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車有限的空間內,顧煙盡量坐在離燕冽遠一些的位置,端端正正坐好,目不斜視。


    燕冽看顧煙筆直的坐姿,有些好笑,於是開口道:“不用那麽緊張,隨意些,就像坐自己的馬車一樣。”


    顧煙不敢置信的確認了一遍:“戰王殿下,你確定?”


    “嗯。”燕冽從鼻子中輕哼一聲算是迴答。


    聞言,顧煙立刻鬆懈下來,像是沒有骨頭一樣癱軟在馬車壁上,懶洋洋的,連眼睛都微微闔上。


    燕冽:……


    倒是不裝了,還真和坐自己馬車一樣!反倒是燕冽正襟危坐的樣子與她格格不入。


    馬車晃晃悠悠,車內又寂靜無聲,很快顧煙就有些昏昏欲睡。


    這時,隻聽燕冽壓低的聲音響起:“你懂醫術嗎?”


    顧煙有片刻的晃神,也沒坐直身子,挪了一下屁股:“嗯,懂一些。”


    燕冽掃了一眼顧煙,她倒是誠實:“對瘟疫,有研究嗎?”


    聽到瘟疫兩個字,顧煙立刻坐直了身子,那可是要人命的,尤其是在這醫療條件落後的時代。


    “瘟疫?”顧煙重複了一遍。


    燕冽臉上看不出情緒,輕輕嗯了一聲。


    顧煙臉色凝重,沉默片刻才問道:“是燕國哪裏爆發了瘟疫嗎?”


    燕冽目光有些悠遠,不是爆發,是快要爆發了。不過這話燕冽不能說,他重生的事情,誰又能理解。


    燕冽收斂了心神,開口道:“現在南方發水災,我擔心水患過後,會有瘟疫橫行。”


    燕冽這個推斷不是沒有道理,往往大的災難過後,那些肆虐的疾病才是奪取眾人生命的罪魁禍首。


    雖然顧煙看不出燕冽的表情異樣,但是她從他的語言中察覺到淡淡的哀傷。


    顧煙愈發疑惑,係統還說這燕冽是會黑化的反派,殺戮嗜血,可怎麽看,能有一副憂國憂民之心的人都不像是殘暴的反派,不會是係統太蠢了搞錯了吧。


    三三:【我不蠢,你才蠢,我可是宇宙超級無敵聰明的統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


    顧煙暗自嗤了一聲,自戀是病,得治!


    燕冽並不知道顧煙內心戲這麽多,不過感覺她沉默的時間有點久,於是抬眸朝她望去。


    顧煙察覺到目光,轉頭去看,四目相對,彼此都能在對方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顧煙輕咳了下,打斷了與燕冽的對視,薄唇輕啟:“戰王說得有道理,是要早些做準備。”


    想了想,顧煙又說道:“這幾日我研究一下瘟疫這方麵。”


    燕冽微微點了下頭,便不再開口。


    其實係統商城裏麵是有這方麵的藥的,但是顧煙考慮到,一是不知道瘟疫爆發起來,具體規模有多大,自己那點兒積分能夠兌換多少藥物。


    二是,顧煙沒辦法向眾人解釋,自己怎麽會有大量不同於這個世界的藥品,另外,她也怕百姓會不接受。


    所以顧煙覺得還是要自己研究一番,盡量用這個時代已經擁有的藥材去配製藥方。


    兩個人再無交談,心思各異。


    片刻之後,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你……”


    “你……”


    又是兩道聲音。


    “你先說。”


    “你先說。”


    燕冽的嘴角略微上揚,顧煙也勾了勾唇角:“還是戰王殿下先說吧。”


    燕冽清冷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剛剛看到那家店,是你要開的?”


    “嗯。”顧煙點了點頭。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燕冽問道。


    顧煙詫異的挑了挑眉,按說自己和戰王的關係並不熟念,怎麽有幫忙一說?


    顧煙搖了搖頭:“多謝戰王好意,我沒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


    燕冽點了點頭,隨後又加上一句:“日後有需要隨時可以來戰王府找我。”


    顧煙強壓下自己心中的疑慮,微微點頭。


    好吧,大佬今日又抽風。


    就是不知道今天刮得是東南風還是西北風。


    顧煙還想說些什麽,這時拂柳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小姐,到了。”


    “哦。”顧煙揚聲應道,轉頭迴來對燕冽道謝,“多謝戰王殿下送民女迴來,民女先走了。”


    燕冽心道,現在又知道懂禮了,剛剛是誰癱軟在那裏。


    不過燕冽沒有開口,隻是揮了揮手。


    顧煙微微頷首退出了馬車。


    拂柳扶著顧煙站在馬車旁,直到燕冽的馬車看不見影子了,拂柳這才小心翼翼的道:“小姐,戰王殿下沒有為難你吧?”


    顧煙提著裙擺,哼了一聲,轉身朝府裏走去:“沒義氣!”


    “不是,小姐,你是沒看到,那戰王看我的眼神有多冷漠,我到現在都覺得手臂發涼,不過,小姐,我怎麽看戰王看你的眼神就柔和多了?”


    拂柳一邊追著顧煙,一邊碎碎念。


    “你那是24k鈦合金的眼睛嗎?這都能看出來?”顧煙撇了撇嘴。


    “啥?小姐,啥是24什麽什麽?”拂柳眨巴著眼睛,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


    顧煙用白嫩的手指輕戳了下拂柳的額頭:“你家小姐餓了,快去給我弄點吃的來。”


    拂柳 “哦哦”了兩聲,立刻向前跑去,一邊跑還一邊交代顧煙:“小姐,你慢點兒走,我現在就去廚房。”


    顧煙狡黠的笑了,這招對拂柳屢試不爽。


    有一個總是擔心自己吃不飽的丫鬟也挺有意思嘛。


    *


    雖然顧煙在車上的時候,兩個人也沒怎麽說話,但是當她們主仆二人下了馬車,燕冽卻總覺得這馬車空蕩蕩的,好像少了些什麽。


    其實他並不知道顧煙醫術如何,隻是在馬車上,他怕兩人獨處,顧煙會不自在,所以才拚命找話題,想要與她說上兩句話。


    要知道,平日裏,燕冽本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加上常年忍受毒發的痛苦,人越發沉默。


    燕冽想,自己這樣的性子怕是不討喜吧,眸光也暗淡下來。


    前世雖然他誤以為救命恩人是顧青青,對顧青青有求必應,但是卻跟如今對待顧煙截然不同。


    那時候,他單純的隻是想要報恩,不會擔心顧青青,腦海中更加不會出現顧青青的身影。


    不像現在,他會迴憶顧煙的一顰一笑,會因為得到她遇上麻煩而不顧一切的跑去解圍,會在她離開後,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車外傳來福鶴的聲音:“爺,我們迴府嗎?”


    燕冽悠悠的歎了一口氣:“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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