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輩子最怕的是什麽?


    我想,應該是孤獨!我討厭孤獨,可我至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哦,還有一樣,那就是我討厭自己的壽命很長,長到什麽地步呢?我遇見了一個知己,後來我們分開了,等我遊遍了天南地北再迴來,他都人到中年人,而我還是那個樣子!


    我再次迴來的時候,他孩子都快有我高了,而我還是那個樣子!


    現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他這個人了,我還是那個樣子!


    轉了一圈,隻有我,還是那個樣子。


    我再一次離開了聖島,這一次,我不知道我會遇見什麽樣的人,見到什麽事,但是我知道,不會再像上一次一樣,我會遇見那個小女孩了。


    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多久呢,那時候,她還是個六七歲的小孩子!


    我記得,我撿到她的那一天,她渾身髒兮兮的,隻有一雙眼睛黑溜溜的盯著我!我至今還深刻的記得,那日的光景!


    我行走在路上,我不知道要去哪裏,反正就是一直不停的走。


    那日,我路過一個村莊,看見一群孩子在欺負另外一個孩子,那些孩子對她拳打腳踢的,嘴裏還罵著那個倒在地上被他們欺負的孩子是個野孩子,乞丐。


    我走過去,嚇跑了那群熊孩子,然後我伸手去拉他起來,他似乎有些害怕,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我,然後小心翼翼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手裏死死的抱著兩個饅頭,饅頭已經被弄髒了,可他當寶似的抱著不撒手,似乎是害怕我要搶他的饅頭。


    “你放心,我不搶你的饅頭,我隻是想告訴你,你這些食物都髒了,吃了會生病的!”我將身上的幹糧遞給了他,他沒有接,還是警惕的看著我,我想,這孩子,一定受了不少苦。


    “來,給你的,吃吧!”我盡量讓自己笑得和藹一點。


    他的手動了一下,看得出來心裏是很想接過我的食物的,我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然後他小心翼翼的把手伸過來,萬分小心的從我手上接過幹糧,之後再次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什麽動作,雙手抓著手裏的幹糧狼吞虎咽的往嘴裏塞,就好像再晚了我會後悔似的。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我看他這個樣子,有些心疼,拿下身上的水壺,遞給了他,他不再像剛才一樣局促,不客氣的接過水壺,咕嚕嚕的就往嘴裏灌,甚至嗆著了也顧不上歇一下!


    “慢點喝慢點喝,仔細嗆著!”我趕忙提醒他,平常人哪有這樣喝水的!


    他喝夠了,這才停了下來,看著手裏的水壺有些苦惱,伸出袖子想要去擦拭一下壺嘴,又頓住了,他應該是覺得自己衣服這麽髒,隻會把水壺越擦越髒吧!


    他不好意思的看著我,似乎是不知道說什麽。


    “沒事!不用擦拭了!”我笑著把剩餘的所有食物遞給他,準備離開。


    他不肯接,對著我搖搖頭,然後深深的鞠了一躬。


    “拿著吧孩子,全都給你了!以後不要吃髒東西了,不幹淨!”他把食物全塞在他懷裏,然後轉身離開。


    我發現他一直跟著我,我走他就走,我停他也停,我不打算撿這麽個孩子在身邊。


    “你不要跟著我了,我還有事要去做呢!”我轉身,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藹,不想傷到這個孩子的心,他看著我一言不發,我轉身,他繼續跟。


    我覺得自己是個心狠的,我一直沒有停下,我想,等他走累了就會停下了,可是令我震驚的是,他一直跟在我的身後,累得大汗淋漓的也不曾停下,速度更沒有減慢。


    “你是不是要跟著我?”我看不下去了,停下腳步,轉身,他差點撞到我了,急忙後退了兩步,可憐兮兮的看著我。


    他認真的點點頭,我有點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你叫什麽名字!”我不明白一個這麽小的孩子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毅力,少說也有幾十裏路了。


    “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小乞丐!”他沉默了半晌,終於低低的開口。


    原來這是個小女孩,她臉上一直黑乎乎的,我都沒有看出來,我以為是個小男孩。


    “小乞丐?這名字不好,你是不是不記得自己叫什麽了?還有,你知不知道你的父母在哪裏,或者他們住在什麽樣的房子裏,你告訴叔叔,叔叔去幫你找你父母好不好!”我想,一個人怎麽可能連名字都沒有了,她應該是和父母失散了,因為年紀小所以不記得自己叫什麽了!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我也不知道我叫什麽,所有人都叫我小乞丐,所以我叫小乞丐!”搖搖頭,對我問的一無所知。


    我沉默了下來,天下何其大,她連自己叫什麽都忘記了,我該怎麽去幫她呢!


    “你可以收留我嗎?我可以幫你做事的,洗衣服做飯,我什麽都會的,你給我飯吃就好!”她忽然有些急切的開口,語氣帶著哀求。


    她的語氣讓我心疼,這麽小的一個孩子,說她願意洗衣做飯,隻要給她一口吃的就行。


    “你確定要跟著我嗎?我居無定所!”我知道這話有些蠢了。


    “我不怕的,我哪裏都可以睡的,隻要有飯吃就好!”她快速的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怕,並且強調隻要有吃的就可以了,這是挨了多少餓呀。


    “你跟著我,會吃很多苦的,你看,我每天都要走很多路,很累很累的!”我不知道為什麽會問出口這句話了!


    “我不怕苦,我怎麽都可以做的,我也不怕累,隻要你給我吃的就好!”即使我說出這些嚇唬她的話,她也沒有退縮,堅定著搖頭。


    “我可以讓你跟著我!但是我得先告訴你哦,我有時候也吃不上飯!肚子會很餓的!”我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神情終於不好了起來,低頭沉思了一會,臉上盡是痛苦,似乎是很害怕很害怕會沒有飯吃。


    “我不怕!”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來,對著我搖頭。


    “為什麽?我都說了跟著我會挨餓,你為什麽會願意跟著我!”我有點好奇,她難道不是應該聽到沒有吃的就會離開你的嗎?


    “因為你是好人!”她說出自己的理由,同時還看著懷裏我之前遞給他的食物。


    好人?我苦笑了一下,什麽是好人?或許在她的心裏,給她飯吃就是好人了吧!


    “你想學醫嗎?”我抬頭問她,她似乎是對學醫這兩個字不太理解,不過還是點點頭,生怕說不想學我就不要她了似的。@brq@“那我收你為徒弟好不好!”我覺得,要是有這個孩子陪在身邊,或許能打發很多無聊的日子。


    她立刻跪了下來,實實在在的對著我磕了一個頭,生怕再晚一步我會後悔似的。


    “師父在上,請受……請受小乞丐一拜!”她憋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麽自我稱唿,於是稱自己為小乞丐。


    “起來吧,小乞丐這名字不好聽,師父給你取個名字吧!”我把她拉起來,她聽到我要給她取名字,眼睛閃著光亮的看著我,很是期待。


    “不如,就叫你滄月吧!好不好?”我想了一下,你是我無盡滄海桑田過後唯一動人心弦的一輪明月。


    “滄月……滄月……我有名字了,我叫滄月……”她先是低低的重複了兩遍自己的名字,然後高興得跳的起來,蹦蹦跳跳的別提有多高興了,那模樣,就像是得了什麽稀世珍寶似的。


    “謝師父賜名之恩!”她歡唿慶祝之後,再次跪了下來,對著我又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磕頭。


    “起來吧,不要動不動就跪!”我伸手將她拉起來。


    “師父手我為徒,還給我取名,如此大恩,怎是一跪能還的!師父你受得徒兒這衣跪!”她說話聲音都高了起來,眉眼間是化不去的高興。


    人小鬼大,道理倒是懂得不少。


    “好吧,那這大禮師父就受著了,師父可沒有什麽見麵禮送給你怎麽辦!”我有些好笑的開口,我身上實在是沒有什麽能拿得出手是東西,可人家都已經磕了兩個響頭了,我總不能不表示一下吧。


    “師父已經給了徒兒最好的禮物,現在該是月兒向師父表示敬意了才是!”我知道她說的最好的禮物是什麽!她說話的時候拔開自己的衣領,費力的從脖子上取下了一塊玉佩,雙手奉上。


    “師父,這是徒兒從記事起就帶在身上的玉佩,它是徒兒最心愛的東西,徒兒也不知道值不值錢,今日徒兒把這塊玉佩獻給師父,師父不要嫌棄。”我接過她的玉佩,這玉佩是上好的,說它價值千金也不過為,這孩子身上怎麽會有這麽貴重的玉佩,我端詳了這塊玉佩一會,把它還了迴去。


    “這是月兒你的貼身物品,師父不能收,師父知道你有這份心就是了!”這孩子,完全可以在沒飯吃的時候把這塊玉賣了,可是她沒有,可想而知這玉對她有多重要。我怎麽能收。


    “所以這才能顯示徒兒對師父的敬重,師父收下這塊玉佩,便不能拋棄月兒了!”她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了,臉上髒兮兮的,卻暖進我的心裏。


    “好吧,那師父就暫時替你保管!”我無奈的笑了一下,接過玉佩揣進懷裏,她又開心得手舞足蹈,好像我收了她的玉佩就是承諾不拋棄她了似的。


    “走吧月兒!”我站起來,伸手去拉她!


    “我們去哪裏呀師父!”她不再像之前一樣緊張局促了,活躍了許多。


    “帶你去把臉洗幹淨,然後帶你去買一身幹淨的衣服!”我看著她黑乎乎的臉,心中有些好笑。


    “師父是不是嫌棄月兒了!”她小心翼翼的開口,似乎對這些事特別敏感。


    “沒有,師父呀,就是想把月兒收拾得漂漂亮亮的!”我開口安慰她。


    我牽著她走了一段路,發現她有些喘氣了,時不時的還帶著吸氣聲,我扭頭看過去,小小的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我停下來問她怎麽了,她趕忙搖頭說沒事,生怕哪裏惹我不開心了,我看她走路一瘸一瘸的就知道腳應該磨破了。


    我蹲下身子給她脫了鞋,腳指頭頭磨出血了,這個倔強的家夥。


    我伸手把她抱起來,往湖邊走,她有些緊張,趴在我的懷裏一動不動,我幫她洗幹淨了臉,一張白白嫩嫩的小臉出現在我麵前,很是可愛,笑起來甜甜的,有這麽個小徒弟,以後的日子應該不會太孤寂!


    我帶她去買了一身粉紅色的裙子,又給她挑了兩個粉色的珠花,她緊張得雙手死死的捏住自己的衣角,最後,顫抖著手接過衣服,跑進裏屋去換衣服,不久,她掀開簾子走出來,依舊抓著衣角,緊張得不敢抬頭。


    “多好看!月兒,把頭抬起來,這樣低著頭就不好看了!”我知道她心裏的那份自卑,我隻能慢慢的讓我找迴自信。


    她很聽我的話,慢慢的抬起頭來,看到我的時候又立馬低下頭去,臉紅得像蘋果一樣!


    “師父的小月兒真好看!”我誇讚道,沒有安慰她,是真的好看,這個孩子生得粉雕玉琢的,再換上這麽一身裙子,與那些官家小姐沒有什麽兩樣。


    “真的嗎?”她不確定的微微抬頭看我,害怕我是騙她的。


    “當然是真的,師父騙誰都不會騙月兒呀是不是?”我順著她的話說,前提是我說的也是實話。


    “嗯!”溫言,她才重重的點點頭,然後笑了起來。


    “餓不餓,師父帶你去吃飯!”這麽半天沒吃東西了,她肯定餓了吧!


    “好,謝謝師父!”她開心的趴在我的懷裏,我將她抱起來往客棧走。


    “月兒你有什麽夢想呀!”


    “月兒希望師父一輩子都不要拋棄月兒!”


    “還有嗎?”


    “還有,月兒希望等月兒長大了師父娶月兒!”


    往事不堪迴首,我狠狠的往嘴裏灌了一口烈酒!


    她說的這些全部是關於我的,可是我一個都沒有做到,我全部錯過了,我自己推開的,我親手將她推到了另外一個男人的懷裏!


    月兒,滄海桑田,你依舊還是師父心裏的那輪明月。


    你幸福就好!


    ——————————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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