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春風得意的揮揮袖走了,留臨玉一個泫然欲泣。


    雲荒澤很大,踏冰而行的時候,遠遠可以看到另一麵夜尋的小舟,隻是卻看不見他的身影,不曉得是不是迴屋了。


    這麽想著,心裏就有點期待的傻笑起來,昨夜在夜尋的房中,我還給他寫了封酸得牙疼的告白信來著,就擱在桌上,進屋後一眼便能望見。


    想我年幼時期做了那般多的練習,昨天一夜卻生生隻擠出來幾十個字,實在是慚愧。


    漸行漸遠,湖邊的小舟和河岸統統看不見了,我才迴過身,招了片雲,跳了上去。


    一則是千溯叫我迴去一趟,二則是那塊奇石,我得趕緊拿迴來才好,一來一去快的話晚上就能迴來。哎嘿嘿,然後我就可以進夜尋的屋子了。


    轉眼到了雲荒澤邊境,我在雲上一頓,準備施空間轉換之法。


    空間之內開始劇烈的波動,沒一陣便蕩開了一個可容人通過的口子,裏頭氣澤很是狂暴,像是個無底的洞穴,漸漸凝實。


    我正要一步跨進去,後領卻給人猛得拉住,轉瞬落入一個懷抱。


    那樣的冷香我還是格外熟悉的,可靠著耳邊的言語卻沉得陌生,幾近咬牙切齒,”你要去哪”


    我一愣,下意識的掙紮了兩下,卻給那一雙看似無害的手臂緊得骨頭嘎吱嘎吱的響,到最後便隻能吐氣不能吸氣了。


    這還是我第一迴意識到自個的身體有那麽點脆弱,末了才後知後覺,細聲道,”夜尋,我好疼……”


    想是我這一句話起了點作用,夜尋愈發使力的手臂一僵,我便順溜的癱坐在雲頭上了。


    腦中空白,有點怔忪且難受的摸著我的肋骨,發了會呆,又摸到胸前,心裏頭暗道,”完了,要是被勒小了怎麽辦?”


    “你說的最後一次,便是這個意思麽?”夜尋有時候說話,總是讓人聽不出情緒來的。


    比如他方才那麽一拉一抱的,我還以為他如今的情緒至少還是不那麽冷靜的,可聽他說話再抬頭看一眼他的表情,我就覺著,他如今當真是再平靜不過的了。


    “恩?”


    他淡淡的低頭掃我一眼,“你是準備迴去離鏡宮了?”


    我腦子裏頭被他這一陣的反應弄得有點亂,隻得隨著他的話道,”恩,千溯讓我迴去。“


    夜尋倏爾笑了,有點不同以往的風輕雲淡,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讓人心跳得很快,一字一頓道,”我不準。“


    恩?不準?


    我一下子慌了,”可,可為什麽我不能迴去了?你不能軟禁我的。“我還要去拿奇石的,不然怎麽溜進院子裏去。


    夜尋淺淡的一笑,笑得我心底一涼。“我自然能的。”


    我瞠目結舌的望著他,“你,你怎麽了?”夜尋說話從未這麽帶侵略性過。


    可他沒理會我,轉身走了。


    與此同時一麵透明的結界從我麵前平地而起,範圍之廣囊括了整個雲荒澤,連日光都轉瞬黯淡些許。我伸手在上頭摸了摸,目測一時半會是敲不開了。


    我雲裏霧裏的傻在原地,這算是怎麽迴事,吵架了?


    怎麽我們吵架了我卻不知道原因呢?


    誠然,這個狀況我也隻有愣愣的跟上去了。


    跟著跟著,我就覺著此情此景同半年前夜尋說不要我了離開時,我跟在後麵的境況有些相似。


    滿心頹敗,昏天黑地。


    敢情我這半年還是白過了。


    雲層之上,我忽而遙遙的望見岸邊的叢林,自己先是一怔,因為原本放置著我房子的地方空空如也,雜草叢生。


    一刹那的福靈心至,我整個人都是一僵,然後兩步上前猛地拉住夜尋的手。


    恩,是手,我就是有這個膽子。


    ”等一下,我有話要說。”


    夜尋淡淡的低眸看著我,神情有些黯淡,沉得緊,亦有點懨懨的。


    ”夜尋……“我緊張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瞧著他,”你現在是不是改變主意了?是不是又,又要我了?“


    他沒說話。


    我再幹笑了兩聲,”你不迴答,我就當你默認了。”


    “你想說什麽?”他顯然沒有我情緒激昂,冷冷一開口,便叫我的亢奮呲呲的冷卻了些許。


    ”我沒有別的意思,如果你答應了,你看,我們還是要成婚的,那就迴一趟離鏡宮,同千溯……”


    “洛兒。”夜尋忽而開口截斷我的話,“這迴是你先招惹我的,莫再想著全身而退。即便有千溯在,我要做的事,也沒人可以阻攔。”


    我莫名的抖了一下,”你……”


    “不是要成婚麽?迴離鏡宮吧。”


    ……


    夜尋這是怎麽了,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真正明白過他心底在想什麽。


    我隻是覺著,他若是真正的生氣起來,肯定會很可怕。而現在應該,可能,或許……就是他在生氣的預備階段了。


    我有點不懂為什麽,直待到了離鏡宮,千溯似笑非笑的在城門口迎接,我老實巴交的站在夜尋的身後,聽得他笑吟吟道,“洛兒,過來。”的時候,陡然的驚了一下。


    訕訕且壓低聲音的問,“過去,呃,做什麽?”


    千溯不滿的挑了下眉,“帝君道你們二者要成婚,如今你卻是一副受驚的樣子,是自願的麽?”


    我忙不迭的點頭,“自願,自願的。”


    “那你怕什麽?”千溯笑著,語氣卻冷了許多。


    我心裏發苦,垂著頭沒說話。


    又聽得千溯似笑非笑道,“誠然,是你對不起帝君在先,不過……變心這種事,有一就有二,你能不要了折清,實屬我意料之外。“頓了頓,”隻要你說不願意,誰都不能強迫你。”


    我被千溯的話嚇了一大跳,一把抱住沒吭聲的夜尋,對著千溯辯解道,”我不會變心了,我發過誓的。”


    千溯眼睛微微一眯,笑著,“是麽。”


    ……


    婚宴定下是在下月十八,分外的匆忙。


    我已經有兩天沒有見夜尋了,因為婚禮的各種事而忙碌著。


    晚上躺在床上,恍恍惚惚的想起那日,我對千溯辯解之後,夜尋的神情,心中一動,便是抱著被子嘿嘿的笑起來了。


    小紗幫我整著被子,一麵麵無表情的提醒道,“尊上,矜持,不要笑成這樣。”


    我點點頭,“你說得對,我要矜持。”


    小紗欣慰的拍了拍我的被子,收拾一番後離開。


    我在她前腳離開,後腳就從窗子溜了出去,翻進了夜尋的屋子。


    我翻牆一般都是一個定點,所以夜尋以前從不在這個定點種花,空突突唯一剩下這麽一小塊空地,所以我一直都是翻得順風順水。


    原以為今天也能順當的著地,怎想半途就給人攔截了,穩當當的躺在了夜尋懷裏頭。


    我一瞧是他,喜滋滋的笑了,“你怎麽知道我會過來?”


    夜尋抿了抿唇,像是一個輕淺的笑,“隔很遠就看見你在那縮頭縮腳。”


    我看見他眉眼之中久違的溫和,忽而想,我從前是有多笨,總以為他待我是格外冷清的。殊不知從前的那些風輕雲淡的表情,放在那一日他拉著我的手一路到離鏡宮的模樣,都已經算是溫柔至極了。


    那時也沒有多少冷然,隻是一種摸不出痕跡的氣場,強烈得叫人心生害怕。


    我在他懷裏窩了一會,便仰頭道,“夜尋,我們算是和好了麽?你,沒有在生氣了吧?”


    “恩。”夜尋一邊迴應,一邊抱著我進了屋。


    我渾然不覺的鬆了一口氣,心說,啊,原來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和好了。


    “前兩日,我可是嚇著你了?”夜尋抱著我在床沿坐下,沒將我放下來,一句話還沒叫我感動完,便接著道,“你這麽沒心沒肺,也會害怕?”


    夜尋還是頭一迴打橫的抱著我,或許是我從牆頭上翻下來的姿勢的限製。當我這麽坐在他腿上的時候,還在真有那麽點不好意思。“唔,那你以後可以不欺負我了麽?”一邊小聲說著,我輕輕的環住他的脖子,靠上去蹭了蹭,“我很笨嘛,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之間不要我了,又為什麽突然生氣,解釋的時候好像也沒摸準點,從不久之前才知道,自個自始至終都是隻喜歡你一個。”說到這,我就得強調一下,“真的,這個我也可以發誓。”


    夜尋的下頜抵著我的頭,默了半晌,輕聲帶笑道,“洛兒,你還會這樣撒嬌的麽?”


    我臉上默默一熱,仰著頭咬了口他的耳垂,在他耳邊小聲道,“喜歡你。”


    無奈笑著,“恩。”


    在他的唇上或親或咬,“夜尋……”


    “恩?”


    “喜……唔”


    黑暗中,我看見夜尋近在遲尺一雙黑白分明,漂亮得驚人的眸,心中具是喜悅。


    小紗說,成婚之前不能圓房。


    但是我覺著……


    她說的不算,我已經忍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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