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無法阻止的痛苦,看得人心驚肉跳,容昭更是覺得感同身受,心中也跟著隱隱痛起來。


    那邊秦昊和尹若東也顧不得說話,秦昊撲了過來,緊張憂心到了極致,脫口低喝道,“皇上到底怎麽了,你看出來沒有?”


    尹若東早在之前就經曆過秦瑄這突如其來痛苦的場麵,可再次看到心中還是十分難受,也將希冀的目光投向容昭。


    容昭額頭也冒出了密密的汗珠,她也顧不得擦,更是壓根就沒工夫理會那兩人,一手搭著秦瑄的脈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秦瑄,大約過了半刻鍾,拿時斷時續的脈搏突然又恢複了平常,平穩有力的跳動!


    容昭還是沒動,秦昊固然對容昭一肚子不痛快,可這個時候卻完全不敢打擾她,蒼老的臉上充斥著焦急、不滿、希冀等等矛盾複雜的情緒。


    果然,平穩地跳動了不久,脈搏又徹底紊亂,如此反複了三次,容昭終於確定了下來,衝尹若東一擺手,“把我的包袱拿來!”


    尹若東二話不說,風一般地把包袱取了來放到容昭手上,容昭在裏麵摸了摸,裝模作樣地摸出來兩個小瓶,拔開一個瓶塞就要往秦瑄嘴裏倒。


    秦昊閃電般伸手攔住了她,警惕地道,“你給皇上服用什麽?皇上之前就是服了你的藥才昏迷的,你……”


    容昭打斷了他的話,冷冷地道,“大宗師若是不信,大可以先行試藥!”


    別老是盯著她不放行不行?t她到底是做了啥天怒人怨的事情,老這麽著煩不煩?


    秦昊卻不管她的態度,二話不說,搶了藥往嘴裏一倒,頓時愣了一下,這是水?


    然而瞬間,他就不覺得這是白水了,這藥水剛一入腹中,丹田中便緩緩升起了一股熱流,盤旋往上,很快便和這股藥水接了頭,一眨眼間,這藥水就化作了龐大的靈氣衝進了他的四肢百骸,將他連日又是守護又是擔憂以至於心力憔悴而導致的疲憊衰弱瞬間衝刷得幹幹淨淨,真個人前所未有的精神,停滯已久的內力開始隱隱流動,那桎梏他大宗師修為的瓶頸也有了鬆動的跡象!


    大宗師上麵居然還有境界!


    這一瞬間,他的修為的鬆動,讓他隱隱摸到了一些門道,察覺到了一個驚天秘密——原來,大宗師從來都不是武道的巔峰!


    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去探索武道新的境界,隻是驚駭地看著容昭,“這……”


    容昭對秦昊二話不說就試藥的行為,心裏一邊為這老頭的忠心而動容,一邊也為他千裏迢迢把她弄來又不信任她而惱火,當即冷冷地道,“皇上正在被動進階,所以筋脈寸斷又重新修複,卻缺乏充足的功力,難以為繼,他缺的就是我的這種藥水!”


    說完也不看秦昊,拿出另一瓶,捏著秦瑄的嘴,將那冒充藥水的靈泉水灌進了秦瑄的嘴巴。


    動作完全談不上親密,甚至還頗有幾分粗魯,顯然是遷怒了!


    知曉秦瑄沒有性命危險,容昭也就放鬆了,一放鬆,心中便起了疑惑,她絲毫不避諱地扯了扯秦瑄的衣領,在秦昊不敢置信和尹若東的尷尬迴避中,扯開了秦瑄的衣領,果然,修長的脖頸中什麽都沒有。


    容昭不禁有些不滿,替秦昊受傷也就罷了,畢竟是為了大乾,可若是把藥玉也給人就太過了吧?


    “我曾經給過皇上一枚藥玉,皇上是知曉它的功用的,為何皇上沒用?若是用了,當然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秦昊這時才迴過神,卻沒有立即迴答容昭的話,隻是急切地問道,“皇上如今沒事了?為何還不醒?”


    容昭淡聲道,“怎麽可能服了一天就行?隻是今日的量足夠罷了,以後每日都需給皇上喂一瓶,連續九日後,若是沒有意外,皇上就能進階大宗師了。”


    秦昊聽了大喜,老頭兒臉上都放出紅光來,額上那兩道淺紋變得更淺了,一疊聲道,“這就好,這就好!”


    他心情大好,總算想到皇上這般昏迷也是因為他,最後又因為容昭帶來的藥因禍得福,難免老臉一紅,有些訕然。


    當下他也收斂了心底的偏見,認真地迴答容昭,“說來也是娘娘的這塊玉救了皇上一命,當日皇上和喬暮一戰,論實力其實是不及喬暮的,畢竟喬暮那老兒進階宗師的時日比皇上久遠,隻是皇上年輕,內力雄渾,後繼有力,而喬暮之前卻受了暗傷,留下了破綻,連戰了三天三夜,待喬暮老兒力竭露出破綻後,皇上才一舉擊中對方。


    隻是,喬暮到底成名日久,還是有後招的,皇上自身的玉佩無意中擋住了一擊,而後皇上便為我這個老頭子擋住了那命蠱,說來還是老頭子無能,從旁掠陣,反而連累了皇上,隻是皇上和喬暮之戰是按照武林人行事的,我若是插手,難占大義不說,隻怕還會影響天下人對與洪詔這場仗的看法。”


    容昭對這個朝廷和江湖並行的世界,有些默認的規矩還不是很理解,對此也無法置評,隻是問道,“既然喬暮已經死了,那紅公主和喬清池呢?”


    秦昊搖了搖頭,“當時皇上中了命蠱,我哪裏還有心思去追那兩人,讓他們逃了,這幾日南疆的軍隊龜縮不出,隻是小打小鬧了幾場,咱們的元帥鎮國公是成名老將,也知曉皇上的情況,這幾日也有意收縮戰線,采取了防守的攻勢,我們都在等著你呢!”


    說到這裏,又忍不住瞪了容昭一眼,心裏還是覺得兩人在路上收傻仆的行為聽著就不舒服。


    容昭哪裏知曉這個老頭兒百轉千迴的心思,她的心思早就飄到了來時聽見的那震天的廝殺上——原來這還隻是小打小鬧?那動輒上萬上十萬士兵參與的戰爭,該是何等恢宏壯觀,抑或悲壯慘烈?


    這樣一想,她對這冷兵器時代戰爭的殘酷忽然有了更深刻的體會,心底不由得升起了絲絲寒意。


    這裏的每一場勝負,可都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堆砌的,在這個人口並不爆炸的時代,這些人命的消失對國家的影響更是深遠得無與倫比。


    在前世,她也就是從一些資訊上接觸到一些他國正在發生的戰爭,雖然能看到滿地廢墟殘骸,以及那些國家民眾麻木蒼涼的眼神,但畢竟沒有直麵鮮血和屍體,感覺還不是很深刻,直到現在——


    不行,一想到這些,她又有些想吐了。


    總算得到皇上無事的確切消息,秦昊和尹若東都放鬆了不少,而他們等了這麽長時間,皇上也沒有再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顯然的確是在恢複,這時候,他們也都注意到了容昭青白慘淡的神色,尹若東十分慚愧於自己的疏忽,對容昭不假辭色的秦昊也難得緩和了臉色。


    “我讓人在大帳旁邊收拾了一個小帳,娘娘不如先去梳洗休息一番。隻是軍中不得有女子,娘娘已經是例外,臣等也不好再讓女子進來,還要勞動娘娘自己動手了。”


    容昭心知有秦昊在,她也不可能留宿在中軍大帳中,摸了摸秦瑄慢慢迴暖的麵龐,心中歎了口氣。


    “行,我先去梳洗。”


    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此時萬萬不能逞強,雖然她也想守在秦瑄身邊,不過,看了看精神煥發的秦昊,以及黏在床邊的尹若東,算了,老娘就不去表現那份深情若海了。


    秦昊眼睜睜看著容昭轉身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了,很有些目瞪口呆。


    “她,她就這樣走了?都沒有表現出一點不舍難過,就走了?她不怕咱們誤會,等皇上醒了告訴皇上?”


    尹若東苦笑連連,“國師大人,您不知道,從趕路來這裏,娘娘都瘦了一大圈了,一路上也不說話,騎馬的時間比睡覺的時間都多,沒有一天好好休息過,娘娘畢竟是女子,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您老就別挑刺啦!


    難道還要娘娘頂著一頭一身的灰土,一雙憔悴的眼睛,還有一張易容後的男孩臉守到皇上醒來?


    秦昊老臉一紅,“我也不是不讓她休息,隻是太過詫異,後宮哪個女子在皇上受傷昏迷後,表現得如她那般風淡雲輕……”


    “您也說了是其他後宮女子!後宮又有哪個女子能舉手投足間就解了所有軍醫加一起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還救了皇上?”


    尹若東開口道,說到這裏,他壓低了嗓門,鬼鬼祟祟地說著大不敬的話,“那些個遇到事就會哭或者昏倒的娘娘,可連咱們璟主子一根指頭也比不上。”


    秦昊不在意他非議那些娘娘,但是這話他真不想認,可他也實在想不出皇上的後宮有哪個女子能比得上容昭,雖然他不可能和那些女子接觸過,不過多少也聽說了一些,行事很是一般,想起秦瑄對他父皇後宮那些女子的厭惡,也難怪他如今後宮的女子一個都看不上了,這麽一想,皇上一心撲在這與後宮女子迥然不同的璟淑儀身上,也是有跡可循啊!


    秦昊不得不別扭地承認,秦瑄對璟淑儀的情意,大概,可能,也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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