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允錚含怒地說:“然後她說請我吃夜宵,可竟然讓我出錢給她買的餛飩,說她沒帶錢!才兩文錢她都不花!這個小氣鬼!”


    張允銘哈哈笑起來:“你怎麽才給她買了碗餛飩?應該送她良田千畝呀!反正已經虧本了,就大方些唄。”


    張允錚氣得臉紅:“那個小騙子!我一看她那副陰謀詭計的樣子就討厭!跟你一樣!”


    張允銘拍手笑:“這才是有主意的人,哪兒像你,木頭腦袋!”


    張允錚立眉:“你想打架?!”


    張允銘繼續笑:“她說的這些也是有道理,怎麽都得有個秘密的地方,不能什麽事都在外麵商量,我去買宅子,可是她講那些事情的時候,我也得去聽聽。”


    張允錚有些不樂意,他雖然和沈汶吵得厲害,可因為他開了片刻天眼,那些事情真實而虛幻,這世上,大概隻有沈汶能理解他,而他也知道沈汶的秘密,兩個人之間有種無法與外人言說的同謀感。


    張允銘斜眼看他:“又想馬兒跑得快,又想馬兒不吃草?我給你幫忙了,你怎麽能不讓我去聽?”


    張允錚暗暗在心裏記下了張允銘討價還價的方法,決定下迴沈汶再讓他幹什麽,他也得加上件自己想要幹的事情,這樣才公平!雖然他還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麽。


    張允錚黑著臉說:“去就去唄,反正你們都喜歡糊弄人!”


    張允銘點頭說:“還真是這麽迴事!誰能想到那個小胖鴨這麽多年來一直知道你是男的?她還幾次假惺惺地問起你,當時肯定是冷眼看著我撒謊!這隻小胖鴨!真是可恨哪!”


    張允錚聽見張允銘罵沈汶,心中本來應該高興,可卻惡狠狠地說道:“你活該!總得有個人知道你是個騙子!”


    張允銘挑眉看張允錚:“人說女生外向,怎麽你也……”


    張允錚最恨別人說起他跟女的有任何關係,揮拳打向張允銘:“我打死你這個騙子……”


    張允銘早就跳起來,跑向門外:“我可得睡覺了!我能睡個好覺,不像有的人,什麽都沒有問到不說,還賠出去幾萬兩銀子去,哦,外加兩文餛飩錢……”人遠了。


    張允錚沒打到張允銘,狠狠地揮了幾十下拳頭,才洗漱睡了。他也睡了一個很好的覺,肯定是因為吃了碗餛飩。


    過了幾天,朝中爆炸性的消息才傳遍了京城:皇帝要廢了皇後?!


    相比之下,五皇子沒了這個消息,就沒有得到太多反響。


    群臣紛紛上書反對:皇後無明顯的錯誤,如何能說廢就廢了?一國豈可無國母?首先,這月底的親蠶之典,就沒人主持了!


    皇帝總不能說是皇後親口承認了去殺鎮北侯的第四子,涉嫌弄死了五皇子,還毫無悔意,自己才決定廢後的,問起緣由,就咬定是皇後性喜奢侈,凡諸服飾,錦緞滿繡不說,還均綴依珠玉,無益暴殄,毫不知惜……(是順治帝廢後的話)


    群臣愕然:這皇後穿金戴銀的是有錯了?那自家的那些命婦貴女可怎麽辦?這明顯是借口啊!


    太子也不敢公然為母親在朝堂上辯護,唯恐激怒了皇帝。隻對皇帝所說的種種言必稱是。


    所以,在群臣的眼中,就成了皇帝莫名其妙地廢了皇後,再看看太子在朝堂上低聲下氣的樣子,都猜測這是皇帝對太子的又一記狠狠敲打。


    皇帝立了太子這麽多年,雖然帶著太子聆聽朝政,但也從來沒有讓太子獨立領過什麽重大差事。現在又做出了廢後這麽巨大的一個舉措,其中的意義非常明顯:皇帝有可能換太子呀!那麽下一個人選會是誰?沒別人了呀!四皇子瘸了,五皇子死了!就剩下了一個人——三皇子!


    突然間,皇宮裏三皇子所居的院落熱鬧起來了。受人之托的太監宮女們紛紛前來傳遞各種禮物或者邀請帖。


    其實,大家的意思也不是就轉而押三皇子會成為太子,進而登基。隻是萬一萬一,未來有換皇子這種可能,自家絕對不能給三皇子留下個對他不友好的印象。當然,也不能明著得罪太子,所以送個禮物,請三皇子一起參加個詩會、酒會、踏青之類的活動,最不惹眼。聚會中人多了,誰知道是誰請的三皇子?況且,來向三皇子示好的人也肯定不少,自家的行動就不會被人挑揀出來……


    三皇子麵對著一桌子的請柬,又喜又悲。喜的是皇後要是倒了,自己就少了一個對頭。日後出宮的行動,乃至婚姻,大概都多了些自由。悲的是母親陳貴妃沒有熬到這一天,已經死在了冬末。


    他沒有像四皇子那樣深究這其中的關節,想到什麽陰謀之類的,隻是覺得皇後多行不義必自斃,害死了那麽多人,最後總是要輪到自己身上的。


    發夠了呆,三皇子沒有從那堆請柬中選什麽帖子,反而是讓人給鎮北侯府的沈堅送了一封信,問他們有沒有出去踏青的計劃,他想隨他們一起去。


    鎮北侯府裏,楊氏把仆人們都支下去了,隻和老夫人在一起,討論這個突發事件。


    楊氏小聲問:“娘,你說,這廢後的事,是不是與刺殺強兒不成接著滅口這件事有關呀?”


    老夫人慢慢點頭道:“看樣子像,這是說,那些事是皇後讓人幹的?”


    楊氏堅決地點頭說:“肯定是呀!您想想,皇後原來就下毒不成,聽說這次冬狩,四公主又破了相,皇後也算在汶兒身上了,因此就想給咱們府點顏色。這個狠毒的婦人,竟然挑一個不到兩歲的孩子下手!活該被廢!”


    老夫人有些不肯定,但看看楊氏那堅信不疑的樣子,也勉強點頭了。


    楊氏鬆了口氣說:“這下就沒人來害我的兒了……”


    老夫人忙說:“再讓他們輪著看段日子吧,別馬上又把強兒撒出去。”


    楊氏也有些一朝經蛇咬十年怕井繩的陰影,就說:“那就還讓他們每天輪著看強兒。”


    外麵有腳步聲,楊氏剛皺眉要說什麽,卻聽到沈堅在門外說:“母親,是我。”


    楊氏說道:“進來吧。”


    老夫人看著進來的沈堅有些發怵:這個孩子一出手,一計借刀殺人,就死了那麽多人!她自然做夢也想不到真的出主意的是那個有事沒事就撒嬌的乖乖女。


    沈堅拿著一封帖子,向老夫人和母親行禮,說道:“三皇子從宮裏的讓人送的,問咱們府有沒有踏青的事,他想帶著五公主來。”


    楊氏不敢拿主意,就看老夫人。老夫人皺著眉,沈堅開口說:“過去,大哥會帶著我們幾個四月四去香葉寺……”


    楊氏說:“那年你們迴來時,路上出了麻煩,我就說你們別出城了,現在怎麽又提起來了?”那次有什麽農人攔車,青樓女子認人之類的煩心事,之後,楊氏就再也不讓他們去那裏踏青了。


    沈堅說:“這次,我們可以多邀幾家人,比如平遠侯府,還可以讓他們帶著朋友一起來。大家在城門聚了,一起去就是了。”反正正想見著張允銘呢,借這個機會大大方方地見麵吧。


    老夫人說:“我記得香葉寺不大吧?隻有幾間齋房,這麽多人怎麽住得下?”


    沈堅說:“我們當日去當日迴來,上次大哥帶著我們快傍晚了才離開,天黑時也到了家了。”


    過去楊氏總能馬上就做決定,可現在,她卻覺得自己越來越拿不定主意了:不讓孩子們去吧,三皇子明顯想與侯府的兒子一起去踏青。侯府不去,這不是不給三皇子麵子嗎?三皇子與幾個孩子這麽交好,別說侯府本來就有踏青的地點兒,就是沒有,這時不也該馬上找一個,帶著三皇子去?可如果去,真出了什麽事可怎麽辦?冬狩上有對著三皇子的刺殺,自己府裏才剛剛發生了對小兒子的謀害,這若是孩子們全出去,碰上個埋伏什麽的,不都一鍋兒端了?


    老夫人明顯也知道這些顧慮,皺著眉不說話。


    沈堅說:“祖母,母親,莫要擔心。宮裏剛剛出了事,皇上要廢後,大臣們還在勸阻。想來現在大家都想息事寧人,不會再出什麽意外。而且,我會多帶人。”


    也就是說太子正忙,不會有心思下手。侯府的衛隊跟著,一般的刺客根本無法得手。


    老夫人知道沈堅的厲害,終於同意了,說道:“人也不能因為聽見狼叫就不種地了,該玩兒還是得玩,你們就去吧……”


    話沒說完,門外衝進來一個小黑球。沈強流著口水,渾身是土,進門就往老夫人身上爬。老夫人也不嫌棄,拿出手絹給沈強擦臉,笑著說:“強兒這是又去哪裏淘氣去了?”


    跟著進來的沈湘說:“都是在小妹那裏玩沙子玩的,非要到院子裏挖土,弄了一個大坑。”


    沈堅也笑了,行禮就要走,楊氏說:“強兒可要留下。”


    沈堅說:“四弟最近和我在習武場上玩得很好。我把以前教過小妹的那套拳法教給他了,他一學就會,比小妹當初……”可馬上想到沈汶那時肯定是在裝相,忙停住。


    楊氏說:“他畢竟還太小。”


    沈堅說:“所以他會最高興。”


    楊氏還是猶豫,老夫人又多管閑事地說:“好啦,到時候看吧,若是強兒鬧著要去,就讓他去。要是他不鬧,就讓他留下。是不是?強兒?到時候可別鬧呀!”沈強啊啊大叫,口水急流。


    沈湘問:“去哪裏?”


    沈堅笑著說:“去春遊。”


    沈湘跳起來:“太好了!”


    沈堅說:“還有別的家,三皇子,平遠侯他們。”


    沈湘的臉突然通紅,過來拉沈強說:“走,我們出去玩,別悶屋裏了。”把沈強硬從老夫人膝上拖了下來,扯著他跑了。


    沈堅笑著道別,出門去找沈汶。


    沈汶知道了廢後和五皇子死了,又打坐了一個晚上。


    她心中很慌——情形與前世不同了!前世皇後根本沒有被廢,五皇子也沒有死。


    她已經失去了對局勢的掌控嗎?曆史上許多有預見和先知的人,最後都並沒有實現自己的目標,比如諸葛孔明,比如法國的聖女貞德……他們一開始都以神機妙算橫空出世,占領了主動,可隨著事態的變化,他們失去了對大局的控製,有的出師未捷,有的下場悲慘。


    沈汶覺得她現在宛如駕著一葉小舟,已經無法按照自己原定的計劃航行了,隻能在湍急河流裏隨波而下。她唯一感到安全的,就是她還沒有在外麵暴露出來,她依然是個躲在暗處的謀算者,還沒有人針對她進行攻擊。


    沈堅到了小院,進屋對剛剛睡了懶覺起來的沈汶說:“我們要去春遊了,小妹可是能出府?”


    蘇婉娘出門招唿茶水,看著門窗。


    沈堅低聲說了計劃,沈汶忙說:“既然這樣,就要邀請葉大公子他們一家。葉大公子看來與三皇子一直交厚,和張大公子也有交情,該是個八麵玲瓏的人。”


    沈堅說:“他一直是個遊蕩京城的紈絝子弟,到處與人稱兄道弟,和我都喝了幾次酒。他父親葉中書的官銜隻是個虛銜,可葉中書與許多文官是簡老夫子的同門弟子,也算知名。”


    沈汶多少有些失望,看來這不是個重要人物。但是現在也不能太挑剔,隻能說:“敢和三皇子搭交情的人都算是有些膽量的,他曾經陪著三皇子去看萬花舞,那時三皇子身邊的另一個人是穀公公。”


    沈堅點頭道:“這麽說來,他還真不是個簡單的人了。去看萬花舞明著是玩樂,可卻是與三皇子拉關係的最好時間……”他突然皺眉看沈汶:“你怎麽知道這些?”


    沈汶眼光迴避:“這個,你知道,我有時會出去看看……”


    沈堅知道沈汶輕功過人,可還是忍不住教訓道:“不管怎麽說,你還是個小姑娘,不能讓人發現夜裏自己出去,這樣有損閨譽!日後……”嘩啦嘩啦,長篇大論。


    沈汶低眉順眼地聽著,心裏計算著與張允錚約好的五天之期馬上就到了,不知道自己要的小院子買下來了沒有?看二哥這個態度,自己夜裏出去見外男的事兒,可真不能露出任何馬腳。


    沈堅好好地說了沈汶一通,見沈汶老實地聽講,才離開了。根本不知道這天夜裏沈汶就出侯府赴約去了,為避免被他發現,還特意繞開了他的院子。?


    ☆、坦白 (抓蟲)


    ?  沈汶出了侯府,還沒走出多遠,就聽旁邊嘶嘶響,張允錚冒了出來,低聲問:“你怎麽來得這麽晚?我都等半天了。”


    沈汶問:“我們說好時間了嗎?我還可以來得更晚些。”


    張允錚皺眉:“你娘沒教你說對不起嗎?”


    沈汶反駁:“你娘沒教你別跟女孩子吵架嗎?”


    張允錚撇嘴:“你又不是平常的女孩子。女孩子有這個鍾點出來的嗎?”


    沈汶馬上說:“你娘沒教你別跟女鬼吵架嗎?”


    張允錚一激靈,可一看沈汶才到自己前胸的小個子,拉下麵巾露出的彎彎眼,就沒了恐懼感,說道:“我可沒見過這麽肥的女鬼。”


    沈汶又吐出舌頭,張允錚厭惡地皺眉:“別吐了!一點也不嚇人!好像你要吃餛飩似的。”


    沈汶擺手:“討厭!提餛飩,你再去買!”


    張允錚道:“你想得美!才從府裏出來,就想吃?!你一天要吃多少頓?”


    沈汶迴答:“跟你在一起很無趣!那你買院子了嗎?”


    張允錚哼聲道:“聽聽,買買買!你這個掉錢眼裏的小鬼!就惦記著院子!”說完,轉身就走,沈汶跟著他穿街過巷,到了一處陳舊的院落。翻牆進去,裏麵荒草淒淒,還有半死不活的樹木,殘破的荷塘。再往裏麵,是兩進房子,窗子裏黑洞洞的。


    張允錚帶著沈汶到了屋子前麵,沈汶停下腳步,說道:“你哥幫著買的?”


    張允錚說:“當然了。”


    沈汶感歎道:“張大公子那個人最可敬了!文武雙全不說,還特瀟灑倜儻、做人周全……”


    張允銘從屋裏衝出來,用力唿吸,拿了手中的扇子使勁扇了半天。沈汶笑,張允銘對沈汶說:“你真知道怎麽惡心人。”


    沈汶翻眼睛:“誰讓你躲在裏麵想嚇唬人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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