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記沒啥根基,這麽多年還能立在這裏,靠的不是別人,是大家夥兒!是大家夥兒買了周記一匹又一匹的布!是大家夥兒給了周記臉麵!”


    “所以今天我搭了這個台子,向大家夥兒賠罪了。”周大老爺說完,深深彎下了腰。而身後一眾周記的大小掌櫃,也是如此。


    台下幾個年紀大的人覺得眼睛也都有些酸。他們在這雲安鎮上住了一輩子,這裏的變化一絲一毫都印在他們的眼睛裏。周大老爺說的如此誠懇,又擺出這樣的道歉的姿態,而且大家以前在周記買布大部分質量都是很好的。再說了,這次布莊風波所波及到的布莊又不隻是周記一家。


    “周大東家,我認識一個繡娘,打南邊學來的手藝,您要是不嫌棄,我這就把她給你找來!”


    人都是從眾的,聽到這一聲,不少人也跟著說自己知道哪兒有繡娘,哪家的小子手腳麻利。


    周大老爺紅著眼眶一一點頭應下了。


    “周記開張有十幾年了,這些個年頭裏周記經曆了許多。但周記還有很多事要做,所有進到周記裏的布匹都要更加嚴格的去核對;所有從周記賣出的布,不會再出現以次充好;周記裏的上至東家掌櫃下至夥計跑堂,都會以此為戒!”


    高台對麵茶樓的雅間裏,夏君妍支著窗戶看著下麵熱鬧的演說。聽得那熱烈的聲音,心裏的石頭總算落地了。周記的危機公關十分順利,周大老爺的演說雖然她聽過幾遍了,沒想到現場再聽的時候又有一番滋味,不愧是大東家!


    商會會長可不僅僅是幾個布莊掌櫃就能決定的,民意才是重點啊。一個苦出身的掌櫃,一個頗具社會責任心的鋪子,夏君妍長舒一口氣——周記的形象算是成功定位了。


    章節目錄 第一一零章 偶遇


    其實夏總裁內心是苦逼的,畢竟兩次摸黑周記的就是她,雖然她主觀意願上並不希望如此,結果當初抹的太開心,完全沒想到日後她還會和周記合作。


    夏君妍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唐婷月會輕而易舉的放過她,賀記有了唐府撐腰,逼得她不得不也要找一個合作者,從敵人變成同盟多半是為了生存,而朋友變成敵人大部分是因為利益。夏君妍,周記是前者,周記與賀記則是後者,三者之間完美的演繹了一場結盟與背叛的好戲。


    夏君妍心裏很清楚,她和這些布莊掌櫃之間的鬥爭都屬於合理合法的商業競爭範圍內,縱然她和柴縣令有交情,在對方沒有犯下違反律例的情況下,縣令老爺也不能不講理的,尤其這還是一個喜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縣太爺。至於莫如深那邊,夏君妍不想遇到什麽事就去嚶嚶嚶的求助,況且莫如深身份不明也一直都是她的心結。況且在她心裏行商是她老本行,在這生意場上她對自己還是有自信的,除非遇到了武力恐嚇,否則還不至於去莫如深說。


    所以她隻能苦逼的幫周記重新樹立形象。幸而,一切都順利。這個時代的人還不知道什麽叫做炒作與作秀,倒是讓周大老爺賺了不少同情的眼淚。


    商會是一個大組織,不僅是各家掌櫃參與,更廣大的人群是鋪子裏的夥計和繡娘們。如何讓周大老爺成功坐上商會會長的位置,夏君妍給他出的主意是分兩步走。第一步,周記要爭取更多的民意,這是基礎,也是根本;第二步才是爭取各家掌櫃的票數。前者是替周記這個商鋪拉票,後者是替周大老爺自身拉人氣。


    眼下第一步順利邁出,周大老爺打完感情牌後,擦了擦眼淚,調整好了情緒便將眾掌櫃請到周記鋪中小坐。夏君妍看著漸漸散去的人群,將手中暖茶一口飲盡,亦提裙下樓。


    對麵茶樓到周記,不過眨眼的功夫。周記眾掌櫃還站在門口,旁邊還支了一個小木桌,周大老爺的演說結束後,當場便有不少人過來應招夥計,又有人推薦繡娘的,一時間好不熱鬧。


    夏君妍跟逛自家後院一樣悠哉了走進了周記,又有小掌櫃殷勤的引路:“大東家和各鋪子掌櫃都在後麵雅間裏,方才東家還在問您什麽時候來呢。”


    “我沒誤了時辰吧?”


    “哪能啊。東家也是剛過去,估摸著現在正請掌櫃們喝茶,這會兒您去倒是正好了。”


    正如小掌櫃所說,雅間裏夥計剛上完茶,夏君妍便到了。


    見到門口出現的那個女人,除周記外所有坐著的掌櫃心裏都蹦出了兩個字——臥槽!


    又是她!!


    真是陰魂不散啊!


    雅間裏周掌櫃坐在上首,下麵兩排圈椅麵對麵擺著,賀掌櫃坐在打頭第一個,而她對麵那個位置一直空著,之前還有人納悶為何孫大掌櫃不坐那裏,見著夏君妍來了,真是什麽都明白了。


    “今兒還真是熱鬧。”夏君妍穩當當的坐下,對著對麵的賀掌櫃打了招唿,又問了潘老掌櫃一聲好,又與剩下的各家掌櫃都簡單的聊了兩句,正好夥計端了茶來,略品了一口,將話語權交給了周大老爺。


    “今天還要多謝各位掌櫃捧場了。”


    眾人心道要看看周大老爺葫蘆裏到底買的什麽藥,誰料對方直接道,“前些日子周記曾向縣令大人提了個小建議,縣令大人覺得可行。想必各位掌櫃也差不多都知道了,但在這裏我還是要正式說一下,我希望咱們雲安縣能成立一個布莊商會,也方便大家互通有無。”


    本以為還要繞些圈子,周大老爺偏偏是有話直說,打的眾掌櫃有些措手不及。倒是染坊的王掌櫃最先迴神,此刻問道:“這件事我是有所耳聞的,隻是這商會的說法以前大家夥兒也沒見過,聽起來倒像是一件大事。商會要是個什麽章程,咱們各家鋪子在商會裏起個什麽作用,又要由誰來牽頭呢?”


    一連幾個問題,最後一個才是關鍵。


    商會雖然是個新鮮詞,但一聽這二字大約也能猜到是個怎樣的組織,並不難理解。但周大老爺卻在大家的理解基礎之上加了點別的東西。


    “想必各位掌櫃也是知道的,咱們雲安一向以鹽和錦繡聞名於這兩府七縣。鹽自不用說,有朝廷去操心,這錦繡綢緞的擔子就落在了在座的各家掌櫃身上了。但以錦繡聞名的不止咱們縣,自州府開始,到下麵各縣有名號的布莊少說也有二十多家,手藝高超的繡娘就更多了。這些年除了在坐的各位大掌櫃們,鎮上以及村裏也有不少人家看中了布匹買賣,他們雖沒多少本錢,但到底也是分了一杯羹。都說人多好辦事,但到了吃飯的時候,反而是人少了才能吃得更飽。”


    潘老掌櫃略蹙著眉,“您的意思是?”


    “如果咱們隻把眼光放在了雲安一縣上固步自封,怕是過不了幾年,就會有旁的縣的布莊在咱們這裏開鋪子了。前陣子王掌櫃那邊不是遇到了泉溪那邊的人麽?”


    見眾人的眼光都掃了過來,王掌櫃也不藏住,直接道:“是有這麽迴事。泉溪那邊聽說我這兒出了些新的染布花樣想來看看,被我迴了。”


    他的染坊在雲安縣的地界上,真把技術賣給隔壁縣了,雲安縣上的各家布莊估計能把他給活吞了。更何況王掌櫃本就是雲安縣人,心理上自然也是對雲安縣的布莊更加親近了。


    誰料他這話一說,倒是惹得不少掌櫃義憤填膺。


    “最狡猾的就是他們泉溪人!”


    “李掌櫃說的極是,上次托他們將布運去州府,誰料這孫子把自己的東西放好了,我的布運是運到了,卻是皺了好幾匹!”


    “您沒去找他們說道說道?”


    “我倒是想去,他們說那是州府布莊裏的人自己弄的,可歎我又沒抓到他確鑿證據,況且再拉扯下去對我也沒好處。罷了罷了,就當買了個教訓。”


    “就是這個理。”周大老爺適時出了聲,“若是成立商會咱們抱著一團,不管是誰,隻要他敢欺負一家,那就是欺負咱們商會所有的布莊。”


    李掌櫃聽著心頭一動。當初大家隻是認為這商會就是為了確定誰是雲安縣布莊的龍頭,這種抱成一團的意思自然也想到了,但眾人一致認為前者才是商會最重要的功能。


    可依著周大老爺的意思……


    “正如方才李掌櫃所說,他一個人去找泉溪那邊的人理論,泉溪的人什麽都不做隻用拖著便行,畢竟李掌櫃不能雲安泉溪來迴跑,他鋪子上的買賣也要照看。但如果有商會,商會裏自有專人去打理這件事,旁的鋪子也能給李掌櫃去壯聲勢。泉溪敢敷衍一家布莊,咱們雲安縣大小七八家布莊,難道他都敢得罪死了?”


    “大東家所言極是!”李掌櫃忍不住再三讚歎,這番話簡直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再有一點,各家鋪子雖說有些名氣但放在了州府上也不算的什麽。以前是各自為戰,成立商會之後,從咱們雲安鎮出去的商人,都是雲安商人。咱們抱團取暖,州府一見著咱們的商會招牌便知道這是雲安鎮出來的。”


    這種能夠製度化,長久化的東西比起單純的撒銀子更得眾掌櫃的心意。潘老掌櫃緩緩縷著胡須,聽到周大老爺的那一番構想,他心中的大石頭落了一大半。自古做買賣都是單打獨鬥,同行是對手,不同行的也給不了多少幫助。一家商鋪的支撐大部分都是依靠著掌櫃和東家的個人魅力,這也是為什麽老字號稀少的原因,當一代有能力的掌櫃去了之後,繼承者無力支撐,這個鋪子也就漸漸衰敗下去了。


    但有了商會,雖然還是要靠自己,但大家卻有一個統一的稱唿,走到外麵去,也不再是一個人。這種感覺和以往單打獨鬥的孤獨感完全不同,潘老掌櫃覺得有一天自己去了,將來兒子頂著雲安商人的頭銜,又有著商會裏的地位,旁的布莊想要蠶食潘記,也得要考慮商會裏其他掌櫃的意思。


    有這樣想法的人不止潘老掌櫃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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