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娘抬頭驚訝地看四皇子:“什麽?!”


    四皇子有些羞澀,小聲說:“他讓我和你分吃一塊點心……可我到現在,還沒找到機會……”


    蘇婉娘咬牙:“那個小潑皮!我迴去一定要揪他的耳朵!”


    四皇子忙說:“別別,你不想讓他恨我吧?我們可是好朋友呢。”


    蘇婉娘氣憤地蹙了眉尖,可也不說要揪蘇傳雅的耳朵了。


    過了會兒,四皇子眼睛看著邊上的車簾,小聲問:“那個,能行麽?”


    蘇婉娘不明白地反問:“什麽能行?”


    四皇子悄聲說:“吃一塊點心呀……”


    蘇婉娘說:“別想了!我不喜歡吃點心!天天被小姐喂得,我都吃膩了。”像是在對人撒嬌。


    四皇子忙扭頭問:“那你喜歡吃什麽?”


    蘇婉娘說:“水果呀,我最喜歡柿子,海棠,還有桃子。”


    這迴四皇子皺眉了:“柿子太軟,如果分吃,很麻煩。桃子肯定是不能分的,不然人們會說分桃之好,海棠那麽小……”他展眉笑了……


    蘇婉娘立眉,抬手一推四皇子:“說什麽呢你?!” 吐字清脆如玉磬聲聲,敲打得四皇子麵紅耳熱,忙低頭,委屈地說:“是你說喜歡吃的……”


    蘇婉娘張口結舌,最後悻悻地說:“你離蘇傳雅遠點!那個小潑皮不學好!”


    四皇子抿嘴微笑,聽著自己的心撲撲跳,想著日後得找機會去和蘇傳雅聊聊,能找到些靈感,還能讓蘇婉娘再訓斥下自己……


    不久,馬車就到了明鏡湖邊他們約好的地方。


    明鏡湖其實是三眼泉水和從城外流入城內的一條小河合流成的一個小小的湖泊,在城中,也算是個風景之地。湖邊小路委婉,熱鬧的地方,商鋪林立,但也有人少的柳林之地或者富人群居的僻靜所在。


    沈汶選擇的地方,是湖邊一處臨水的亭子。亭子周邊的樹林隔開了鬧市的人流。


    張允錚的馬車先到了,他下了車,一副惡仆的樣子,大聲吆喝著,亭子裏歇息的幾個女子見狀慌忙走避。


    不久,丁內侍駕著四皇子也到了,四皇子繼續坐在車裏,蘇婉娘拿了四皇子準備的衣包下了車,進了張允錚寬大的馬車裏和沈汶一起換裝。張允錚則進了四皇子的車裏,與四皇子見了禮,接過來四皇子手裏的太監衣服。


    四皇子認出來這個青年是春遊時張允銘介紹的所謂的“遠房弟弟”,心說難怪此人能對平遠侯的大公子唿來喝去的,肯定是平遠侯請來的江湖上的義士之類的,四皇子對張允錚格外青目,十分尊敬起來。


    張允錚脫去外衣,換上了一身太監的服裝,手中還拿了一根拂塵,提了一大包車幔圍帳下了車。丁內侍連忙去幫忙,到了平遠侯府的寬大馬車邊,見四周沒有人,拿出了車篷帷幔,將皇家的帷幔罩在馬車外,平遠侯府的馬車就變得金碧輝煌。


    這事幹完,丁內侍聽了張允錚的吩咐,將四皇子的馬車趕開了些,然後也躲入了四皇子的馬車中,靜等看戲。


    張允錚手抱拂塵,守在“皇宮”車駕旁。


    沈汶自己換了一身的宮女的衣裝,看著蘇婉娘換裝,心裏也有些緊張,就低聲告訴蘇婉娘和站在一簾車幔外的張允錚前世這件事的詳細過程。


    前世,也是太子讓人帶火羅遊玩,在擁擠的湖邊地區,有民眾鬧事,火羅和幾個北戎人避開了人群,到了這裏。那時亭中有幾個女子,火羅當場動了淫心,以為這是北疆,上去就要求歡。女子們驚叫著逃離,可火羅死拉著一人不放。沈堅剛好騎馬從這裏經過,看不過去,就下馬阻攔。


    兩人言語不通,火羅就向沈堅揮拳,沈堅自然不讓,兩個人在水邊打了起來。火羅雖然有蠻力,但沈堅自幼習的是劍術和拳腳,練家子比業餘的總是高了一籌。火羅見打不過,就動了殺意,從靴中抽出了匕首,向沈堅刺來。沈堅憤怒,也動了真格的,他出拳急速穩健,幾下就把火羅逼到了水邊。火羅生在北方,不熟水性,一沾了水,就失了方寸,被沈堅按在水裏一通狂揍,直打得他滿頭青紫,趴在水裏起不來了,沈堅才放了手。後來被翻譯問及身份,沈堅不想連累無辜,就明告自己是鎮北侯的次子沈堅,不服可以再來。火羅通過翻譯牢牢地記住了,他本來根本不懂漢語,可專門為了這件事,學習認識了“沈”字。等到六年後,在兩軍混戰中,火羅專尋“沈”字將旗,終於找到了沈堅……


    沈汶講完,蘇婉娘也換好了衣服。沈汶替她重新梳了個頭,將四皇子給的包裹裏麵的釵子簪子插了滿頭,然後用眉筆,在蘇婉娘的左頰下方畫了一個黑點。最後給蘇婉娘戴上了麵紗,自己攙扶著蘇婉娘下了車,兩個人步履緩緩地走向水邊的亭子。


    四皇子在車窗扒著車簾看,錯不開眼睛。他為蘇婉娘選的是他母親華貴非常的一套衣服。七彩折皺的錦緞長裙,上麵是繡著金色花朵的淺黃掩襟衫,腰間是寶石鑲嵌的紫色緞帶。蘇婉娘腰肢纖細柔美,陽光下,她行走時,裙裾間華彩環現,上身金花燦爛,耀人眼目。


    從遠處走來的火羅見了,甩開了同行的幾個人,加快了腳步奔過來,沈汶低聲說:“來了,記住,後發製人!別太打臉。”


    張允錚冷冷地看著奔來的火羅,低聲說:“你真事兒多!”


    火羅等人本來坐車到了明鏡湖附近的鬧市上,人群擁擠,車馬行駛緩慢。他見遠處遊人如織,沒有大路,就持意下車走走。剛下車在街上走了不久,周圍的人群裏忽然有人喊:“看,那幾個漢人幫著北戎蠻子!真不要臉!”


    太子的人正給火羅的翻譯介紹風物,笑容殷勤,人們看了都覺丟份,一群人上來,就撿漢人模樣的人拖到一邊,推推搡搡起來。火羅該去幫把手,可是他心裏本來就看不起這些文官,見他們在平民的推搡下都無還手之力,更不想出手。就沿著小路繼續往前麵走,反正就這麽一條路,那些人被打夠了,肯定會順著追過來。


    張允銘在窗邊看著,打了個手勢,沒有參加圍打的幾個人就先於火羅往樹林裏奔去了,一路驅趕著寥寥無幾的行人:“快走快走,那些北戎的蠻子來了!正找人打架呢!”


    林間的人都是普通百姓,一聽這話全躲得遠遠的,讓本已人眾稀少的小路完全靜寂無人了。


    火羅帶著幾個北戎的兵士沿著小路往湖邊走去,他生於曠遠的北疆,初來京城還覺得繁華,可長了就覺煩躁,現在忽然到了一處安靜所在,覺得很好,有種家鄉的味道。偶爾看到有人在前麵看他們,他立刻怒目而視,對方都是掉頭就跑,他認為那是怕了他,高興得笑起來。


    從林間快到湖邊了,遠遠地,他看到湖畔有一個身著華美衣衫的女子,在陽光和湖水間,正緩步行走,步履輕盈,像是在空中飄浮。火羅許久沒有碰女的,他一眼看去,連眉目都沒看到,可就認定此女定是個大美人,渾身就如冒火一樣,也不管同行的人了,向著蘇婉娘就飛奔而去。


    蘇婉娘更加放慢了腳步。她天賦稟異,步態身段中,自有種難以言會的風流婉約,所以當初青樓會強搶了她。


    火羅奔到近前,大聲喊了句北戎話,蘇婉娘似是無意中扭頭,沈汶用意識力輕撩起了她半幅麵紗,露出她帶著黑點的半邊麵頰和飽含了輕蔑和鄙夷的目光。


    蘇婉娘僅僅背影就能讓人目不能移,更何況她絕色無雙的容貌。火羅當時驚在當地,隻聽張允錚大喝道:“什麽人?膽敢偷窺四公主?!還不站住?!”


    說著,就將手中的拂塵狠勁向火羅掃去。沈汶閉眼加強了張允錚拂塵上的力度,拂塵到處,夾帶著一陣風聲。火羅喊叫著退了幾步。蘇婉娘也不再看火羅,轉身向圍著皇家布幔的車上迴返。


    火羅正當青春期,本已動了野性。他自幼隨父征殺,修身養性絕對不是強項,加上此時又看到了他有生以來所見最美的容顏和那對他極為鄙視的目光,熱血急衝上頭,沒了任何想法,大喊一聲,像頭野獸一樣飛身向蘇婉娘撲了過去。


    火羅兇相畢露,車中坐著看情形的四皇子嚇得大叫了一聲,急著就往車門外跳,被同在車內的丁內侍連拉帶扶才沒有跌出車外。


    就在瞬間,張允錚飛起一腳,正踢在火羅的上腹處,沈汶的意識力成倍地加強了他力度的頻率,這一腳踢得火羅半飛起來,四皇子下車時正看到火羅在空中一個弧形跌落,摔倒在地。火羅一口氣上不來,大聲地咳嗽。


    四皇子這才穩了身形,靠在車轅處喘氣。


    火羅緩過氣時,正見張允錚恭敬地對“四公主”彎腰,說了什麽,他聽不懂,其實不過是“公主要如何處置此人”之類的話。“四公主”語調傲慢地答了一聲,同時做了一個厭惡得像甩開髒物的手勢。


    火羅在草原上,看上喜歡的女子,馬上就要了,若是他有任何不喜,幹過後再把人扔給衛兵們糟蹋至死。稍有抗爭的,他能拔刀當場給人家一刀,然後再幹不誤。他長了這麽大,從來就沒有在這上麵受到過任何挫折。更何況他是可汗沒有成親的二兒子,多少人還會投懷送抱,哪裏看到過這樣對他棄之如敝履的?一時間,他羞怒難當,也不顧自己胸中脹痛,跳起身來,又怪叫著向蘇婉娘撲過去。


    這次四皇子不叫了,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


    張允錚傲慢地一步擋在了火羅和四公主之間。看到張允錚穿的衣服,火羅知道這是宮裏的太監。太監就是去了勢的,連男人都不是,火羅從心裏沒把他們當迴事。方才那一拂塵和一腳,火羅認為是自己沒有準備好,才讓這個年輕的太監擊中了,現在他準備拚命,把這個太監最好當著那個女子活活打死,然後就在這裏要了她!


    張允錚見火羅不停步,一胳膊攔住了火羅,火羅自然一拳揮出,張允錚大聲說:“看,他先動手的!”同時閃身一避,運氣於拳,抬手一記反擊,正打在火羅的鼻梁上,隻聽哢嚓一聲,火羅鼻血就流下了來了。火羅一見了血,更加瘋狂,一伸手從右邊靴子裏抽出了匕首,猛地向張允錚刺來。


    張允錚又大聲喊:“他先動刀子的!”將手中拂塵一掃就纏在了火羅的手腕上,往外一扯,再用手掌一切,就將火羅的匕首打落在地。然後扔了佛塵,兩個人拳腳並用,正式開打。


    張允錚從小被圈在院落裏,鬱氣不出,隻能靠打架消解。他打起來不管不顧,怒氣衝衝,連比他大的張允銘也不敢正麵與他擊打,隻能靠著跳躍騰閃來避開鋒芒。張允錚對自己的武功師傅都敢下狠手,多次把師傅氣得破口大罵,與他對打毫不敢掉以輕心。


    現在對手是火羅,張允錚聽見沈汶對蘇婉娘講自己二哥的際遇,再次將她一家都歸在“笨”的屬類中。他現在十七歲,正是少年自高自大舍我其誰,覺得老子天下第一的荷爾蒙高峰期,心中很想在沈汶這個滿腹算計的小騙子麵前露一手,讓她看看自己的本事,所以放開手腳,全力搏擊。


    沈汶這時也不計較兩個人的恩怨了,為二哥報仇要緊,暗地裏還給張允錚的拳腳加強些力度,以致張允錚拳拳如鐵,虎虎生風。加之他學的是正經功夫,知道該如何打在人的經絡處,最能讓人痛楚癱軟,隻十幾拳,就讓火羅毫無招架之力。


    張允錚瞄著水邊,將火羅一步步地逼入水裏。火羅餘光一見水波瀲灩,就更慌了神兒,被張允錚連續幾拳,都擊在了頭部側麵,頭暈目眩。又聽見耳邊砰地挨了一下,耳朵裏嗡嗡響,聽不見聲音了。火羅一下子失了平衡,跌坐在水中。張允錚不停,抬起腿,又連踢了十幾腳,火羅隻能用手臂護著臉,聽見自己的肋骨一次次被踢斷的聲音,實在忍不住疼,哀叫起來。


    這時,火羅同行的人才趕到了水邊,翻譯結巴著說:“你們……敢……對北戎使節……火羅殿下無禮?!”


    張允錚走迴岸上,跺了跺自己濕了的鞋子,口氣惡劣地說:“竟然想對四公主無禮,不想活了?!”


    其他三人都是北戎的兵士,見火羅趴在水裏,一個人忙去扶火羅,兩個人上來想打張允錚。張允錚毫不客氣,三拳兩腳,就把兩個人打倒在地,捂著肚子起不來了。另外一個人見了,就扶著火羅,沒敢往前來。


    翻譯大喊:“你敢?!你敢?!我們殺了你!”


    張允錚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下口水,“當然敢!四公主殿下是你們這些蠻子能惹的?打死你們都沒事!”說完一個耳光把翻譯扇得轉了半個身子,再在他屁股上狠踹了一腳,把翻譯直踹得狗啃泥撞在了地上。


    張允錚見沒人敢上前了,才對走到了車邊的“四公主”道:“四公主殿下,這些人都料理了。”


    “四公主”蘇婉娘用鼻子冷冷地哼了下,“這些蠻子找死!”語氣裏帶著無比的輕慢,然後由沈汶扶著,風儀雍容地上了車,沈汶跟著也進了車廂。


    張允錚從地上撿起拂塵,對著地上的幾個人蔑視地一掃,像是要撣開一片塵土,然後才轉身坐上車轅,喝駕馬車離開了。


    四皇子長出一口氣,對著地上的翻譯搖頭,低聲說:“外鄉人就是不懂事,怎麽能招惹……”歎口氣,自己不用人扶著,爬上車去。丁內侍低著頭,坐在車夫位子上,也駕車走了。


    幾個人把火羅扶起,翻譯解釋了情形。火羅想到自己被個太監打成了這個樣子,對方的主人又是四公主,一個女的!這兩樣加起來,自己就別自比草原雄鷹了,草原的鼴鼠還差不多。


    火羅讓自己的人絕對絕對不能泄露出去,然後幾個人扶著他,在湖邊用水洗淨了臉,重新梳理了頭發,才慢慢地往迴走。


    到了他們停在熱鬧處的馬車旁,那幾個太子的人也終於擺脫了百姓的糾纏,披頭散發地在車邊等著火羅。好在火羅雖然疼得氣都不敢喘,耳鳴頭昏,可臉麵上隻是鼻子腫了,渾身濕透。於是翻譯對太子的人隻說火羅在湖邊跌了一跤,落到了水裏,馬上要迴去。一行人坐到馬車上,再也不昂揚風光,垂頭喪氣地迴了驛館。


    到了驛館後,火羅馬上讓翻譯去打聽四公主的為人,迴來的消息果然是這位四公主嬌橫傲縱,平時打罵宮人是常事。她麵頰下邊有一個黑痣,以前破了相,所以常戴麵紗,倒是沒聽說過她身邊的太監有什麽高手。


    火羅怒火高漲,幾乎要把他燒透了。腦海裏總浮現起那短暫的一瞥中,“四公主”絕美的側臉和她充滿鄙視的目光。他渾身如陷火獄,一夜都無法入眠。


    張允錚趕著車到了林子邊,見周圍無人,就忙將車幔等卸了下來。車裏,蘇婉娘和沈汶也忙脫下了宮裝。不多時,四皇子的車到了,張允錚將車幔衣服釵環等打了個大包,交還給了丁內侍。兩輛車分頭離開,張允錚送蘇婉娘和沈汶,四皇子得趕快迴茶樓,再乘皇家的馬車迴宮。


    四皇子一路反複想著方才的這一場戲,想到蘇婉娘的華裝高貴的容儀,就心中大熱。想到那個穿太監服的青年矯健的身手,又覺得格外爽快。接著又捉摸那個幕後的高人為何要下這步棋——那個青年以四公主太監的身份打了火羅,蘇婉娘又那麽鄙視火羅,肯定是想讓火羅因此恨上四公主。而火羅要是想報複四公主,非和番之外,無其他方法。可是和番,並不見得是公主,大多和番的都是宮女或者世家女子。為何要讓火羅存了要娶公主的想法呢?如果皇帝沒想嫁公主,誰會起這個頭?……四皇子猛然醒悟了:這是為了防止太子把五公主推薦給皇帝去和番!如果太子提和番,火羅一聽可以娶公主,就會要求娶四公主!


    四皇子在車裏直吸冷氣:若真的有這麽一天,太子敢陷害五公主,可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他不知道太子其實已經開了口,沈汶才采取了行動。


    四公主是自己的姐妹,可四皇子對她實在沒什麽感情,前邊有皇後毒死了自己的母親,後麵有四公主對自己的當眾辱罵。相比之下,四皇子更想救自己的另一個妹妹,五公主。而且,四皇子覺得此計不過是又惡心一下太子:四公主那種暴烈脾氣,怎麽可能同意和番?就是火羅提出來了,她大吵大鬧一番也肯定推掉了。可如果沒這件事,太子把五公主推出去,五公主性子溫存,弄不好就哭哭啼啼地嫁了,無法脫身。現在有四公主往這裏這麽一擋,五公主就免了此劫……


    四皇子喜悅地想,三皇兄可欠了自己一個人情!日後,自己要求的賜婚,不就更多了一層保障?他忍不住微笑了,覺得與蘇婉娘的花燭之夜又近了一大步……


    他唯一沒多想的,就是那個扮成了宮女的沈二小姐,他認為那孩子必定是早被高人收到了手下的傀儡,除了給蘇婉娘當個陪襯外,可有可無。


    張允錚將換成了來時裝束的蘇婉娘送到了市井上,蘇婉娘雇了馬車送自己迴了侯府。接著,張允錚該往嚴府方向去,把丫鬟裝束的沈汶放在嚴府後門。可是不久,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沈汶開始以為是避讓別人才停車,但等了一會兒,從車簾縫隙看,張允錚沒坐在車座上。沈汶皺眉,覺得張允錚太不靠譜了!怎麽能半路離開呢?這不是小孩子脾氣嗎?!她剛想下車自己去嚴府,張允錚又迴來了,馬車再次啟動。


    折騰了這麽大半天,這件事基本圓滿結束,沈汶鬆弛下來,覺得餓了。這個念頭剛剛起來,她就聞到了一股食物的氣息——怎麽可能?!一定是自己的幻覺!可是的確有食物的味道,沈汶在車廂裏用鼻子來迴聞,終於聞到這氣味是從通往前座的車簾縫隙中傳來的。她扒著車簾一看,張允錚正邊趕車邊津津有味地在吃一個餅子夾肉,看著熱氣騰騰的,而且,他身邊還放了一個油滋滋的紙包! ?


    ☆、坑爹 (抓蟲)


    ?  沈汶氣憤,微撩了車簾,飛快地就把那個紙包拿進了車裏,打開,餅軟肉香,沈汶一口咬下去……“哎呦”大叫了一聲,吐出一枚銅錢!車外張允錚哈哈笑起來。


    沈汶從車簾縫兒中狠狠地把銅錢打在張允錚的背上,當然沒用什麽內力——怎麽能打自己人呢?何況張允錚剛剛打完了火羅,身手的確狠辣矯健,看著十分解氣。


    張允錚搖著腦袋把餅吃了,扭頭對車簾裏皺著眉吃著肉餅的沈汶說:“不告而取是什麽?別說你不知道。嘖嘖!沒羞!”


    沈汶滿嘴的東西,可還是努力說:“混球……誰想和你說話!”


    張允錚哼聲:“混球?那是我給自己買的,你偷吃,你是什麽?”


    沈汶吃到了好東西就不管什麽理虧,一邊咀嚼一邊說:“你該主動給我的!一點風度都沒有!”


    張允錚說:“幹嗎要對豬有風度?”


    沈汶滿口豬肉地說:“你才是豬!笨頭笨腦的,沒人理你。”


    張允錚嗬嗬笑:“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在南方,天天來理我的人多了!還都是能書會畫的大家小姐,沒一個是愛吃的小豬!”那些女孩子當著他的麵,一口東西都不曾吃過。


    沈汶心知張允錚長得太英俊了,又帶著股冷酷的味道,大概把他外祖家的女孩子們都迷住了,心中很為那些女子不值,反正張允錚也看不見,滿嘴噴著餅子沫地說道:“你有什麽好的?臭脾氣,不讓人,日後誰找了你誰倒黴,還不被你欺負死?整天還不夠哭的呢,能書會畫有什麽用?還不如學了武藝能把你打一頓!”


    張允錚切聲道:“你個小鬼,懂什麽人間情愛?我哥說了,我是我們家最好的男子,日後肯定有個好姻緣。”


    沈汶知道張允銘對這個弟弟的愛護,現在借著人家的錢,可不能挑撥人家兄弟的感情,隻好嘟囔道:“那是日後,反正現在你還是個混球!”


    張允錚迴頭道:“把你吃的肉餅吐出來!”


    沈汶咽下最後一口,抹了抹嘴,然後在車裏做嘔吐的聲音,說道:“吐出來了!就在你車裏的地板上!”


    張允錚說:“你怎麽能這麽耍賴呢?!難怪從小名聲就不好!”


    沈汶嘿嘿笑:“你竟然去打聽我的名聲了?不是開始注意我了吧?”


    張允錚語帶鄙視道:“你別太高看自己了!先從豬變成人再說吧!”


    沈汶反擊:“混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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