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看過陸媽媽之後,便迴了王府,又囑咐小廝去清單上的各處店裏頭通知,請掌櫃的帶上近十年來的總賬,明兒一早來王府議事處候著。

    王府議事處已經有十幾年都沒有正式啟用了,雖然那一排屋子隔三差五也有下人們清掃,但王府裏頭是沒有人會征用那個地方的。明姨娘謹守著一個做姨娘的本分,護著周顯成長,不讓他經曆太多庶務的煩擾,小心謹慎的處理這王府的一應雜事。而這些,將會在郡王妃嫁入王府之後都有所改變,阿秀如今要做的,就是如何名正言順的,把一個恆王府中饋順利的交給趙暖玉。

    用過晚膳之後,明姨娘留了周顯下來。阿秀迴來的時候就和明姨娘商量了一下下麵的事情,這會兒正想聽一聽周顯的意思。

    “依我看,還是派人出去找一找的好,銀子追不迴來沒關係,可萬一這些奴才仗著恆王府的名頭在外麵作威作福的,弄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來,隻怕反倒就惹了□□煩了。”明姨娘看著周顯,慢悠悠的開口,口氣雖然還是溫婉儒雅的,但到底透著一股堅定。

    周顯臉上神色也帶著幾分凝重,端著茶盞沉思了片刻,隻開口道:“姨娘想的很對,這事情還當真不能這麽算了,若是不嚴懲了,保不定以後還有別的奴才有這樣的心思,雖說他們的賣身契還在府上,可他有銀子,去哪兒都可以過的逍遙自在,若真是換了一個地方招搖撞騙,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阿秀一直垂眸聽著兩人的對話,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逃走一個下人還是如此嚴重的一件事情。不過,對於阿秀而言,她當下人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想過逃走這樣的事情,對於她們這樣的小丫鬟,隻怕才逃出去,就又被人伢子給拐走了。

    “既然這事情這麽嚴重,那明兒我就請了小廝,讓陸媽媽帶著到處找一找,京城總共也就這麽大的地方,陸媽媽的兒子和媳婦都在莊子上,會不會她家老頭子去莊子上去了?或者他也沒想著跑,就是一時間錢湊不出來,所以暫時躲一陣子?”

    明姨娘隻搖頭道:“阿秀,你把人想的太善良了,他若是這樣的人,就不會貪主人家的財物,他既是貪了,哪裏還有再交出來這樣的好事,這樣吧,明兒開始,先讓陸媽媽帶著找一找,若是找不到,還是請順天府尹的人幫著一起找,如今王府的奴才也少,又要忙著你哥哥娶親的事情,也抽不開人手。”

    周顯聽明姨娘提起了順天府尹,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姨娘,既是家事,還是不麻煩官府的人了。”

    明姨娘見周顯這麽說,便也點頭應了,又道:“那就按你的意思辦吧,隻是這人還是要找出來的好,這樣的人即便在外頭,也是個禍害。”

    事情定下來之後,周顯就先迴自己的清風院去了,明姨娘把阿秀留了下來,問她:“阿秀,你覺得陸媽媽的男人要不要抓迴來?”

    阿秀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並沒有什麽主見,但見明姨娘和周顯都是這樣的態度,自然也知道他們所做的決定是正確的。

    沒等阿秀開口,明姨娘便接著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肯定覺得既然這銀子既然追不迴來了,何必花大力氣去把人找出來,是嗎?”

    明姨娘看著阿秀,等待她的迴答,阿秀被明姨娘看出了心思,隻羞愧的點了點頭。

    明姨娘隻略略歎了一口氣,將阿秀拉倒自己的跟前,伸手撫摸著她嬌嫩的臉頰,柔聲道:“你就是心底太善良了,總是為別人考慮,我如今讓你管家,也不是故意要為難你,隻是想讓你知道,這世上的事情並非都和你想的一樣的。”

    阿秀略略一怔,忽然想起自己前世的慘死,那看似對自己情同姐妹的郡主,最後害死了自己。阿秀的臉頰僵硬了起來,也許是這幾年她過的太過舒坦了,那些殘酷的事情也都漸漸忘記了。

    “姨娘,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這樣了,我是王府的郡主,所以所有的一切,都要以王府為考慮。奴才做了錯事,那麽是罰是打,那都是他咎由自取。”

    明姨娘看著阿秀帶著堅定的眼神,終究是鬆了一口氣,其實她心裏頭也有些奇怪,阿秀隻不過在國公府當了半年的奴才而已,可骨子裏的那種奴性卻像是根生蒂固了一樣。

    明姨娘以前對阿秀不上心,如今上了心,才知道要讓阿秀理直氣壯的處理家務,就必須讓她對自己有新的認識,摒棄她原來的奴性思想。

    第二日一早,用過早膳之後,小丫鬟便來迴話說,那幾家店的掌櫃的都已經在議事廳候著了。阿秀往明姨娘那邊看了一眼,見她也正低著頭喝茶,隻想了想便開口道:“姨娘,那我過去了,要是有什麽事情不懂的,一會兒再來請教姨娘。”

    明姨娘便抬起頭,點了點道:“去吧,那些人雖然年紀比你大,但他們都是王府的奴才,有的雖然沒有賣身,但也是幾十年的老幫傭了,你在他們眼裏,是正兒八經的主子。”

    阿秀有明姨娘這番提點,也稍稍鎮定了一點,帶著丫鬟就過去了。

    陸媽媽正

    在議事廳外的小院門口等著阿秀,見阿秀過來,臉上還帶著幾分卑微的神色,她的脖子裏麵有一道隱約可見的紅印子,阿秀見了也忍不住替她難過。

    “四家點的掌櫃的都來了,隻有西山的田莊,東郊的果園裏頭的人還沒來,我今兒一早也派了人去通報,路不遠,大概落日之前也是能到的。”

    阿秀聽陸媽媽絮絮叨叨的說著,隻點了點頭道:“陸媽媽你去一旁歇著吧。”

    陸媽媽卻不肯走,隻開口道:“郡主就讓奴才一起進去吧,我也好知道我家殺千刀的這些年到底貪了多少銀子。”

    阿秀心裏倒是再想,這陸媽媽的男人再傻,貪了銀子,總也會預料到王府查賬的時候,不可能真當王府的主子是傻子,難道一輩子不查賬?

    不過想起前幾年,周顯賭氣出家,明姨娘不問世事,隻怕這些奴才還真有這樣的想法也未可知了。

    阿秀提著繡袍進門,裏頭坐著的四個掌櫃的頓時就全站了起來,瞧見陸媽媽跟在阿秀的身後,幾個人就跟商量妥當的一樣,顫顫巍巍的跪下來道:“郡主恕罪啊,不知道這陸管家竟然是這樣的人,我們原想著,陸管家是以前王府娘家跟過來的人,自然是處處都會為王妃和小王爺考慮的。”

    阿秀見大家這樣的陣勢,明擺著是要撇清的感覺,一時間也覺得有些牆倒眾人推的感覺。

    阿秀在主位落座,請了各位掌櫃起身,隻開口道:“我今兒請大家來,不是來論罪的,隻是查一查近十年的賬務,若是帶上了賬本的,把賬本放下,就可以走了。”

    阿秀自知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問不出什麽所以然來,所以她也索性不問了,等看完了賬本,再一個個細細盤問就好了。

    幾個掌櫃的聞言,隻喊了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廝,將賬本都一一呈了上去。阿秀隨意的翻了翻,也沒發表意見,見賬本收齊了,連茶葉沒喝一口,隻讓小丫鬟抱著一摞的賬本走了。

    陸媽媽也不知所以,隻跟著阿秀一起出門,走了好幾步才開口問道:“郡主喊了他們過來,又不問話,老奴倒是奇怪的很了。”

    阿秀隻笑了笑道:“陸媽媽沒看見嗎,他們幾個人連下跪都一起,就說明他們私下裏隻怕早就對過口風了,這會兒我就算問什麽,隻怕他們也不會說真話了。”

    陸媽媽有些慚愧的低頭,阿秀隻迴身看了一下丫鬟手中那一疊高高的賬本,歎息道:“到底要先問哪一個,隻怕還是要從這賬本裏頭來

    找了,對了陸媽媽,陸管家平常每年記的賬本,你家裏還有嗎?”

    陸媽媽隻點頭道:“還在呢,我今兒也一並帶了進來,給郡主過目。”

    幾人一行迴了凝香院,陸媽媽便將賬本交給了阿秀,阿秀命丫鬟按照年份將賬冊分類放好,隻抽出了去年四家店的賬務,開始和陸媽媽的賬本比對了起來。

    而議事廳裏頭,那些剛剛誠惶誠恐的掌櫃們,早已經摸不著頭腦了。隻見年紀較大的朱雀大街綢緞莊的林掌櫃開口道:“都散了吧。”

    其他人沒有他年長,都以他馬首是瞻,聽他這麽說,頓時就紛紛開口道:“林掌櫃,這就散了?你說郡主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啊?陸管家那事兒難道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想著不了了之?隻怕過不了幾天,就有得受了。”林掌櫃隻歎了一口氣道:“你們都交的是哪一份賬冊上去?是陸管家讓你們造假的?還是店裏的真賬本?”

    “這這……陸管家既然已經東窗事發,自然是要交真賬本了?林掌櫃你?”

    林掌櫃隻搖了搖頭,歎道:“既然你們都交了真的,那隻怕我們都逃不掉了,這小郡主看來還挺有心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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