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斜靠在沙發上,有些煩躁地說道:“唉……你知不知道,你實在不該加入那個劇團,你隻要在那個破舊的小鎮上堅持兩天,就可以見到帶著大軍過來的亞倫德;你不該與集市上的老女人搶著買男人,你讓她買下好了,她會對他很好,然後他在自己的因緣際會下自會恢複記憶並被手下人發現,然後迴到王宮去平息叛亂;另外在逛集市時,偏偏那時你身邊的女孩手上正好有兩枚銀幣,恰恰夠你買下他;你知道嗎,這兩枚銀幣原本都是不該出現的,你們準備出門的前三分鍾,拉胡剛巧被桑德拉罵了一頓,氣憤難當,從團裏的積蓄中撈了兩枚銀幣準備亂買東西來發泄一番,又正好遞給了那女孩,才有了此後患;還有,當你和希斯諾躲到那個被燒毀的小鎮時,一群黑衣騎衛兵迎麵而來,其中有一個就是吉羅,亞倫德最忠心的手下之一,曾見過你一麵,隻要你當時不躲得那麽快,隻用稍晚幾秒鍾,能被他發現的話,你就可以立刻見到亞倫德了,你和他就可有另外一個開始;還有,本來那次毀鎮的行動亞倫德要親自來的,可因臨時收到母親的來信,發現她生病了,便決定迴信安慰她,因而沒有參與這次行動;如果他參與了的話,遠遠地,即使小小的你夾雜在人群裏四散奔跑時,他還是可以立刻認出你的身影,並把你帶迴去。”

    說到這裏,韓美琳連連搖頭,“可惜,這些全沒有發生,你和希斯諾偏偏因這一係列的巧合走到了一起,人算真是不如天算。”

    我聽得還來了幾分興致,問道:“還有嗎?”

    “當然還有,”她歎息道,“當初過魔法森林時,即便希斯諾沒有跟來,你還是能順利通過的。因為你身上是異精靈的血,那些妖魔鬼怪不會感興趣。雖然你也有可能會被一掌打死,但是在最關鍵的時刻我們會幫你,助你度過難關;你就算真被打死了也是立刻返迴我們的世界,不會有太多的損傷。但希斯諾偏偏要跟著來,這時阿芙拉如果阻止的話,他可能就不會來。可那時的阿芙拉剛喝了藥,又覺得心絞痛,心灰意懶,根本不想管任何事。後來到了最關鍵一刻,希斯諾要出王宮時,她還是有機會喊迴他的,可當時她又正好收到了情人的信,心猿意馬之下,就沒理這事了。”

    韓美琳敲了敲腦袋,“那封信本不應那時到來,正確的時間應為阿芙拉阻止了希斯諾後的兩個鍾頭以內。但卻偏偏因為送信的那隻雄天鵝在路上遇到了一隻漂亮無比的雌天鵝,為了追上它,雄天鵝便飛得老快,居然提前就把信送到了。”

    我忍俊不禁,差點笑出聲來:“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說出來讓人難以相信。”

    韓美琳笑了起來,邊笑邊搖首,“真是難以想象。我們一般很少會算錯的,我們計算儀器已達到了相當精準的程度,可沒想到最終是人算不如天算。”

    “什麽樣的計算儀器?”我好奇問道。

    “你跟我來。”我跟著她一起到了樓上。在她的房間裏,她拿出了一塊計算器大小的銀色金屬,上麵有一條豎形的液晶顯示屏。“就是這個?”我問道。

    她點頭,“對,我們一般就是用它來計算機緣與事件。”

    “這些東西可以被計算出來嗎?”

    “為什麽不能?”她笑笑,然後打開了機器,聽得“吱”的一聲響,液晶顯示屏便亮了。她打開了翻蓋,在一排數字鍵上劈劈啪啪按了幾下,液晶屏上出現了好幾排奇形怪狀的字符。“這是什麽?”我又問道。

    “這便是得出的結果。這是我們前段日子剛算出來的結果。”

    “算的什麽?”我好奇地問。

    她輕笑一下,又按了一個黑色的鍵,液晶屏上的光頓時熄滅了,上麵的字符也全都消失了。“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她將這塊金屬放進了抽屜中,“很多事在未發生以前都是未知的,我們不願影響事件的正常運行軌道,因為無數的未知的還可能會隨時改變我們的計算結果。我們隻是在最大可能的範圍內計算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當然,”她又補充了一句,“我們的計算還算是頗準的。”

    我們又迴到了客廳裏。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夜景,我沉默了許久。臨離去時,我終於鼓足了勇氣問她:“我……能知道希斯諾現在怎麽樣了嗎?他的宮廷內亂平息了嗎?他……平安嗎?”

    韓美琳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又重複了那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她說道,“我可以告訴你,那場宮廷內亂已經平息,希斯諾也很平安,他雖受了點傷,但並無大礙。他與阿芙拉公主已經和好,目前應正在感情修複中。”

    “但我想再提醒你,不要再對他抱有期望。你們之間的氣場緣分幾率很低,以我們的估算,恐怕在一起也是孽緣,所以我們當初才為你選擇了亞倫德,助你盡可能地向他靠攏。欣然,你要好自為之才行。”

    “我明白,我早已放棄了他。我剛問那些隻是想他知道過得好不好而已。”雖然已沒有緣分,但我仍然關心他。我不會再與他有任何糾葛,我不想我的生命中為此背負太多的沉重。

    隻是,每逢迴首過去時,我從不曾後悔愛過他。

    走出了韓美琳的房子,我的眼淚落了下來。

    因為他是一個多麽出色多麽值得人愛的男人啊!即使在他相貌普普通通時,身上也會散發出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也許,當我們隨著劇團一起四方流浪時,我就愛上了他,隻是在魔法森林一戰後,我的情感才爆發。我們曾在高高山崖上迎著風背台詞,他說我是最出色的女孩;我們曾在星空下傾心交談,我興致勃勃地對他說起星座宮神話;我們還在寂靜的雪林裏滑著雪橇大笑,摔在雪地裏時一起看夜空的流星;我們還在迷霧重重的樹林裏交換過彼此的夢境,他的聲音如夢一般迷魅;我們還曾在簡陋的帳子裏吻過彼此的嘴唇,我的口水還曾濡濕過他的長長金色睫毛。他曾深深擁抱過我,我也曾為他情難自禁。我愛他,看著他的眼睛,便能感覺到自己的深深淪陷。在愛情的森林裏,我曾迷失過,迷失得連自己都難以找尋。愛一個人,原來竟是如此辛苦,而所有的一切,輾輾轉轉中,竟不在自己控製的範圍內。

    涼涼的夜風吹來,吹落我臉上的淚珠。我向前走了兩步,仰望著秋夜的星空,牽了牽嘴角,對自己笑笑說,還真是天涼好個秋啊!

    我的生活又恢複了平靜。母親並未對我失蹤的幾個月多加指責,因為韓美琳偷偷告訴她,我為了sam耗盡了感情,需要找一個地方好好療傷。母親聽後徒然一怔,也許是突然悟到了什麽,從此不再對我的行蹤大加追問。

    深秋,天氣更涼了,我的心情漸漸迴複平靜。

    我捧著厚重的課本,獨自走在前往圖書館的方向。掉了幾個月的課,很多科目都要重考。我走進了安靜寬大的圖書館,來到三樓的自習室,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兩個時辰過去了,我已翻了五十多頁,學習效率頗高。

    正看得入神時,忽然聽到有人吵了起來。我同其他人一樣,把眼光投向東南角的一個方向。在那裏,一男一女正邊吵邊往外走。長發美女哭叫著把手中的書全扔向一個黑發男人,那個男人避之不及,中了好幾次招。

    “sam?”我吃驚地看著那個黑發男人,不禁站起了身。

    圖書館的幾個保安走了過來,把他們拉了出去。sam在被推出圖書室之前,與站立在桌前的我的眼光正好對上。他的臉上滿是尷尬,眼神躲躲閃閃,幾近是狼狽地退了出去。我已無心再學,便收拾了一下課本,走出了圖書室。

    圖書館外,那對男女還在爭吵不休。我從他們身邊走過,sam的聲音頓時停住。裴亞麗衝了過來,揪住他的衣服,痛哭大罵:“還說沒關係?那你今天怎麽和她一起在圖書館裏看書?”

    sam拔開她的手,氣急敗壞道:“你每天都這樣發瘋,累不累啊?”

    “你經常跟她在一起,說什麽討論學習,我不信,我根本都不信……”

    “你在這裏吵吵嚷嚷像什麽樣子?”

    兩個人吵作了一團,女人痛哭大罵,男人一臉無辜。

    我安靜地走過,嘴唇緊緊抿著。離開他們有段距離後,唇角才微微翹起,露出一絲笑。並非是嘲笑,而是我看到了我自己。若我仍與sam在一起,會不會也這樣?我曾和sam吵得很兇,我氣他經常在酒吧與美女搭訕,氣他喜歡與女孩煲電話粥,還氣他的女人緣為什麽這麽好。我也曾歇斯底裏甩過他兩巴掌,還大哭著一路跑迴家。前塵往事,宛若雲煙,塵霧彌漫中,我看到了曾經另一個任性倔強的自己。嘴角的笑意更濃了,過去的終究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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