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奇都隨時準備迎戰。他拳掌相擊,抬起目光。


    一個獵豹般緊致修長的身影出現在牆頭。來者一身如忍者般的黑衣勁裝,單臂紋著複雜的刺青,高領遮麵,臉龐白皙清秀,卻有一雙讓人心生畏懼的眼睛。


    那對眼珠與常人正好相反,黑底、蒼白的虹膜,仿佛體內翻湧流淌的俱是一片黑暗之力。


    這是一位不知來自何方的異族青年,他操著略為生硬的嗓音問了句:“恩奇都?”


    “對。你是?”


    “鬼手。”(意譯)


    恩奇都打量著他的黑衣,“哦?我以為‘暗夜之網’都是一群戴著麵具、鬼鬼祟祟見不得光的人,沒想到還能聽你報上名字。”


    鬼手露出充滿邪氣的淺笑:“哼,之前你遇到的隻是‘獵殺者’和‘護法’,而我是更高級的‘法師’,所以沒有必要遮遮掩掩的。”


    “哦,連‘法師’都出動了,看來我已經從你們預設的‘假想敵’躍升成了真正的敵人。”


    “沒錯。”鬼手麵色一沉,“你也是厲害的魔法師,我們正好較量一下。”


    他反過手,從背後抽出了一把蛇形的長劍,蒼白如水的劍身上鬼氣縈繞,就像寒蛇穿行於毒霧之中。


    恩奇都心中警醒,對方雖說是法師,但走的明顯是陰寒禦鬼的路數,與他操縱風、水、地、火的能力根本不同。


    鬼魂屬“陰”,雖然本質上是靈魂,但是失去肉身、並在冥界浸潤已久的鬼魂之陰氣,卻與活人的“陽氣”截然相反。


    陰氣會入侵人類的陽元之體,讓人病弱甚至死亡,被民間稱為“邪氣”、“中邪”等。因此鬼魂的陰邪之力對生靈來說是一種不小的殺傷力。


    其實那天恩奇都從庫德城逃出來後,身體一直有種被邪氣入侵、中毒一般的感覺。隻是他說出來,兩個女孩也未必幫得上忙。


    所以這些天來他一直在暗地裏氣運全身,用自己的陽元之氣將陰氣衝散。好在那些鬼魂意在搶奪、而非傷害他的肉身,他又身強底厚,所以並無大礙。


    可是現在這位叫“鬼手”的男子精於禦鬼、專借陰邪之力傷人,這種敵人前所未見,著實不可小覷。


    對方目光一寒,蛇形長劍劈空劃來,空氣仿佛被這劍撕開一個巨大的傷口,裂口中黑氣彌漫、惡靈湧現。


    而這一劍迅如閃電,威如裂帛,他本身亦是一位體術高超的戰士!


    恩奇都不敢試其鋒芒、接連閃避,手中烈焰化作一道血紅的光柱向他迎麵衝去。恩奇都想,即使物質世界的能量無法擊退陰邪,至少能傷到你的肉身吧!


    誰知鬼手念動咒語,長劍一旋,一個小型的黑色漩渦在虛空展開,烈焰衝擊波沒入其中,繼而消失不見了。


    恩奇都大驚,難怪之前那些黑衣人逃跑得如此之快,看來是使用咒術臨時辟開了鬼魂之力製造的虛空,直接隱遁而去!


    鬼手再次殺到,他的近戰速度如此之快,恩奇都隻有在和吉爾伽美什比拚時能體會到這樣的壓迫感——明明看到了他的拳卻躲不開,因為速度太快、身體反應不過來!


    對於這樣的對手唯有拉開距離,使用魔法師擅長的遠程攻擊。


    於是恩奇都改用風刃與之相拚,因為發動風係魔法耗時最短,還能增加他的移動速度。


    但鬼手也是魔法師,虛空就像實體的布帛一樣,被他的劍劈得到處是裂痕,陰森的鬼霧如黑血滴落,就像一處處無法愈合的傷口。而人要是沾上一點,後果不堪設想。


    恩奇都感到自己可以騰挪的空間變得越來越小了。而他的法術發動速度已達巔峰,卻還是沒有鬼手的體術快!


    既是“法師”,又是“戰士”,這二者的合體最為恐怖。恩奇都清楚這點,因此他給自己設定的修煉目標也是“魔法戰士”。


    他們的身影就這樣在空氣中不停地飛閃,拚鬥得異常激烈。


    這場強強對決讓周圍的同伴們歎為觀止。知道自己幫不上恩奇都的忙,他們隻好將目標鎖定在別的方向。


    恩奇都的目標是占領王宮,不想將時間全都耗在這裏。因此他眼看時機已到,忽然出動了雙蛇杖。


    五個魔法陣圖案忽然在虛空的各個方向展開,一根根命運之矛從魔法陣中疾速射出,從四麵八方刺向中心的同一個目標!


    鬼手迅速閃避,長矛三根落空、一根刺中了他的大腿,一根貫胸而過。


    “難以……置信,以我的速度……竟然……沒有躲過?”鬼手滿口咯血,露出驚異莫名的表情。


    恩奇都淡淡地說:“你看那空氣中的金線……”


    鬼手定睛一看,一根根蛛絲般肉眼難以察覺的金線纏繞著他的軀幹和四肢,上麵布滿了恩奇都的靈氣。


    “原來……是它們拖慢了我的速度……”鬼手滿臉忿恨,但又不得不承認恩奇都的厲害。


    他念動咒語,一個黑色的漩渦在身後展開。


    “且慢,我問你一件事。”恩奇都說。


    鬼手見恩奇都沒有對他痛下殺手,是要饒過他的意思,因此停下迴答:“問什麽?”


    “你這禦鬼之術,應該不是天生的吧?要如何才能擁有這種能力呢?”


    鬼手淡然迴答:“如果不是天生能夠駕馭鬼魂,自然是與鬼神簽訂了‘血之契約’。”


    “契約嗎?為了得到超越性的力量,寧願去折損陽壽……”恩奇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暗夜之網中還有你這樣的高手,我在庫德的總部也未曾遇到過。”


    “哼,你是指救人那次嗎?”鬼手那雙墨汁般的眼睛透出了冷笑,“我們的成員大多在世界各地執行任務,總部未必留有那麽多強手。而且當時他們隻要將你的時間拖到點火開始以後即可。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是故意讓你把人救走的嗎?”


    故意讓我救走的?恩奇都心中一驚。原來如此,難怪救出露雅相比之前被群鬼糾纏,整個過程簡單多了!


    看來,我的整個“庫德之行”都處在暗夜之網和死神祭司的重重算計中:


    首先他們綁架露雅,引我離開烏魯克去庫德城救人,是為溫馬人入侵烏魯克掃清障礙。


    而庫德的這個時侯正好處在萬鬼出關的“鬼之月”,他們利用我曾經死亡過、魂魄缺失的特殊情況,讓我陷入萬鬼重圍之中。這樣,他們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將我除去。


    而那些祭司又借此討好了與他們合作的死神和鬼怪,真是一石三鳥的好計策!


    如果我的軀體被鬼神奪去、於人間複活,他們的整體實力將會得到提升,這是又一重好處。


    可惜他們沒有算計到吉爾伽美什的出現,沒想到他竟然能掌控住局麵,將我從群鬼手中解救出來!


    但是,他們故意讓我在獻祭的最後關頭救走露雅,又是什麽用意呢?


    難道他們故意讓我劫走獻給涅伽爾的祭品,就是為了讓我得罪冥王,又能順帶陷害吉爾伽美什?


    恩奇都心中一寒,想起了吉爾伽美什曾經講過的一句話。


    作為統治者、看盡了人間醜惡的吉爾伽美什說:人類很弱,但是人類很狡猾。


    此真相也。


    看來我今後要處處留心。太天真的話,即使武力再強大也會被人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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