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恩奇都提到戰神尼努爾塔,盧伽爾紮吉西忍住氣問道:“那你覺得我們應該如何?”


    恩奇都想了想迴答:“我們應該在目前已經奪取的地盤內繼續鞏固統治,發展工農業,把底子打得越厚越好,其他的以後再談。如果一定要擴張的話,也隻瞄準一些中小城邦,進行穩步的蠶食。”


    “你的意思是要我們韜光養晦,再等上個十年半載的?”盧伽爾紮吉西反問。


    就一個穿越者的心態來說,恩奇都也希望整個進程越快越好。但是他依然堅持說:“急功躁進隻會讓我們犯下致命的錯誤,葬送原先獲得的大好優勢!”


    盧伽爾紮吉西怒了:“我們之前要是畏首畏尾的話,也不可能打下這大片江山。現在就是要趁著拉格什內部矛盾惡化,而我方士氣高漲的時機,順勢而上!”


    “但……”


    盧伽爾紮吉大喝道:“不要在說了,我主意已定!”


    攻打拉格什的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全國上下緊鑼密鼓地準備著。


    盧伽爾紮吉西為了讓恩奇都心定,私下裏悄悄向他透露道:“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請示過伊南娜女神了。她告訴我尼努爾塔神向來不太關心人間的事,而且祂現在十分遙遠的地方,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迴到蘇美爾。現在正是我軍進攻拉格什的大好時機!”


    既然如此,恩奇都就不好再說什麽了。


    拉格什王國擁有三座最重要的城市——政治中心拉格什城、宗教中心吉爾蘇城、經濟中心尼娜城。


    盧伽爾紮吉西的進攻目標是首都拉格什城。他的軍隊浩浩蕩蕩地向前進發,兩個最強大國之間的戰役爆發了。


    王宮大廳裏,拉格什之王烏魯卡基那正在和重臣們商議著策。


    拉格什城已經被盧伽爾紮吉西圍困了數天,溫馬人甚至做好了長期戰鬥的準備。


    他們環繞拉格什城修建了一圈軍事壁壘,打算切斷城外的食物供應,以使城內的人挨餓屈服。休戰的時候,溫馬大軍就在那道牆外紮營休息,一副不攻下拉格什誓不還鄉的樣子。


    戰爭形勢已經非常嚴峻了,可是在座的拉格什首領——那些將軍、祭司和貴族們,多數顯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盧伽爾紮吉西可不是一味強攻的。他知道烏魯卡基那的政治改革在拉格什內部造成了嚴重的政治分裂,所以事先就派人用重金收買了拉格什的許多將領和貴族,讓他們在戰時不給烏魯卡基那以支持,並許諾攻下拉格什城後,給他們安全保障和比過去更豐厚的待遇。


    一場令人疲憊的會議下來,烏魯卡基那——這位平民推舉的拉格什國王隻能重重地歎息。他迴到寢宮,繼續挑燈夜讀、處理那些非戰事以外的政務。


    搖曳的燈燭下,那提前花白的發須使國王的麵容又顯得蒼老了一些。王後沙沙(shasha)心疼地走了過來,給他端來一碗湯。


    烏魯卡基那看著泥板上的報告,自言自語地說道:“看來應該限定祭司主持儀式的價格,避免他們在主持宗教和喪葬儀式時向人們收取過高的費用……”


    沙沙王後歎氣道:“都打仗了,還要在意這些小事嗎?”


    “要。”烏魯卡基那一本正經地說,“既然我決心整治這些事情,那在任何時候都不應該中斷——即使麵臨戰事。”


    沙沙又好氣又好笑地說:“你這老頑固,從來沒有見過比你更傻的國王!我問你,是誰為你的戰爭提供金錢?是那些貴族和神職人員。可是你削減了他們的權力,使他們徹底疏遠了你。”


    看到丈夫不說話,她又繼續問道:“是誰為你領兵打仗?是那些軍人。自古以來,他們在國王的召喚下把農民組織起來帶到戰場上,不計後果地勇敢戰鬥,為了保衛國家英勇犧牲,以此來證明他們享有特權的生活方式是正當的,可是你卻限製了他們的特權。”


    沙沙歎著氣說:“許多曆史上的國王往往在改革時一腔熱忱,可是在戰爭這種最需要有人支持的時候,國王又不得不依靠這些貴族,隻能向他們妥協。”


    烏魯卡基那知道妻子說的是對的,他愣了半晌,說:“去除腐敗是我今生為王的最大使命,我不能就這樣半途而廢。”


    沙沙看著丈夫,用凝重而平靜的語氣說:“那你就得做好心理準備,你的改革會使你最終輸掉與溫馬的戰爭!”


    第二天,沙沙王後出現在朝臣門的會議上。她出身貴族,是巴烏女神(尼努爾塔的妻神)神廟的管理者,頗負個人聲望。


    沙沙王後莊重地開口道:“在國王沒來之前,我想對各位說幾句話。”


    她環視一周,確認貴族們在認真地聽著,然後開口道:“在烏魯卡基那上任之前,前任國王是以貪婪和腐敗著稱的盧伽爾安達。這位國王控製了最重要的神廟——寧爾蘇、舒爾沙卡納和巴烏女神的寺廟,把它們交給政府官員、而不是祭司管理。盧伽爾安達還任命他自己、他的妻子和其他家庭成員為寺廟的管理者。神廟成了他們家族的私有財產,國王和王後則成為全國最大的土地擁有者。”


    沙沙王後停頓了一下,說:“這樣的王,隻會令拉格什越來越弱!”


    “我知道烏魯卡基那的政策限製了在座諸位的權益,但是他隻是試圖糾正最嚴重的權力濫用,而不是推翻整個社會現有的結構。”她環視一周道,“可是溫馬人,這一百年來他們都在試圖進犯我國,他們對拉格什懷著刻骨銘心的仇恨。如果拉格什城被攻陷,試問諸位還能自保嗎?”


    王後的話擲地有聲,深深震撼著在座的權貴們。


    城外,就在盧伽爾紮吉西覺得快要攻下拉格什時,忽然感受到了拉格什那山洪暴發般的反抗力量!


    在這國難當頭,快要經曆滅頂之災的時候,內部矛盾激烈的拉格什王國忽然空前地團結了起來。


    貴族們意識到他們的國王也許並沒有那麽令人厭憎,他的許多做法有利於國家,實際上是在整體上保護所有人的利益。


    而那些以重金許諾他們的溫馬人,實則像財狼般不可信任!


    拉格什的船夫、牧羊人、漁夫和農民則堅定地站在了烏魯卡基那的一邊。他們手執武器、熱淚盈眶。雖然他們的王並不擅長揮著武器在戰場上與敵人對決,但拉格什人願意為守護他們的王而戰,直到熱血灑滿疆場!!


    拉格什軍不再依賴城牆固守,他們衝出城門,英勇地與溫馬人作戰。


    吉爾蘇城、尼娜城的軍隊也傾巢而出,與拉格什城守軍進行內外夾擊,保衛他們的王城。


    他們的總量比盧伽爾紮吉西帶來的人數還要多。形勢開始逆轉了,攻占拉格什城忽然變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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