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以殺陣對內,是當年人魚族內傳下的祖訓。


    殺陣一出,必見血而迴!


    所以族內切磋最多也是用戰陣試煉,如果要增加難度,也隻會是人數的增加。若非不死不休的關係,肯定不會用到人魚殺陣。


    媚兒一番發問之後,立即有人嗬斥:“臭丫頭片子,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還敢對族長無禮?”


    “嘻嘻,族長?族長是哪位啊?我可不認識不為族人考慮的族長!”媚兒又恢複了初見蘇燦時的天真,以極其幼稚的語氣說道。


    其中諷刺,不言自明。


    “大膽!放肆!無禮!敢對族長不敬,誰給你的膽子?”那人一陣嗬斥,然後走近媚兒,伸手欲抓。


    媚兒退後一步,手上寒光一閃,一把短劍猛然出現在手中。


    嗬斥之人眉頭一皺,伸手欲擋,但是劍光一閃,媚兒的劍尖卻對準了自己白皙的脖頸。


    “媚兒!”爺爺仙羽著急大喊。


    媚兒卻沒有迴答,隻是看著對麵的戰魁說道:“是你給我的膽子吧?從你把我選作聖女那天,我怎麽就越發覺得膽子大了呢?若是我現在死了,看你怎麽和你背後之人交待!”


    “哈哈!有意思,如果老夫沒有記錯的話,你應該叫媚兒吧,今年有?十七歲。”族長戰魁以手勢製止了手下的動作,笑嗬嗬問道。看那皺紋彎彎的樣子,仿佛慈祥的鄰家老頭兒一般。


    不過媚兒可不相信他的慈祥,這老頭兒暗地了做了多少黑心的事,爺爺全當講故事講給自己聽了,倒是增加了不少人生閱曆。


    “老爺子風燭殘年,倒是記性不錯。”媚兒始終不承認他的族長之位,而且語氣之中飽含諷刺,以圖激怒戰魁。


    俗話說橫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媚兒如今就是個不要命的瘋子。不管是誰,在生命的最後幾天,總要說一些不敢說的話,做一些不敢做的事。


    “哈哈!好一個風燭殘年,在這赤水湖底,你可是第一個敢這麽說老夫的!果然是一代新人換舊顏,老頭子不中用了,倒不如小孩子意氣風發了!你既然說我不為族人考慮,我倒是要聽一下老頭子如何不為族人考慮了。”戰魁並不動怒,繼續擺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媚兒將老頭子身旁站立的十幾個人掃視一圈,眼睛輕眨幾下,清清嗓子道:“咳咳,真的要說?”


    戰魁自然知道她是什麽意思,於是朗聲說道:“放心,都是自己人,你盡管講!不過,你可千萬不要說因為讓你當聖女就是對族人不公,犧牲你一個小丫頭換我百萬族人安康,這是我人魚兒女應該有的精神啊!”


    戰魁所想這小丫頭無非就是計較這件事,先把她嘴堵上,我看她還有什麽好說呢。當他說到“犧牲”二字之時,麵對這個如花似玉的少女,竟然一絲感情也無。


    縱然麵上多麽慈祥,但是心血之冷,由此可見一斑。


    媚兒忽然收起嬉笑的表情,正色道:“三百年前,主和與主站兩派相爭,主站派兩名核心人物暴斃,死因不明,導致最終主和派占了上風,同意了一女九童這種殘忍而且荒唐的獻祭;兩百年前——”


    “住口!”忽然一聲爆喝傳來,打斷了媚兒的話語,而且爆喝產生的氣流竟然將媚兒壓的退後幾步。媚兒胸悶不已,自然不能再說!


    “老王八,你敢!”仙羽擔心孫女受傷,連忙擋在他麵前,張口罵道。主和派一和百年,貪生怕死,背地裏早被人稱為龜、甲一族。


    “哼!”戰魁冷哼一聲道,“胡言亂語,妖言惑眾!主和派一向以大局著想,不甘我赤水湖萬民涉險。主戰派核心暴斃之因當年早已查明並公之於眾,休要信口雌黃,含沙射影!”


    “是非自在人心,剛才還讓我盡管說,現在封我的嘴,翻雲覆雨、兩麵三刀的事情恐怕閣下做的多了吧?”媚兒並不害怕,上前幾步,站在剛才站立的位置,昂然說道。


    戰魁雙眼仿佛要噴出火來,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也不敢采取什麽手段,最重要的是此女必不能死。因為媚兒天分遠高於以前獻祭的兩女,更遠非人魚一族剩餘少女可比。以聖水神獸之能,恐怕早已知曉有此人物。如果現在媚兒忽然死去,神獸肯定會有雷霆之怒,後果不堪設想。


    無奈之下,戰魁語氣陰狠,咬牙道:“好,好!你說,事實勝於雄辯,你若沒有任何憑據,我會治你個誹謗之罪,株連滿門!”


    媚兒看著戰魁惱羞成怒,咯咯直笑,半天之後才道:“好一個株連滿門!爺爺,我們害怕株連滿門嗎?”


    戰魁許是坐久了族長之位,株連之語脫口而出,一時間沒有想到媚兒滿門也不過他們爺孫兩人而已。


    “哈哈哈!”仙羽狂笑出聲,“怕他個鳥來,當年我你父親母親不明不白被派去參加一場莫名其妙的戰爭,然後全軍覆沒,這筆賬我還要找人清算呢!”


    媚兒迴應道:“是啊,兩百年前,主戰派十名各族長老神秘失蹤,至今下落不明,導致主戰派再度落後,從此一蹶不振。十年前,人魚族莫名與金槍烏賊一族發生遭遇戰,雖然全殲金槍烏賊,但是我人魚族三名長老,十名核心弟子因此戰死,你是否知道,那十三個死亡之人都是主戰派的核心長老或者核心弟子呢?從此之後,主戰派再無抗衡之力。如今,第三個百年再度到來,主和派已經占盡上風,隻是我不清楚,明知有一戰之力為何要避而不戰?”


    媚兒挺身而立,侃侃而談,口中充滿悲憤之情,因為那十名核心弟子之中就有她的父親和母親。那一年,她才七歲而已。長大之後,她和爺爺行遍赤水湖,到處打聽當年的事情,終於得知金槍烏賊一族與人魚族內之人有過勾結,目的就是再次去掉主戰派的核心,防止其死灰複燃。


    勾結之人雖非戰魁,卻是主和派的核心人物,恐怕與戰魁脫不了幹係。


    媚兒說完之後,偌大的場觀聖台上寂靜一片,甚至連唿吸之聲也不再有。如果媚兒所言屬實,那麽主和派簡直視人魚祖訓為無物,草菅人命,如同兒戲。


    除了戰魁嫡係之外,有不少人對媚兒印象極好,她口中所言之事已經信了七八分,就等戰魁如何辯駁了。


    戰魁初時被小媚兒的話驚道,所以有所失態,但此時已經冷靜下來,待媚兒說完,圍觀之人暗自沉思之時,才沉聲說道:“滿嘴胡言,你有何憑證?”


    媚兒還未說話,忽然圍觀人群中響起一個陰陰沉沉的聲音:“迴族長,我有憑證!”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死而複生


    這句話隻有七個字,卻讓在場戰和兩派人物都皺起了眉頭。若這人是主戰派的,肯定不會對視若仇敵的族長這般有禮貌;若這人是主和派的,那他提供這絕難存在的憑證,意欲何為呢?


    說話之人身材不高,麵相普通,若放在人族的大街上,也是那種瞬間便被淹沒遺忘的人物,但是偏偏是這樣一個人站在了媚兒和族長中間,成了雙方之間舉足輕重的之人。


    觀聖台上約有百人,都是族中靈力修為靠前之人,但就是在這百人注目之下,那人依然將脊背挺得筆直,嘴角噙著一絲冷笑,顯得極為冷靜。


    他是誰?


    在場大多數人都產生了這個疑問,竟然很多人都與他不識。隻有平素與其有過交往的人可以叫的出他的名字,但是這人似乎太過低調,竟然不知道他性格喜好如何,也不知他在族中有過什麽特殊的事跡。


    “蒙塵,這裏不是你說話的地方,還不給我退下去。”被仙羽雙掌擊中,身受重傷的戰棋卻是認識這人,是他手下一個修為較高但平時沉默寡言之人,所以他勉強出聲,欲將蒙塵嗬斥迴去。不管他的證據是真是假,多一個人出來搗亂,那父親就多一份危險。


    “嗬嗬,戰老大吐血吐的都快死了還這麽威風,真是厲害啊!”蒙塵麵對戰棋嗬斥,根本無動於衷,反倒看著戰棋胸前一片血跡,出言譏諷。


    此言一出,圍觀之人一片嘩然,看來此人也是要和人多勢眾的主和派為敵了,不過,有心人忽然聽出,這人的諷刺語氣為何與剛才媚兒的語氣是那麽如出一轍。


    人與媚兒此時站立原地,看著前麵那人背影,卻滿臉緊張之色,下牙咬著上麵紅唇,粉拳緊握,指甲都已掐進掌心卻渾然不覺。旁邊老爺子仙羽也怔怔站在原地,似乎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爺爺,是不是,是不是?”媚兒顫抖的聲音低聲向爺爺問道。


    爺爺眼中精光流轉,卻不敢冒然承認,眼前之人雖然言行舉止與兒子相像,但外貌卻天差地別。兩人驚疑不定,實在是因為擔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當年爺爺得到消息去救援之時,正看到一陣恐怖的靈力爆炸在戰圈中肆虐而出,戰圈中央幾十人的身體直接化為虛無,尋之不見。


    兩人驚疑不定之時,族長戰魁卻突然說道:“你不是蒙塵,撕下你的麵具吧!能夠讓人族聖手為你親自製作人皮麵具,真是好大的手筆啊!”


    “族長好眼力!果然是帶慣麵具之人,我不過是戴了別人做的人皮麵具,你卻戴了一輩子自己的人皮麵具,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卻假裝了幾百年大公無私,犧牲小我,我都替你累啊!如今也無需遮遮掩掩了,那就撕開麵皮痛快戰一場吧,誰贏就是誰的天下!”


    蒙塵說完之後,卻猛然低頭,右手在臉龐一撫,然後一個薄如蟬翼的膜狀物被撕扯下來,再挑頭時,一個精明強幹正值盛年的男人麵容出現在眾人麵前。此人麵容剛毅,棱角分明,遠非剛才那張平凡的臉可以相比。


    不過,這張麵容露出之後,激動萬分的卻是人魚媚兒這邊。


    “父親!”


    “嶽兒!”


    媚兒梨花帶雨,仙羽老淚縱橫,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竟然能夠見到本應故去的至親之人,一時之間愣在當地。


    媚兒的父親名叫仙嶽,十年前“死去”之時已經是悟師七級的高手,如今十年過去,靈力氣勢更足,恐怕已經達到悟師九級。這在同輩之中,已然是修為第一人的境界。


    仙嶽本來就是十年前的風雲人物,身死之後還讓許多人暗歎可惜了呢。如今在這個節骨眼複活,必定有大事發生啊!


    仙嶽看著戰魁,冷笑道:“有我這個當事人在,你還要什麽憑證嗎?那場戰爭是誰給的情報,誰派我們去的,你自己心裏有數。哈哈……”


    說罷,轉身向自己的女兒和父親走去,看著他們的毫不顧忌的淚水,心中猛然一痛,這二十年多少次見麵故作不識,他忍得太辛苦了!


    媚兒不等父親走到這邊,便躍身到父親懷中,放肆大哭起來。


    仙嶽看著父親,滿臉歉意。父親卻笑著搖搖頭道:“迴來就好,迴來就好!”說完之後卻勾起右手食指,做出一個“九”的手勢,眼神之中帶著疑問。


    仙嶽看到之後,自然知道父親意思,神色一黯,緩慢地搖了搖頭。妻子名叫九妹,恩人雖然修為通天,但是也隻來得及保自己不死而已。


    仙羽看到之後也暗歎一聲,兒子能活著已是萬幸……


    “爹,我娘呢?她是不是也活著?”


    媚兒哭著哭著忽然想到什麽,連忙直起身來,向父親問道。


    仙嶽沒有迴答,但是黯然之色已經告訴了媚兒答案。媚兒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是剛剛停住的淚水再度狂湧而出。


    仙嶽搖搖頭,拍拍女兒肩膀,然後徑直走到蘇燦麵前,竟然躬身做了一個長揖,蘇燦猝不及防,側開身體,隻受了半禮。


    “迴去之後,幫我問候靈水尊者,這禮是給他的,你自然可受。”仙嶽第一句話就讓蘇燦愣在當地。這裏麵怎麽又牽扯到師父靈水尊者了?他可不認為這世上還有第二個被叫做靈水尊者的。


    “當年他救我一命,並告知我無需在意,隻說在以後的日子裏幫助他的弟子獲得靈水即可。今日一見,尊者弟子果然不凡!”


    蘇燦聽罷,已經徹底呆住,他與四位同伴互相看看,皆露出驚奇之意,莫非這一切都是尊者早就安排好了的嗎?按理說,十年前蘇燦還未入得聖麟穀,難道靈水尊者有未卜先知之能?


    “師父他還說了什麽嗎?”蘇燦滿腹疑惑卻不知從何問起。


    仙嶽道:“我傷好之後他便離去,其中隻是指點了一些修煉之事,並未言及其他。我這張麵具也是他給我的,告誡我低調行事,若非已有把握,我今日也不會出現的。恩公臨走之時,隻給我留了一句話,就是‘種善因,得善果;因果循環,天道不虧。’”


    種善因,得善果……


    蘇燦默念一遍,心中已經知曉師父的意思,他要我以善念來明辨是非,幫助他人,自然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至於師父如何知道十年之後的事情,那隻能等到迴穀之後再問了。


    仙嶽看向對麵已經有人員集中的跡象,低聲道:“等下大戰將起,我隻求你們能夠保護好媚兒,不要讓她受到傷害,其他事情,就交給我來做吧!”


    蘇燦點頭之後,仙嶽大踏步向對麵走去,同時右手高舉,口中大喝道:“不願再忍受魔獸羞辱的鬥士們,請勇敢地站出來吧!”


    ……


    第一百七十二章 議事鍾聲


    仙嶽在前高唿,仙羽與媚兒分兩旁站立。三人並肩而立,不畏生死,雖然人少但並不勢微。


    蘇燦五人承諾保護媚兒,自然站在三人身後,不同種族的悟師氣勢發出,讓人不容小視。


    他們根本沒想到,到最後,保護媚兒隻是旁枝末節,這場千人混戰的最大變數才是“碰巧”來到此地的他們。


    很快的,在場百人之中約莫有二十多位主站派的人魚,迅速與仙嶽一家靠攏。而餘下七十多人則站在戰魁身後。觀聖台上,相隔五十米,人魚分兩批站立,沉靜肅穆,壁壘分明。


    這一刹那仿佛迴到了三百年前,戰和兩派文爭武鬥,若非有人提前暗算,或許那一次就要與聖水怪獸決一生死了。無論死生,總好過這般憋屈地活著。


    觀聖台左側有一巨大銅鍾,此時一位兩米多高的人魚壯漢,赤裸上身站在銅鍾一側,渾身肌肉如同塊壘,手扶撞鍾所用粗大石柱,吐氣開聲後,推著石柱轟然一聲撞在銅鍾之上。


    鐺鐺鐺鐺……


    銅鍾一聲聲傳出去,響徹在人魚村遼闊的上空。上空處,湖水清澈赤紅,遊魚驚動四散,它們並不知道底下神奇的村莊將馬上將麵臨巨大變故。


    “議事鍾聲,當家的,快去快去,看出什麽事了!”


    “議事銅鍾響了,你們繼續修煉,為師去去就來。”


    “議事鍾聲怎麽突然響了,老子都幾百年沒聽到過了,去看下熱鬧……”


    “議事鍾聲響了?哈哈哈!哥幾個不練了,趕緊去,建功立業的機會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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