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昭昭守了他一夜,是不是代表昭昭原諒他了呢?


    他這邊想開口問清楚,那裏,容昭卻先問了出來。


    第九十三章 生病


    “您那時候到底在想些什麽,為什麽去救我?”打死容昭,容昭也沒想到秦瑄居然會挺身救她,那一刻秦瑄真情流露,容昭縱然是個無心無情的人,也不會錯認。


    許是因為剛清醒,精神還不濟,許是覺得並沒有什麽可說的,許是容昭這幅瞬間從關切模式切換到質問模式的變臉讓他覺得有趣,秦瑄隻是莞爾一笑,看著容昭,聲音輕柔地道,“當時頭腦一發熱,什麽也想不起來了,人就衝了上去,你現在問我當初想些什麽,朕也不記得了。”


    秦瑄這麽一說,容昭反而什麽也說不出來了,滿腔的話語被堵在喉嚨口,看著秦瑄,有些發愣。


    秦瑄看著容昭的表情,忽然不再想去苛求答案了,他以前也沒覺得自己是多麽笨拙的人啊,甚至還覺得自己挺風流倜儻的,也有足夠的魅力,要不然那些民間的絕色美人會心甘情願跟他迴京為他辦事卻不是做他的女人?


    可自從麵對容昭時,他覺得自己總是在犯錯,不斷地將容昭的心門撬開一點兒又不斷地自己作死將之堵塞,他哪怕還沒有意識到感情的波蕩時,也理所當然地以為自己付出了,對方也定然會全心全意對他,可是他忽視了一點——在感情上,對方很可能比自己還笨拙!


    昭昭翻過年才十四歲呢,太小了,豆蔻年華,哪怕思想再成熟,情竅也還未開!


    他現在最應該做的,並不是迫使對方明白自己的心意,在她還不夠成熟時便陷入糾結不穩的感情中,他應該選擇守候,守到對方長大,守到雲開見日出。


    “好了,”秦瑄神色間仿佛慢慢沉澱下來一層東西,使他這段時間浮於表麵的暴躁倏忽間便消失無蹤,人愈發深沉平穩了,眉宇間甚至透出一層柔和的光輝,完全不像昏迷了大半夜的重傷人士,“咱們以後有的是時間,一輩子呢,想想就覺得挺漫長,所以啊,許多話,也不必急著現在就說完,到底時機未到,說得再多,你不懂朕,朕不理解你,咱們之間的關係也改變不了。”


    容昭深覺秦瑄這番話說到他心坎去了,經過這此有驚無險的刺殺,她突然覺得之前記掛的那些煩惱簡直就是玩笑,她也是被那些小婦人帶偏了,生生把眼界給束縛窄了,還是別想太多,努力提升實力要緊!


    “朕在你這裏出事的消息萬萬不可傳出去,趁著早朝尚未開始,朕還是迴養心殿罷。”


    容昭皺了皺眉,“我又不在乎。”最多不過被人罵幾聲紅顏禍水唄,不疼不癢的,有什麽了不起。


    秦瑄搖頭,“沒那麽簡單,朝中最近為了南疆的問題頗有幾分動蕩,最好不要再牽扯出別的什麽流言。”


    秦瑄下了決心,當下便吩咐李連海和梁鬆準備,兩人領著數名暗衛悄悄將皇上抬迴了養心殿,那位盡職盡責的陳院令自然也跟了過去。


    容昭被攪到這個地步,也沒有睡意了,幹脆讓玲瓏和紫竹召集宮中諸人,昨晚那麽恐怖的動靜,永壽宮不可能沒有一個人知道,比如守在門口的李連海和安嬤嬤震暈了,而永壽宮的大太監文城卻仗著年輕精神好,居然隻暈了一刹那,所以他對皇上遇刺的經過是從頭看到尾,虧得他是個沉得住氣的,竟一聲不吭,一直扛到了皇上離宮,才抱著被滅口的決心,一臉灰敗地找上容昭。


    容昭卻沒有如他所想的將他秘密弄死,反而讓他去查探昨晚有多少人在一開始就被震暈,還有多少人沒暈倒以至於知曉一些後來發生的事情,她之所以派他去統計,一方麵是信任他的能力,一方麵也是考驗他的忠心度,雖然大部分人可能在那刺客釋放氣勢的時候就被震暈了,但說不定就有漏網之魚,隻看文城會不會如實稟報了。


    文城去太監那邊,紫竹去了宮女這邊,玲瓏沒有內力,昨晚也處於第一時間被震暈的人當中,她精神很難受,容昭讓她去歇息了,讓安嬤嬤也去歇息了。


    一會兒工夫,文城和紫竹就將名單送了上來,容昭一直都放開了感知,感受著兩人的動靜,紫竹自不必說,文城卻也老老實實地將兩類人記錄了下來,那沒有暈卻試圖逃避的人也被他揪了出來。


    容昭甚至聽到那個臉色慘白的年輕小太監在文城走後,暗自罵了一句,“狗腿子!”


    容昭不由得笑了笑,她現在需要的,可不就是忠於她的狗腿子麽?


    看完兩人整理出來的名單,容昭讓人將那些沒暈的人都叫了過來,看到下麵人仿佛也有預感似的,一個個跟打擺子似的,渾身顫抖,臉色慘白,顯然他們也知道看到一位皇上遇刺這麽大事件的他們,活路基本可以為零了,雖然心裏早絕望了,卻還是忍不住可憐巴巴地看著容昭,心存僥幸——這位主子雖然性情懶散卻從不打罵奴才,也許今天,也會放過他們呢?


    容昭卻讓他們失望了,第一句話便是,“本宮知道大家都不想死,事實上,本宮也不想染上你們的血,畢竟伺候本宮一年了,但你們昨晚犯了大忌,生死也就不由你們了。”


    這群人聞言頓時麵如死灰,一個個跪伏在地上,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了。


    倒是四喜,伺候容昭不短時間,心中也是個有成算的,聽容昭話中竟有未竟之意,“砰砰砰”就磕了幾個響頭,含淚道,“求主子指給奴才們一條生路!主子活命之恩,奴婢生生世世做牛做馬報答主子!”


    容昭看了她一眼,看得這小丫頭一瑟縮,卻還是鼓足勇氣麵向她,她不由得在心裏點了點頭,這丫頭倒是可造之材,平時看著不及夏荷伶俐活潑,關鍵時刻卻能看出比夏荷心性更優秀!


    容昭也不再賣關子,話鋒一轉,“想要活命,也不是沒有辦法,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們總歸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這些人能撿迴一命已經喜出望外,哪裏還有疑議?容昭故意用欲揚先抑的法子先把他們打落深淵,再提出解救他們的法子,可比一開始就言明救他們效果好得多!


    這一手輕而易舉震懾住了眾人,容昭這才取出一個青玉小瓶,置於手畔。


    “這裏麵是毒藥,不會讓你們聾啞或傷身,隻要你們都安安分分的,紫竹每三個月會給你們服一次解藥,隻要解藥不斷,性命便無憂,也不用擔心長期以往會損及壽元,雖然麻煩了些,但總歸也保住你們的命了。”


    這些人雖然聽到毒藥還是害怕,可是和丟掉性命相比,眾人不用說也知道選擇什麽。


    四喜第一個走上前來,從瓶中倒出一顆米粒狀的藥,毫不猶豫地往嘴裏一丟,吞了下去,這才從鬆了口氣,朝容昭跪下磕了個頭,便自覺地挪到一邊去了。


    剩下的人,有咬牙的,有遲疑的,有鎮定的,有劫後餘生表情的,唯獨沒有怨恨,連那個罵文城狗腿子的小太監都一臉感激,領了這奇小的藥丸。


    容昭待眾人都吞服了,又在她麵前站了兩盞茶的功夫,直到確信藥化了,方放下了茶碗,淡淡地開口。


    “行了,本宮已經給了你們一條活路,走不走就看你們自己了。若是還有人不知足,犯下作死的錯事,本宮不管是誰,一律將你們今天在場的所有人都送去慎刑司!”


    這下子,所有人都站不住了,膽戰心驚地要下跪,被容昭揮揮手解散了,讓他們該做什麽做什麽去,卻獨留下文城,隔著簾子叮囑道,“這幾日你還要多注意一些,別讓人鑽了空子,透出消息去,若是外界知道了昨晚的事,皇上定會以為是我們永壽宮泄露的,到時候,咱們永壽宮上下也都別指望活了。”


    文城忙答應下來,心中激動,麵上倒還不顯——容昭這一囑咐,說明把他徹底當自己人了。


    永壽宮上下都被容昭敲打了一番,養心殿那兒卻風平浪靜,什麽消息都沒有,前朝更是一片平穩,隻圍繞著南疆問題打嘴仗,絲毫不知昨夜自家皇上在鬼門關上轉了一圈。


    後宮嬪妃們都以為容昭和皇上又吵架了,於是在永壽宮拿一些小太監小宮女出氣,她們心中也有揚眉吐氣的感覺,隻盼著皇上徹底厭了容昭才好。


    容昭一直到處理完這些,才總算鬆了口氣,可以安心歇一會了,誰知躺上床沒多久,就被人叫醒了。


    “怎麽了?”


    “主子,是欣寶林那裏派來的宮女,說是欣寶林生病了,隻是身份低微求不到好太醫,想請您出麵給請一位。”


    玲瓏早就爬起來了,本來是坐在床邊守著容昭納鞋底,被欣寶林派來的宮女叫出去說了易振華,見吵醒了容昭,忙解釋了一番。


    容昭掃了那小宮女一眼,擰著眉頭,她沒睡好,頭脹鼓鼓的難受,起床氣便格外大起來,“你看著眼生,不像欣寶林那的人。”


    小宮女被她嚇了個哆嗦,聽了容昭的話,抹了抹眼淚,“奴婢本來是灑掃婢女,小主身邊的綠衣姐姐找門路調走了,新人手暫時還沒有補上,小主便向內務府迴絕了,把奴婢提了上來。”


    紫竹湊到容昭耳邊,低聲道,“奴婢打聽過了,欣寶林卻是病了,病得都起不了身了。”


    容昭吃了一驚,前些天她還和張妙見了一麵,對方氣色很好,怎麽突然就病得這麽重?


    是有輕重緩急,她也顧不得多想皇上那邊的事情,飛快地起身,一邊吩咐紫竹,“你讓文城拿我的帖子,去請一位禦醫,直接到妙兒那邊,記住一定要快!”


    紫竹忙答應下來,眨眼的功夫,容昭便穿戴整齊,對小宮女道,“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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