騎虎難下,自己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若是再害怕,那丟的可不是一點半點的人了,放下了捂住花冠的手,輕咳了一聲說道:


    “迴王爺,我姓蔣。”


    “蔣?”高博想了想後,又接著說道:“蔣國公府的?”


    蔣夢瑤沒有說話,隻點點頭。


    高博又問:“蔣修是你祖父?你是蔣家長房還是次房?叫什麽名字?”


    亭子裏安靜的隻有高博和蔣夢瑤的聲音,其他人簡直想要鑽到地底下來減少自身存在感,問了問了,祁王發問了,這是問過了姓名,就要開整了吧?


    蔣夢瑤盯著高博看了好一會兒都沒做聲,就在高博勾起了完全不符合他年齡的冷笑,以為這女孩兒終於知道要怕了。


    “大房。”


    蔣夢瑤的聲音打斷了高博悶騷的猜測,蹙眉道:“大房?”一陣難以置信的打量之後,高博這才發出了恍然大悟的冷哼:“哈,我道是誰,原來是蔣家那死了大人的廢物家的。”


    雖然她爹從前的確很廢,但是這也不代表蔣夢瑤願意被人當麵說自己老爹是廢物,怒了。


    “是,我爹叫蔣源,我叫蔣夢瑤。我覺得王爺對我們蔣家大房的評價特別中肯,我會迴去一字不落的稟告國公爺聽聽。”


    蔣夢瑤說完這句話之後,不等高博反應過來,便暗自尋了個沒有他手下站崗的缺口一溜煙跑出了亭子,一連奔走十幾步之後,高博才反應過來,猛地站了起來,拍桌怒道:


    “站住!誰說你可以走了?”


    蔣夢瑤隻當沒聽見,頭也不迴的越過了假山,轉角而出。


    你沒讓我走,可你也沒讓我留下呀!


    要是不趕在你讓我留下之前跑掉的話,那說不定還會被置一個犯上的罪名,可是若是提前跑了,縱然高博派人追過來,那她也隻是禮數不周,走的時候沒有向他告別,前一個理由,足以讓她被治不忠的大罪,可若是想用後麵這個理由治她的罪,那祁王可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擺明了告訴天下人他是個心胸狹窄的王爺,就連旁人告退時禮數不周也要斤斤計較,這樣的名聲隻要有點腦子的,都不會傳出去的。


    所以,前思後想,隻有自己先跑了,才是上上之策。盡管結下了梁子,但最起碼不至於輸的太慘,被人說不懂事,總比被人打板子要強的多,蔣夢瑤向來知道權衡利弊,想著反正和祁王的梁子已經因為頭上這花冠結下了,也不在乎多加一條禮數不周了。


    蔣夢瑤沒敢直接迴到戚氏那裏去,便就在孔家的花園裏找了一處僻靜的花叢鑽了進去,確定周圍沒有祁王派出來抓她的人之後,蔣夢瑤才從花叢裏鑽了出來,整理了頭發和衣服,生怕自己身上沾了什麽惹戚氏懷疑,四周一看,隻見不遠處有一處水塘,蔣夢瑤便往那兒走去,想借水麵照一照。


    可還沒走到水塘邊,就見旁邊的假山上跳下兩個少年,穿著統一勁裝,腰間束著土黃色的腰帶,掛著的玉牌上,清楚的寫著個‘禦’字。


    蔣夢瑤轉身拔腿就想跑,可是卻發覺後麵也被人包圍了,她就再野,也不會真的認為自己能夠從這四個會武功的少年手中逃脫,幹脆站在原地不動了。


    祁王一臉陰沉從假山後走出,冷哼一聲說道:


    “哼,怎麽不跑了?”


    蔣夢瑤看著他,深吸一口氣,二話不說,把頭上的花冠摘了下來,托在掌心給高博遞去,說道:


    “行了行了,本來也不值錢,王爺若是喜歡,盡管拿去便是。”


    兩個侍衛給高博讓了路,高博來到蔣夢瑤麵前,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花冠,卻是不接,說道:


    “這花冠於你不是等同於衣裳嗎?怎的如今你倒肯把你的衣裳除下給本王了?”


    “……”


    這個熊孩子!


    蔣夢瑤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四周看了看,識時務的說道:“這種情況,王爺就是要我的小命我也沒辦法,命都沒了,還要衣裳做什麽?”


    蔣夢瑤真後悔自己剛才為了躲他,把自己藏到了這麽偏僻的地方來,現在好了,就是想叫救命也沒人聽得見。


    聰明反被聰明誤,說的就是蔣夢瑤這種行為!悔不當初,後悔莫及,尼瑪誰給包郵寄兩盒後悔藥和腦殘片給她?後悔藥自己吃,腦殘片就給麵前這叛逆期提前來臨,中二病超前發揮的熊孩子吃!


    ☆、第三十七章


    祁王繼續冷笑,蔣夢瑤就覺得這個小哥哥真的是很奇怪啊,明明才一丁點大,可是卻好像看什麽都不順眼,對誰都有敵意,這樣的孩子一般不是家庭不幸福,就是父母教育不行,可是照道理說,他娘是華貴妃,專業受寵十餘載,他是皇上最疼愛的兒子,甚至這麽小就封了王,這樣的人參贏家,就算長不成溫潤如玉,最起碼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吧。


    攔路堵截一個五歲多的小女孩兒,手段真是太low了。


    祁王一個眼神,蔣夢瑤身後的兩個少年就架住了她的小胳膊,蔣夢瑤欲哭無淚:


    “王爺,我都說把花冠給你了,你還想要什麽呀?”喂,小子,你再這樣,我可真的哭了啊。


    祁王對她掉在地上的花冠翻了個白眼,一腳踢開,對那倆少年使了個眼色之後,蔣夢瑤就被利落的押到了水邊,祁王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可是蔣夢瑤卻不懂,他們之間什麽仇什麽怨,讓他不過初見麵就要殺人滅口?


    “蔣國公剛剛迴朝,你就想挑撥他與皇家的關係,委實可惡!”祁王一下子就給蔣夢瑤定了個罪名。


    蔣夢瑤一個頭兩個大,真是兩輩子都沒見過這麽不講理的人,想了想,就明白了,這個祁王是怕了!因為他自己也知道先前對她爹的評價不該說出來,而她又好死不死的威脅他,說要去告訴國公爺知道,他怕蔣夢瑤真的去說,所以才在這裏堵截她,隻不知他是隻想威脅她一番,還是真的想弄死她了。


    蔣夢瑤偷偷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碧清的水塘,確定她不想下去,又迴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似乎做這種惡事已經習以為常的祁王,蔣夢瑤惡向膽邊生,突然對祁王展顏笑了出來。


    看的祁王一愣,隻聽蔣夢瑤甜著聲音對祁王說道:


    “祁王哥哥,你說的挑撥是什麽意思呀?”


    一般五歲的孩子還真不知道挑撥的意思吧。希望裝純能逃過一劫。


    祁王卻不上當,除了被蔣夢瑤一聲甜美的哥哥和刹那的笑顏震驚了一下之外,其他倒是出奇的冷靜:


    “管你知不知道,總要叫你不敢開口才是,推下去叫她吃吃水,看她今後還敢不敢牙尖嘴利威脅人了。”


    “……”


    蔣夢瑤感覺自己被淩空抬了起來,心思運轉飛快,她不會遊泳,要真是下了水,結果可不好說,沒準真就栽在這小兔崽子手裏了,求生意識爆棚,蔣夢瑤突然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句:


    “祁王哥哥我有話說,那日我聽見國公爺爺在府裏談論你了。”


    “等等。”


    一句話成功的引起了祁王的興趣,隻見他也來到水邊,對蔣夢瑤蹙眉問道:


    “聽見他說什麽了?”


    蔣夢瑤被抬著,對祁王傻傻的笑了笑,然後祁王便又是一揮手,抬著她的少年就把她又放了下來,並鬆開了鉗製,蔣夢瑤揉著自己被擒的有些疼的胳膊,祁王不耐煩的說道:


    “你說不說?”


    縱然表現的再冷靜理智,祁王終究還隻是個七歲大的孩子,還是一個皇室中長大的孩子,對於權謀正處於一知半解,但是再小他也明白,一個皇子能否在朝中站住腳,那就免不了要有臣子輔助,而蔣國公手握兵權,隻要不是傻的,誰都想拉攏投靠他。


    祁王也不例外,就算他是聖上最寵愛的兒子也一樣。


    說時遲那時快,蔣夢瑤猛地動手抓住了祁王的前襟,然後腳跟一抬,猛踹一腳,走你!


    祁王在掉下水的那一瞬間簡直整個人都呆住了,他手下的四個少年也呆住了,直到‘撲通’一聲後,他們才慌了手腳,一個接著一個跳下水救人。


    蔣夢瑤趁機轉身就跑,再不顧水塘中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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