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允錚繼續胡攪蠻纏:“幫個忙就讓你跟著走了這麽大一圈,這是不是太虧了?”


    四皇子看張允錚:“你總是向著她,你就不害怕?”這種能設下圈套,坑殺萬千人的女子,誰敢要?


    張允錚翻白眼:“怕什麽?我膽子沒那麽小!”……


    到底也沒迴答四皇子的問題。四皇子可不認為張允錚是忘了,他認為自己猜對了,張允錚避而不答而已。張允錚一定是平遠侯在外麵生的兒子!沈二小姐知道了這件事,進行情感綁架,讓張允錚相信如果完成了那個埋伏,就立下了大功,日後能認祖歸宗了……


    四皇子暗歎:沈二小姐對人心的把握真是太準確了,根本不用榮華富貴,而是用情感。人哪裏能逃開愛恨情仇?沈汶就是依著每個人的所愛所恨,把他們推到了合適的位子上。皇帝和太子怎麽能夠防範一個根本沒有出麵的敵人?沈二小姐現下應在廟裏祈福。誰能把她與朝堂上三皇子得了文官的支持,季文昭前往邊關投軍聯係起來?沈汶自己做了什麽?沒有出過一個錢,沒有製作過一件武器,沒有任何領導地位……可是北戎三路大軍卻因她此行而不能入中原一步……


    四皇子感到自己的無能,別說自己,就是季文昭大概也無法匹敵沈汶的隱蔽和詭秘,何況太子……四皇子喃喃地說:“可憐的太子……”


    張允錚不滿地說:“他有什麽可憐的?心智不明,殘害忠良,真讓他得逞了,就是個亡國之君。你難道覺得他是對的?”


    四皇子歎氣:“他是不對。我可憐他,是因為他沒有別的路可走。”


    若是不當太子,成不了皇帝,太子沒有強大的外戚,就是逃走也沒人能養活他。若是還留在皇家,就該封王,可誰敢把前太子封王?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弄到最後,不是就是個死。……


    張允錚也大致明白這個道理,撇嘴道:“真沒意思!我可不想投生在皇家,不是殺人就是被人殺。”


    四皇子歎氣:“我也不想呀……”


    兩個人說了一路話。


    等人全下來了,天也黑了,沈毅讓兵士就地紮營,休息一夜後,次日騎馬迴燕城。沈堅帶著季文昭和嚴氏分路行走,沈毅帶著兵士和沈汶等迴了兵營。


    沈汶張允錚和四皇子迴到他們住的院落時,又是個傍晚,屋中已經點燃了燭火。


    蘇婉娘迎出來說:“太好了,你們迴來了!我讓人準備好了麵,馬上給你們下,還煲了骨頭湯,段郎中放了點藥材,挺好聞的。你們快去洗臉洗手,趕緊來喝點湯去去寒氣……”


    她梳著成婚婦女的發髻,臉上塗著藥粉,還畫了皺紋。沈汶在京城時常常夜裏迴來,被蘇婉娘嘮叨,已經習以為常,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哼哈了一下就進屋了。可四皇子又凍又餓,原本心中充滿了對皇家境遇的無望感,被蘇婉娘這麽一關照,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他有點瘸地走向蘇婉娘,表情很可憐。


    蘇婉娘一見,也不顧什麽大防了,過來攙扶了他,小聲說:“你可不能再這麽出去騎馬了。我又給你做了副長護膝,能把小腿都裹上,你今晚就戴上……”


    四皇子看著蘇婉娘一個勁兒地點頭,說道:“多謝娘子……”


    蘇婉娘臉一紅,狠狠地掐了四皇子一下……可惜外麵衣服太厚,根本沒掐到肉上。四皇子低聲說:“娘子省省勁兒,等夏天再掐不遲。”


    蘇婉娘咬著後牙說:“你再說!再說不給你護膝了!”


    四皇子嘟囔:“我的腿好疼……”


    蘇婉娘呸道:“賴皮!”把四皇子攙迴了屋中。


    張允錚在前麵聽著他們的對話,心裏很不高興!他看著先進了屋的沈汶的背影,覺得沈汶實在太遲鈍!她的丫鬟都比她聰明……接著就自我反省:四皇子很狡猾,知道怎麽示弱買好,自己是不是也該裝下腿瘸什麽的……但是沈汶大概不會注意到!這個小騙子現在滿心都是陰謀詭計,自己要爭取到她的注意力才行。……


    ----------------------


    沈湘騎著馬,催促著沈卓:“你怎麽騎得這麽慢!得有兩三天的路呢!你倒是快點呀!”


    沈卓知道他們這麽一出城來,怎麽也得到那個寺廟才行,不能中途返迴,以免盯著他們的人看出破綻,可也發愁該怎麽對沈湘解釋沈汶其實不在廟裏。沈湘臉上藏不住事兒,如果知道了沈汶正在謀算的,萬一露出點什麽怎麽辦?他左思右想,一直在努力編結合適的謊言,把真正的情形掩蓋過去。


    可沈卓怎麽拖延,他們還是到了沈汶和嚴氏應該正祈福的廟宇所在山下。沈卓帶著兩個護衛搬了東西,陪著沈湘和她的丫鬟春綠上了山。到了廟門前,沈卓對沈湘說:“裏麵都是尼姑,我上次就把東西放這裏了,你還進去嗎?”


    沈湘瞪眼:“當然啦!我走這麽長的路定是要見見她們呀!”說完敲開了門,說了來意,讓裏麵的人出來和幫著把帶的大包小包都搬了進去,自己帶著春綠走進院內。


    沈卓讓護衛先下山,自己留在門外等著,掐算著還會有多長時間沈湘就會大喊大叫地跑出來,而他得說什麽來安撫她。


    可等了半天,沈湘兩個人也沒出來。


    院子裏,沈湘和春綠見到了匆匆迎出來的嚴氏的丫鬟鯽魚,鯽魚臉色慘白,把沈湘和春綠迎進了屋中,讓她們坐了,自己就開始落淚。


    沈湘急了:“怎麽了?我妹妹和二嫂呢?”


    鯽魚哭著說:“二夫人,帶著二小姐迴娘家過年去了,還不讓我告訴別人,這可怎麽好?”


    沈湘一愣,接著哈哈哈笑起來,說道:“我還怕她們傻乎乎地在這裏守著,去就去了吧。”


    鯽魚接著哭:“大小姐!二小姐是來祈福的,要是中間跑了,被人發覺了,那可怎麽辦呀!不僅她的名聲完了,鎮北侯府的名聲也完了啊!”


    沈湘臉色沉下來,鄭重地點頭說:“這個,咱們可不能告訴別人!春綠,你要小心!”


    春綠歎氣:“小姐,主要是你得小心!別露出馬腳!”


    沈湘握拳捶空:“一定不能露出來!春綠,你幫我注意著點兒!我要是說得不對,馬上打斷我!”


    沈湘和春綠說了下迴去怎麽交賬,才與鯽魚告別。她們出了院門,鯽魚才跑迴自己的臥室大哭起來:“娘啊!嚇死我了!真嚇死我了!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可受不了了……”


    沈卓驚訝地看著沈湘若無其事地從廟裏出來,後麵跟著表情很平靜的春綠,不由得問道:“小妹和二嫂好嗎?”


    沈湘記得沈卓說上次來把東西放在了門口,自己沒進去,想來他沒有見到沈汶她們,就說:“挺好的!她們問家裏人好呢,小妹看著像是胖了。”


    沈卓驚訝地瞪大眼:“真的?!”


    沈湘高抬下巴:“真的!快走吧!”


    沈卓暗笑,鬆口氣,與沈湘下了山。


    沈湘實際沒見到沈汶和嚴氏,深覺這麽幾天出來白跑了,就說道:“既然出來了,我要去看看五公主。”


    沈卓忙說:“我可不能去看!”皇帝有意思要賜婚五公主和他,他要是去看了可不落實了傳言了?


    沈湘說:“你不用去見,陪我走到山下就是了。”


    沈卓還是不同意:“不行!我不能那麽接近,瓜前李下的,我隻能送你到……五十裏之外!”


    沈湘無奈地說:“好吧!我得把這事告訴大哥二哥他們,讓他們揍你!”


    沈卓笑著說:“怎麽會?他們離得那麽遠,哪裏夠得著?”臉上笑著,心裏卻有些難受:大哥二哥現在在邊關肯定正在備戰,連小妹都過去了,可自己卻留在了這裏,陪著妹妹去訪問閨蜜!沈卓覺得很失敗!


    他們這邊往五公主修行的地方去了,不知道與此同時,張允錦也在平遠侯府中聽著李氏的教導:“你如果真要去看她,可要讓你爹派人護送,而且,快去快迴,別在外麵停留得太久了。”


    張允錦都應了。她與沈卓的婚事未成,十分理解五公主當初的悲傷和決然,過年她得去看看五公主,好好和她聊聊,就如沈湘當初安慰了自己那樣。


    而三皇子也準備次日去看看妹妹,而且他讓人給沈卓帶信說要見麵,可迴信卻說沈卓護送著沈大小姐去看守在廟裏的沈二小姐去了。三皇子有點希望最好能在路上碰上,哪怕正麵看看沈湘,笑一下,說句話也好,兩個人真是好久好久都沒有見麵了。


    於是,當沈卓和沈湘到了五公主修行的道觀附近,就要分頭行動時,看到一隊人馬過來了。沈卓仔細看,竟然是平遠侯府的標誌,一時大為高興,馬上讓人過去打聽一下,迴報說是平遠侯府的張六小姐前去探望五公主。沈卓大喜,沈湘馬上笑著說:“我過去和她一起走,你就在這裏等著吧。”


    沈卓馬上很正經地說:“那怎麽成?你們兩個女孩子,怎麽也得有個兄長陪著走才對。”


    沈湘鄙夷道:“你現在擺了兄長的樣子了?剛才怎麽不陪著我去?!”


    沈卓說:“那不是要避嫌嗎?”


    沈湘問:“現在怎麽不避了?”


    沈卓理所當然地說:“現在要惹起嫌疑才好。”


    他們這邊正等著平遠侯府的車馬過來,那邊又來了一隊人馬,沈卓一看,卻是皇家的旗幟,說道:“到這裏來的,該是三皇子吧?”


    沈湘的臉一下子紅了,說道:“我去與張家妹妹一同坐車。”說完,就引馬往平遠侯府的車隊騎去。可三皇子遠遠見鎮北侯府的車隊,早就鎖住了穿著紅衣的騎者,一馬當先,達達而行,滿臉興奮地迎著沈湘騎來。


    沈湘見此情景,也無法轉身走,隻能咬著牙低頭繼續騎,希望三皇子能自覺地錯馬而過。豈知三皇子放慢了馬速,故技重施,連聲說道:“好久沒有見了,你還好嗎?千萬別答應別人的親事!你一定要等著我!我也不會娶別人的,就你了!別聽他們瞎說,我不會娶什麽側妃之類的,誰送的女人我都沒要,我的清白未失,都給你留著呢……”


    沈湘羞得臉紅脖子粗,好在有帷帽,三皇子大概看不清。她一踢馬肚,加速騎去,到了平遠侯府的車隊前,翻身下馬,鑽入了張允錦的車中。一進車廂,張允錦驚喜地叫:“沈家姐姐!太好了!”


    沈湘摘了帷帽,張允錦詫異地問:“你怎麽了?臉這麽這麽紅?”


    沈湘含糊著說:“方才跑馬跑的……哦,我跟你說,我那個三哥又欺負人!如果不是你們到了,他都不會送我去,讓我自己走剩下的五十裏,說什麽要避嫌。現在他又要送我們了,還不避嫌了,你說有這麽厚臉皮的嗎?”


    這迴,張允錦的臉紅了,咬著嘴唇低了頭,沈湘才偷偷緩了口氣,暗罵三皇子真是個魯莽的家夥!說的都是什麽混話。如果不是看在他是三皇子的份兒上,自己真想用鞭子把他狠抽幾下!


    三皇子怎麽也不能掉轉馬頭去追著沈湘表白,隻能繼續前行,和沈卓碰頭了,三方人馬並在一起,浩浩蕩蕩地去訪問五公主。


    五公主雖然日常飲食無缺,但是心情難免抑鬱。山居歲月靜寂,她隻能靠著畫畫打發時間。她最常畫的自然是蓮花,零零散散地,她已經畫了百多幅蓮花圖,漸漸有了心得,竟然越畫越喜愛了。


    這日才完成了一張蓮花圖,就聽見外麵人聲熙攘,道姑前來說是三皇子和鎮北侯府的沈大小姐還有平遠侯府的張六小姐來看她了。五公主激動起來,忙說請,這邊將筆洗淨掛上,披上了外衣,才到門口,張允錦和沈湘已經讓人領著過來了。


    沈湘笑著說:“姑子說你在畫畫呢,我得來看看。”


    張允錦也笑著說:“我也想看看呢。”


    五公主笑:“什麽畫畫?就是亂塗一氣,解悶而已。”將她們讓了進來。


    沈湘和張允錦脫了外衣,就去翻看五公主放在牆邊長案的一卷卷的畫。沈湘讚歎道:“哇,你畫了這麽多呀!”


    張允錦看了十幾幅,竟然都是蓮花,想起那日蓮花會的事,一時難受,流下了眼淚。


    五公主忙笑著說:“你哭什麽呀,我可不想哭。”


    沈湘也明白了道理,想到三個人都是陷在無望的姻緣裏,也歎氣。


    張允錦指著案子上五公主才畫完的一幅蓮花說:“這幅畫送給我吧。”


    五公主臉有些紅,小聲說:“還是……不要了……”


    張允錦堅持道:“就要!姐姐!你不要如此心苦……”


    五公主歎息道:“哪裏辛苦了?這裏很清靜,也不用應付什麽人,姑子們對我很尊敬,不管怎麽說,我覺得我肯定比四公主過得好。她遠在北戎,才真是苦。”


    張允錦也點頭說:“和番的女子哪有好下場?前朝皇帝的女兒寧國公主和番,可汗死後被要求殉葬,她自己用刀劃了臉毀了容才迴來了。”


    五公主說:“她還至少活著迴來了,那個嫁了四個可汗的,兩姓三輩四個男子,得多苦,死後都葬在了那裏。”


    沈湘撇嘴道:“如果她自己不願意,怎麽可能嫁過去?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她那個脾氣,真的鬧將起來,皇帝也頭大。”


    張允錦心有餘悸地對五公主說:“她要是真不嫁,不就得是你了嗎?”


    沈湘壓低聲音說:“哪裏有皇帝女兒輕易和番的?肯定是有人提出來的!”


    張允錦不解地說:“那定是太子了。可是太子為何要讓自己的妹妹和番呀?”


    沈湘哼道:“還不是為了和北戎友好,不打仗,就不用給沈家軍錢了唄。”


    張允錦也小聲說:“我聽說了,朝廷一直削減軍費,不給鎮北侯軍需,本來是太子提出的。”


    沈湘不屑道:“賣了自己的妹妹和我們家作對!”


    五公主搖頭:“幸好我兄長不是太子……”


    沈湘說:“他是太子也不會幹出這樣的事!拿著妹妹去討好番邦!”


    她這麽激烈地為三皇子辯護,五公主和張允錦都看沈湘,沈湘有些尷尬,說道:“咱們快多說幾句,你哥還在外麵等著呢。”……


    三皇子和沈卓等在觀外,兩個人都一個勁兒地往大門處看,心不在焉地一言一語地聊天。好不容易沈湘和張允錦出來了,三皇子進去見五公主了,沈卓看著張允錦戴著麵紗,走過自己的身邊,輕咳了一聲,張允錦放慢腳步,沈卓行了一禮,張允錦隻好停下迴禮。


    沈卓很悠然地笑著問:“張六小姐最近應該很忙吧?”


    張允錦有些莫名其妙,眼看著沈湘離開自己,徑自往馬車邊走去,才小聲迴答:“我忙什麽?我不忙呀。”


    沈卓有些詫異地說:“怎麽能不忙呢?女子出嫁前不是要給夫君繡啊做啊,弄出一大堆東西嗎?我身邊也沒丫鬟,內外衣服現在是府裏給做的,以後不都得換成娘子給做的嗎?就是不做外麵衣服,裏麵的怎麽也得要娘子親手做吧?難道還用別人做的?我其實挺想講究些的,冬衣要暖,夏衣要俏,還要繡上些我喜歡的圖案,比如老虎啦,蒼鷹啦……”


    張允錦紅著臉又呸:“還蒼鷹?內衣能……能繡那種東西嗎?”


    沈卓笑嘻嘻:“我跟我娘說過,我娘說繡幾隻蒼蠅就行了……”


    張允錦破功,捂著嘴咯咯笑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將門弱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俺也試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俺也試試並收藏重生之將門弱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