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兩騎便已經臨近,隻聽得蹄聲如雷,兩匹乘馬疾風般的卷了過來。這兩匹馬倒是不比嶽不群之前所騎的那匹大宛良馬稍差。


    嶽不群定眼望去,想看看任我行與向問天這兩個江湖中威名赫赫,也可說是兇神霸道,稱霸了江湖數十載的絕世梟雄是何模樣。


    無論是在後世,還是在今世,這兩人的名聲在自已耳中都是一個字,牛。


    即使是自已刻意的避開他們,可是他們橫行江湖毫無顧忌,縱橫天下毫無敵手的風範,也非自已所能比擬的。


    自已的武功雖不差他們,可是氣度、誌向、才華就遠遠不如他們了。


    隻見馬上乘客一色都是黑色薄氈大氅,裏麵也是黑色布衣,但見人似虎,馬如龍,從氣勢上看,倒也十分的強旺。


    奔到近處,嶽不群眼前一亮,金光閃閃的,卻是每匹馬的馬蹬馬鞍皆是黃金打就,而且上麵鑲滿了各式各樣的珠寶,光彩奪目,十分好看。


    隻是在嶽不群眼裏,怎麽都覺得有些後世大土豪,有錢沒內涵的樣子。


    嶽不群不竟暗道:說來嶽某也算是有錢人了,怎麽從來就沒他們這般的豪奢,低俗過。


    當先一人,身材高大,一頭黑發,迎風而舞,長長的臉孔,臉色雪白,更無半點血色,眉目清秀。


    與任盈盈的相貌有些相似,並不如嶽不群所想象的那般霸道模樣,隻是臉色實在白得怕人,這卻是被困西湖底下,十數年沒有見過陽光的原故吧。


    另一個稍稍靠後的是向問天,隻見他容貌清臒,短發如蝟,頦下疏疏朗朗的一叢短花白胡子,亂糟糟的,也不像是想象中的那個豪氣衝天的“天王老子”。


    這兩個人,單從外表上來看,都有些像是教書先生的樣子,並沒有橫行江湖的豪雄形態。


    嶽不群忽然有些明悟了,一個人豪不豪氣,驕不驕傲,不是看外表,而是看先天的脾性與後天思想的養成,可不能光從麵相上來看。


    而是看其神態舉止,聽其言語動態,觀其為人行徑方能辨別他是何種樣人。


    自已是吊絲出生,誌向保守,誌氣低弱,眼光見識雖是來自後世,說來也算遠大,可是並無成熟的規劃與目標。


    雖然當了許多年的一教之主與江湖門派大掌門,時時以仁人君子的形象要求著自已。


    可是內裏不是就不是,無論怎麽裝都是裝不來的。


    骨子裏始終還是那個小家子氣、沒品味、沒大誌向的小吊絲一枚。


    嶽不群暗自裏搖頭,自家的兩個媳婦,一個向來有大誌向,另一個向來是天生豪氣,倒是自已恐怕就連她們兩個女人都有所不如。


    唉,穿越者,也不一定就比土著居民來的偉大,相對於他們,自已這穿越者倒更像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自已的誌向是什麽?成為天下第一?自己現在離天下第一有多大距離?就算成為天下第一又如何?真的會開心一世麽?還是想要隨心所欲,自由自在?自己現在過得很慘麽?況且追求極至的自由,那也不是自已的個性。那自已倒底想要什麽?


    嶽不群又隱隱有些明悟了,其實自己一直以來所要追求的東西,隻有一樣,那便是“道”。“道”是什麽,“道”它包涵了許多東西,有武學,有文化知識,有生活處事的態度,有宇宙萬物之中的至理,以及修練仙。


    迴思起自已一生的經曆,在穿越前後,在現實與虛幻之間。即乏味,又有趣。對於人生的見解,經過了這許多年的生活閱曆,又多出了一些看法來。


    古人雲:見山是山,見水是水的是庸人。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是俗人。見山又是山,見水又是水的才是真正的聖人。山山水水糾纏到最後究竟孰是孰非並沒有定論。


    佛家又有雲:‘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心中有佛法何必有佛珠?這就像是辯證法中的否定——肯定——再否定。每一次否定都會前進一個境界。


    一個人的人生之初純潔無瑕,初識世界,一切都是新鮮的,眼睛看見什麽就是什麽。人家告訴他這是山,他就認識了山;告訴他這是水,他就認識了水。


    對一切事物都用一種童真的眼光來看待,萬事萬物在他的眼裏都還原成本原,山就是山,水就是水,對許多事情懵懵懂懂,卻固執地相信所見到就是最真實的,相信世界是按設定的規則不斷運轉,並對這些規則有種信徒般的崇拜,最終在現實裏處處碰壁,從而對現實與世界產生了懷疑。


    隨著年齡漸長,經曆的世事漸多,就發現這個世界的問題了。這個世界問題越來越多,越來越複雜,經常是黑白顛倒,是非混淆,無理走遍天下,有理寸步難行,好人無好報,惡人活千年。令狐衝現在就在這個境界上徘徊不斷。


    進入這個階段,他的心思是激憤的,不平的,憂慮的,疑問的,警惕的,複雜的。他到了這時,就不願意再輕易地相信什麽。


    人到了人生第二重境界時,看山也感慨,看水也歎息,借古諷今,指桑罵槐。山自然不再是單純的山,水自然不再是單純的水。一切的一切都是人的主觀意誌的載體,所謂“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


    一個人倘若停留在人生的這一階段,那就苦了這條性命了。人就會這山望了那山高,不停地攀登,爭強好勝,與人比較,怎麽做人,如何處世,絞盡腦汁,機關算盡,永無休止和滿足的一天。


    因為這個世界原本就是一個圓的,人外還有人,天外還有天,循環往複,綠水長流。而人的生命終究是短暫的,有限的,哪裏能夠去與永恆和無限計較呢?


    紅塵之中有太多的誘惑,在虛偽的麵具後隱藏著太多的虛假,看到的並不一定是真實的,一切如霧裏看花,似真似幻,似真還假,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很容易地使人在現實裏迷失了方向。


    隨之而來的是迷惑、彷徨、痛苦與掙紮,有的人就此沉淪在迷失的世界裏,不受迷惑的人開始用心地去體會這個世界,對一切都多了一份理性與現實的思考,山不再是單純意文上的山,水也不是單純意義的水了。許多人到了人生的第二重境界就到了人生的終點。


    追求一生.勞碌一生,心高氣傲一生,最後發現自己並沒有達到自己的理想,於是抱恨終生。任我行與向問天現在不正是這個境界麽。


    特別是任我行,西湖被困十二年,一心想要擊敗東方不敗,奪迴教主之位。可是五人圍攻,也敵不過東方不敗一人。最後還要靠女兒的險招,才殺得東方不敗。想要滅亡魔教的百年大敵五嶽劍派,可是往日強大的五嶽劍派,竟然莫名奇妙的自已群滅了,心中巨大的失落感,可想而知了。想要消滅少林派、武當派,可是隻剛剛想了個開頭,就在華山朝陽峰的五指仙掌上倒斃了。


    他若泉下有靈,不知會不會有抱恨終生之念?想必還是會的。


    古時的先賢大哲們,通過自己的修練,終於把自己提升到了第三重人生境界。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這是一種洞察世事後的反璞歸真,這不是每個人都能達到的一個境界。需要人生的經曆積累到一定程度,不斷的反省,對世事、對自己的追求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認識到“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麽,要放棄的是什麽,這時,看山還是山,水還是水。隻是這山這水,看在眼裏,已有另一種內涵在內裏了。


    嶽不群細細的想著,自己到底需要的是什麽?追求的是什麽?害怕的是什麽?要放棄的又是什麽?


    終於,嶽不群感到茅塞頓開,若有所悟,心中全身心的豁然貫通。


    穿越之初,不想做嶽不群,於是刻意的想成為令狐衝。隻是與本性不合,終於被原來的嶽不群的靈魂、思想所幹擾,成了另一個君子劍嶽不群。君子劍像是像了,可惜骨子裏終究不是。


    在碌碌中追尋了一生,此時也不禁的想要問上一問,“未生我時誰是我?生我之後又是誰?”那麽自已到底又是誰呢?嶽不群笑了,自已終究還是自已,不是其他的任何一個人。還是那個懵懂、單純的小吊絲。


    從今往後,自已當迴歸自已自然的本性。專心致誌的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不與旁人有任何計較。“任你紅塵滾滾,我自清風朗月。”麵對青蕪叢生的世俗之事,能一笑了之,還是一笑了之,了了又有何不了。


    嶽不群這個時候,感覺自已的心境又向前了一步。看山又是山,看水又是水了。正是:人本是人,何必刻意去做他人;世本是世,無須精心去處世。管他天意又如何,我自橫刀傲天笑。順也罷,逆也罷,我隻做好我自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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