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這裏的侍衛說,方才有黑衣人要劫走二人,兩人已經昏迷,而匪徒見到越來越多的侍衛,終於還是把兩人放下自行逃離。


    江承燁在剛才那一瞬間仿佛走火入魔一般的瘋狂,直到聽到消息,幾乎是使盡了渾身的輕工最先到了這裏,見到昏迷的兩個人,當即就將馬車一路駕進了皇宮,他誰也不理,帶著“寧慈”和小魚兒迴了王府。


    今晚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可是這群黑衣人來無影去無蹤,根本沒有追查到線索,好的是除了昏迷的“寧慈”和小魚兒,並沒有其他的人員傷亡。


    恆羅的國主尚且在此,等到江承燁迴了府,江言沉著臉,連煙火也不看,帶著滿朝文武連夜去了禦書房,分析起了今日的事情。


    使者已經安頓好了,經過連日來的招待和今日的宮宴,他們也該到了離開的時候。


    江言思考了一番,沉聲道:“今日的事情,隻怕會怠慢了使者,派遣禮官去告訴使者們一聲,朕希望他們能多留即日,等朕處理完這件事情,一定再好好的款待他們。”


    而寧王府這一頭,江承燁火急火燎的將兒子和妻子帶迴了府中,封千味急急趕來,為兩人把脈之後斷定,都隻是普通的迷藥,隻要迷藥過了就會醒過來。


    江承燁整個人驚魂未定,守在床邊紋絲不動,他握住“寧慈”和小魚兒的手,將下人都遣退下去,一個人守著他們兩個人。


    吉祥她們也在場,從宮中散了之後,江旭陽把她們送來了寧王府,吉祥聽說人都找到了,隻是中了迷藥昏迷過去,整個人才安下心來,可是又擔心迷藥會不會傷了身子,江承燁聽說吉祥她們過來了,也沒有出去迎接,隻是讓桃花帶了一句話,依舊是寸步不離的守著。


    寧王迴到府中時,見到的就是江旭陽等人離開。


    “王妃呢?”寧王習慣性的想到了王妃,可是下人卻告訴他,王妃帶著恆少爺留在了宮中,似乎是因為今日混亂的時候,恆少爺的腿上又複發了,所以王妃會在宮中留宿一日,等到恆少爺好一些了,再一起迴來。


    寧王閉著眼輕歎一聲,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同一時間,汴京之外的一間宅子裏,寧慈已經被捆綁了很久。手腳算麻的歪在地上,讓她很是難受。就在這時,外麵忽然來了動靜。


    寧慈轉過頭,門被推開了,外麵一片夜色深沉,進來的人一身玄色練裝,手裏拿著兩隻瓷碗,一隻裏麵裝著水,另一隻裏麵放著一個饅頭。那人進來也不說話,隨手就解了寧慈身上的繩索。寧慈也別說逃跑,就她現在的酸麻程度,就算是站起來也會跌倒。


    有力氣才有逃跑的可能。


    等到人出去了,這間書房布置的屋子又剩下她一個人。寧慈摸出了她掛在手間的鐲子,試了試水,那水沒有毒,而後又試了試饅頭,也沒有毒。她這才飛快的抓起饅頭和水吃了起來。


    一邊吃一邊觀察著這間房子。


    她記得她是從一個黑暗潮濕的地方到這裏來的,那一定不是錯覺。可是透過窗戶望出去,這裏像是一片荒郊野外。那麽解釋就隻有一個——這個房間裏肯定有暗道!


    寧慈篤定了想法,頓時精神百倍。她飛快的吃完喝完,從頭上拔下了小魚兒為她打得那把銀簪花,藏在了袖子裏。


    剛剛做完這些,外麵就又傳來了動靜。


    雲霄川的聲音寧慈已經很熟悉,可當她細耳一聽,身子不禁僵了僵——她怎麽會來了!?


    屋子的大門被推開,雲霄川笑著將一身簡單打扮的景王妃請了進來。


    景王妃的神色還有些不耐煩,好像是在追問什麽,可是當她見到房屋中的寧慈時,整個人都驚住了。


    雲霄川把景王妃請了進來:“王妃,可還滿意?”


    景王妃自然是目睹了晚上發生的那一切,她去請寧慈迎戰,的的確確是為了大周的顏麵,可這並不代表她接受了她,雲霄川說過,她爬得越高,就會跌得越慘,所以她不介意幫她一把。可是……可是今晚小魚兒不見得時候,她隱隱猜到興許是雲霄川動手了,她想這個女人終於能死了,但她怎麽也沒想到,沒過多久,江承燁便抱著寧慈和小魚兒迴王府了。


    雲霄川讓她留在宮中一晚,她又隨著他來到了這裏。她隻想知道什麽時候能除去寧慈,她對江承燁的影響越大,憑借著她和寧慈間的過節,可想而知往後的日子該有多難過。


    景王妃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扇門裏,竟然還有一個寧慈。


    “雲霄川,你到底搞什麽名堂!?”景王妃的神色中有了一絲警惕。


    雲霄川笑了笑:“王妃,這難道還不明顯嗎?如今往後,你大可不必再擔心府中的那位兒媳婦會離間你們母子的感情。且咱家答應過你,終有一日,會讓你親手殺了寧慈,如今不是帶您來實現咱家的諾言嗎?”


    雲霄川說著,已經亮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透著寒光,讓寧慈看的退後一步。


    景王妃狠狠地輸了兩口氣,隻是稍作猶豫便伸手拿住了拿把刀。


    雲霄川的笑容越發深陷,他甚至推開到一邊,打開門站在了門口,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王妃,待處決了您的心頭之患,跟奴才說一聲就好。”說著,就這樣出了門口,將這裏留給了她們二人。


    景王妃並沒有驚慌害怕,她到底是將門出身,即便這些年養尊處優了些,但比起一般的千金小姐皇族貴婦,還是要強上許多。且在她心底,也並不希望當著一個外人的麵殺人。加之寧慈被下過迷藥,身上還掛著繩索,相比已經被捆了一些時候,神色中有疲憊,這樣權衡之下,景王妃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緊。


    “你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跟了承燁,又讓他對你那般死心塌地!”景王妃拿著匕首,上前了一步。


    “慢著。”寧慈的目光漸漸的沉靜下來,眼神中毫無懼色,甚至平靜的喊出了聲。


    景王妃的動作一滯,可也隻是那一瞬,她眼中兇相畢露,揚起匕首就衝著寧慈刺了過去!


    “砰”的一聲,不知從哪裏飛來一個小石子打飛了景王妃的刀刃,她的手勁一鬆,半段刀刃被她直直的捅進了一旁的木桌裏,發出一聲沉響。


    景王妃一臉不可思議的望向石子飛來的方向,見到的卻是一臉陰沉的雲霄川。她轉頭望向寧慈,話卻是對著雲霄川說的:“你搞什麽鬼?”


    “您難道看不出來嗎?”寧慈淡淡的出聲,她忽然伸出手,鬆開了五指。那銀簪花順勢掉在地上,發出鏗鏘響聲,“他不會讓你殺了我,因為從一開始,他就希望你在殺我的時候,被我奮力反抗而誤殺。”


    寧慈淡淡的道出這個真相,雲霄川陰沉的臉色變得越發的難看。


    寧慈承認,這個閹人當真是極擅長和人玩心理戰術。她從前還在東橋鎮的時候,曾和連城煜一起談及過幾起富商被綁架的案子。那時候連城煜告訴過她,一旦綁架一個人,綁匪第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除去人質身上所有可以作為武器的東西。


    可是她呢?從醒過來開始,首飾衣裳絲毫無恙,如果說是雲霄川忘記了不夠縝密,她打死也不信。方才那個送飯的人在她吃完之後連綁都沒把她綁起來,還能讓她順利的把簪子當作武器藏起來,由此可見,這些都是雲霄川默許的。他要的,就是她的反抗。


    他把她已經被替代的消息告訴她,讓她出離憤怒,又把景王妃請了來,挑起了兩人之間的矛盾戰火,終於讓景王妃起了殺心。


    可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她寧慈因為出離憤怒而殺了景王妃!


    “雲霄川,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景王妃瞪著雲霄川,她覺得自己有些鬧不懂這個閹人。


    雲霄川陰沉的臉色上浮起兩絲陰笑:“不愧是一連擊敗了兩個人的女子,當真是蕙質蘭心,聰明伶俐。可是丫頭,你不該這般聰明。這個女人厭惡你,更要殺了你,你殺了她是自衛,為何不動手?”


    “雲霄川,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景王妃已經嗅到了不尋常的意味。


    “王妃,有這個力氣,不如留下來與我一起做人質吧。”寧慈已經雲淡風輕的走到桌椅邊坐下,望向景王妃的神色中竟然含了幾分笑意。


    雲霄川露出了幾分寒冷的笑容,他揮揮手,立馬就有人從外麵進來,把她和王妃重新上了綁。景王妃做夢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她企圖掙紮,可她雖然的確是比一般的大家小姐要厲害會些拳腳,但也不是這些有真功夫的男人的對手。因著她掙紮的厲害,所以捆得比寧慈還要厲害,等到上綁完畢,兩個人被丟在了一起,這一次,還為她們蒙上了眼睛。


    寧慈的猜測完全沒錯,他們捆綁的手法都是專業的,這一次更是將他們身上所有的利器硬物都收走了。


    她被蒙著眼睛,隻能感覺到走進的雲霄川和還在不斷掙紮謾罵的景王妃。


    “你們婆媳二人的誤會似乎還挺多,既然是這樣,你們便好好在此許久,咱家要迴宮去處理一些爛攤子,對了,等到你們的兒子,夫君成親的那一日,咱家定然為你們帶一壺酒迴來嚐一嚐。”話畢,雲霄川笑著離開了這裏。


    在景王妃看來,這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她奮力掙紮了許久,口中也不停歇的唿喊,可是這荒郊野外的,她的唿救和掙紮自然都是白費。


    “歇一歇吧,有這個力氣,不如想想怎麽逃跑。”寧慈如今已經完全鎮定下來,她把所有的事情結合起來,前因後果的串聯之後,慢慢的得到了真相。


    景王妃因為掙紮和唿叫,此刻喘著氣。因為被捆綁的太好,她連踹寧慈一腳都做不到,聽到她淡定的聲音,景王妃辨認了位置,卻是問出一句:“本王妃待他不薄,他為何要如此!”


    景王妃明顯有些慌亂,她默了一默,忽然想到什麽似的:“承恆……恆兒……是了,恆兒與我都留在宮中,一旦他發現我不見了,定然會出來尋我!”


    “如果你不想犯下謀反之罪,現在就消停吧。”都是階下之囚,寧慈已經沒必要在對著這個到了現在還做著美夢的女人客氣。


    景王妃顯然覺得寧慈實在胡說八道:“你給我閉嘴!”


    “該閉嘴的是你。”寧慈直直的迴她:“王妃,你可知道,就憑你的所作所為,江言終有一日將整個景家和寧王府滿門抄斬,都不為過!”


    寧慈說這話時聲音沉沉的,景王妃今晚遭逢的變故有些大,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來殺寧慈的,可她沒想到自己反而成為了階下囚,聽到這話,她自然是極力反駁:“你胡說什麽?”


    “我有沒有胡說,等你明白了就知道。你竟然會想到去依靠江承恆,王妃,養虎為患引狼入室,你也算是做的一絕。”寧慈的語氣中帶上了嘲笑:“難道你以為,江承恆真的會出來尋你嗎?你大概知道承燁今夜抱著另一個女人迴了府吧,我就這麽告訴你吧,也許明日早晨,江承恆也會帶著另一個你,迴到王府……”


    “你放肆!”景王妃急氣攻心,整個人都急躁起來:“你休要胡說!寧慈,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如意算盤。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一定、一定是雲霄川這個包藏禍心的小人!”


    “雲霄川的確是包藏禍心,可是你疼了愛了那麽多年的江承恆,也未必良善。”寧慈一句抵一句,並非她此刻無聊憤恨,而是有些話,她一早就想要和景王妃說個明白,有些事情,更是想要她清清楚楚的認清!


    “王妃,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安安靜靜的停下來。你以為我在騙你氣你?還是你一定要等到那個假冒的貨色公然的在王府,將你的一切拿走,你才肯相信我?”寧慈靠在了身後的桌腳邊,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比起逃跑,她現在更需要的,是讓這個到現在還在做著春秋大夢得女人清醒過來。


    “王妃,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你我如今都是階下囚,我使不了手段。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去弄清楚整件事情,我也無話可說。”


    景王妃不是完全沒有頭腦的人,雖然她不願意相信江承恆包藏禍心,可是看著寧慈的篤定,她忽然就不那麽著急了。她想說什麽?她又想弄清楚什麽真相?好啊,她配合一次又何妨?她倒是想聽聽,入今被雲霄川這個小人暗害,她還有什麽要說的。


    “你到底想問什麽?”


    寧慈頓了頓,開口道:“我想知道,二十年前的真相。有關江承燁和江承恆,還請你坦白的告訴我。”


    景王妃明顯的默了一默,就在寧慈以為她真的會這麽沉默下去的時候,她竟然開口了。


    這一段故事,從景王妃的口中敘述而出,明顯帶上了恨意。


    外麵的故事是,二十多年前,先帝曾經賜給寧王一個美人,而那個美人因為嫉妒王妃,竟讓王妃險些小產,而後更是狠毒的買通了下人,將王妃的親生兒子調換了出去,隨意找了一個孩子來代替,這才有了之後江承恆江承燁之間的身份問題,之後美人被寧王處死,而她也終於和王爺相守過來。


    可是真實的故事又是如何呢?


    二十多年前,她也曾是汴京中天真爛漫的少女。她出自將門世家,天性中就比普通的千金小姐要更加的灑脫爽快。


    也是在那個時候,她愛上了同是汴京之中,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


    這本該是一段金玉良緣。當年寧王還是皇子之時,是真正的三媒六禮的以正妻的行頭將她娶進了門。那一夜,她將自己交給他,他曾經向她許諾,此生唯有她一人。


    她一直以為自己尋得良人,直到她懷上了孩子,而已經登基的先帝賜下一個美人的時候。


    那時候她對他是那般的放心,可是他卻完完全全的負了她!


    在她懷著孩子無法侍寢的日子,寧王要了那美人!夜夜笙歌,好不快樂!


    景王妃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夜下著大雨,她站在院子外,隔著遠遠的距離,她都能聽到房間中自己的丈夫和另一個女人歡好的聲音。


    因為那一場大雨,她一病不起,也因此危及到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可讓她惶恐的是,那個美人竟然也有了身孕!


    也是在這個時候,先帝派遣了寧王上了戰場。


    那個時候,已經離景王妃臨盆的日子不遠。其實先帝賜的美人的確是個討人喜歡的,自從寧王上了戰場,她便老老實實的懷著孩子守在自己的院子,有時候王妃去看她,她還會親手做兩道點心。可是這些點心終究是被扔去喂了狗。


    那時候,景王妃並沒有意識到,在自己心裏,其實早已經容不下這個美人,一直到了她臨盆的那一日。


    也許上天真的很愛跟人開玩笑,她臨盆的那一日,戰場上竟然傳來了急報,戰況不穩定,且王爺極有可能陷入困境!


    那時候,在產房的景王妃流了眼淚。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疼痛所致,可隻有她自己清楚,那時候的矛盾心理幾乎讓她崩潰。


    她一直以為自己會深愛著那個男人一生一世,可是在劇痛難當之時,她腦海中浮現的,卻是美人院外,他與美人歡好時候的模樣。那一刻,她竟然希望他就這樣死在戰場,永遠不要迴來,起碼她還會將他當作心裏的英雄,而她也會守著他們的兒子,一生榮華的活下去!


    可是景王妃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幾乎拚了命剩下來的孩子,竟然不會哭。


    不,不隻是不會哭,穩婆將孩子包好,一臉愁容的遞給她時,她的心都猛地一顫。


    這個孩子不會哭,他閉著眼,就像……就像……死了一般!


    那時候,封千味還是她的師父,因著她分娩,他便留在王府。可是當前方急報傳來,她生下的孩子如同死嬰的那一刻,景王妃整個人都如遭雷劈。倘若王爺就此戰死沙場,那王府必然要有人承襲爵位,可如果她的孩子……


    她帶著奄奄一息的身子跪下來求了封千味,她用了兩人一生的師徒情分求他幫她。


    她已經沒了完整的丈夫,如果連這個孩子不正常,他很可能無法承襲爵位!那個美人已經有了孩子,倘若讓她生下健康的孩子,母憑子貴,她會得到一切!如此,她的一生就真的毀了!


    那時候情況緊急,封千味來不及多想,便抱著江承燁離開,又花了心思在最短的時間裏為她弄來了一個男嬰,也就是之後的江承恆。那時候,景王妃派了身邊一個近身伺候的嬤嬤跟著封千味去了,她要做的,就是照顧好孩子。


    原本這些事情可以進行得很順利,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剛剛將孩子的事情處理好,寧王竟然凱旋而歸!


    可是等到寧王迴來的時候,見到的卻是景王妃和那美人一起趟在血泊中的情景。


    那是景王妃人生中的一場賭,可是很幸運,那美人沒熬過小產,一命嗚唿,她卻因為救治止血及時,活了過來。


    兩人都受了傷,當王妃抱著兒子,慘白著臉說出那些她為美人編織出的惡行,寧王的臉白了一瞬,便沒有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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