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娘娘,奴……奴才有要事稟告,奴才知道是誰……是誰指使王安陷害……陷害娘娘!”


    趴在那錢三旁邊長凳上的太監被迫參觀了王安被打碎腿骨的全過程,那個恐怖程度——他終於徹底崩潰,痛哭流涕地大聲慘唿!


    “哈哈,皇上,這不就行了?”容昭露出了百無聊賴的笑容,站起來,不顧形象地伸了個懶腰,然後斜睨著秦瑄,神情傲慢又囂張,強勢的氣場展露得淋漓盡致,“跟他們說什麽查證據找證人,又瑣碎又麻煩,何必呢?本宮這法子,又簡單又粗暴,偏偏最有效率,您說是不是?”


    說完,也不待秦瑄開口,徑自招唿趙雲袖道,“本宮累了,你隨我一道迴永壽宮吧!”


    她也不等趙雲袖的反應,徑直揚長而去,那身影簡直灑脫得不行。


    趙雲袖默默地向秦瑄行了一禮,絲毫沒有遲疑,腳步輕快地跟上了容昭的身影,亦步亦趨,不知道的,還當她是容昭身邊的貼身丫鬟呢!


    秦瑄哭笑不得地目送容昭離去,知道她心中還在為自己讓她專門跑一趟皇宮而生氣,也不想立刻跟過去當出氣筒,起碼,得等她氣消了他才能出現。


    不過,他有體貼容昭的心思,可沒有放過一群害他兒子還想挑撥他和昭昭關係的敵人的心情!


    待容昭的身影消失在景仁宮的大門外,秦瑄轉過了頭,臉上和煦寵溺的神情瞬間消失,俊容一片肅然,透出冷酷強硬的意味。


    “這些人,除這兩人,其餘杖斃!”


    無情的話語從那雙輪廓優美的薄唇間逸出,透出殘忍的味道,在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他作為世間最尊貴的那個人,更有任意裁決的權力,他也無需壓抑、勉強自己!


    他是皇帝,說出的話,除了在容昭這裏屢屢碰壁外,是從來不打折扣的,奴才,不值得他費心思。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兒嬉


    永壽宮裏,容昭剛剛坐下,趙雲袖便突然向容昭行了跪拜大禮。


    “若沒有娘娘,雲袖此次定然會栽了,多謝娘娘救命之恩。”


    趙雲袖是真心感激的,作為皇上親自選定的貴妃的棋子,她早就有了某一天為貴妃定罪去死的覺悟,她並不恨貴妃,求仁得仁,若是沒有選擇這條路,她的命運隻怕會更加悲慘。


    這就是趙雲袖的優點,懂得感恩,永遠都能保持最清醒的頭腦去審視自己的命運,從不會自怨自艾,得隴望蜀。


    在她的心中,雖然她名義上也是嬪妃,但皇上並不是她的夫君,說得更準確點,應該是他的主人,因此,皇上為了另一個女人費盡心思,甚至將她當做一枚隨時可丟棄的棋子,她也沒有什麽不甘的想法,本就不是她的,她何必去強求呢?


    容昭擺了擺手,親自將她扶了起來,歉意地道,“你不用道謝,嚴格來說,此次還是我連累了你,以你的聰慧,想必明白今兒這場禍事其中的關竅。我該向你道歉才對。”


    趙雲袖吃了一驚,遲疑地看向容昭,待確定容昭確實是真心的,她心中也泛起一股熱流,不管怎麽樣,她的付出,並沒有被人當做理所當然,真的值了。


    容昭看懂了她的意思,莞爾笑道,“我說的自然是真心話,你且放心,隻要我不死,就不會讓你出事,除非你真的做了那些事情,但你我都明白,哪怕是皇貴妃和賢妃做那些事都有立場,唯有你,完全可以置身後宮這個戰場之外。”


    趙雲袖沒有立刻表忠心,沉吟了一番,方懇切地開口道,“不瞞娘娘,嬪妾所作所為也是為了自己,嬪妾不是什麽舍己為人的善人,嬪妾不過是有自知之明,娘娘不必覺得歉疚,說來說去,做壞事的也不是娘娘。”


    容昭歎了口氣,“是啊,樹欲靜而風不止,處在我們這個位置上,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我們想活下去,隻能讓那些欲置我們於死地的人去死了。”


    趙雲袖再次直麵了容昭絕美容顏下潛藏的狠戾,卻不再像方才那樣心神波動了——娘娘的話,何嚐不是她心中所想?她若是個逆來順受的人,當初早就被繼母二妹磋磨死了,哪裏還有今日的風光?


    “你且迴宮吧,這段時間,就照皇上的意思別出來,好好守緊長春宮,外麵的風雨,自有消散的時候。”


    秦瑄將趙雲袖禁足,可不僅僅是懲罰,更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待趙雲袖依言離去後,紫竹笑道,“竹子,您說皇上會查出來幕後黑手嗎?”


    容昭不以為然地道,“查出來查不出來又怎麽樣?從今往後,想我我身上潑髒水的人,可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九條命,夠不夠折騰了。”


    玲瓏卻另有擔憂,皺著眉道,“主子這般高調行事,不知皇上心中可會介懷?”


    容昭哂然一笑,她知道兩個丫頭是擔心她,不過秦瑄若是連這點事都不肯包容她,又憑什麽自詡愛她?


    “這件事,既然交給了陛下,那就給陛下操心好了,我們還是過自己的小日子吧,總歸陛下不會冤枉了我。對了,元泰呢?可曾睡醒了?”


    玲瓏一聽提到小主子,立刻把一腔擔憂都拋到了九霄雲外,臉上露出笑意,“小殿下剛剛醒了,還在四處找娘呢,下廚房給小殿下燉了蛋羹,現在大約能吃了。”


    元泰現在已經能吃一些母乳以外的輔食了,最常吃的就是蒸得嫩嫩的蛋羹了,不放鹽,隻點幾點香油,就香噴噴的,元泰是個好胃口,丁點大的小人,能幹掉一碗,還不影響他平時的吃奶量。


    容昭聽到寶貝兒子醒了,也顧不得別的了,“快快,端水來,我洗洗臉洗洗手,還有玲瓏幫我把這些首飾都拔了,那壞小子就喜歡抓我的頭發,你給我換個簡單的發式。”


    玲瓏笑著應了下來,紫竹去端水了,玲瓏快手快腳地拆了她頭上高聳繁複的靈蛇髻,隨手摘下來七八件金玉玳瑁首飾,在頭頂壓成一個簡潔的元寶狀,拿四根平實的綠檀木簪分別固定,一點兒閃閃發光的首飾都不戴——她今天為了凸顯寵妃氣勢,刻意選擇了妖嬈高傲的靈蛇髻,然而去見元泰,卻是萬萬不妥的。


    元泰最近養成了一個壞習慣,就是喜歡抓著人的頭發往嘴裏送,包括他親娘乳娘貼身大姑姑甚至內侍總管文城,都遭遇過他“拔草”般的摧殘,容昭若是梳著靈蛇髻去見他,正好滿足他一隻小手去抓握,那後果……


    倒是元寶髻伏在頭頂,不太容易引人注意,可以從元泰的小魔爪下逃過一劫。


    還有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龍子”,酷愛閃閃發亮的東西,他娘的首飾盒都被他扒拉過一遍了,基本上最閃亮的那些都被他偷渡到自己的地盤裏了——一個容昭專門給他整理出的木匣子裏,也不知道他三頭身的小肥身子加一雙張開還沒有麻團大的小手是怎麽把這些東西在他娘眼皮子底下運走的。


    容昭常常感歎,幸虧秦瑄是個心寬的,要換成賈寶玉的爹,就要罵自己的兒子“酒色之徒”了。


    好在元泰的目光不隻是盯著他娘的首飾盒,那些內務府為了宮中嬪妃備下的讓她們過年過節賞人玩的小金錁子,小金花生,沒鑲嵌打磨圓潤的寶石也頗討他喜歡,才幾個月大的小人,就攢了一盒子了。


    “這小子斂財手段讓人歎為觀止啊!他一堂堂皇子,怎麽能這麽愛財?”


    有一次,秦瑄無意中打翻了小元泰的聚寶盆,從中滾出來的“寶貝”數量之多,價值之巨,讓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出來,其中有他以前給容昭玩的,有宮裏製式的,也有許多他也沒見過估計是容昭陪嫁的,可謂是琳琅滿目,珠光寶氣交織成一片輝煌燦爛的色彩,刺激著人的眼睛,令人目眩神迷!


    元泰這小子不知道他爹其實是在挑剔他,兀自咧著小嘴兒,露出可愛的酒窩,就跟年畫上的娃娃一樣喜慶,將自己最喜歡的幾個亮晶晶的寶石挑出來,大方地向秦瑄麵前推推,“啊啊——”賞給你!


    秦瑄望著兒子大方的動作:……


    容昭對秦瑄的話卻不滿意了,“您忘了,他娘出身商賈世家,可不就是愛‘財’的,怕是骨子裏都浸透了銅臭味,也沒見您嫌棄人家銅臭就少寵幾次啊?否則,還有這小子什麽事?早就換個不嫌棄他愛財的人家去投胎了!”


    容昭這話說得刁鑽,好似元泰的娘不是她一樣,秦瑄幾乎是哭笑不得,心知一句話惹怒了容昭,連連討饒,才換得佳人重開芳顏。


    這次迴皇宮,元泰出發時還興致盎然,在馬車裏蹦跳得不要太歡,興奮得像顆跳豆似的,結果精力消耗得太快,馬車剛走了一半的路,他就迷糊了,不再蹦跳叫喚,而是鑽進他娘香噴噴的懷抱裏,眼皮慢慢地垂了下來,在一搖一晃的馬車裏,一會兒就被搖得睡熟了,到了永壽宮還沒有醒,正好方便容昭去景仁宮走一趟,震懾震懾一番宵小。


    元泰睡醒了之後,發現環境換了,親娘也不見了,雖然你伺候的人沒變,可他害怕啊——哭得那叫一個淒慘,那叫一個傷心,哽咽堵塞,眼淚滾滾,小鼻子小眼睛小眉頭皺成一團,小臉蛋兒通紅,奶娘們哄了許久才見好,哭累了,便抽抽搭搭,總歸也不肯停歇。


    容昭梳洗好後立即去了偏殿,就見到哭得小臉紅紅的包子,可憐兮兮的,看到了她,大眼睛一亮,兩大顆眼淚就滾了下來,帶著哭腔向她張開了雙手,“哇哇哇……”


    容昭心疼壞了,完全不見之前那盛氣淩人之態了,此時此刻,她隻是個心疼孩子的母親,最平凡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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