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好容易才重新挽迴皇上的信任,他雖然立下微末功勞,卻不敢再如之前那般放肆,更沒有求藥的勇氣,隻好望著文楚的藥水眼饞。


    不過,都是一起長大的,誰不知道誰啊,文楚一看葉俊卿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二話不說就把藥水藏起來了!


    開玩笑,這些年,他一心守城拒敵,手上的功夫已經落葉俊卿那麽多了,再讓葉俊卿往上突破,兩人差距越來越大,還能不能讓人愉快地做朋友了?


    如今,他才是最需要這藥水幫助他追趕昔日小夥伴們步伐的人,他才不慷慨無私呢!


    眼見從文楚這裏怎麽也掏不出來藥水,而“宗師”兩個大字就在他麵前晃悠可就是摸不著,氣得葉俊卿仗著身手狠狠胖揍了文楚一頓,神清氣爽地蹭了頓飯再揚長而去。


    兩人之間多年未見產生的隱約的疏離感,也在這場單方麵痛毆的打架以及一頓不怎麽精致的飯菜中消除得幹幹淨淨。


    秦瑄自然也接到了暗衛的情報,知道自己的兩個幼年玩伴幼稚地打了一場才恢複額以前的友誼,不過置之一笑,


    轉身吩咐梁鬆快馬加鞭給白石也送去了一瓶沒怎麽稀釋的藥水,白石卡在宗師境界太久,實力已經足夠,就差那一個捅破厚膜的契機了,但願這瓶藥水能幫助他突破,達成心願,也算是他對於沙原國主堅守盟約的真誠酬謝。


    秦瑄卻不知道,他這種“恩怨分明”的處事方式,卻暗合了修真界中因果之說的本質,對於他這種半隻腳踏進修真界的菜鳥而言,幹淨清爽的因果關係,十分有助於他境界的提升,隻是他目前境界太低,感受不到這份好處罷了。


    但隱隱約約地,他似乎也有所感,所以做事時,總是下意識地遵守這份堂皇正道的規律。


    ……


    詔獄的最底層牢房裏,關押進了兩個貴重的人物。


    詔獄是秦瑄仿十八層地獄所建,全部埋在地底,越是往下,越是罪行嚴重犯人所去之處,雖然沒有十層,隻有八層,但其固若金湯的程度,絕非刑部天牢那等地方可比。


    當初的真假寧妃,都曾有幸在這詔獄走過一趟,隻不過她們隻有資格進入第一層罷了。


    詔獄的最底層,第八層,整個牢房不過區區三間,全部是由摻有隕鐵的千煉鋼鐵所製,做成鳥籠形狀,堅硬無比,連大宗師也插翅難飛,而從它建成至今,卻從未“住”進去過一個人。


    而今年,裏頭送進了兩個大人物。


    金老頭頭發花白,臉上溝壑縱橫,老人斑布滿全身,身形幹癟瘦小——他原本就已經壽元無多,外表仿若五六十歲的鶴發童顏全靠深厚的內力撐著,如今驟然失去了內力,便迅速“枯萎”下去,短短幾日,外表便如同民間百旬老人那般,仿若鬆間最尋常的幹樹皮。


    他原來準備在臨終前,采用“醍醐灌頂”的方式,將一身內力都傳給耶律貴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雖然奄奄一息,但一身功力卻不複存在,而他屬意的繼承人耶律貴佑也幾乎可以說是廢人了。


    金老頭先是失去功力,再次親眼看到徒弟被毀,最後也聽到北穆王庭被炸飛的消息——他的府邸自然也不可能幸免——因此他已經徹底絕望,臉上死氣沉沉,完全沒有再活下去的欲望了。


    倒是那緹,雖然同樣失去了功力,但他本身足夠年輕,底子足,且幾次三番地得而複失,失而複得,早就練就了強悍的接受能力,因此輕易不會被壓垮。


    所以表麵上看,他除了有少許疲倦之色外,並無多大變化。


    他甚至還有閑心向那渾身流轉著血腥煞氣的獄官要吃的,“本座餓了,先上幾份酒菜吧,想必秦帝千裏迢迢將我們帶迴來,不至於讓我們餓死。”


    那獄官早就接到吩咐,也不和那緹說話,對那緹的要求,不離譜的都可以答應,離譜的,他再往上報就是。


    那緹從來都不是什麽善茬,他隻是輕描淡寫地要一份酒菜,就試出了秦瑄沒有殺他和金老頭的心思,唇畔的笑意不由得加深,神態更加悠然起來。


    很快地,獄官就後悔自己之前給予了那緹予取予求的印象。


    酒足飯飽,那緹絲毫沒有在敵人家地盤坐牢的覺悟,悠然地對獄官笑道,“請轉告秦帝一聲,本座希望能見你們那位璟貴妃一麵!”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先天


    這位前暗衛統領退役的獄官第一次知道啥叫蹬鼻子上臉!


    想見貴妃,貴妃是你一介階下囚想見就能見到的?


    獄官和提出此過分要求的那緹默默對視,獄官那一身血煞兇戾之氣能令小兒止啼,卻絲毫沒能讓對方動搖自己的荒謬想法。


    問他敢不敢把那緹的這個要求上報給皇上,他不敢。


    誰不知道璟貴妃娘娘是皇上宮裏的第一人,自己也是一位宗師,他就這樣大刺刺地為個“外男”傳話,這是要把皇上和貴妃一起得罪的節奏?


    “抱歉,下官沒有麵見皇上的資格,也沒辦法為你傳話。”獄官木著臉,睜著眼說瞎話。


    那緹眯了眯眼。


    “你還是去問問的好,秦帝若是要我死就不會千裏迢迢冒著風險把我帶到京城。我若是在你看守的地盤上出了什麽事,想必秦帝也不會輕易放過破壞他計劃的人!”


    獄官沉默——臥槽,這人是千年精怪了,怎麽就知道皇上沒有殺他的心?


    這妥妥兒的智商碾壓,他擔心自己若是再和這個人說下去,還不知要被這人套進去多少次。


    他是可以完全不理他,隻是,皇上也吩咐過,但凡這兩人有什麽他解決不了的不靠譜要求,他應該如實向上麵報告。


    隻是,他若是報告了,皇上真的不會將他弄死麽?


    養心殿裏,獄官匯報著治下唯二兩個犯人的基本情況以及主觀要求,當吐出那緹那個荒謬絕倫的要求時,他明顯地感覺到,上麵原本平靜深沉的氣勢陡然發生了變化,就好像寶劍出鞘,霎時掠過一道淩厲的光芒,鋪天蓋地令人窒息的壓迫如怒濤翻湧,瞬間就把獄官拍翻在地,獄官就著翻倒的姿勢俯身趴在地上,雙股戰戰,一頭冷汗。


    “那緹說他想見貴妃?”秦瑄似笑非笑地道,“還不死心?也罷,朕倒要看看,這次他又有什麽詭計。”


    詔獄最底層,秦瑄和那緹一個坐在椅子上,一個盤膝坐在地上。


    “我要見的是她,又不是你。”那緹嫌棄地道。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你還想打什麽主意?那緹,你是聰明人,當明白,朕不殺你,是不願激起南疆人的瘋狂反擊,導致兩國再生戰亂,並不是怕了你,你若是再這般下去,朕弄死你再找個替代品供著也不是什麽難事。”秦瑄冷靜地開口,並沒有在意那緹的態度。


    那緹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一笑,牛頭不對馬嘴地道,“你這麽不情願容昭見我,是對自己沒信心?你可以放心,那毒丫頭我是不敢招惹了,隻是,有事要詢問她。”


    秦瑄蹙了蹙眉,沒有說話。


    那緹笑歎道,“你就不好奇,當年你明明廢了我的丹田,為什麽我還能成為宗師?後來再次根基受損,又迅速恢複,你就不想知道這個秘密?”


    “朕想知道,你就會說?”秦瑄掀了掀眼皮,“除了見昭昭,其他條件盡管提,饒你一命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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