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城聞言這才神色略微緩和,倒是馮賢成這會兒看向郭邵楊的眼神有些不對。然而郭邵楊也顧不上這許多了,一邊抹汗一邊把之前衙役送過來的記錄都呈了上去給馬城過目。


    “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馬城說,低頭大略掃了一眼上麵的名單就遞給了左容。左容神色坦然地接過手,低頭一眼掃過發現上麵沒有疑似林小碗的人就鬆了一口氣——實際上這裏當然不會有林小碗了,畢竟他來之前林小碗就已經開了食肆做生意了。他也是關心則亂,這才犯了這種基本性的錯誤。


    “我們去鶯燕樓看看吧。說不得在屋子裏左大人還能夠找到些許線索也說不定。”馬城開口自然是無人反對,一行人又跟著浩浩蕩蕩去了鶯燕樓。左容心中有事,腳步有意無意就落在了後麵想著一個人能夠安安靜靜地思考一下那些細節,卻沒有想到被劉功給抓了個正著。


    他與劉功,因為住的進的緣故。且劉功能夠升官發財又與他有那麽一點點的關係,因此兩人的關係比起在場其他人卻是親近了不少。這會兒劉功擠眉弄眼,左容不得不湊了過去,就聽到他問:“左兄,咱們兄弟一場,說實話這案子你有把握嗎?”


    沒有把握也要有把握啊!不然真的讓他們查下去,萬一真的查到了林小碗的身上又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裏,左容低聲開口:“如今張鐵的死因已經找到了,又有了重要的線索,想來再去鶯燕樓中看看,應該會有更多的線索的。”


    劉功聞言點頭,笑著道:“那就好,隻可惜左兄你是京城來的,不然的話說不得憑著張鐵這兩次案子也能夠步步高升了。”他說著微微揚眉,看了一眼前方跟著馬城身邊的馮賢成,聲音又壓低了一些:“要不然,怎麽會有人看你不順眼,暗中使絆子呢。”


    劉功能夠混到今天這個地步,可並不是隻靠著劉成載這個哥哥的。若真是這樣,馬城也不會讓他頂替張鐵的位置。若是說之前他還沒有看透的、不確定的話,如今倒是全然明白了過來。


    這馮賢成當初在鶯燕樓駁迴了他要找左容的話,轉頭在馬城身邊又推薦了左容,一則是他真的破不了這個案子。二則是如果他們私下請左容,案子沒破還是馮賢成的責任。而如今是馬城開口,那麽案子沒破自然就是左容的能力問題了。


    這馮賢成玩了這麽簡單的一手就把責任推得幹幹淨淨,之前還想借郭邵楊的手放走鶯燕樓中的人給左容和郭邵楊下套,這些他可都是明明白白看在眼中的。隻可惜,左容本事過硬,讓他玩的這手棋全部落空。不過是一具屍體就找出了那麽多的線索不說,更是圈定了兇手的範圍。


    而他的一聲以防萬一的提醒,更是讓馮賢成落入了被動。說起來,劉功也忍不住有些小得意。


    既然看明白了馮賢成是怎麽樣的人,他自然也就明白他想要站在馮賢成身邊對方隻怕還不樂意呢。因此劉功一轉頭,這就對左容賣好起來。畢竟,這戎州城是馬城的天下不假,然而戎州豈是能夠跟京城比的?


    那日邢橋的一番話他雖然沒有聽完,不過也可以看得出馬將軍野心勃勃呢。他若是再不為自己打算打算,說不定那日就成了炮灰也說不定呢。


    左容聞言也沒有多說什麽,兩人一起跟上隊伍,出門上馬車時郭邵楊也跟著擠了過來,倒是讓想要叫住左容的馬城愣了一下。左容敏銳,察覺了這個細節就拱手道:“下官與郭大人和劉大人多了解下當時的情形,說不得有些細節之前被忽略了。”


    馬城點頭,這邊看了一眼馮賢成示意他跟著上車。


    這邊馬車內,劉功和郭邵楊如今可以說是完全站在了左容這邊,完全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架勢。而另外一輛馬車上,馬城上了車臉色就變了,陰沉地盯著馮賢成道:“我原以為你是個聰明人!”


    馮賢成唿吸一頓,然後才低聲道:“下官辦事不利,還請大人責罰!”


    “責罰!?”馬城冷笑,“不要在我跟前耍你的那些小聰明。老馮啊,咱們相交多年,又知根知底,你難道看不出如今我是要拉攏那個左容嗎?本以為你會是我的助力,沒有想到竟然這般拉我後腿。我當年費盡心機給你改換身份,為的可不是今日這樣的情形!”


    馮賢成心中一緊,知道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完全被馬城看穿了,這會兒低頭沉默片刻才道:“下官依然覺得左容不可信。”


    “所以你就玩這些手段,讓人更防備著你?”馬城嗤之以鼻,“難不成我不知道他不可信嗎?不可信是一迴事,用得著是另外一迴事。這麽多年了,難道你還不懂?”


    他說著歎息了一聲,“若不是當年的事情,讓周王這般隱藏了下來的話,隻怕如今你我都沒有命了!”說起當年事,馬城的臉色也有些難看,“如今連張鐵都死了,知情人隻剩下你我,此時可正是迴京城大展拳腳的好機會!”


    “可是,這麽多年來,宋黎一直不見蹤影,萬一他突然現身的話……咱們在京城豈不是如同被人甕中捉……咳咳……將軍,這事還需三思啊!”馮賢成心中帶著顧忌,然而馬城卻是擺手道:“就算是想入京城,最起碼也是半年之後的事情了。我已經放出了消息,讓人假裝周家的後人演上一出戲。”


    他說著神色略微緩和了些,“到時候隻要引得宋黎上當,自然就萬無一失。反過來說,若是宋黎一直沒有出現,說不得他是真的死了呢!”


    “這……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總歸是讓人心中沒底。”


    “我要的可不是固守一隅,看似風光的日子!老馮,就算是平級見了京官低三分,這些天難道你還沒有體會到嗎?”馬城低聲勸慰:“你為什麽看那左容不順眼,不過就是因為你們兩人的官階比起來,你還比他高出半級。然而就因為他是京中來的,你反倒要處處退讓,是與不是?”


    這話幾乎是直戳馮賢成的心窩子了,然而他此時還不能翻臉,隻能夠默認了。


    馬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們兄弟一場,難不成我樂意讓一個外人壓著你?周王等人死了咱們雖然輕鬆不少,不用被抓著把柄了。然而,這幕後的兇手卻也要抓起來啊。之前咱們沒有留意是因為死的人都不怎麽起眼。如今呢?劉成載,周王,張鐵……當年知道內情的人,如今可就隻剩咱們兩個了。”


    “還要加一個宋黎。”馮賢成低聲補充。


    馬城點頭,繼而又道:“你我才是一體,然而如今咱們用的上左容,就需得忍讓他三分。更何況,他又不是那種趾高氣昂,給點顏色就能開染坊的主兒,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呢?等抓到了兇手,問出了幕後主使,咱們再無後顧之憂後一起入京就說不定是誰看誰臉色了。”


    馮賢成的神色這才好看了些,看著馬城一臉為他考量的樣子,低聲道:“多謝將軍提點,是屬下想差了。”


    馬城這才拍了拍他的胳膊,沉聲道:“你明白就好。如今已經到了這一步,咱們可不能掉以輕心。”


    馬車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鶯燕樓的門口。張鐵夜裏死在這裏的消息如今早已經傳開,其他幾家的門縫微微開著,偷偷看著鶯燕樓前麵的那些馬車,不時還有人輕聲地報上進去的人誰。


    “這戎州城有臉麵的人隻怕都去了!嘖嘖!”紅袖招的媽媽坐在二樓往下看,這會兒眯著眼睛端起茶喝了一口,“讓你跟我搶生意,我的生意豈是那麽好搶的。”


    “還是媽媽未卜先知,咱們不做那張鐵的生意,這才免了一番禍事。”一旁的女子輕聲吹捧上前滿上茶,這才又道:“隻是如今咱們這裏四大花魁少了一個,隻怕也不好說……”


    “再挑個機靈的,漂亮的吹捧上一些時日,也就好了。”紅袖招的媽媽說著眼神微微一瞥,“我看你倒是不錯……”那女子頓時露出喜色,然而下一刻就聽到了對方的後半句:“隻可惜已非完畢之身!”


    左容等人入了鶯燕樓直接就被帶入了香園之中,不同於馮賢成等人當時的做派,左容從香園門口就慢下了腳步,馬城示意其他人等在一旁,鶯燕樓中管事的嬤嬤胡氏就連忙招唿人搬了椅子給眾人坐下。


    左容仔細檢查了一下香園的門口,這裏雖然已經來來往往過了不少的人,但是還是有些許的痕跡留下。最起碼,他是真的看到了一滴不起眼,甚至已經融入了泥土中的血跡的。


    他招手,馮賢成這會兒放下了偏見,連忙過去。


    “看這裏。”左容倒是毫不介意來的人是誰,隻是指著那血跡低聲道:“這應當是兇手離開的時候落下的。按照血跡的痕跡來說,兇手走的時候是帶著另外半截鐵簽子的。而那鐵簽子上無意沾染的血跡這才落在了這裏。”


    馮賢成想起張鐵腦袋上的鐵簽子,這會兒臉色也不怎麽好看。然而左容卻像是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神色平靜,這會兒更是沿著那血跡附近緩緩尋找。


    “這裏!”他猛然發出一聲驚唿,然後拿出了帕子小心翼翼地從一顆鬆樹之下鬆軟的泥土中抽出了半根鐵簽子。這鬆樹下的泥土看著是最近才鬆過,而一旁甚至還留下了一對沒有被任何人汙染過的腳印。他迴身舉起那半截的鐵簽子,轉而又指著那腳印道:“這應當是兇手埋藏兇器的時候留下的。這人百密一疏,以為這樣就不留痕跡,卻沒有想到這鬆樹下鮮少有人來往,又是剛剛鬆過土的,竟然留下了這樣一個完整的腳印。”


    馮賢成可謂是大喜過望,郭邵楊和劉功這會兒也湊上前,不由地感歎。


    左容要來了軟尺,這會兒仔仔細細量了腳印的尺寸和深度,這才叫人來對著描繪出鞋印的花紋讓人去鞋墊詢問。


    “大人,按照鞋子的大小,大約可以確認兇手是一個五尺二三靠上的男子,身形消瘦。而按照鞋子兩邊不同的磨損情況來看,對方很可能是一個左撇子。習慣用左腳和左手……”左容低聲分析,然而周圍一片人此時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對於他來鶯燕樓不過一刻鍾竟然就有這樣的發現感覺到震驚。


    馬城再一次確認左容真的是個人才,他聞言緩緩點頭,道:“好!”


    所有人以左容為首,這才進入了香園之中。果然在香園裏麵的路邊,還是發現了些許融入泥土的血滴,一旁的錦衣衛依次記下,眾人這才進入了屋中。


    香園的布局並不複雜,進門就是會客廳,左邊是小花廳,右邊就是清荷起居住所。


    左容並未急著進入清荷的房間,反而是仔仔細細看了看左右,然後拐入了小花廳。小花廳之中擺放著一盆晚菊,因為屋內溫暖,如今正開得漂亮。他過去看了一眼那晚菊,又看了看旁邊放著的茶杯和其中一把拉開的椅,甚至過去對著那個椅子虛坐了下擺出端茶、放下茶杯的姿勢。


    一旁的人看得莫名,卻聽到左容問道:“這裏的茶杯是怎麽迴事,有人喝過之後未曾收起嗎?”


    馮賢成聞言,立刻讓人去帶胡嬤嬤。胡嬤嬤人到聞言就連忙道:“這裏的東西都是專門有人收拾的,樓裏規矩大,一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說著又讓人去問了負責收拾這些器物的丫鬟,果然是入夜前就收拾好了。


    左容點頭,“這隻有一個杯子,清荷姑娘當時陪著張大人,明顯不是她所用的。”他說著又伸出手虛拿了一下那個杯子,道:“這是兇手喝過的茶。”


    “這是囂張!”劉功低聲道,一旁的馮賢成和郭邵楊臉色也不大好看。這是明擺著的,如果不是兇手有閑情逸致的話,怎麽可能會過來這邊花廳喝茶。


    左容倒是沒有被這個設想所迷惑,想了下道:“胡嬤嬤問問昨夜巡夜的人,可見過這裏亮起燈?”


    不一會兒胡嬤嬤就迴來道:“昨夜與往常一樣,不曾亮起燈。”


    “看起來兇手對於這裏很熟悉,縱然是一片漆黑也會如履平地。”左容看向胡嬤嬤,問道:“清荷姑娘這些日子裏麵除了接待死者之外,還曾經接過其他客人嗎?”


    “並不曾。”


    “那之前呢?”


    “張大人之前,倒是接過幾位客人,不過大多都是行商……”胡嬤嬤訕笑,“這會兒隻怕是找不到人的。”


    “那最近半個月內在鶯燕樓留宿的客人名單總歸是會有的吧?如果沒有,就讓有客人留宿的姑娘們好好想想。”左容卻是毫不放過,等到胡嬤嬤苦著一張臉離開,又仔仔細細檢查了花廳裏的布置,看著那留下的痕跡這才肯定道:“這裏才是兇案第一現場。”


    雖然桌椅重新擺迴去,地麵似乎也被清理過。然而畢竟是天黑,這裏還是留下了一些的痕跡。他指著那些痕跡道:“這裏,之前的屍檢上些張大人的指甲中有發現的木屑,應該能與這裏對上。另外這邊角落,有血跡……”


    他低聲說,似乎沒有什麽能夠讓他動容的一般重複著案發時的情形,“……依照這樣的結果來看,對方應當是在張大人死之前跟他‘交談’過。”


    “交談?”馬城皺眉,“應該是逼問吧?”他心中隱隱有種猜測,下意識地跟身邊的馮賢成交換了一個目光,這才道:“你還看出什麽了嗎?”


    左容道:“對方應該是帶著一個幫手的。那個幫手大約直到兇手的肩膀或者是更矮一些。”


    “侏儒?”馮賢成下意識說。左容沒有迴答,心中卻對那個幫手是誰很是明了。他隻是又仔仔細細看了地板上另外一側的痕跡,才又道:“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這裏距離外麵院門很遠,巡夜的看家護衛沒聽到聲響也就算了,為什麽守夜的那個丫鬟也沒有聽到動靜。”


    他這邊幾乎把兇案現場重述了一遍,所有人此時聽到他的疑惑這才恍然大悟。若是兇手不光是虐殺了張鐵,還逼問過他什麽的話,怎麽可能不驚動守夜的丫鬟呢?


    “迷香!”劉功開口說道:“像這種樓子裏,一般都會有迷香的。”


    “可是,剛剛進來,卻沒有察覺這裏有點過迷香的痕跡。”左容微微皺眉,從花廳裏麵又檢查了一下客廳,這才轉身進了右側清荷的房間。


    清荷的房間中依然沒有點了迷香的痕跡,燒過的熏香裏麵也沒有查出任何可疑的東西。左容此時心中有著許多的疑惑,然而卻還是耐著性子檢查四周。最後才迴身對著門外等著的馬城道:“這裏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隻是兇手行兇之後又把死者放了迴來。”


    比起戎州城那些北方漢子來說,張鐵並不算魁梧,然而常年習武最起碼也有個一百三十斤左右的重量。想把死了的張鐵放迴來也是一個體力活才是,左容根本就想不通林小碗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既然現場已經看完,所有人就立刻鬆了一口氣,紛紛從香園中出來,然後坐在了一旁的一個客房裏麵,馬城才道:“說說看吧。”


    “兇手是一個正直青壯年的男子,身手不凡,身高在五尺二三左右,身邊跟著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很有可能是侏儒假扮的。”左容總結他所得到的線索,“這人是個左撇子,習慣用左手。這點由外麵的鞋印和花廳留下的茶杯就可以看出。而這人最起碼最近半個月來是鶯燕樓的熟客,熟悉香園中的布置……”


    “如果我所料沒錯的話,兇手的左手應當受了傷。”左容又道,想起早上的時候林小碗那一雙綿軟的小手,心中愈發的遲疑,“從留下的那個杯子一側看,有著些許擦拭過的血跡。不過傷口並不大,很可能是被鐵簽子劃傷的……”


    他說著一旁錦衣衛和衙門的衙役都快速的記著,馬鐵等他說完就直接道:“去鶯燕樓的老鴇和妓、女是不是見過這樣一個人!說不定這人此時還在樓裏!”


    如今已經時值正午,左容說完這些等到其他人都散去了,這才上前道:“下官能做的皆已經做了,如今抓人就要看戎州城上下了。”他說著一笑,“如今張大人身死,隻怕下官送往京城的奏報也是需要改一下的,就不在這裏打擾諸位大人做事了。”


    馬城聞言一愣,倒是真的開始覺得左容知情識趣了。


    “左大人放心,你的功勞本將軍記在心中,若是有機會上京,定然會在皇上麵前為左大人你請功的。”


    “不敢當不敢當……”左容笑著道,馬城對著馮賢成使了個眼色,馮賢成連忙道:“今日牢房左大人了,改日我定當親自擺宴謝過左大人!我送左兄出去……”


    #


    “姐姐不是說不擔心嗎?”趁著店裏不忙,林童笑著湊到了林小碗的身邊,低聲道:“左先生是去幫忙,姐姐不用這樣心神不寧吧?再說,錦衣衛會查到鐵簽子上,也是咱們早就預料到的事情啊……”


    林小碗微微搖頭,低聲道:“迴去忙你的吧,我這是在算賬呢!”這些天逛妓院,可是沒少花銀子。這會兒查查賬,隻怕是店裏的現銀都填進去了。難怪說青樓就是消金窟,這銀子丟進青樓裏就不算是銀子了。


    辛辛苦苦賺了幾個月的銀子,還好如今事了結了,不然就真的要負債了。


    林小碗正想著,就聽到門被推開。她連忙抬頭,見不是左容就有些失望,卻還是笑著招唿了客人入座,然後上前點菜。這時候身後的門又有人進來,林小碗卻是沒來得及看,等到這桌客人點好飯菜,她報去廚房的時候才看到左容站在櫃台前,一手拎著一包點心,另外一隻手則搭在櫃台之上。


    見到林小碗迴頭,左容笑了笑,抬手道:“這是給小童帶的。”


    林小碗示意他先隨意坐,進廚房報了菜之後才又擦手出來,叫林童守著櫃台吃點心,然後跟左容坐在一旁低聲說話。


    “案子查得如何?”不管怎麽樣,林小碗心中還是對左容所調查的結果有些緊張的。她做了那麽多的功夫,留下了那麽多的障眼法,為的就是給錦衣衛們一個可以追查,但是又完全不存在的目標。


    左容看她唇角帶笑,眼中有著一絲緊張,不由笑了下,低聲道:“已經知道兇手是怎麽樣的一個人了。”他把結論說了出來,然後看向林小碗,低聲道:“你說,我的推論對嗎?”


    林小碗這才在心中暗暗佩服。


    那些痕跡自然都是她特意留下來的,甚至為了防止那些錦衣衛沒有注意到有些細節,有些地方她還特意強調了兩次。例如:兇手是個左撇子。


    然而,左容竟然沒有錯過任何的細節。


    她的神色已經說明了一切,左容笑了下,轉而又問道:“那麽鐵簽子……”


    “錦衣衛已經讓人查過了,我這邊的鐵簽子自然是一點不少的。”林小碗抿唇笑了起來,“你放心,我雖然用了鐵簽子,卻也想到會不會連累他人。所有,這鐵簽子是鶯燕樓中的。”


    也就是說,隻要是鶯燕樓中的客人,自然誰都有機會拿到。更何況,林小碗用盡了心機塑造出來了一位“張公子”給馬城和錦衣衛們抓拿,自然也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的。


    左容微微點頭,這些他自然是在後續的調查中都推測出來的。隻是,事到如今他都沒有完全弄清楚林小碗究竟是怎麽殺人,又能夠瞞過香園中的清荷和守夜丫鬟的。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在當初做羊肉串時,就推測到了今天這個局麵?”當時他還曾經陪著林小碗一起去買香料,當時那老板就說因為羊肉串的盛行,就連孜然、辣椒等作香料的價格都不斷攀升。可是當時他關心則亂,竟然都忘記了這鐵簽子早已經不是林小碗那邊獨一份的了。


    林小碗默認了這個猜測,左容心中更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小碗……”他開口,而林小碗伸手阻止了他,低聲道:“阿容,我信任你,也了解你。如果我告訴你我要去做什麽,你還會讓我去嗎?”


    “我可以幫你……”左容話未說完就頓住了,他明白林小碗的意思了,而這種情況下,他隻能夠苦笑,半響才道:“我明白你的選擇,可是,你這個樣子真的讓我很想責備自己。”


    “你已經做到足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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