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以奴婢看,娘娘不妨以靜製動,娘娘舍不得五公主,那兩位恐怕也舍不得自己女兒,娘娘何不等她們出手,咱們再伺機而動?”


    這話皇貴妃還聽得順耳,“也罷,許氏那個女人,一貫會裝模作樣,最是會小意揣摩聖心,我倒要看看,這次她還會不會順著皇上的心!”


    皇貴妃口中的許氏,賢妃,聽了皇上的口諭,叫來了三公主,屏退左右後,一把將三公主抱在懷裏,久久不動。


    三公主已經八歲,在這個男女七歲不同席的年代,已經可以說得上是大姑娘了,她敏銳地感覺到母妃心中的掙紮和痛苦,便乖巧地一動不動,任由賢妃抱著,好一會兒,賢妃平息了心頭的情緒,才放開了她,將她攬在身邊。


    她將桌上一疊冒著些微熱氣的雪白糕點退到三公主麵前,慈愛地道,“乖,母妃準備了你最愛吃的白梅糕,還是熱的,嚐嚐吧。”


    三公主依言撚起一塊,卻沒有送入口中,隻是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可是那女人又給母妃氣受了?女兒無能,幫不到母妃……”


    賢妃輕拍了她的胳膊一下,嗔道,“說什麽呢,你一個姑娘家,隻管高高興興過日子,母妃要你幫什麽?那女人如今牢牢地攥著宮權,隻要母妃不向宮權伸手,她自然不會來刁難母妃。”


    三公主卻道,“既然不是她,那就是永壽宮那位?她確實足夠猖狂,可就算再得寵,她分位也在母妃之下,母妃何必這麽顧忌她?”


    賢妃聞言怔了怔,半晌方道,“這些話你可再不能說了,大人的事,你一個孩子,不用攙和。你還不懂,位分並不是決定一切的關鍵,皇上的寵愛才是女人立足後宮的根本,她就算位分比母妃低,母妃也是不敢惹她的,不過,她也還算講理,並不是什麽專橫跋扈之人,你萬不可聽外麵的人嚼了幾句舌頭,就自以為是地對上她,”


    三公主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心中不樂,幹脆將點心扔迴了碟子裏,扭過頭生悶氣。


    賢妃愛憐地摸摸她的頭,三公主在外麵一向是頗具備皇家公主的端莊大氣,也很自由在她麵前,才露出一些小孩子的任性嬌蠻,她也不禁著她,女人能輕鬆過活的也就幾年,就算三公主貴為皇家公主,真正能鬆快的,也就是在宮中這幾年了。


    “你呀,這副脾氣,虧得天生是主子,否則可怎麽辦?”賢妃點點她,“你父皇下了口諭,要你們一幹兄弟姐妹都搬去皇子所公主所,母妃已經派人去給你挑院子了,以後你一個人生活,要還這麽直腸子,母妃可真不放心!”


    三公主吃了一驚,“什麽?去公主所?”


    賢妃苦澀地一笑,點頭道,“是呀,本來你六歲時就該搬去的,隻是皇上沒提,我便也樂得裝糊塗,如今,也不知道是誰惹了皇上,讓皇上重新動起了這樣的念頭!”


    “是不是那個討厭的璟淑儀?”三公主細細的柳眉倒豎,蔓延都是不忿之色。


    賢妃摸著她的頭,語重心長地道,“當然不可能是她,別忘了,她也要生孩子,重新樹立起來這個規矩對她並沒有好處。何況,你父皇那個人,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影響他做下決策的,我猜,還是你父皇遇到了什麽事,才會舊事重提,集中教養你們!”


    三公主也不是不受教,雖然依舊不喜容昭,但聽了賢妃的一番話,自然也就將這個人排除在外。


    賢妃說這麽多,確實是怕自己女兒傻大膽,被人當了槍,去對付容昭,那個女人很有些邪性,和她作對的幾乎都美玉好下場,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兒也做了那塊墊腳石。


    說起來,她這般謹慎膽小、步步為營的人,生的女兒卻性情直白膽大,而安貴嬪精明圓滑,手腕不俗,生出的女兒卻像是一朵純白的小花,單純膽小,有這麽個姐妹陪在三公主身邊,希望三公主性格能變得收斂一點。


    安貴嬪可不像賢妃這樣一篇慈母心腸,她雖然也愛自己女兒,但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對於自己這個絲毫不曉得爭奪父皇寵愛的女兒,她真是打舍不得,不大,氣自己,怎麽都不舒服。


    如今聽說要搬去公主所,四公主臉上頓時閃現出明亮的笑容,看得安貴嬪一陣心灰——她對她嚴厲,不也是為了她好嗎?她一副終於解脫的模樣是怎麽迴事?整天就想著逃離他身邊,搞得她好像繼母似的,那麽不受人待見,等她進了公主所,吃幾次虧,就知道真正愛她的是誰了!


    安貴嬪下了狠心,不去管四公主,要讓她好好吃一次虧,但無論如何,公主們還有母親操辦,兩個兒子就麽這麽好運了。


    對於秦瑄而言,這唯二的兩個兒子還是很有地位的。


    “女兒們隻是順帶的,主要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小小年紀,朕不希望他們被毀了,將他們早一步隔離出來,也少受點負麵影響。”


    秦瑄將兩個兒子召到自己麵前,考了兩人的功課,二皇子沉默寡言,迴答得很一般,完全不複當初的聰明伶俐,三皇子依然天真傻氣,但迴答功課卻十分利索,顯然是下了苦工,但兩人看向秦瑄的目光倒還依舊充滿孺慕之情,畢竟是兩個還不到十歲的小孩,對高大強壯無所不能的父親天生便有一種膜拜的心情。


    秦瑄也不管這兩個兒子心中到底怎麽想他的,直接就問道,“你們日後有什麽打算?”


    二皇子如今除了秦瑄,是真的沒人管他了,聽到秦瑄問他日後打算,頗有些受寵若驚,眼圈都紅了,秦瑄看到他失態,心頭也微微一軟。


    他平時太忙,總不能時時刻刻看著他,而他再也沒有別的親人,想必平時也是十分寂寞的,雖然就算事情迴到過去他依然會那麽做,可這也並不影響他有些憐惜自己這個無辜受累的傻兒子,所以他還是要盡快安排好兩個孩子。


    二皇子想了又想,也沒得出結論,他不由得苦笑,以他如今的身份,想要什麽豈不可笑?還是聽候父皇的安排更加實際。


    二皇子想定後,衝皇上跪了下來,“兒臣但憑父皇做主!”


    他聲音清亮地在大殿中迴蕩,令秦瑄也感歎萬分。他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轉向三皇子,“皇兒你呢?”


    三皇子睜著一雙茫然無辜的大眼睛,臉都皺成了一團,“兒臣沒想好,兒臣現在想不出來,父皇能不能多給我幾天時間啊?”


    秦瑄挑挑眉,答應下來。


    這個問題就這樣一帶而過,秦瑄留他們在養心殿吃了飯,父子三人“其樂融融”,然後再送他們迴去。


    下午,他批改完了奏折,方才站起身伸了伸懶腰,忽然扭頭道,“可跟上他們了?”


    李連海忙道,“都調查清楚了,二皇子出了養心殿就直接迴去了,三皇子卻出了一趟宮,是去嚴大學是家的!”


    “哦?三皇子嗎?”秦瑄似笑非笑,臉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不愧是嚴家的人,這麽快就摸清了朕的意圖,既然舍不得,行,那朕就如他們所願!”


    第一百四十一章 動怒


    第二日,秦瑄又召見了兩位皇子。


    二皇子依舊未改口,隻說一切聽憑父皇安排,三皇子卻期期艾艾地說想跟隨京中大儒學習。


    秦瑄並未多說什麽,隻道,“既然你們各自有主意,選擇了自己希望走的路,希望你們將來不至於後悔。”


    二皇子和三皇子麵麵相覷,心中有些不安。


    “你們先迴去吧,朕自有安排。”秦瑄並沒有當即給他們答複。


    不過,自那以後,三皇子容玨就再也沒在宮中見過二皇兄了,據說被他父皇送出去學武了,秦氏家族當然重視武技,皇族中有天賦的孩子被送出去的不知凡幾,譬如秦昊秦大宗師,就是當年送出去學武的孩子之一,學成後歸來庇佑皇室,但是,這些被送出去的孩子,多半都是家中不會繼承產業的——也就是說,二皇子的繼承權被徹底剝奪了。


    他自己則搬進了皇子所,被安排跟著嚴大學士學習,嚴大學士是他親外公,自然是傾囊相授,他快速地長大,漸漸覺得年幼時的很多念頭真的是很傻很天真,偶爾想起嚴大學士當初的分析,不免慶幸自己聽了外公的話,否則,被送出去剝奪繼承權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將孩子集中送進公主所皇子所,這件事對宮妃們震動很大,但畢竟有先例,她們也莫可奈何。


    這件事,對於前朝的震動,反而比後宮更大。


    嚴府,嚴大學士的書房。


    嚴大人正手執一枚黑子,坐在他對麵的年輕男人手執一枚白子,兩人中間的棋盤上已經縱橫落下了許多黑白子,相互交錯糾葛,步步殺機陷阱,看似誰也沒占上風,但仔細觀察,卻是黑子略微多一些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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