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妹忙站起來道謝又道歉。


    韓太太擦了擦淚,道:“他不喜歡丫頭們伺候,嫌她們煩,我看他倒是喜歡跟你和重陽相處。原本也不想麻煩你,可他這個樣子,醒過來肯定要吵鬧,太不成體統。不如你留下來幫忙照看一二。”


    喜妹感激韓知魚幫忙,又佩服他如此磊落,她覺得跟韓知魚已經算朋友,雖然平日裏說話依然針鋒相對,卻不再是先前那樣。她便痛快答應,又請韓太太派人去告訴謝重陽一聲。


    韓太太見她肯照顧韓知魚,似乎很滿意,又偷著瞧了瞧看她非常上心便吩咐彩雲在外麵伺候。


    韓知魚倒安安靜靜地,等他醒來喜妹問他到底發生何事,他卻不肯說。還是小白悄悄將事情經過告訴她。昨夜韓知魚不但攪亂了父親謀取劉家秘方的計劃,而且公開表態韓家自始至終都沒想過要謀奪劉師傅的秘方,不過是有些小人造謠生事。他還說以後待劉師傅更好,允許他們在黃花鎮購房置地,與韓家比鄰而居。


    原本劉師傅被韓一短從揚州救來此地,以此挾製他隻能得錢,不能離開韓家。韓知魚此番一出頭,逼得韓一短不得不退步,人前要麵子,人後肉疼得他連連跳腳,狠狠打了兒子一頓都不解氣。


    喜妹心下連連自責,隻能盡心照顧他。韓知魚倒也爭氣,沒兩日又活蹦亂跳,越發神采飛揚,看不出半點被父親毒打過的頹喪樣子。


    喜妹向他道謝。韓知魚哼道:“你們都愛往臉上貼金。我幫助劉師傅,不是為他,自然更不是為你。”他揚眉睥睨著她,“我隻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罷了。”


    喜妹便放了心,又跟韓太太匯報了。韓太太很滿意,特意送她諸多謝禮。


    韓知魚挨了打,也解決了劉妍玉的問題,韓一短表麵上不得不對劉師傅父女更加客氣。往年按照文契,他一直給劉師傅豐厚報酬,卻不允許離開韓家置地買房子,必須做韓家的附屬。如今被韓知魚這麽一鬧,劉妍玉便托謝重陽王先生等人幫她父女在鎮上置房買地,另外也雇幾個婆子傭人在家照顧她爹,她則仍由兩個婆子陪著忙的時候住在染坊後麵的小院裏不忙則迴自己宅子去。


    劉妍玉買了新宅子,擺酒暖炕請客,邀請謝重陽的時候,他借口跟喜妹商量事情,婉言推辭,隻托王先生捎了禮物去。


    晌飯後大家各自忙活,喜妹和謝重陽看花樣算賬目。


    陽光透過牆外幾乎落光葉子的梧桐樹丫灑落下來,院子裏晾著藍底白花的布匹,影影綽綽,溫暖而馨香。兩人並頭坐在一起說說笑笑,聽得人說劉姑娘來拜訪,忙迎上去道喜。


    劉妍玉裝扮一新,滿臉喜氣,瞥了謝重陽一眼埋怨道:“當日邀請三哥和嫂子去染坊合作,三哥說身體不舒服推辭了。如今二位自己開了小染坊,好得讓人真是羨慕。二位是大忙人,連妹妹搬家去吃杯酒的時間也沒了。”


    喜妹瞪了謝重陽一眼,她咋不知道劉妍玉邀請他們去染坊?至於喝酒,她又未被邀請幹嘛要去湊熱鬧?


    謝重陽笑了笑,拱手道:“還請見諒。原本你嫂子倒是要去,隻是我身子有些不爽快,怕到時候掃了大家興致,索性過些日子再道賀。”


    劉妍玉便趁機邀請他們同去吃酒,謝重陽推說家裏事多,一時間走不開。劉妍玉似笑非笑地道:“三哥怎麽忽然這般怕了妹子,難道我們還會給毒酒喝不成?三哥和嫂子不給麵子,那真是妹子做人失敗。”


    這時候那邊孫秀財幾個又喊著問喜妹事情,讓她過去看看。劉妍玉便笑著跟喜妹說也去瞧瞧,喜妹自不怕她看,領著她去了染坊。


    劉妍玉見染坊裏擺著兩張長木桌和幾隻大缸、木架等。跟著喜妹看了一圈,待出了門劉妍玉笑道:“當日我父親要把秘方送給三哥,三哥拒絕。卻沒想到原來是肚子裏自有乾坤,染出這等布來。”


    喜妹聽她的口氣,倒似謝重陽教自己一般,也不辯駁,笑道:“他自然是聰明的,我們有什麽疑問去問他,保管能知道答案。當然像劉姑娘那種絕密手藝我們是不能學一二的,也隻隨便染染這樣普通的布了。”


    劉妍玉隨手拿起一塊布看了看,淡笑道:“三哥這樣聰明的人,可惜身體不好。嫂子,你不知道,這次若不是三哥幫忙,我和父親真的要被韓扒皮算計的骨頭渣都不剩了。”


    不待喜妹說話,她又歎氣道:“是他給妹子出主意,讓妹子故意裝作疏忽,然後給賊人能鑽的空子。逼著他們早點下手,自以為拿了方子跟我們父女撕破臉,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離開韓家。實際他教我,那方子已經做過手腳,就算韓家拿了去,哼,管叫他弄砸成王府這票貨,到時候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誰知道韓知魚那廝多管閑事強出頭攬了去,讓韓家躲過一劫。那廝還以為幫了我的忙,裝模作樣來跟我說什麽親如一家,以後我父女的事就是他的事,誰若欺負我們就是跟他過不去。”


    喜妹揚了揚眉,這麽說謝重陽早就胸有成竹布好後招,這邊給劉氏父女出了主意,那邊又請韓知魚幫忙,兩邊各自行事,便把事情圓滿解決了。既讓韓家一段時間內暫時絕了奪劉家秘方的念頭,又讓韓家免了天大損失,他——倒出得好計策。


    看來韓知魚也不枉挨一頓打,畢竟是保住了韓家家業。


    劉妍玉觀察喜妹臉色,笑道:“嫂子可別生氣。三哥沒告訴你也是不想你擔心。你看連韓少爺都被他爹毒打一頓,要是他們曉得你知道,到時候豈不是連累你?”


    喜妹笑起來,“劉姑娘言重啦,韓少爺坦蕩磊落,對劉師傅秘方沒半點覬覦之心,是以如此行事。這事兒你三哥早就跟我說過,我沒什麽見識不便插言。”


    說完她瞥了劉妍玉一眼,不冷不熱地道:“劉姑娘,恭喜擺平這般大的麻煩。不過有句話我要明明白白地說出來。謝家在黃花鎮也不過是小戶人家,無權無勢,想要照顧你們這樣身懷絕技的師傅,隻怕也隻是空口說白話。再者說我相公還病著,自顧不暇遑論其他?”


    不管劉妍玉怎麽想,若自己不明說,她總要見縫插針搞點小動作,喜妹懶得與她敷衍耍心眼,索性說破了大家清淨。


    劉妍玉嘴角抽搐了一下,笑容僵掉,沒想到喜妹會這般直爽的說出來,倒讓她沒法再指東說西的。


    晚飯後,喜妹在燈下看賬冊的時候問起劉氏父女的事兒。


    謝重陽跪坐在她右手邊撥弄算盤,“劉氏父女並非忠厚愚鈍之人,表麵找我去商量,依我看這主意他自己也想得出,隻是不敢與韓家撕破臉。劉師傅和韓老板的爭鬥,隻怕也不是我們所能想的。既然我們承韓少爺和太太的情,也不能不迴報,盡可能圓滿解決了此事,大家也都平安。我想劉師傅他們也能感覺我的意思,大家互相尊重,各家染各家的布就好。”


    末了他一轉正經的表情扭頭湊到她耳邊,低笑道:“這般你也該放心了吧。”


    喜妹頓時臉頰通紅,嗔道:“我有什麽不放心的?”


    謝重陽凝視著她嬌羞紅潤的臉頰,情難自禁,在她耳底輕輕親了一下,“那又是誰因為她請我去吃酒鬧脾氣?”


    喜妹臉紅如霞,忙扭頭往門口看,幸虧師父和孟永良在另一屋呢。她忙挪到對麵去,瞅了他一眼,讓他趕緊幫忙對賬。她篤定謝重陽對劉妍玉沒半點意思,心裏歡喜得很。


    轉眼冬至月,下了一場近年少見的大雪,天寒地凍。


    韓知魚身子好了,謝重陽需日日去書房陪讀。好在韓太太著細心丫頭小廝照應,沒半點不妥,自不必喜妹操心。喜妹因前幾日冒雪去看他們崴了腳,謝重陽央求她好好在家歇著,傷筋動骨一百天,生怕她因為好動加重傷勢。韓太太體恤,專門撥了一輛暖車給他使喚,讓他隔三差五看看喜妹。


    冬日嚴寒,劉家小院的染坊卻熱氣騰騰,每日繁忙異常。孟永良買了幾車木炭,屋裏生了大火爐,既能取暖,又能烘烤布料,幹得反而更好。


    過得十來天,日出天晴,房簷滴滴答答地落著融化的雪水。


    喜妹的腳好些,她把自己閑著幾日做的絮棉背心還有棉襪子給謝重陽送去。如今他在韓家吃喝,韓太太吩咐按照吳郎中的食譜給他補養身體,如今麵色紅潤,聲音清亮,看起來一點不像病人。


    書房裏暖意融融,幾盆君子蘭和單瓣水仙開得清雅芬芳,映著靛藍的帳幔倒也別致。


    “你定然是個順風耳,我們才說點好事兒,你就來了。”小黑白了喜妹一眼,給她捧了一盞茶。


    喜妹忙問什麽好事。


    謝重陽起身讓她坐自己的熱乎的墊子,又接過包袱讓她喝茶,“韓少爺說韓太太已經聯絡上荊神醫,他這便趕過來。說不得考試前就能到。”


    韓知魚跳下羅漢床道:“上次他在四川,我還說迴頭就去了雲南。誰知道竟然是京城。聽說奉旨進宮呢,給柳大人看病的。”


    喜妹擔心道:“那神醫診金貴不貴?打聽了來我們也好早點準備。”


    韓知魚想了想道:“這神醫古怪得很,似乎並不要錢。我問過去表舅家的老仆,他們說當年也沒收我表舅診金,另外也沒聽說給什麽。”


    喜妹卻還是擔心,“確切要錢,我們還有個準備。他不說要什麽,若到時候沒有,隻怕他脾氣怪異,又不給診治,那可如何是好?”


    謝重陽笑了笑,安慰她道:“你這般著急也沒用。到時候見了神醫自然就知道。就算他脾氣怪異,既然肯來就絕對不會見死不救。”那架勢倒像是別人病著,跟他無關一般。喜妹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讓他陪自己去給韓太太磕頭。這次崴了腳,韓太太打發人送了很多上好傷藥,如今好了,她自然要去道謝。


    作者有話要說:年底了,大家都忙。大桃花也忙,所以如果哪天沒更新,或者變成了兩日一更,還請親們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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