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遠,你終於還是離我而去了。”


    袁紹在郭圖等候,獨自一人躺在病榻上,迴想起自己初出仕時第一次遇到許攸,而後又在許攸的引薦下見到何顒,以後才娶了天下楷模李膺之女,接過天下楷模這塊黨人首領的匾。


    之後二人共同為黨人奔走,袁紹結識大量黨人名士,成為天下望士,而後出仕,平步青雲。


    先成為何進的心腹,又成為何進的智囊,最終成為天下盟主,又到獨霸河北一方。


    許攸可謂是袁紹最重要的臂膀,沒想到今日在他袁紹落寞時許攸終於還是離開他了。


    袁紹卻沒有思過己過,如果不是袁紹要殺許攸,許攸何至於逃走?


    袁紹思想逐漸陷入偏激,頓時覺得誰都不可信,沮授可以暗投晉軍,許攸可以遠走高飛,似田豐、類郭圖,誰又會為自己盡忠呐!


    再想到辛評兄弟,可是可恨的緊。


    辛氏跟袁氏可是姻親,然他們卻如此對待自己真是可惡。


    “主公,主公。”


    袁紹正心煩意亂時突然聽到心腹叫自己,悄悄用袖子擦了擦掉的眼淚,清了清有些哽咽的嗓音,道:“何事?”


    “主公,三公子來了。”


    “什麽?”


    袁紹猛然站起,下了塌就疾步走出房間,急聲道:“吾兒顯甫何在?吾兒何在?”


    袁尚看著袁紹隻穿著裏衣,光著腳走出來,不僅落下眼淚,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父親,孩兒無用,鄴城丟了。”


    袁紹看到袁尚渾身帶血已猜到幾分,看到袁尚落淚跪下大腦便一片空白,袁尚的聲音如蚊子在耳邊亂響,欲上前把袁尚扶起,身體往前一走,卻一下栽倒於地。


    “主公,主公。”


    諸將士紛紛把袁紹扶起,袁熙趕來後看著一身血的袁尚,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吩咐讓人把諸謀士叫到袁紹房外。


    天空在北風的吹刮下,又複陰沉沉的天氣,仿佛又要下雪。


    良久,袁紹方幽幽醒轉,雙目無神的看著屋頂,嘴裏蠕聲道:“水,水。”


    袁熙親自喂了袁紹幾勺溫水後,袁紹才有些好轉,微弱的說道:“顯甫呢?”


    袁熙道:“父親,三弟跪在房前不肯起來,說是無顏見父親。”


    袁紹道:“勝敗及兵家常事,鄴城丟失不怪顯甫,快讓他進來吧!”


    “喏!”


    袁熙把手中的水盞遞給身旁的心腹,正要準備出去,袁紹又道:“把公則、元圖等人也都叫來。”


    “迴父親,某已派人去請了。”


    袁熙忙道。


    袁紹點頭,有些愧疚看了袁熙一眼,漢以孝治國,可惜袁熙太平庸了些,不然他絕對會把權利交給袁熙。


    “三弟,父親叫你進去。”


    袁熙把袁尚扶起,袁尚被北風凍得嘴唇發抖,他出身富貴,那裏受過這樣的苦楚,如果不是高姿態作秀,不是看到田豐等人陸續而到,他是不可能跪那麽久的。


    這不,一站起就是一個趔趄,袁尚看著扶著自己的袁熙,道:“多謝二哥。”


    袁熙麵無表情的道:“這個時候了,還說什麽謝不謝的,你我乃親兄弟啊!”


    袁尚點頭,當下在袁熙攙扶下站穩腳,才向田豐等人施禮:“尚見過諸位先生。”


    諸人紛紛還禮。


    袁譚不知生死,袁熙平庸且非嫡子,袁紹一旦逝去,繼位的必是袁尚,這是袁軍的共識,因此都不敢居功自傲。


    袁熙對諸人道:“諸位先生,父親也請你們進去。”


    “喏!”


    袁尚一進房就大哭,然後極力承認自己的失職,他把淳於瓊給架空了。(其實是我把淳於瓊給忘了,突然想起來淳於瓊在鄴城,這是極大的失誤。或許有人說一個淳於瓊無關大局,其實並非如此,如果淳於瓊活著從官渡之戰迴來,曹操絕不會那麽輕易取了河北,這真是失誤,隻能做補。)


    郭圖等人亦進來:“見過主公。”


    袁紹擺手為示,此刻他說話已經很費力,對袁尚道:“說說吧!鄴城怎麽丟的?”


    袁尚當下把晉軍如何施計,他又如何應對,一一說了出來。


    袁紹聽了點頭,因為袁尚做的不錯。


    然而剛直的田豐卻聽出不對,出言問道:“公子,某有一事不明,請公子明示,上次戰報說淳於仲簡自蕩陰撤迴鄴城,公子也說淳於仲簡撤兵迴鄴城才使鄴城城防加固,晉軍襲城時淳於仲簡何在?審榮為柬門校尉,為何不見淳於仲簡阻止?這不變相架空了他嗎?”


    田豐一出言立刻讓諸人以噬人目光看向田豐,無他,聽袁尚的話,分明是審氏家族投敵,審氏家族做的如此隱秘,自然得益於審配掌握鄴城大權,那審配才是真的投靠晉軍。


    其實隻要讓袁尚脫離幹係,誰管生死不知的審配是不是投敵了?


    袁紹亦是一愣,道:“仲簡呢?有沒有突圍出來?”


    淳於瓊對袁紹,猶如關羽對劉備。


    袁尚不得不說:“由於審榮投城,城內晉軍四起,孩兒也不知道淳於叔父何在?”


    田豐又道:“淳於仲簡總掌鄴城兵馬,公子應該先與淳於仲簡匯合才是吧!”


    袁尚無奈道:“淳於叔父從蕩陰迴來後就臥病不起?”


    袁紹久經宦海,哪裏還不知什麽是臥病不起?分明是為了讓權,讓權給審配。


    “可惡!可惡!”


    袁紹猜到後不由大叫,淳於瓊、許攸乃其一文一武的左右雙手,如今雙雙離去,對袁紹打擊不可謂不大,連唿數聲可惡,隻是不知是說審配可惡,還是袁尚可惡。


    袁紹大叫一聲,再次吐血昏厥。


    待袁紹再醒轉,已是氣若遊絲。


    袁紹或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當下指著袁尚道:“孤,孤若……死後,顯,……顯甫,可繼吾位。”


    袁熙聽到袁紹說到顯字時還有些激動,袁尚則一臉灰敗,可當袁紹說完,袁熙難掩失意之色,袁尚則喜出望外。


    袁紹說完,又昏睡過去。


    待到深夜,袁紹數醒皆很快昏過去,說起的都是些小事,最後一次看著屋頂遲遲不言。


    袁熙、袁尚喊了數次,袁熙才去摸袁紹的氣息,才發現袁紹已死。


    “父親,父親。”


    袁紹帳中一片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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