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客頭戴鬥笠,女客蒙著麵紗,顯然不肯以真麵目示人。二人低眉竊語,不時用眼角餘光掃一下那喧鬧的江湖客們。


    “蘇燦哥哥,我們不要在這裏了,好吵。”女色若出穀黃鶯,清脆婉轉。


    男聲語氣充滿寵溺之情:“小魚兒乖,再等一下啦!那兩個家夥應該快到了。”


    “哼!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乖啊,我早不是小孩子了。”女子嬌哼道。


    “好好好!鍾姑娘!我這不是習慣了嘛。”男子尷尬地摸摸頭頂,卻碰到了頭頂的鬥笠。


    “若非韓婆婆說悟者不得隨意參與武者紛爭,我才不要戴這勞什子鬥笠呢。不過,小魚兒花容月貌,卻是要遮好,以免被賊人偷窺了去。”男子暗想道,“根據古鏡指示,這套馬鎮出土的乃魔族邪物,哪是什麽寶物呢?”


    男子想想作罷,一切隻管兵來將擋就是。與女子又是一陣笑鬧,如膠似漆,羨煞旁人。這兩人不是旁人,正是蘇燦與鍾小渝。


    那日鍾小渝大發神威,消滅強敵之後,自己也耗盡靈力與心力,暈了過去。韓冰玉隻好將二人提起,迅速離開青域雪原。出山之後,雇上一架馬車,攜二人返迴天生門。


    馬車之上,韓冰玉各種靈丹妙藥不要錢似的在兩人身上使用,內服外敷,香薰火炙。三日後,蘇燦靠著強大的生命力先醒轉來,看到昏迷不醒的鍾小渝之後大吃一驚。


    韓冰玉將蘇燦昏迷之後的事情一一道來,蘇燦驚喜擔憂交加。驚的是鍾小渝竟然沒逃,冒險跟在自己之後;喜的是小渝竟然是地階悟者,這還是他成為悟者以來看到的第一個人類地階悟者,巔峰地階悟者的強大,是他現在不可想象的;最後,看著純淨如昔的麵龐上雙眼緊閉,蘇燦無盡擔憂。


    七日後,鍾小渝依然未醒。


    十日後,韓冰玉帶人來到隱國都城的天生門總部。


    天生門門主以及一眾長老當年對鍾恨天是心存愧意的,更為鍾小渝的父母痛心惋惜,加上如花似玉的小魚兒昏迷不醒,實在是我見猶憐。


    門主與八大長老會同韓冰玉一起參詳如今鍾小渝的情況,這幾人在凡夫俗子眼中都是醫聖醫神級的存在,經過一日一夜的探討協商,最終確定鍾小渝此次因為蘇燦重傷導致的精神癲狂,與以前父母俱亡時的無盡恐懼共同纏繞,鬱結在鍾小渝腦中。


    此時,各種負麵情緒齊齊在小渝腦中攻伐,若得不得有效醫治,鍾小渝隻有十天之命了。而神女丹的煉成還需要一月之久。


    蘇燦此時終於體會到那種“恨天”之意,為何上天不公要對這個女孩兒如此殘忍。


    “賊老天,有能耐拿走我的百年之命,我寧願以此換小渝兒十年笑顏。”


    蘇燦子夜嘶吼。


    天生門並未放棄,十大醫聖級人物十日十夜不眠不休,竟然在第十一天成功製成了神女丹。而此時,鍾小渝已然氣若遊絲了。


    是生是滅在此一舉了!蘇燦收迴恨天之語,向上天苦苦祈求。


    終於,三日後,鍾小渝悠悠醒轉。當看到鍾小渝純淨的眸子帶著別樣的神采時,蘇燦喜極而泣。


    鍾小渝不但沒死,還恢複了正常神智。所有記憶紛至遝來,久久之後,鍾小渝才恢複平靜。之後便向眾人解釋這十年懵懂。


    原來十年前父母在自己眼前蒙難,那場大雪崩毀天滅地的可怕威勢,直接擊潰了年幼時鍾小渝的神智,但就是在那個瞬間,鍾小渝卻無意間觸摸到了那大雪崩中的一絲天機,成為了掌握雪崩這種自然形態的小悟者。領悟天地間自然奇觀之靈力的悟者,自然就是可怕的地階悟者。


    成為悟者的鍾小渝陷入懵懂,自然不知道如何煉化這天地靈氣,隻是被動吸收。而地階悟者是可以吸收任何形態的靈氣轉化為自己的靈力,是以十年來鍾小渝也積累了無數靈氣,足以將其推向悟靈七八級的高級領域。


    可是在蘇燦受創,鍾小渝短暫清醒的瞬間,她有能力決定這些靈氣是轉化成經脈裏的靈力,還是直接作用於外,擊殺來敵。鍾小渝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於是才有了大雪崩秒殺三大高手的場景。當然,沒有了這十年累積的靈氣,鍾小渝依然是悟靈一級。這就是鍾小渝用十年靈命換來的大殺招,救了自己與蘇燦。


    蘇燦與鍾小渝在天生門又將養十幾日,這才讓身體精神全部恢複至巔峰狀態。經此一戰之後,蘇燦感悟頗深,終於在臨走前突破到悟靈六級之境。


    之後,蘇燦二人便從京都趕往赤軒城,在赤軒城外二十裏的茶棚裏等待古笑天與蒼月的到來。


    正等待間,忽聽官道上傳來喧嘩之聲。蘇燦抬頭望去,正看到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小乞兒在路上拚命奔逃,幾個黑衣之人騎著高頭駿馬隨後追趕,靠前之人不停用皮鞭抽打在乞兒身上,顯然他們早就能將這小乞兒抓住,此時不過是戲耍而已。


    鍾小渝赤子心腸,最看不慣欺淩弱小,起身出得茶棚,躍身來到小乞兒後麵,伸手抓住抽將過來的皮鞭,一抽一放間便將黑衣人甩落馬下。


    馬匹受驚前蹄高高抬起,眼看就要踩到鍾小渝頭頂,忽然一隻大手身來拽住前蹄,朝旁邊一帶,便將這匹烈馬直接帶翻。後麵幾個黑衣人急急勒馬停身,驚怒交加,看向蘇燦。


    ……


    第三十章 藥師小蟲


    鍾小渝放倒騎馬之人後,看都沒看直接轉身護住小乞兒往茶棚走去,仿佛知道身邊肯定有人會保護自己一樣。蘇燦單手將馬帶翻,停身站在官道正中,攔住一眾黑衣人的去路。


    為首之人色厲內荏道:“哪裏來的小混蛋,趕緊給爺讓開,耽誤了我抓朝廷欽犯,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滾開!”


    “滾開!”


    後麵幾人跟著哄叫道。


    “哼!”蘇燦根本不屑與這幾個不入流的武者動手,一聲冷哼便將幾人震的搖搖晃晃,險些落下馬來。


    “滾!”


    蘇燦抬眼掃視一遍,帶著森然冷意。黑衣人這才知道碰到了惹不起的人物,紛紛撥馬掉頭,倉皇逃走。地上那人並未受傷,連滾帶爬跑出幾十米才翻身上馬。


    “聖子好大的威風啊!”


    蘇燦身後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雖然隻聽過一遍,蘇燦也知道是古笑天來了,轉過身來正看到古笑天與蒼月兩人。


    古笑天長身玉立,臉上帶著仿佛與世無爭有些慵懶的笑容,蒼月身著勁裝,透著巾幗不讓須眉之態。隻是看到蘇燦,方才點頭一笑,露出一絲羞澀。


    蘇燦揚聲道:“不過是嚇唬幾個不入流的人,你二人才是架子大的緊啊,讓我們好等。”


    蒼月忙道:“聖子見諒,隻因臨行前師父他老人家又對此行多有叮囑,是以來遲了些。”


    蘇燦還未說話,古笑天便插嘴道:“蒼月妹子別怕,聖子一看就是心胸寬廣之人,他隻是開玩笑而已。”


    蒼月麵對古笑天,卻頗有一番威風,高聲道:“誰是你妹子了?再敢亂講小心你的舌頭。”


    古笑天訕訕一笑,忙轉移話題道:“聖子剛才說‘我們’,莫非還有其他人同來嗎?”


    蘇燦道:“你們也別聖子來聖子去的了,我聽到這個就煩。咱們平輩論交,你們叫我蘇燦便罷。那邊去,給你們介紹舍妹。”


    古笑天聽到嘿然一笑,什麽舍妹?八成是聖子的情妹妹。


    三人來到茶棚,互相認識一下,便將注意力放到那挨打的小乞兒身上。


    小乞兒雖然衣衫破舊,但長的也算眉清目秀,把臉上洗洗換上一身行頭也能算是一個翩翩少年。


    鍾小渝剛才與小乞兒聊了一會兒,已經知道他叫小蟲兒,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爺爺將他拉扯大,卻在去年不幸去世。小蟲兒無以為生,才淪為如此。加之他麵皮薄,不敢開口乞討,是以隻能饑一頓飽一頓,偶爾有好心人看他可憐就主動給些食物,如此艱難度日。


    那幾個黑衣人雖然身著黑衣,但都是官差,此次從赤軒城帶著官老爺上供的奇珍,要送往京都,不料剛出城門時便大意遺失了裝著珍寶的長盒。幸被小蟲兒撿到,小蟲兒好心熱腸,不辭辛苦用雙腿追那奔馬,要物歸原主。


    可是幾個白眼狼發現東西丟失之後,急忙迴身來追,恰看到小蟲兒拿著丟失的長盒在官道上疾走。他們根本不問青紅皂白,直接搶迴木盒,張口罵這小乞兒是小賊,偷了他們的東西。


    小蟲兒慌不擇路,朝著遠離赤軒城的方向拚命奔逃。路上行人雖多,但看到黑衣人囂張跋扈,竟然無人問津。


    那幾人奇珍失而複得,白擔心了一場,竟然拿小蟲兒泄憤,於是就一路追逐一路鞭笞。幸虧碰到鍾小渝,否則小蟲兒活活被人打死也隻能算一場無妄之災。


    聽罷此事,幾人都義憤填膺。蒼月跟著鍾小渝一起安慰小蟲兒,蘇燦看向來路,有些後悔自己剛才心慈手軟了。這幾人心腸歹毒之極,必須嚴懲。


    蘇燦心思剛動,卻發現身邊人影一閃,古笑天已經消失在去往赤軒城的路上。人影幾次閃現之後就消失不見。顯然是追那一群騎馬的黑衣人了。


    蘇燦心道:這古笑天看著懶洋洋的,卻也是古道熱腸之人,比我還急。


    不管古笑天,反正此地應該沒人能傷的了他。


    蘇燦迴頭卻看到小蟲兒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眼中閃爍精光,仿佛在看一種站著的珍寶一般。


    蘇燦忍不住扯扯衣衫,然後用眼神示意二女,自己形象難道有損?還是這小蟲兒的某些觀念有問題?


    兩人還未迴應,小蟲兒有些激動的問道:“大哥哥身上是否有靈花仙草?而且是三級以上的靈物!”


    蘇燦有些疑惑道:“我身上是有些普通的花花草草,你是怎麽知道的?”


    小蟲兒鼻頭微動,說道:“我聞到的。”


    蘇燦道:“你這鼻子倒靈,那你知道我身上是什麽靈物嗎?”


    小蟲兒有些羞赧道:“我隻見過一級靈物,二級的靈物也隻見過三株,我能根據靈力波動判斷你身上都是三級以上的靈物,但是我不知道他們叫什麽。”


    蘇燦有些驚奇,他倒是不知道,竟然還有人將這些有靈性的植物分了級別。於是再次仔細打量小蟲兒,剛才隻覺其容貌清秀,此時見其說起靈花異草,眼神灼灼,渾身似乎籠罩著一種莫名波動。這分明是有靈力在身!但是卻看不出級別,莫非他藏拙了,然後有什麽陰謀?


    蘇燦盯著小蟲兒的眼睛,謹慎道:“你是悟者?”


    小蟲兒疑惑道:“什麽是悟者?爺爺說我是藥師,而且是天命藥師。”


    藥師?藥師!


    蘇燦有些疑惑,蒼月卻激動起來!


    “蘇燦大哥,你賺到了!你救了一個活財神哦!”蒼月笑道。


    “什麽意思?”鍾小渝也是小白闖江湖,疑惑道。


    蒼月緩緩道來,蘇燦聽完暗自欣喜,這不是跟我絕配的最佳職業嘛!


    藥師是悟者中極為稀少的一個分支,他們說起來也隻是黃階悟者,但是他們悟透天機之物全部都是煉藥鼎爐。有些人更是從出生身體內就含有一個本命鼎爐,這類人便被稱為天命藥師。


    天命藥師覺醒有早有晚,隻要覺醒,便可根據不同藥草異花煉製丹藥,恢複療傷乃至克敵製勝的藥物都可煉製。


    蘇燦仙家園林有著無盡花草,再加上一個天命藥師,這不發財了嗎?


    哈哈!蘇燦忍不住笑出聲來,搞得兩人莫名其妙。鍾小渝卻對蘇燦知之若深,伸出嫩白的小手,然後在蘇燦耳邊輕聲道:“見麵分一半。”


    蘇燦感覺到小渝的嗬氣如蘭,輕輕把她小手握住,說道:“全是你的。”


    “咯咯——”


    鍾小渝在乎的不是錢財,而是蘇燦的心,聽到此言,也不由笑出聲來。


    茶棚之內,一時歡聲笑語。


    卻不料官道之上忽然傳來一聲急促的求救聲:“蘇燦救我!”


    古笑天半身是血,沿路狂奔。


    ……


    第三十一章 赤軒龍馬


    蘇燦幾人迅速朝外望去,就見古笑天一人在前,後麵跟著數十匹赤軒龍馬。馬踏飛塵,遮天蔽日。此馬與平常馬匹迥異,平時都難得看到一隻,今天怎麽突然冒出這麽一群?


    赤軒龍馬頭頂長有兩角,類似傳說中龍族之角,故稱龍馬。因為龍馬隻在赤軒城周圍的山林草原中出現,所以龍馬前麵才冠以赤軒二字。


    這種馬來曆非凡,天賦異稟。傳說龍馬祖先也是凡馬,但是在一次曠世級的天雷之災中,許多馬匹被雷劈中後身亡,隻有有少許馬匹僥幸逃過一劫。活下來的馬匹突然擁有了雷電之力,可以吸收天地間雷電霹靂所蘊含的靈氣,然後轉化為體內靈力。


    這些馬及其後代的身高體長都增大許多,最關鍵的是頭頂長出兩個龍角,龍角之間靈力滾動,可放出雷電擊殺對手。


    不過,赤軒龍馬雖然能力強大,但如凡馬一樣,性情溫馴,不會主動攻擊人。這古笑天又怎麽招惹道這麽一大批龍馬呢?


    這小子難道對龍馬做了什麽天怒人怨之事嗎?蘇燦三人麵麵相覷,但是腳下不停,紛紛躍出與古笑天迎麵錯開,各施手段攔住赤軒龍馬。


    “小魚兒助我!”蘇燦揮手招來方圓數裏的水汽,一時之間仿佛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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