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真正的杜亞特,奧西裏斯正高坐在王座上進行他主持的最後一場審判。冥界半年的服役期已滿,祂將重新複活成為地上的豐饒之神,將冥界審判的任務交給祂的姐姐來完成。當然祂在休假的半年時間裏依然是埃及的冥界之王,所有的判決都將被視為祂的裁決。


    真正的冥界審判不會像伊西斯導演、朋朋參演的宣傳劇那樣草率,也不會以稱量心髒這種一刀切的方式論定一個人的好壞。真理天秤的審判過程被記載在埃及的《亡靈書上》,它是古埃及普遍的隨葬品,有千千萬萬個複刻本,它隻是以一種簡單有力的形式警告世人:如果你生前為惡,你將無法通過死後的審判!


    正在做記錄的是智慧與書記之神透特,埃及的文字就是祂發明的。透特身兼數職,同時也是月亮、數學和醫藥之神。


    美麗的真理女神瑪特緩緩地來到透特身邊,微笑地看著祂書寫著,不知不覺地將頭倚靠在了透特的肩膀上。


    瑪特是透特的妻子,奧西裏斯的姐姐。奧西裏斯做完這次審判之後就要複活了,而她則來到冥界,接替奧西裏斯處理半年的政務。她的蘇美爾名字就叫做——葛絲婷安娜。


    半年前,當杜姆茲被冥神抓去為伊南娜抵命的時候,葛絲婷安娜追入冥府,主動要求與杜姆茲分擔死亡。冥界女王同意了,判姐弟倆每年交替地在冥界服役半年。


    當葛絲婷安娜被任命為“冥界大書吏”時,她欣然接受,這樣她就可以為維持地上、地下的和平做貢獻了。她本就是埃及真理、平衡、秩序、法律、道德和正義的代表。


    葛絲婷安娜(瑪特)是恩基(普塔)在提爾蒙生的“植物八小神”之一,隻是提爾蒙神話和蘇美爾冥界文本中都稱唿她為“寧阿孜穆亞”(ninazimua)。


    普塔從埃及隱退後,瑪特被人們認為是她的哥哥——創世之神拉的女兒。而現在普塔聽從了伊西斯的建議,向冥界女王請求將祂的這對子女調迴埃及的杜亞特任職,因此奧西裏斯和瑪特既是蘇美爾的冥神,又是埃及的冥神。


    橫跨蘇美爾和埃及的兼職冥神還有一位,那就是透特。透特是誰已經很清楚了,祂就是葛絲婷安娜的丈夫、恩基的弟子、蘇美爾的智慧與魔法之神寧吉什茲達。


    寧吉什茲達在蘇美爾神話裏正如透特一樣,原本是天神,但又時不時地兼職冥神、充任冥界的書記官。因此葛絲婷安娜並不因為半年困於地府而悲傷,因為她還可以時常與丈夫在冥界團聚。


    奧西裏斯複活後,打算迴蘇美爾繼續去當祂的“牧神杜姆茲”。為何不留在埃及?因為祂當埃及冥王已經占了便宜,再到陽世間混崇拜隻怕會挨祂那些兄弟們揍。想當年拉神當神王的時候也沒好好幹事兒,還是奧西裏斯在位時教會了古埃及人耕種。不像在蘇美爾,人人搶著當農神,祂隻能當一個相對不重要的牧神。還是放牧好啊,放牧清閑……奧西裏斯伸了個懶腰,在冥府累了半年,終於可以好好地去休假了。


    其實收獲人類的崇拜沒有什麽大用,它並不能給神增加一絲神力、提供任何能量,就像當一名很有熱度、但是卻不能獲得實際收入的明星,奧西歐裏斯實在不能理解伊西斯費這麽大勁兒幹嘛。不過現在祂在埃及爆紅了,也不能說這種感覺不好,就是太麻煩,拋頭露臉、走通告那些事就交給伊西斯安排的替身去完成好了,畢竟被狗仔隊追著也挺難受的。


    這邊廂,伊西斯策劃導演的《奧西裏斯之複活》在人類中間贏得了巨大的反響。當正式的表演結束、朋朋扮演的“奧西裏斯”從寶座上起身時,全場的演員都在為他鼓掌,甚至有少女為他獻上花束和黃金的獎杯。


    朋朋激動得熱淚盈眶,上前致辭道:“我要感謝我的導……伊西斯女神,還要感謝在場所有的工作人員……”


    此時天色已黑,伊西斯微笑著靠近一身皇袍、還是奧西裏斯模樣的朋朋,用柔滑的手指輕撫著他的臉,在他耳邊悄悄說道:“等下來我屋裏,我要好好犒勞你一番……”


    朋朋的熱血嘩嘩地上湧,一顆心快要跳出腔子了——這就是傳說中導演的“潛規則”嗎?


    紅紗帳暖,當兩人已經挨得很近時,朋朋忽然嚅囁地對伊西斯說:“我很想做你的奧西裏斯,可是我……我還是想變成我本人……哦不,變成一個與奧西裏斯不同的英俊男''子……”


    伊西斯合掌笑著說:“好啊,我正想將你變迴原本的外貌!”


    “不不不,那個……”朋朋生怕伊西斯的神奇魔法真的把他變迴現代的樣子。他個子不高,身材不算胖,就是缺乏些線條,又因為頭大臉圓,所以看著顯胖——總之有點沒自信。


    伊西斯笑著說:“放心吧!你本來的樣子很帥哦……”


    第一次從這麽近的距離去看,伊西斯寶石般美麗的眼睛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朋朋如癡如醉,不知怎的就信了,遲疑地點了點頭。


    從朋朋將真心交給伊西斯的那一刻起,伊西斯就知道了他的真名。於是她輕輕地說出了那個名字……


    “嘭”的一聲,朋朋變成了一名具有雄獅般活力、又富有親和力的俊朗男子,這就是獅神另一個真身的真實形象。


    朋朋看了看自己的手腳和身體,又看看伊西斯的反應,確定自己的顏值沒有降低。伊西斯像重新認識了他一樣,眼中泛出好奇而又驚喜的光,用手撫著他的胸膛說:“你看,我說你本來的樣子也很英俊嘛……”


    朋朋說不出的興奮和開心,他激動地喃喃自語說:“太好了,我原本是人,我本來的樣子也很英俊……”


    伊西斯嬌嗔道:“你看你,讓我等了那麽久,我都……”


    “抱歉抱歉……”朋朋急忙一拉簾子,雙手一推……


    “討厭……”伊西斯嬌憨地呢喃。


    這一刻他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女神,就像攀上了人生巔峰……


    ……


    第二天,朋朋在朦朧的微光中醒來,映入眼簾的是女神柔美的臉龐和纖長的睫毛,正覺得幸福間,忽然天色又微微亮了一些,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變化,就像灰姑娘一樣,他在日出的那一刹那又變迴了獅子!


    女神醒來後,朋朋鬱悶地問道:“女神啊,我為什麽又變迴獅子呢?”


    伊西斯歎息說:“很遺憾,你就是這種變化係的體質。你的體質可以在魔法的影響下變化成各種形象,所以我才選中你去扮演奧西裏斯。但是在沒有魔力維持的情況下,你最低能耗的形態就是獅子……”


    “是這樣嗎……”朋朋感到一陣沮喪。祂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擁有再神聖美麗的羽翼也不如祂變成人的那一刻開心。


    當他們起身走出屋子時,發現神廟的院子等候著一大堆男女祭司。他們先向伊西斯跪拜,又看向朋朋道:“原來就是這位尊貴的獅神扮演了奧西裏斯嗎?”


    伊西斯點點頭說:“是啊。”


    祭司們又驚又喜,不停地向朋朋拜著:“啊,尊敬的哈馬希斯神,請原諒我們有眼無珠!”


    朋朋愣愣地道:“哈馬希斯什麽的,是……”


    隻見伊西斯將食指豎起放在櫻唇上:“噓……”


    朋朋不明所以,不做聲了。


    祭司們口中的“哈馬西斯”是古埃及的朝陽之神,奧西裏斯的弟弟、荷魯斯的叔父。祂的形象和荷魯斯一樣,也是鷹頭人身的男子。


    荷魯斯與賽特展開大戰的時候哈馬西斯功不可沒,祂和荷魯斯一人駕駛一艘天船從高空殲滅敵人,神話的其他版本還有哈馬西斯和賽特單打獨鬥的情節。


    賽特軍撤退後,據說這位叔父依然十分積極。祂化作一頭獅神繼續在埃及的大地上尋找塞特的追隨者,不管他們變化成什麽樣子,祂都會把他們找出來,用巨大的爪子將他們撕成碎片。後來的獅身人麵像就是按哈馬西斯的形象雕琢而成的。


    隻是現在哈馬西斯雲遊四方不知所終,難人們將朋朋誤認成了那位獅子之神。伊西斯覺得無所謂,反正萬物都有真名,重要的也隻是真名,被人稱唿為什麽名字、被人當成是哪一位都是說不定,就像在埃及人眼中她是伊西斯,在蘇美爾人眼中她是伊南娜,擁有不同的故事一樣。


    於是朋朋就莫名其妙地成為了朝陽之神哈馬西斯的化身,受到了人們的崇拜。想不到一直被他嫌棄的獅子形象在這動物神明橫行的國度裏還占了點便宜。


    萬一真的哈馬西斯迴來……管他呢,朋朋的哲學就是遊戲人生、及時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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