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孔氏向趙老太太請安之後,就起身去了一趟孔家。蕭謹言因昨日手上受傷,所以今日並沒有去校場學騎射,而是在書房裏頭看書,聽聞孔氏要去看望孔姝,便也打算一同前去,卻被孔氏攔了下來,隻讓蕭瑾璃陪著走了這一趟。

    孔氏到孔家的時候正好是巳時二刻,正是平素洪氏處理家務的時辰,孔氏便沒先去瞧洪氏,隻先讓洪氏身邊的媽媽帶去了孔姝的閨房,看一看孔姝的病情。熟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孔姝原本就是一個嬌弱閨秀,這一病之下,更是弱不經風,讓人看了更覺心疼。蕭瑾璃見了孔姝這等模樣,早已忍不住落下淚來,倒是孔氏還比較收得住,隻安慰了孔姝幾句,讓她好生養著便是,其他的事情不需多想。

    孔氏看過了孔姝,便去往前院和洪氏說話,洪氏這幾日擔心孔姝身體,也已經很久沒能休息好,孔氏才進去,就瞧見洪氏臉上帶著幾分疲憊之色,身子斜斜的靠在身後的寶藍色大引枕上頭,連眉梢都添了幾道皺紋。

    洪氏見孔氏進來,正要起身相迎,被孔氏攔住了道:“你快歇著吧,難得你這時候空一些。”

    洪氏也不客氣,隻欠了欠身子,讓孔氏在自己對麵的炕上坐下,又命丫鬟上了茶,這支起身子,悠悠歎了一口氣道:“太醫說姝姐兒這病雖是因風寒而起,卻還是因心病引起的,可我瞧著她能有什麽心病呢?橫豎也就是這婚事上頭,還沒給她定下來罷了。”

    孔氏瞧見洪氏開門見山就提到了婚事上頭,也知道洪氏大抵是著急了,蕭謹言和孔姝的婚事,雖然一直沒走到明麵上,但是孔蕭兩家早已經心知肚明,若不是有趙老太太一直在中間攔著,隻怕這婚事也早該定下來了。但是,現在這時機說婚事,確實讓孔氏有些為難,先不說孔姝的病什麽時候能好,單單這籌備婚事也要不少的時間,如今又在太後娘娘的孝期之中,蕭謹言又一心想著去邊關打韃子,這麽多的事情湊到一起,隻怕也是很難成事了。

    “我今兒過來,一來是為了瞧瞧姝姐兒的病,而來也是有事要和你商量。”孔氏言語間抬眸看了洪氏一眼,洪氏會意,隻遣了丫鬟們都下去,這才開口問道:“有什麽事情,你跟我還有什麽不能直說的嗎?”

    孔氏知道蕭謹言要從武這件事情將來也是瞞不住的,便索性開口道:“我私下裏確實想著姝姐兒能早些進門,隻是如今瞧著,隻怕這事情一時間還未必能辦得成了。”

    洪氏瞧見孔氏臉上露出的為難之色,心裏暗想難道是因

    為孔姝病了,孔氏就嫌棄起她了,不免臉上就有些了一些不悅,按捺住不發作,隻聽孔氏繼續道:“言哥兒也不知是惹了什麽癡心瘋,前幾日竟和老爺鬧著要去邊關,你素來也是知道國公爺的脾氣的,向來也嫌棄言哥兒文弱,這次言哥兒說要去邊關,正中了他的下懷,如今已是答應了下來,我勸了幾日都不管用,這幾日言哥兒天天都在校場連騎射,昨兒把手都給弄傷了,我瞧著這樣的光景,這次隻怕他是走定了。”

    洪氏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但孔姥爺是朝中大員,平素也會說一些國家大事,所以她也聽說了最近邊關不穩的傳言,隻是他們孔家素來是文官之家,隻要韃子的大兵沒有打到城門口,向來都覺得打仗這事情離自己遠著呢,如今聽孔氏這麽說,便也覺得有些心慌了起來。

    “這麽說,這北邊是真的要打起來了?”

    “我也不清楚,朝廷的事情,我素來問的不多,但我依稀聽老爺說起,這次即便不打,也是要派些兵馬去邊關,給韃子一些下馬威的。”

    “這可如何是好……”洪氏一下子沒了主意,這人一旦到了邊關,就算不打仗,那也沒有一個穩妥的,三年五載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迴來,若要真的這樣,那孔姝和蕭謹言的婚事倒是當真給耽誤了。蕭謹言是男子,娶親晚些也是無礙的,可孔姝確實等不起的。

    孔氏知道洪氏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去,便也跟著歎了一口氣道:“若是沒有太後娘娘的大孝,便是這幾日把姝姐兒娶進門也是可以的,可偏生有這事情耽誤了,若是等到年後,隻怕言哥兒也早已跟著軍隊走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迴來。”

    洪氏哪裏知道原本順理成章的事情如今竟然鬧出這樣的事情來,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隻捂著胸口道:“言哥兒當真心意已決?非要去那邊關嗎?難道留在京城,就沒有出息了嗎?為什麽非要往那些地方跑呢?你是他的親娘,難道也勸服不了他嗎?”

    孔氏被洪氏這麽一說,又勾起了自己的傷心處,隻低頭哽咽了一聲,擦了擦眼淚道:“我要是能勸服他,今兒也就不必特意來找你了,這事情說起來,還是我們蕭家對不住孔家。”

    洪氏一聽孔氏這口氣,竟是已經沒有了結親的意思,又覺得一陣鬧心。原本孔姝病的厲害,洪氏想把她的婚事定下來,好讓她安心養病,沒準她還能熬過了今年,到時候再嫁去國公府,好歹也算是成家了。可如今這婚約竟也是不能成的了。洪氏想到這裏,心中隱隱便有了一些怒意,可是在孔氏的跟

    前,實在也不好發作。

    孔氏見洪氏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了,便推說家中有事,現行告辭了。孔氏迴到海棠院,蕭瑾璃帶著丫鬟也迴了自己的住處,這時候跟著孔氏一起去孔家的大丫鬟春桃才小聲的在孔氏跟前道:“太太,奴婢今兒在孔府裏頭偷偷的打聽了一下,隻怕表姑娘的病還有些蹊蹺呢?”

    孔氏原本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但是聽春桃這麽說,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到底有什麽不妥,你且說給我聽聽。”

    春桃上前,替孔氏斟滿了一杯茶,遞上去道:“奴婢聽說,表姑娘的病是從年後開始的,可中間分明已經好了,而上次去了廣安侯府之後,才是真正的病重了起來,奴婢聽說,那日表姑娘在廣安侯付弄濕了衣裙,正巧被廣安侯世子給撞見了。”

    “什麽?”孔氏聞言,隻微微一驚,這種事情事關閨譽,孔家和洪家沒有泄露半句也是對的,但是畢竟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總會被人給穿出來:“原來竟有這樣的事情?”

    孔氏隻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了前不久蘭嫣的事情,當時廣安侯世子的馬驚了蘭家的馬車,兩人因此有了肢體接觸,廣安侯世子很快就站出來說要納那位蘭姑娘做妾。如今自己的親表妹在自己麵前弄濕了衣裙,怎麽反而不站出來了?說來說去隻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長公主並沒有看上孔姝,隻怕這也是孔姝病重的原因了。

    “奴婢是悄悄的去了一次下人放找的劉媽媽,她的孫女如今就是表姑娘身邊的大丫鬟玉珠,這事情是玉珠私下裏透露給她老人家的,應該不會有假。”

    “那就怪不得了。”孔氏沉下了臉,嘴角露出一絲戲謔的笑來,隻搖頭道:“原來表姑娘的心病,居然是這個,幸好我存了心思,並沒有把這事情給應下來,否則的話,隻怕表姑娘進門了,這病也未必能好的起來。”

    裏頭正說話,外頭便有小丫鬟來迴話,說是王媽媽過來迴話來了。

    原來孔氏昨兒見阿秀正在趕製繡品,便多問了她兩句,才知道原來過幾日就是恆王府明姨娘的壽辰,原本一個姨娘的壽辰孔氏也是不用放在心上的,可如今恆王府並沒有女主人,這明姨娘也算是恆王府的半個女主人了。孔氏便命王媽媽去庫房裏麵找幾件像樣的禮物,等明姨娘生辰那日,讓阿秀一起帶過去。

    王媽媽如何不明白孔氏的心思,孔氏如今瞧著阿秀好,又知道阿秀是必定要迴恆王府當郡主的,自然也是要和明姨娘打好關係的,雖然是個姨娘,可以後卻還

    是要當正經親家來往的。

    “太太,奴婢挑了一架紫檀木底座的福祿壽三星高照的玻璃炕屏,另外又準備了一箱素色的蘇州絲綢,想來這些也是夠了。”孔氏作為國公府的當家太太,交際的人向來很多,禮要是給的太過,將來別的太太奶奶生日,倒是不好說了。

    “我瞧著也夠了,隻是個心意而已,其實恆王府也不缺這兩樣東西。”

    王媽媽見孔氏點了頭,便又開口道:“奴婢已經派人打聽過了,這明姨娘以前是錢塘總兵家的閨女,雖然是個庶出的,但從小養在老太太跟前,很是知根知底,南邊戰亂的時候,明總兵戰死了,隻留下她這麽一個小女兒還未出閣,當時恆王身邊沒有服侍的人,這才收了她的,想來是一個知書達理的,以後若是阿秀迴去了,也能讓她指教一二的。”

    “你倒是打聽的清楚,其實我心裏頭也是這麽想的,你想想看,這小郡王當了三年的和尚,明姨娘要是不厲害,這恆王府隻怕早就翻了天了,奴大欺主的事情,這京城裏頭也不是沒有,她若是沒有幾分手腕,隻怕也是壓不住的。”

    王媽媽見孔氏分析的很有道理,隻忍不住笑了起來,孔氏便問她:“我說的不對嗎?你又笑什麽?”

    王媽媽便笑著道:“奴婢是笑太太這還沒當上婆婆呢,已經操起婆婆的心了!”

    孔氏隻愣了一下,忽覺得王媽媽說的有幾分道理,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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