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真的是因為愛上鄭氏而讓感情勝過理智,為了真愛,下手鏟除阻礙你追求幸福的擋路石,我縱然恨你,也得服你有一份真性情,可結果呢?看看如今和你鄭氏的形同陌路,你難道要我承認我的父親隻是一個空有皮囊卻半點心肝品行全無的人渣嗎?”


    女兒這般直言指責父親,縱然容永清做了那樣喪心病狂的事,對容昭也是極其不利的,可是,容昭如今哪裏還顧得上這些?且她本來也不是個隻憑著好名聲過活的人!


    容永清到底受不住了,心如刀絞,狠狠砸了手邊的茶碗,“我要你別說了!”


    他顧不得失態,踉踉蹌蹌地出了門。


    門口守著的玲瓏和紫竹一見自家老爺臉色異常難看地出來了,心中擔心自家姑娘,忙奔了進去,便沒有注意到,那一直默不作聲的安嬤嬤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容永清,又朝內室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抹憐憫。


    容昭站在屋子中央,穿著一身水色的春衫,腳下是一堆閃著寒光的雪白碎瓷片,輕盈飄渺得仿佛下一瞬就會乘風而去,她半邊臉沐浴在陽光中,白如凝脂美玉,透出朦朧的聖潔的光暈,半邊臉隱藏於陰影中,如同山陰的冰雪,凝固了時光。


    一串串的眼淚,飛快地滾過她的麵頰,消失在衣領深處。


    然而,她卻在得意地、無聲地大笑著!


    第二十四章 張家示好


    自那日起,容永清再也沒踏進過容昭的地盤,雖吩咐了趙信送了許多東西分給姑娘們,卻聽說連後院的姨娘都難見容永清一麵了。


    容昭也不以為意,她和安嬤嬤處得挺好,目前安嬤嬤能認可她主子的身份就夠了,再深一步的收服暫時還不需要,等她確定安嬤嬤背後之人再說。


    安嬤嬤規矩好,教得也用心,甚至連玲瓏和紫竹也順手調教了。


    許是容昭做得好,許是安嬤嬤本身不嚴厲,那些個頂著裝滿水的臉盆罰站之類的事情從來沒在容昭身上發生過,而容曦那裏已經被罰得受了一迴涼了,聽說還是馮嬤嬤性子慈和,不然更嚴重。


    一手廚藝尤其是藥膳更是征服了玲瓏和紫竹,玲瓏在容昭的默許下,直接拜了安嬤嬤做幹娘,專門學做藥膳。


    學了大半個月,容昭便在安嬤嬤讚許的目光中順利出師了。


    這天正好接到了張家的賞花帖子,容昭已經知道,張妙也在此次選秀之中,和她算是競爭對手,不過想到張妙那樣的性子,她倒不覺得和張妙來往有什麽,不過還是征詢了一下安嬤嬤的意見。


    安嬤嬤也同意了她的判斷,“張家是寧信候的旁支,張大人乃寧信候的堂弟,算是純臣,與各方牽扯不大,寧信候沒有適齡女兒,所以張大人的女兒,也是要入宮的,主子同族不太可靠,倒是可以結交一下張姑娘。”


    容曦這段時間的表現安嬤嬤也看在眼裏,心中是不斷搖頭,這姑娘嬌氣放縱又淺薄,唯有一張臉還可看,這要是進了宮,妥妥會拖自家姑娘的後腿啊!


    容昭本有兩分考校的意思,聽出安嬤嬤語氣坦蕩,並未藏私,欣然同意了安嬤嬤的建議,“張家妹妹活潑可人,行事頗有大家格調,的確值得一交。”


    安嬤嬤將她的話在心裏琢磨了一遍,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第二日,容昭便帶著安嬤嬤和玲瓏登上了馬車,去了張家。


    因為是張妙下的帖子,都是小兒女,不必過於隆重,張家人便由與容昭有過交際的張家大嫂出麵接待,並將容昭直接領去了張妙的院子。


    顯然,從屋舍來看,就知道張家遠比容家有底蘊,容家是廢了一番功夫才弄到了一棟各方麵過得去的宅子,而張家的宅子,顯然是經營多年的祖宅,亭榭樓閣、假山流水小橋樣樣不缺,收拾得十分雅趣,並不似尋常武將之家。


    張妙單獨住了一個精致小院,正屋前栽了一排丁香樹,可以想象花開時是多麽美麗。


    張妙早已守候在門口,看到容昭,精致的桃心小臉上滿是興奮之色。


    “容姐姐,我還擔心你不來了。”張妙上前一步,挽著容昭的手臂撒嬌道。


    容昭微微一笑,任她挽著自己,慢悠悠地道,“張大小姐的帖子,我豈敢不來?”


    張妙“咯咯”笑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也上京了,不過老祖宗說了,你們剛上京,肯定需要收拾收拾,我貿然請你也不好,還不如等一切都安定了,再安安生生地請你。”


    恐怕張老夫人也知道了安陽侯府的變故,而安陽侯府的嫡庶之爭,無疑會牽連到站在庶房一係的容家,這種牽牽扯扯的家務事最是讓人為難,張老夫人不願在這時候淌進渾水中也可以理解,畢竟,這種變故,對於她這個生存艱難的原配嫡女也並非壞事。


    容昭對這些門清,卻也不必說給小姑娘聽,含笑順著她的話道,“到底是老夫人有見識,你呀,還要趁機多學學才是,總有你受益的時候。”


    張妙聽了這話,不知觸到了心裏的哪根弦,快活的神色一下子低落了許多,“容姐姐,你也知道了吧,你要選秀,我也要選秀,我們在家待的時間的確不長了。”


    容昭看著小丫頭滿臉不高興,安慰道,“你也不必難過,你還這麽小呢,家裏再通融通融,大約就是走個過場罷了。”


    張妙卻搖了搖頭,葡萄般水靈的大眼睛盯著容昭,認真地道,“不是的,容姐姐,老祖宗都跟我說明白了,我姓張,咱們家族這幾年都沒有適齡女孩兒了,嫡係旁支加在一起就我一個,所以我肯定是要入宮的,再小也躲不過。其實我並不怕選秀,聽說皇上是個好皇上呢,就是要離開家了,我特別舍不得。”


    容昭聽了這番話,不由得在心中暗歎,這種對於宗族的歸屬感,實在是她無法理解的,她縱然在古代生活了十年,對容家的感官還是淡薄至極,更別提為了容家犧牲自己了,張妙的性情雖然還像個孩子,可這種奉獻自己的精神總是值得欽佩的。


    “既然已經沒法改變結果了,那妙兒就看開些吧,總歸還有姐姐陪你呢,進宮了也不孤單!”容昭拉著張妙的手,認真地道。


    張妙驚喜地睜大了眼睛,“容姐姐也確定要入宮嗎?”


    容昭苦笑一聲,心頭不由得想到跟在身後的安嬤嬤,微微遲疑,終歸還是搖了搖頭,“我並不像妙兒這般確定,不過對於我而言,不入宮,未必有好結局,入宮了,也未必是壞事,總而言之,我到時會用心爭取的。”


    張妙是知道容昭的身份的,也暗自同情,忙把這個揭人傷疤的話題扯過去。


    “恩,我是希望能和姐姐一直在一起的,姐姐上次給我講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呢,那個花妖最後如何了?我這段時間心裏就跟住了隻貓兒似的,整天被撓得癢癢,好姐姐,今兒你把結局告訴我吧!”


    容昭笑道,“我就知道,你定然會問我這個問題,好吧,我用筆錄了,另錄了幾篇小故事,一並帶來給你了,省的你饞得貓兒似的。”


    說著,讓玲瓏把手中的包裹送上來,打開,裏麵露出了一卷嶄新的薄冊。


    張妙大喜,正要伸手去拿,被容昭一把按住,嚴肅地道,“妙兒,這些東西不過是打發時間的,你可明白你這段時間的正事是什麽?”


    張妙忙道,“我明白的,學規矩嘛,我學得挺好的,能節省不少時間呢。好姐姐,你放心吧,我就是學規矩的間隙疲累了看看這些故事,絕對不耽擱正事。”


    容昭得了保證,這才放開手,“妙兒的承諾我是信的,否則,你若是耽擱了正事,老夫人這一查——呀,源頭居然在容家那小丫頭身上,得了,以後不許和我乖孫女玩耍,省得帶壞我乖孫女!若是真的讓老夫人以為我帶壞了你,我可真的不見你了!”


    張妙笑嘻嘻地道,“容姐姐,放心吧,我記住了,堅決不讓老祖宗費心,我看完這些故事,還打算說給老祖宗聽呢,老祖宗最喜歡聽這些誌怪奇談了,到時候,我把容姐姐好好誇一頓!”


    容昭扶額,無奈道,“得了,我也不要你小妮子誇我,隻好好學你的規矩,咱們下次便在宮裏見吧!”


    兩人待在一起很是愉快,張妙聰明單純,心無城府,對於順眼的人很是真誠,饒是容昭心機深沉,又不是全無心肝,自是以真心換真心,她本來這段時間心情並不佳,倒是和張妙說說笑笑幾句,心裏鬆快多了。


    張妙留容昭用了午飯,才依依不舍地和容昭道別,剛話別後,張家的主子張老夫人,張大人,張夫人,張家大嫂,都給容昭送來了一份禮物,並不很貴重,卻是很貼心適合容昭進宮後穿戴的。


    容昭一見這些禮物,心裏便明白,張家這是認可了她,用這些禮物暗示她,希望她能和張妙在宮裏結成天然同盟,煞費苦心地為張妙安排。


    容昭心中滋味複雜難辨,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收下了這些禮物,別說她相信自己的眼力,張妙並不是那種得勢後便會捅姐妹一刀的人,張家本身情況也不複雜,雖不算皇上的心腹,但也沒有什麽惹得皇上忌諱的地方,對她這個出身不高的“同盟”也並沒有輕視看低的意思,完全是當做了平等的盟友對待,她沒有推拒他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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