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氏發了火,就又閉了眼,嗯了下:“我累了,你迴去吧。”


    太子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沒有說服賈氏去對皇帝說好話,忙再次問:“母親,您真不能去對父皇……”


    賈氏疲憊地說:“我實在懶得動彈了,什麽親蠶什麽拜祖宗,我都不想去了。你安排下人,吃的東西做得軟爛些,讓我多休息,平時別讓人打擾我。”她還真不是在撒謊,這些天來,她的日漸劇烈的頭疼消磨掉了她所有的精力,而胃疼讓每日的飲食成為痛苦而不再是享受。日子裏的每一分鍾都在疼痛中顯得漫長,她連說話都覺得胸中難受,更別說起身走動。她現在隻想要一夜好眠,一日肚飽而無絞痛。


    太子再次諾諾地答應,他知道母親這意思是讓他找人來保護她,別讓人過來害她。她的確不想動了,看來賈氏是真病了。


    太子從賈氏那裏告辭出來,忙讓人把當值的四個禦醫都叫到了自己的議事廳,問他們有關賈氏的病症。


    禦醫們異口同聲:賈氏是中焦虛寒,表現的症狀就是麵色蒼白,胃疼綿綿,喜溫喜按,不思飲食。


    太子聽著症狀也對,就說了些讓他們好好用心,不能耽誤賈氏的病症之類的話。禦醫們一一答應,退了出來。


    眾禦醫們在宮裏不敢說什麽,迴到了禦醫院落裏,才低聲交談了幾句,可沒有一個人說出他們心裏都明白的事情:賈氏中毒了。


    是慢性的毒,一點一滴地侵蝕著她的五髒六腑。就是現在不再下毒,禦醫們用多少解毒的藥,也不能恢複她的髒器了。她隻不過是在慢慢地死去,多則三年,少則一年半載。


    禦醫們以前在其他嬪妃身上都診出過這種中毒現象,不過更加急性些,症狀更強烈,沒有賈氏這般起於末微,讓他們好久都沒有弄明白是什麽病,可等他們確診時,對髒腑的損傷已然勢成。看來這次,是賈氏的報應了。


    這幾個人合作多年,早有默契。賈氏若是病死了,就該屬於人生老病死的一個自然結局。尤其現在她都不是皇後了,“氣滯中樞”,“肝氣鬱結”之類的話,要多少有多少。這世上多少人鬱鬱寡歡而亡,廢後活得不久,實在是太正常了。


    可如果指出賈氏是中毒,首先,他們這幾個人,一個也活不了——中毒?多長時間了?至少有一到兩年了,怎麽現在才發現?同謀!賈氏就是廢後,他兒子還是太子!得,別說自己的性命,看看人說不是太子就是皇後犯下的鎮北侯府中的血案,就知道自己家中老小的性命都保不住了!更不要說如果追查起來,宮裏又得死多少人。所以這幾個禦醫,過去被賈氏逼著不能給別人診出中毒,現在就沒給賈氏診出中毒。開的藥裏,隻開了平常排毒滋陰的藥物,也沒有用珍貴有效的解毒之藥,怕明眼人看出來。幾個人心中隻盼著賈氏早點死,人入土為安,這事兒能趕快過去。


    皇帝在書房隨手翻弄著奏折,他知道太子往冷宮去看賈氏了,就讓人跟著去打聽一下結果。


    他的確有緩和的意思,皇後主持了後宮這麽多年,猛地被送到了冷宮,後宮裏許多事情就有些混亂。先不說親蠶大典就沒人了,原來被提上來分管後宮事物的兩個妃子,還沒有生過皇子,身份上就壓不住其他的嬪妃,這些天就總有些妃子在見他的時候哼唧著說酸話,還打量著他聽不出來。聽孫公公說,這段日子裏宮中丟東西的,賭博的,偷偷出宮的,行賄夾帶的,比比皆是。他身為皇帝,難道要去管這些小事?


    他那天雖然氣憤賈氏的無禮和放肆,但是作為一個君王,他會從用人的角度來考慮問題。他不拘泥那些道德準則的約束,甚至不會完全聽憑自己的喜惡來決定對人的取舍。他能容忍他仇恨的老鎮北侯的後代襲爵,繼續鎮守北疆,也能容忍手段酷烈的賈氏給他一個穩定的後宮。更何況,賈氏從他是太子時就在一起,與他有極深的淵源。他們可以說是一種人——能不擇手段地去實現自己的目的。


    當初的許多事——原本會被立為太子的皇兄的死,父皇在皇兄死後迅速地過世。養大自己的父皇的皇後,成為皇太後不久就去陪先皇了……有人說皇宮風水不好,皇帝不長命,死的人也太多……其中真正的緣由,天下大概隻有賈氏和自己知道。賈氏那時幫了不少忙,不然她的孩子也不會被立為太子。他沒有除去賈氏,是因為賈氏與他配合得很好,許多他不方便去做的事,賈氏會替他去出麵。而賈氏想要自己的兒子當太子,自然絕對不會泄露任何事情,以免失去他的信任。


    皇帝覺得自己對賈氏算是非常好了。本來,皇帝自覺正在春秋鼎盛之時,根本不想立什麽儲君。立了太子,就是顧念著對賈氏的承諾。自古儲君就是立嫡立長,其他的皇子們,他壓根沒想過立成儲君。連那個聰穎異常的二皇子,就是活下來了,皇帝也不會讓他起什麽可以爭儲的心。他深覺賈氏是婦人之見,就知道瞎折騰。


    皇帝認為個人才能、為人寬厚之類的,都不是當皇帝的重要指標。否則皇帝也不會對以前那些人說自己的皇兄“有學識”“為人好”“可立為太子”之類的話不以為然,甚至出手不讓其成為現實。前朝有皇帝十五年不理朝政,還有的一生荒淫平庸,也都坐穩了江山。那麽多大臣是幹什麽吃的?曆代政務的積累保證了大部分事情都可循舊例,何必要皇帝躬親?皇帝認為,為帝者最重要的能力,就是通過利用各種人和平衡各方勢力,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事實證明,自己成功了,該是比皇兄更適合為帝。


    他一旦上位,就要保證自己的權力不被挑釁,連親生兒子也不行!這個位子是自己的,誰若是敢在他有生之年動什麽念頭,那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最理想的情況,是該在自己臨咽氣的前一刻再立太子。


    由此可見,他立了賈氏的兒子為太子,是多麽看得起她!他並不在意太子沒有表現出多少所謂治國的才華,他在意的是太子是否對自己的絕對服從。但願這次被貶冷宮,能讓賈氏和太子都清醒一下,明白她欠了自己多少,明白誰才是能做決定的人,別總想著在自己背後搗鬼。


    皇帝心想,若是賈氏這次痛哭流涕地請求他寬恕自己,再說上一堆好話,自己借著大臣們的反對下個坡,收迴廢後的成命也是可能的。就算自己念在舊情上,放過她這次。想來這之後,賈氏應該對自己感恩戴德,不會再惹自己生氣了,更加兢兢業業地為自己管理後宮。自己已經抬進來了幾個年輕的女子,若是再懷了皇子,就跟她打個招唿,如果出事,就會真的廢了她!……


    皇帝正想著,去打聽的太監迴來,對皇帝說:“陛下,太子去勸說賈氏來向陛下說幾句好話……”


    皇帝對太子的有眼力很滿意,拉了長聲道:“賈氏如何說?”該是馬上打扮起來要來見自己了吧?


    太監低聲說:“賈氏拒絕了,說是自己不舒服,隻想好好睡一覺,什麽都不想幹了。”


    皇帝馬上怒了,眉頭皺起,太監忙把該說的話說完:“賈氏還讓太子給四公主找個寬厚的人家,太子說已經放出了風去,給四公主定下了平遠侯的大公子……”


    “胡鬧!”皇帝嗬斥道:“他以為他是誰?!這事隻有朕能做主!他算什麽?以為他母親還是皇後嗎?!”皇帝不知道,當初太子做出這個決定時,皇後還在位。太子隻想著用四公主去懲罰張允銘,他沒多想皇帝是否會同意。他以為隻要安撫好了妹妹,日後妹妹在皇後麵前一請求,皇後自然就同意了,這事情不就定了?畢竟,四公主的婚事要由皇後來決定。


    太監忙說:“賈氏也說不好,說平遠侯殺過人,不是個好相與的。”


    皇帝一揮手,讓那個太監退下後,才對過來給他倒茶的孫公公說:“他也太心急了,還沒籠絡著幾個人,就想給別人下絆子。”


    孫公公小心地低聲說:“也許是因為平遠侯家很富裕。”


    皇帝冷笑:“你別替他說話!那個四公主,給誰誰成仇!他要把她給平遠侯,不就是因為那個張大公子和老三在冬狩時一起走的?”


    孫公公出汗:“皇上聖明,太子,還年輕……”


    皇帝正為賈氏的事生氣,拍了下書案道:“都是那個女人給教壞了!總以為隻有自己最聰明,能耍弄別人。她瞎了眼!她也不看看她是和誰玩心眼?朕還怕她端架子?!她是誰?皇後非她不可了嗎……”皇帝咳嗽起來


    孫公公一邊給皇帝捶背,一邊說:“陛下息怒,也許,賈靜妃真的生病了。”


    皇帝緩過氣來,憤恨地說:“她會生病?我還不知道她?這些年來,她的那份貪心像火炭一樣,一向把她燒得精力旺旺的。那年封後時,她一連五日夜沒睡,照樣精神抖擻。她才生了四公主幾天,就起床操辦滿月。現在能有什麽病?竟連她最想要的皇後都不當了?!不過是個借口,想讓朕難堪,親自去請她,做夢!她以為她還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得讓人哄著?明天朕就下廢後詔,不用管那些群臣胡謅……”


    孫公公有種感覺:皇帝變得喜怒無常了,失去了以往的冷靜,表現得有些衝動暴躁。他偷偷打量皇帝的側臉,見皇帝的膚色似乎發暗,不像過去那樣,泛出良好保養的光澤。孫公子心裏一緊,決定要把皇帝的膳食好好查查。


    果然,次日,皇帝就正式下了廢後的詔書,這次不僅說了賈氏性喜奢侈不尚節儉等話,還說她身有惡疾,已然不適為後。這下,眾臣就再也沒法說什麽,惡疾,就是說不出口的病患,這在平常家裏都夠得上七出了,更別說是皇家。皇帝竟然連這麽毒的借口都說出來了,可見廢後已是必然。不久,禮部向外頒布了詔書,皇後賈氏正式被廢。


    這段時間,鎮北侯府忙成了一團。一是為沈堅的六月初一的婚事忙碌不堪,一是為四月初的春遊發帖子請人,一是為沈瑋抓周,一是要為柳氏的生產做準備。


    沈瑋的抓周最容易,比當初沈強的抓周平淡多了。沈瑋是個正常的一歲孩子,又軟又輕,一被抱上床,坐在那裏,馬上拾起了一杆筆,站在床下的沈強啊啊大叫,想往床上爬,大概是為了幫助這個他經常欺負的侄子去選些兵器,可被楊氏死死按住,不讓他上床。沈強隻能把口水都流到了床沿處,“啊啊”叫得屋頂都掉灰了。沈瑋沒有被沈強幹擾到,就又拿起了一本書來,打開了,把臉埋到了書頁間,在大家哄笑中,老夫人將書拿開,沈瑋就又拿起了一塊墨,往嘴裏放,一旁的柳氏忙攔了下來。好像沈瑋怕還表達得不夠明顯,又費力地去拿一塊硯台,沈堅笑著對楊氏說:“娘,這迴您高興了吧?他肯定是想學文了。”


    楊氏眼睛又濕了:沈瑋是長房長孫,日後鎮北侯的嫡傳人,他怎麽能學文?倚著床站著的柳氏也黯然地歎了口氣。


    等到沈瑋抓完了周,被楊氏抱起來,沈強終於掙脫了束縛,飛速地四腳爬上了床,眨眼見就把一床東西間的木頭槍之類的挑出來了,覺得真是撿了便宜,抱在胳膊裏叫著跑出去了。沈瑋也對沈強跑出去的方向掙紮,楊氏隻好把他放下來,他蹣跚著追著沈強去了。


    楊氏看著兩個孩子的背影,低聲歎息道:“這兩個,怎麽不換換?”


    老夫人現在看開了:一幫孩子不知道在折騰什麽,學文學武不見得就是現在能定的。她對楊氏說道:“你也別提前就抱怨了,看以後吧,這世道,誰知道日後是什麽樣子?”


    楊氏覺得老夫人現在有些怪,不跟自己吵架了,可說話神乎乎的,人老了就都這樣了嗎?


    到了三月底,柳氏臨產了。


    雖然侯府早就把穩婆接進了府裏住著,但生孩子畢竟是大事,柳氏一發動,楊氏就讓人去請了施和霖和段增。


    好在柳氏是二胎,生得一點也不艱難,一共才用了三個時辰。施和霖和段增到了侯府,剛喝了一杯茶,吃了些點心,說了會閑話,那邊穩婆就說孩子出來了,又是個小公子!


    老夫人聞言,恨不得要把家當給賞出去:穩婆,一人兩貫,施和霖和段增,雖然隻是號了下脈,開了一個簡單補氣的方子,每人三貫!跑腿兒的小廝、在場的丫鬟婆子、做了餐點的廚房……全另加賞!全府上下……


    楊氏不得不攔著了:“母親,還是不要如此……”大手筆。


    老夫人小聲說:“你不懂,柳氏這血光也許能衝衝怨氣。”前一陣,唿啦啦死了那麽多人,老夫人雖然知道不是侯府親自動的手,但是沈堅那樣安排就是把那些人送到了刀口下。


    如果要真的庇護他們,就該留他們在侯府。如果真的想救他們的家人,馬上就該接進府裏,哪兒能那麽大張旗鼓地說次日再去做?


    當時老夫人因為對方竟然對個幼兒下手,同意了沈堅的借刀殺人之計,可後來又真心後悔了:那也是百多條人命啊。她讓楊氏出錢收殮了那些人不說,還請了和尚念經,超度亡靈。


    沈堅和沈卓加上沈湘都覺得老夫人心太軟,私下說老夫人多事。老夫人知道這些孩子正當少年,血氣旺,不知憐憫,勸也不會聽的,隻能有時和沈汶嘮叨幾句“多些善心總是沒有壞處”、“好事能做就要去做”,根本不曾想到她是在對始作俑者念經。


    現在柳氏生了兒子,老夫人想重賞闔府上下,用喜慶的氣氛衝淡些那件事的悲慘。


    楊氏理解了老夫人的意思,既然重賞所有的人,就不能虧待了自己的兒女,索性,全做新衣!反正春光正好,幾件單衫也不費時,讓大家都跟著高興高興。


    於是鎮北侯府就跟過年了一樣抽起風來,一家兒女個個衣著光鮮,全府上下的仆人們因得了獎金而喜氣洋洋,平時待人接物都樂得合不上嘴。


    廢後詔書下達後的一段時間,太子每日下朝都宿在了書房。


    每天,四公主都會哭著去找他,可每次,太子都以事務繁忙為理由而不見她。


    其實,太子也並沒有忙於什麽事務,而是在從與女子的熱身活動中尋找暫時的解脫。他一進了書房,不管太陽是否落山,立刻就招人侍候。除了太子妃,所有的後宮女子均得了雨露,有時甚至是幾人同時承歡太子。所以,雖然對於外麵等候的幕僚而言太子荒於正事,對於後宮,這可是段太子勤於耕耘的黃金日子。


    等到太子終於平靜了些,又召見幕僚和心腹入宮時,他兩眼下黑漆漆的,像是老了五歲。


    眾人都不敢直麵看太子的麵容,說了些朝政要聞後,太子問道:“最近鎮北侯府如何了?”他知道問這個問題是給自己找別扭,可他就是得問,像自虐一樣,關注著他痛恨著的人們的動向。


    一個人說:“鎮北侯新增了一個嫡孫,顧氏當天重賞了全府,楊氏給公子小姐們都做了新衣,府中熱鬧了好幾天。而且,鎮北侯府已經定了四月四日出城春遊,邀請了三皇子四皇子平遠侯葉中書還有其他兩戶子女……”


    他們果然在熱烈慶賀!太子恨得發抖。自己的母親剛剛被廢,鎮北侯府就合家歡慶,還大張旗鼓地廣邀朋友春遊,欺人太甚!


    太子咬著牙說:“三皇子四皇子都去春遊?”


    一個幕僚低聲說:“正是。”


    見太子臉色不善,一個幕僚安慰道:“四皇子日後是要去守陵的。他自從蔣妃過世,就不再續聘先生,看來他是知道本分的。這次,大約是去湊熱鬧……”


    太子擺了下手說:“他們哪個不是母親一死,就不再讀書,做出副懶散的樣子?他們要是敢奮發圖強,就是居心叵測!母後不動手,父皇也不會容他們。可你們別讓他們騙了!四皇子當初在冬狩上幫著誰說了話?三皇子死扒著鎮北侯,動的是什麽心思?不是對是父皇,是對著本宮!他們想合夥,那邊裝作與世無爭,蒙蔽著父皇,這邊與本宮作對!”太子有些氣喘,旁邊的人忙上前給太子倒茶。


    太子喝了茶,沉默半晌後才問道:“上次你們說的事,是如何計劃的?”


    雖然沒明說出來,大家都知道這是關於借助外夷,除掉鎮北侯和沈家軍的事。一個人極小聲地說:“當下,北戎內爭尚未平息,其中最強者是吐穀可汗。他年近四十,正是強壯之時,嗜殺無忌,已經殺了自己的兩個兄弟,現今正在和自己的長兄和另外兩個弟弟爭奪王位。他的長兄雖然人多些,但為人遠沒有他強悍,吐穀十有八九會贏。”


    太子皺眉:“他們自己的事還沒有理清,怎麽來幫助本宮?”


    一個幕僚說:“我們可以給吐穀可汗帶信,說殿下支持他,讓他派人來朝,締結盟交。讓他對皇上說自己如果上位,就會與我朝和睦友好,不相侵犯。皇上不喜兵事,必然高興,會允了他的要求。”


    太子依然眉頭不展:“為何要締結盟交?不是要借助他們的手除了沈家軍嗎?”


    幕僚低聲說:“殿下,兵法雲虛者實之實者虛之,若是不先締結盟交,怎能有借口削減朝廷給沈家軍的軍餉,逼鎮北侯削兵減將,自弱實力?”


    太子終於眉頭稍開,點頭道:“隻是,若是建了盟交,日後如何讓他們進兵?”


    幕僚小聲說:“那吐穀最不守信,當初也是與幾個兄弟締結了聯盟,互不相犯,可自己有了實力後,就對他們一一剪滅,毫不留情。他與我朝之交,也不過是因內部未定,一旦統一北疆,這盟約於他,不過是張廢紙。”


    另一人說:“若是他派了人前來,我們就向他們盡顯我朝之富貴繁華,夷蠻之人最無見識,看此榮華,如何不動心?肯定會在坐穩王座後的第一時間,揮師進犯。”


    一人說:“那時,我們將沈家軍之詳情盡力相告,並派人在前線為其內應,焉能不讓鎮北侯一敗塗地?”


    又有一個接著說:“沈家軍一敗,我們就出具鎮北侯與敵相通的證據,再牽連上三皇子,自然能一箭雙雕。”


    太子慢慢點頭,有點咬牙切齒。


    有一人小聲說:“北戎之兵強悍,若是沈家軍不能阻擋他們,他們乘勝揮師南下,內陸虛弱,幾無抵擋,他們若達京師,那該如何是好?”


    一時屋中眾人安靜了片刻。


    本朝已經百多年沒有大的戰事,這些人誰也沒有親曆過戰亂,連邊境的那些小打小鬧的戰鬥也不曾參與過,根本沒有見識過戰爭的殘酷和不可測。加上沈家軍軍威忒甚,代代都有其英勇事跡,讓人們覺得簡直不可戰勝。眾幕僚更擔憂的是北戎無法給沈家軍致命的打擊,鎮北侯的地位不能動搖,太子近來讓皇帝不喜,前景堪憂,太子若倒了,大家日後也就沒有了前程。至於北戎會完全取勝的可能性,眾人都覺得很渺茫。


    有一人說到:“沈家軍向來驍勇,而北戎連年征戰後,不見得有多少兵馬。他們兩方自然兩敗俱傷,就是北戎勝出,其所餘之兵定然無幾,就是南來,也可應付。”


    太子再次點頭:“當務之急,是除去沈家軍,其他,都是小事。”


    眾人聽了這話都知道不對,“其他”,包括不包括江山?怎麽能是小事?可沒人敢說什麽。太子神情險惡,兩頰凹陷,有隨時要暴怒的樣子,沒人敢上前觸這個黴頭。


    大家又商議了一會兒,定下了給北戎吐穀可汗的信函大意,安排了使者,太子的臉色才似緩和了些。


    與此同時,後宮中為了誰能代替皇後主持親蠶之典,也打成了一鍋粥。眾嬪妃將這次典禮誰能領頭,看成了誰會是下一屆皇後的預兆。人人花枝招展,個個向皇帝自薦或者詆毀她人。皇帝不勝厭煩,到最後指示說眾嬪妃一起上陣采桑,無論先後主次,以此算是公平,這才平息了種種紛爭。?


    ☆、春遊


    ?  四月四日的前一天,皇帝突然把穀公公叫到了禦書房中,穀公公到了以後,皇帝好久沒有說話,穀公公也不開口,隻默默地等著。


    終於,皇帝問道:“明日,三皇子要與鎮北侯府的人去野外郊遊?你不跟著去嗎?”


    穀公公躬身說:“全聽陛下的旨意。”


    皇帝點頭說:“既然這樣,那就不用去了。出去玩玩應該不會有事。”


    穀公公再次躬身:“就聽陛下的。”


    皇帝把麵前的茶杯一推:“賜你的。”


    穀公公沒有遲疑,馬上端起喝下,然後雙手奉迴,說道:“謝皇上。”


    皇帝滿意地點頭,又問了幾句話,才讓穀公公退下了。


    雖然沒有嚐出茶水裏有任何味道,穀公公還是走到了無人處,把肚子裏的東西吐了個幹淨,馬上給自己喂了個藥丸。接著幾天,他喝了大量的清水。一個深夜,他進入了皇帝的書房內,把一些細微的粉塵撒在了皇帝常常閱讀的幾本書裏麵。他從來不在食物中下毒,讓人自己手指觸到了粉塵,再碰到茶杯或者食物上,不更保險?


    正因如此,孫公公將皇帝所用的飲食餐具都細細地檢查了,禦膳房也做了次大掃除,可一無所獲,他隻能將皇帝的臉色不好歸結於皇帝因為宮中入了幾個年輕的新人而驟然增多的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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