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發了跟前的賓客之後,納蘭桀不禁微微皺眉,說道:“嫣然呢?”


    納蘭肅掃了一圈,而後抬手一指。


    納蘭桀順著納蘭肅的手指望去,卻看到了在那個旁人都不怎麽注意到了的角落裏,正瞧見那兩個年輕人正坐在那兒,也不知道都是在聊些什麽。


    納蘭桀看見這兩個年輕人坐在一塊,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揚,年輕人多培養培養感情自然是好的。


    隻是可惜了……


    都過去了。


    至於他們年輕人之間嘛,也就犯不著去打擾他們了。


    從角落裏的兩人身上收迴了目光,納蘭桀隨之再度投入到了其樂融融的宴會氛圍當中。


    …………


    “這麽說起來,當初你說的那迴事,其實就是……?”


    安靜的角落,蕭炎看著眼前的納蘭嫣然,唿出了一口濁氣,究竟要如何麵對這個女人,頭一次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畢竟自己如今的許多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因納蘭嫣然而開始,對於納蘭嫣然,他也不可能抱有什麽平常心態。


    不管是厭惡也好,還是怨恨也好。


    隻是這些都伴隨著蕭炎的成長而漸漸放下了,納蘭嫣然注定不可能會是蕭炎一輩子的目標,反倒更像是青澀時期的休止符。


    唯有跨域了她,才算是徹底跨越了自己曾經的沉寂。


    可不管怎麽說,在蕭炎的心目中,包含著這一層含義的納蘭嫣然都會是比起那些尋常女子更加特殊的存在。


    蕭炎看著納蘭嫣然,靜靜等待著她的迴答,自從他意識到了那位傾然小姐或許就是納蘭嫣然之後,先前蕭炎與傾然之間的對話也就被打上了問號。


    “——嗯。”


    納蘭嫣然倒是沒有否認,她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說道:“那件事情自不必說,就連我與她相識也是因為你。”


    “因為我?”


    蕭炎挑了挑眉毛,但是沒太懂納蘭嫣然是什麽意思,隻是納蘭嫣然貌似也並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他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納蘭嫣然自然是因為自己當初認識藥菀的理由居然是作為蕭炎的磨刀石而忿忿不平,哪怕這兩年來的修身養性讓她放下了許多執念,可是這也不代表她就這樣心甘情願地忙活了三年隻是為了與蕭炎的三年之約。


    她已經明白了,蕭炎不會是自己人生的終點,不管是輸贏與否,或勝或敗,自己又不是打完三年之約就死翹翹了。


    人生很長,這三年對於納蘭嫣然來說已經足夠充實,總不算虛度。


    至於蕭炎,打完了三年之約,想來以後也跟她沒什麽關係了,愛怎麽樣怎麽樣吧。


    “反正都過去了——對於傾然當初對你說的話,伱當真自然是最好,你隻當是我拿來戲弄你的話也隨便你了。”


    納蘭嫣然看著頭頂的璀璨星空,說道。


    “……”


    蕭炎看著納蘭嫣然的側臉,問道:“那你和我父親的對話呢?”


    “你知道了?——不過你知道好像也沒什麽可意外的,畢竟你們是父子嘛。”


    納蘭嫣然下意識道:“嗯,認真的,我真心為三年前的行為感到抱歉,若是時間能夠重來,我大概會選擇私底下來找你們父子倆商量吧。”


    “我知道你未必肯接受,所以這話自然隻是說說而已的,我們之間的恩怨恐怕還是要在三年之約上才能解決了。”


    “你怎麽就知道我接受不了呢?”


    蕭炎不禁道,對此藥菀隻是輕笑著搖了搖頭。


    “因為我自己也未曾完全放下這心結啊,我又沒有慷他人之慨的習慣。”


    “——所以說,就算你恨我也不要緊,帶著你對我的恨,放馬過來吧。”


    納蘭嫣然在說這話時表現得很豁達,在說完這一番話之後方才抿了一口那有些衝人的酒。


    酒精讓眼前的美人在夜色之下俏顏上爬上了一抹紅暈,蕭炎看著此刻動人的一幕,忍不住將手中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了。


    “或許你這三年來真的變了好多吧——不過有一點,有一點你說錯了。”


    蕭炎說道。


    納蘭嫣然微紅著臉,扭過頭,那如她手中劍一般的優美的柳眉輕皺,她不禁道:“錯了?那你倒是說說,我哪裏說錯了?”


    “我從始至終,都沒有對你有過什麽恨意。”


    蕭炎的話讓納蘭嫣然頓時睜大了眼睛,她忍不住看向了蕭炎,尤其是他麵具之下的眼睛。


    她理所當然地不相信——一個被自己這樣傷害過的人,會說自己其實並沒有恨過她?這怎麽可能?


    納蘭嫣然看著蕭炎的眼睛,想要看出他眼眸的閃爍,那謊言在眼神之下不攻自破的模樣。


    可是沒有。


    納蘭嫣然並沒有在蕭炎的眼中看到躲避自己的眼神,也並沒有看到的什麽能夠被稱之為恨的東西。


    她不免有些疑惑。


    “為什麽?”


    納蘭嫣然理所當然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蕭炎沉吟了片刻,說道:“或許是你本來就沒有傷害到我吧,畢竟當初你想要退婚倒是也沒有完全如願,不是嗎?”


    蕭炎所指的自然就是三年前在蕭家的迎客大廳之中,納蘭嫣然當著所有人的麵想要強行退婚,最後卻被藥菀插了手,教訓了一頓便灰溜溜地走了。


    雖說退婚是的確算退婚了,但是這也的確算不上什麽特別光彩的事情。


    “截止到不久之前,我對你頂多就是相看兩厭的程度而已,無論如何也談不上什麽怨恨。”


    蕭炎豁達地聳了聳自己的肩膀,隨之說道。


    而納蘭嫣然如今也隻能接受這樣乍一看上去怎麽說都有點離譜的事實。


    “好吧,也不知道這究竟算是你當初所說的沒臉沒皮,還是心胸寬廣了。”


    “心胸寬廣?那就大可不必說了,我這人可是很記仇的。”


    蕭炎搖了搖頭,說實在的,他其實也不是很想和納蘭嫣然聊得太多。


    倒也不是見她已經厭惡到這種地步了,但是不管怎麽說,兩人之間的立場也是不會改變的。


    而納蘭嫣然也與蕭炎之間保持著這樣的默契,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之後,兩人便開始悶頭喝酒。


    他們兩個無論是誰,都不是那種平日裏會沾酒的人,隻是憑借著如今自己鬥靈的強韌身體與鬥氣的運用而隻管往嘴裏灌酒就是了。


    直到最後,喝得微醺的二人方才分別。


    離開納蘭家之後,蕭炎屈指一彈,驅散了體內氣血之中的酒氣。


    接下來的幾天還有煉藥師大會的比賽需要完成,因此留給蕭炎的時間也不算太多了,他盡快迴到了自己的住處,夜已經深了,隻是卻有人沒睡。


    小院裏,這一段時間基本上都沒有相處太長時間的藥菀坐在石桌邊上,隻是抬起藕臂撐著自己的下巴,百無聊賴地等待著。


    蕭炎微微一怔,總不好這樣正大光明地無視她,隻好出聲:“這麽晚了,菀姑娘還不睡嗎?”


    “你這不是才剛迴來嗎?我睡什麽?”


    藥菀撐著藕臂,忽問道:“對了,和納蘭嫣然相處得怎麽樣?”


    “也就……那樣吧。”


    蕭炎迴想了一下兩人之間那可謂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氛圍,說道。


    隻是恰巧藥菀提及了這個話題,納蘭嫣然倒是正好有那個機會正好問問她。


    “對了,菀姑娘,關於你和納蘭嫣然……”


    “你不是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嗎?那還轉過頭來問我做什麽?”


    藥菀擺了擺手。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和納蘭嫣然之間的關係。”


    “哦,這個啊……”


    藥菀的目光微微閃爍,說道:“納蘭那小姑娘挺可憐的,所以就幹脆幫了她一把,姑且算是心血來潮吧……不高興嗎?”


    “倒也沒有……我又不是什麽小孩子了,再不高興還能耍脾氣不成……”


    蕭炎搖了搖頭,可是話雖如此,他的心中若是說真的一點心緒與漣漪都沒有,那也隻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他當然不大高興了,這就像是證明對於菀姑娘來說特別的人並不隻有自己一個。


    隻是蕭炎到底又不是那種失去了大人的喜愛就一定要撒潑打滾的小孩子,因此哪怕心底裏難免有些不大樂意,但是也還是控製好自己的情緒。


    “好啦,我知道這件事情我多少做得有點不大地道了。”


    藥菀輕歎了一聲,其實就算蕭炎因為這件事對她發火藥菀也是覺得無可厚非的,如今蕭炎這麽豁達,反而讓她有些不大習慣了。


    “所以說,要不我給你點補償?”


    藥菀想了想,還是不禁道。


    而蕭炎在聽到藥菀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不禁愣了一下。


    他的理性提醒著自己,如今的他自然已經不再缺少什麽東西了,無論是功法,秘法,武器,鬥技,亦或者是丹藥,他什麽都不缺了。


    而他的感性則被藥菀輕飄飄的詞匯激活,有所觸動。


    “補償?什麽都行?”


    “嗯……當然,太過分的那種當然不行了。”


    藥菀自然意識到了蕭炎心裏都在想些什麽,又忍不住有些後悔就開了這口了。


    “動作快點,否則過期作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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