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很快就出來,四人圍桌而坐,開始用飯,偶爾還能聽到屏風後頭瓷勺碗筷碰撞的聲音。


    小武今日叛變的很徹底,一盤鳳凰於飛清蒸鱸魚,他幾筷子就吃掉了一大半,江煦陽不甘示弱,無論是為了捧場佳人還是腹中饞蟲叫囂,都讓他不住的朝如意的鱸魚伸筷子;而一邊的封千味則是頂著一張茄子臉,伸手去夾“整的花裏胡哨”的鱸魚……


    封千味的清蒸鱸魚,如意倒是吃了不少。她一邊吃一邊在心中盤算,仔細算下來,自己七歲入廚,二十五歲早亡,中間十八年不分日夜的學習苦練固然是難能可貴,可如今不過嚐了一口,她也就猜的出,這封千味起碼做了半輩子的菜。


    師父曾說過,他年輕的時候與年輕的寧慈一樣,事事爭先,想要脫穎而出一舉奪魁,讓所有人都不敢小瞧自己,是以無論做什麽,都拚命的朝著新奇罕見的點子上走,可等到一輩子該有的成就都有了,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反倒都扔了,大致就是刪繁就簡,返璞歸真的境界。


    若是江煦陽和小武仔細嚐一嚐,就該曉得封千味這盤清蒸鱸魚更加香醇可口,堪稱入口即化,嫩到極致,腥味全無。且他分明手法粗糙動作莽撞,卻是毫無偏差的做了出來,不似自己,刀法手法都如同公式一般牢牢記於心中,每一個動過作出前都要在腦子中演練一邊,看似純熟,實則根本就是功夫還未到家。


    封千味,的確是有本事的人。


    一頓午飯過後,眾人都吃的十分滿意。


    如意看著日頭,與封千味商量了明日過來的時間後,還不忘記從後麵領一些晚上吃的菜迴家。


    江煦陽自然要熱情相送,如意雖不願與他有牽扯,但也不願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將那些食材擺在馬車裏,與江煦陽隔開好一段距離,這才上了車。


    馬車離開後,小武去收拾屋子,躲在暗處的顏一忽然蹦了出來,緊隨著馬車的方向一並離開。


    封千味眼神有些深沉,轉身進了竹屋,越過屏風,撩起紗簾,一屁股坐在江承燁身邊。


    那一盅蔥棗飲他已經喝下一大半,兩盤鱸魚,他也隻是將如意的那一盤吃了個幹淨。封千味摸著下巴,終於將憋了許久的問題問出來:“你……莫不是與她有了什麽牽扯吧?”


    江承燁吃完了飯,正拿著一冊書隨手翻看,聞言頭也不抬道:“一直未能嚐一嚐她的手藝,今日便去嚐了嚐罷了。”


    聽到這樣的話,封千味悟了:“我算是明白了。你這些年行事風格上雖有些變化,可骨子裏那討人厭的霸道性子定然不曾變過,你老實說,是不是去找人家姑娘,將人家惹怒了,所以躲在這裏不敢出去?裝病騙人想霸著家小姑娘單獨做飯給你吃,江承燁,你這樣會不會太慫了些?”


    江承燁合上書冊,抬眼看了看封千味:“法子無分好壞,管用就好。”他頓了頓,忽的喊了一聲“顏五”。


    喚作顏五的影衛嗖的一下從窗戶越進來,跪在榻前。


    江承燁換了個姿勢坐好:“你明日去買菜。”


    顏五:“……是。”


    封千味有些感慨:“你這十二影衛都是你親自調教出來的,如今又是蓋房子又是買菜,真是難為他們了。”忽的又想到什麽:“不是那小子買菜麽?你多什麽事兒?”


    江承燁深深地看了封千味一眼,俊美的唇角彎起一個微微的弧度,分明是一張好看的臉,說出來的話卻有些陰森森的:“他麽……他明日,大概不會出現了。”


    封千味瞪大眼睛:“你你你……你莫不是真的吃醋了吧!為了那個女娃娃!?這可真是難得一見啊!”


    江承燁依舊是那副沒什麽表情的表情,他將涼掉的茶水直接潑了:“你想太多了。”


    與此同時,“明日大概不會出現”的江煦陽與如意兩臂之隔,心中還在想著該如何暗示她讓她曉得自己不喜歡吃魚,更喜歡吃紅肉,若是明天能做紅肉那真是極好的!


    隻是這一路迴去,他好不容易挑起的幾個話題都被如意給淡淡的應了過去,幾番談話下來,江煦陽隱隱有些生氣,鼓起裏的皇室驕傲也跟著出來了——他何曾這麽低聲下去的和一個女人說過話!?


    江煦陽向來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對付女人他自有一套,隻是瞧著如意的廚藝讓他著迷,所以對待起來自然與其他女人不同。可不想自己這番嬌寵,反倒讓她更加疏離,江煦陽暗暗哼氣兒——女人果真是寵不得!他從現在開始不能再寵著她了,否則以後到了自己府裏還得了!?


    他心中認定如意之所以拒絕,那是還未曾真正曉得自己的身份,他想用一個身份征服一個女人,不是什麽難事!


    於是,這一路江煦陽也冷下來了,心中琢磨著怎麽把她弄到卞京去。


    很快到了鎮口,如意照舊是讓江煦陽就停在這裏,不需要送進去,旁人看到了不好。江煦陽拿著架子,冷冷的嗯了一聲,便不再看她。


    似乎是因為江煦陽的這番變化,到讓如意多看了他一眼。江煦陽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心中其實已經開始狂喜——果然!果然!一不搭理她,她便巴巴的看過來了!嗬嗬,女人麽,他還不了解!?


    如此,江煦陽越發拿翹,連馬車也不曾下,隻是讓青岩幫著將東西搬下車。


    如意倒是為江煦陽今日不再那麽粘人感到輕鬆不已,她道了謝,轉身就朝自己村子走。


    青岩站在窗戶口,看著馬車裏的公子鼻孔朝天,忍不住說了聲:“公子,何姑娘已經走遠了……”


    “啊!?”江煦陽一聽,立馬就扒著窗戶口伸長了脖子看著佳人背影。


    “快轉身!快轉身!轉身!”江煦陽緊緊盯著如意的背影,兩隻手緊緊拽著車窗邊沿,念咒一般。


    如意走出十步開外,忽的轉過身,江煦陽心猛的一挑,心裏立即開始出現一個聲音——“要有姿態”、“要有姿態”。


    於是,他就以一個半身探出車窗,雙手緊拽窗口邊沿,昂著腦袋望著天的姿勢,將鼻孔對著她的方向,還不忘哼一聲,似乎想表示自己並不是再看她,而是在觀測天象……


    這樣的六皇子,連青岩都覺得有些不忍直視了,他隻對著如意笑了笑。


    如意本是想讓江煦陽明日不要買那麽多東西,吃不完隻能浪費,可轉念一想,自己不是他什麽人,為什麽要幫他省錢?


    於是乎,她也對著青岩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等到如意已經轉過彎看不見身影了,青岩才迴道:“公子,何姑娘已經走了。”


    江煦陽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咻”的一下歪迴車座,探出手擺了擺,示意迴府。


    馬車絕塵而去,而在一邊的隱蔽處,一個灰色的身影飛快從土坡上越過,直追何家村的方向。


    如意提迴來得東西有許多,光是時令蔬菜就由好幾把,加上五花肉和一隻雞,今晚大概又可以給她們好好的做一頓吃的了。


    手裏提著食物,走在迴村的路上,看著來來往往的村民,如意心中忽然多了幾分感慨。


    如今的她,每一日的生活,都與從前大不一樣。


    在何家村,她要做的就是照顧吉祥她們,對著那些無甚親情的親人們見招拆招,不讓姊妹們被欺負,盡全力給她們最好的東西;去到百味樓,人心叵測,每走一步都要顧全左右,每日收獲頗豐,隻是拿到銀錢的過程,總是不那麽容易;收工之後的竹林一會,大致是她每日最為輕鬆的時候,無需爭鬥,無需猜忌,封千味來曆不明,卻醫術高超,廚藝非凡,他對她而言,已經被近乎等同到前世師父的地位,雖說這怪老頭脾氣古怪,但相處起來,倒也自然舒服。


    這樣三個地方,就像三個不同的世界,一日的時間,她穿行其間,比前世當真是要充實了許多。如意覺得,自己其實挺喜歡這樣的生活,哪怕還有那麽多的不如意,可一分一秒,都過得充實而溫馨。


    今日的銀錢是十兩六錢,菜也是江煦陽買的,幾乎沒有花銷,如意照舊是去了何元吉家交銀兩。


    如今他與吉祥已經是情意相通,未眠夜長夢多,應當及早將他們定下來!


    可是如意沒想到,已經有人動作比她更快!去到何元吉家裏,他正跪在堂屋裏,一邊的何大娘站在他身邊,抱著他的頭無聲的掉眼淚,而何元吉手中則是拽著如意給的幾兩銀子,骨節分明的手緊握成拳……


    鄭澤又過來提親了!且這一次似乎不容分說,連聘禮都一並帶過來了!


    如意不在家,吉祥自然是不敢忤逆何婆子的,鄭澤帶來的一幹聘禮就擱在如意家的堂屋裏,是正妻的標準。


    放眼整個村子都沒有幾個姑娘有這樣的殊榮,這鄭澤,似乎是娶定了吉祥。


    如意靜靜地聽了片刻,將手裏的十兩銀子全給了他。何元吉抿著唇不再要這錢:“不夠的……這些哪裏能和鄭家相比……”


    “拿著!”如意忽然命令道,見何元吉不動,直接將銀子塞給了他。


    “何元吉,有些話,我隻說一遍。你既然想娶吉祥,真心愛吉祥,就像個男人一樣,即便吉祥今晚就要拜堂,你也得磨好刀準備搶人!”如意一番話,將何元吉說的一怔,讓何大娘嚇了一跳:“萬萬使不得啊!如意,你和吉祥都是好姑娘,可你們奶奶看不上我們家,那就是命,千萬別在喜事上見紅,千錯萬錯……錯在我這個做娘的,沒讓我兒子長在好些的人家……”


    “娘!”何元吉看著自己日漸衰老的母親,終究還是紅了眼。


    “行了。”如意看了看母子二人,語氣放平和了些:“你放心吧,不隻你一個人不希望我大姐嫁到鄭家,興許你一份力都不必出,吉祥這個鄭家媳婦就換人了。”


    何元吉不懂:“如意……你啥意思?”


    如意目光沉沉:“意思就是,等我消息。”鄭家的人去了何老三那邊。如意迴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堂屋裏慢慢的一片紅。金玉滿堂好奇的看著這些東西,想要摸摸又不敢,隻是背著手張大眼睛看著。


    吉祥在西屋做繡活,那麵繡著鴛鴦戲水的帕子上,早已經是淚濕一片……


    見到如意迴來,吉祥的眼淚陡然更加洶湧,她近乎絕望的捂住自己的臉:“如意……我做不到……我還是沒做到……”


    如意走過去,將吉祥抱住,一邊拍她的背,一邊安慰她:“大姐,沒事的。這不是還沒定下來嗎?你這麽早傷心做什麽?”


    吉祥隻是搖頭掉眼淚,並不說話。


    如意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好,她給她打了水梳洗,自己則是去了後院透氣。


    一側傳來兩聲響,如意側目,卻是何遠帶著何元吉一起翻牆過來了。


    何遠幾步湊過來,獻上情報:“我的個老天爺,你那個奶奶真快把你們家的臉都丟光了,我娘都看不下去了,她就差把何柳兒和香芝剝幹淨了送到那個什麽澤那兒去了!”


    何元吉仿佛看到了什麽希望:“你們家根本不打算把吉祥嫁過去!我、我可以娶她了!?”


    如意勾勾唇角,指了指堂屋的方向:“唔,你能拿得出那裏一半的東西,興許就成了。”


    何元吉眼中的希望頓時就滅了。


    何遠還在一邊潑冷水:“不騙你,真的!他們家都找好那啥上村還是下村的陳家……啊不,李家?我不記得了,反正是個三兄弟的,人家可巴著想娶媳婦兒呢!雖然人家也窮,可至少能拿出這個數!”何遠比了個手勢,頓時就讓何元吉的目光又暗了幾分。


    如意忽的伸手將何遠的手“啪”的一下打開,麵色沉靜,一字一句道:“吉祥不會嫁鄭家,也不會嫁別家。”她定定的看著何元吉:“何元吉,隻要吉祥想嫁給你,我就算是拚了命也會讓她如意,可我醜話說在前頭,你若是敢有負於她,我能讓你有多如意,就能讓你有多生不如死!”


    何元吉的目光怔了怔,旋即變得堅定起來:“我保證!我會一輩子給她幸福!”


    如意看了何遠一眼,似乎是已經豁出去了:“今晚亥時,跟我上山!”


    何遠似乎是猜到了她要做什麽,微微挑眉,沒有說話。


    何元吉見狀,立即道:“我也去!有啥我可以幫忙的,如意你隻管告訴我!”


    如意看他一眼,淡淡道:“如今你手上應當也有了十幾兩銀子。不需要你跟著上山,你隻需找一個遊方的大夫,讓他演一場戲就好!”


    小小的黃泥土房後,有一個小小的山坡。重重樹影間,似乎是有鳥兒振翅衝天一般,發出幾道聲響。


    黃昏的竹林,江承燁臨窗而立,沉靜的麵色看不出情緒。


    顏一從外麵趕迴來,向江承燁複命。


    一盞茶的時間,顏一就已經將探得的消息一一上報。從前,即便是最為兇險的戰事,他們也能從地方陣營中探得最主要的消息,如今這家長裏短的破事兒,探起來當真如看戲一般。


    孤兒孤女,獨自養家,家中逼婚,此番……正在謀劃什麽陰謀?


    江承燁聽到這一句時,眼眸一動,緩緩轉過身,道:“她說,去找一個遊方大夫?”


    顏一點頭:“是。”


    江承燁唇角微翹:“辛苦了,下去吧。”又想起什麽似的:“唔,讓老四和十一過來一趟。”


    顏一看著淡定的世子,心中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難道世子他想……他不會真的這麽無聊吧!?


    ------題外話------


    ~(≧▽≦)/~啦啦啦


    怎麽無恥呢?


    行文至此,小安子需要先說明幾個問題。


    1。江世子為什麽那麽奇葩?


    因為他的身世不同,後麵會講明


    2、這篇古言種田措詞為何辣麽輕浮並不怎麽古色古香?


    因為作者是個文筆拙劣的文盲


    3。世子真的沒正事做整天無恥無聊?


    倫家是來找大夫看病順便泡妞嘛


    4。這樣的行文風格是否能讓大家接受?


    呃……這個我說了不算,你們說呢!?


    ——推文分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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