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那姓傅的女人最近得意的樣子,我呸!真以為咱們不知道她那錢都是從哪來的呢?整天擺出那麽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做給誰看呢?!說到底,不還是個出來賣的?不然有哪個正經人家的女人,在這個年紀還帶著那麽個半大的丫頭住這種地方?”


    “是啊……其實我也總看到,時不時有陌生的男人上她們家的門,看樣子是個生麵孔,好像是個拉黃包車的……我都親眼看過好幾次了!那人進門沒多久後,傅文佩就收拾好東西跟著那人走了。然後過了大半天才迴來!”


    “噗嗤,你說,他們能去幹什麽?”


    “還能去幹什麽?一個常年守寡似的碰不到男人的老女人,和一個老男人走,還能去幹什麽?!”


    後麵的話,陸依萍已經幾乎聽不清了。


    她耳邊迴蕩的,隻有那幾個女人放肆而又曖昧的嘲笑聲。


    “你們都給我閉嘴!!!!”


    “哐當——!!”


    等陸依萍迴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經扔了手裏的傘。


    而那幾個用這世間最最惡毒的語言來中傷她媽媽的女人,則正一臉吃驚地看著她,還有她腳下那已經散了一地的滾燙火盆。


    ☆、第33章 雪姨很忙


    陸依萍目眥欲裂地看著那幾個並不熟悉的鄰居,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人?!


    她和媽媽的生活一向本分而又平靜,因為家裏沒有男人,隻有她們母女倆,所以媽媽一直以來都深居淺出,怕的就是出門太頻繁被外人說閑話。


    流言猛於虎。媽媽總是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告訴她女孩子一定要自尊自愛,才會被人尊重。


    可是這些人,怎麽能用這麽惡毒的話來說媽媽?!


    陸依萍這輩子,最接受不了也最無法容忍的事情,就是讓媽媽受委屈。


    所以她惡狠狠地瞪著那幾個女人,聲音都因為激動而不自覺顫抖起來,“你們,敢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嗎?!”


    那幾個女人本來就是因為雨天沒事做,湊在一塊閑磕牙,誰也沒想到這人竟然這麽不禁念叨,說誰誰到。


    對於陸依萍家裏隻有她們母女兩人的事情,這條弄堂裏的人都清楚。


    鄰裏鄰居一起住了四年,有時候連誰家男人夜裏打唿嚕聲大點,都會在第二天成為被鄰居說笑的理由。


    更何況像陸依萍母女這樣本就有點奇怪的人家。


    自從四年前傅文佩母女搬到這條弄堂裏後,眾人就一直對她們二人抱有濃厚的興趣。


    你要說傅文佩是寡婦吧?這幾年下來,大家確實是沒見過她家有男人。


    可有人打聽過後,卻被傅文佩否認了。


    可要說她不是寡婦吧?這四年來,她們兩個絲毫沒有經濟來源,也從不見出門幹活的女人,卻也從來沒見缺過錢,起碼房租什麽就算拖欠了,沒多久也會全數繳上。


    時間長了,大家的八卦之心自然瘋長,對這母女二人的身份猜測花樣也就越來越多。


    而不巧的是,今天在她們編排傅文佩的時候,竟然恰好就被傅文佩的女兒聽到了。


    住在這條弄堂裏的,大都是社會底層的人群,早在多年的貧窮生活中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和不要臉的本事,像傅文佩那樣軟和的性子幾乎是獨一份。


    所以在聽到陸依萍的話後,被她突然衝過來嚇了一跳的女人們自然也不甘示弱,立刻牙尖嘴利地頂了迴去,“怎麽,你媽有臉做還怕我們說?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成天擺出一副知書達理的柔弱樣子,背地裏還不是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


    嘲笑地說完,那女人還嫌不夠,惡心似的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什麽東西?!”


    陸依萍腦袋嗡一聲,腦子裏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衝那個女人撲了過去,抓住那女人的肩膀就死命晃起來,“你怎麽能這麽說我的媽媽?這麽多年來她一直是個那麽本分的女人!是,我們家是沒男人,那是因為我爸爸把我們趕出了家門!你們不同情我和我媽也就算了,竟然還在背地裏這麽汙蔑她?!你們還有沒有良心?我和我媽平時有得罪你們嗎?你們怎麽可以這麽壞?!要是讓我媽聽到這些話,她還怎麽活?!”


    沒人比陸依萍更清楚,媽媽是個多麽在乎名聲和貞潔的女人。


    在媽媽看來,那是比命還重要百倍的東西!


    陸依萍簡直無法想象,如果媽媽真的聽到這些女人在背後議論自己的話,會不會直接一頭碰死在井簷上?!


    陸依萍衝過去的時候,那婦人也嚇了一跳,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敢動手。


    直到被陸依萍箍住肩膀,看到她那副瘋魔一樣的神情時,心底才有幾分打怵和心虛。


    不過到底是摸爬滾打了那麽多年,論起臉皮厚度,就是十個依萍母女拍馬也趕不上。


    所以那婦人很快就尖叫著讓幾個在一旁看著鬧的鄰居,把瘋了一樣的陸依萍從自己身上撕了下來。


    陸依萍恨極了那女人的嘴臉,掙紮著被拖下來的時候,仍舊不忘在那女人身上狠狠踹了一腳。


    那女人被踹得一個趔趄,心底頓時也起了一股邪火,一耳瓜子就抽在陸依萍臉上,邊整理被陸依萍拽得幾乎壞了大半的衣服,邊嘶聲罵了幾句不知道是哪的土話。


    陸依萍的臉被打得腫了半邊,但她的表情卻很快平靜了下來。


    一雙黑黢黢的眼睛仿佛死水一樣,直勾勾地在這幾個女人的臉上一一掃過,看得人心中不禁一寒。


    那幾個婦人一來因為說人閑話被抓包而有些心虛,二來是看陸依萍年紀輕,不想太為難她,所以隻再教訓了她幾句,就都罵罵咧咧地散了各自迴家了。


    徒留陸依萍一個人半跪在大雨裏,越發顯得形單影隻。


    半晌後,陸依萍仿佛才迴過神來。


    雨水已經把她的全身上下都打濕了,她卻沒什麽反應,隻用剛才在推搡中不小心劃破的手在臉上狠狠抹了一把,讓眼睛勉強能夠視物。而後撿起掉在汙水坑裏的書包和傘,腳步虛浮地向弄堂外走去。


    她不能迴家。


    媽媽看到她這個樣子會擔心死的,也一定會問她為什麽變得這麽狼狽。


    伸出手堵在嘴上,陸依萍死死咬著手背上的肉,不然下一刻,她委屈的哭聲一定會衝破喉嚨。


    看著好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的自己,陸依萍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明明片刻前出門的時候,她對今天的開學典禮還十分期待。


    現在,腳步卻是那麽沉重。


    風很大,油紙傘幾乎遮不住快要橫飛著抽下來的雨點。


    在馬路上被小轎車濺了滿滿一身水之後,陸依萍才火急火燎地衝上一趟快要開走的電車。


    車上的乘客見她狼狽的樣子,都紛紛側過身,眼中嫌棄的神色幾乎沒什麽掩飾。


    陸依萍倒是也不在意,她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因為出門之前被媽媽耽擱了些時間,所以她去師範學院的時間本就不多。剛才和那幾個女人起衝突又耽誤了些時間,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得及。


    低頭一看,陸依萍才猛地怔了一下。


    她忽然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那進了半屏幕水的手表,裏麵的時針分針秒針,都靜靜地停在水中,像死了一樣絲毫不肯挪動一步。


    眼淚忽然就決堤般衝出眼眶,絲毫不在乎別人的目光,陸依萍邊任由眼淚大顆大顆劃過臉頰,邊抽著氣解下手表,死命想把裏麵的水晃出去。


    這是去年她過生日的時候,媽媽送給她的。


    這塊表從她記事起,就知道媽媽一直很珍惜它,因為這是爸爸送給媽媽的。


    可是現在……天啊!


    她做了什麽?!


    她竟然把這塊表弄壞了!


    它不走了!


    陸依萍都快崩潰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倒黴。


    可顯然,她今天的黴運並沒有走完。


    因為時間緊急,畢竟是大學的第一天,所以在遠遠看到師範學院大門鍾樓上的時間後,陸依萍不禁加快了腳步,看到一條似乎能直達校門的小巷,幾乎沒怎麽思考就一頭衝了進去。


    在這樣的大雨天裏,最繁華的街道上都不一定能見到幾個人影,所以陸依萍根本就沒想到,在這樣一條大學附近的小巷子裏,竟然會有好幾個沒打傘的人在。


    最可怕的是,這幾個人都是男人,並且樣子也都狼狽極了,被雨水打濕的衣服即使不細看,也能看得清那上麵原本就已經肮髒得厲害。


    眉頭緊緊皺了下,陸依萍心底猶豫了一瞬,但終究還是不想遲到太多的心理占了上風。


    緊緊抓住身側的書包,陸依萍幾乎快要小跑起來,想要趁那幾個男人不注意的時候,快點衝出巷子。


    隻是陸依萍顯然並不清楚,這幾個人特意出現在這條離大學如此之近的巷子裏,目的就是為了打劫那些剛進大學的菜鳥們。


    這所師範學院,因為學費全免的原因,所以隻要能過了入學考試,就有資格入讀。如此一來,裏麵的學生自然三教九流,來自社會的各個階層。


    因為經費不足,所以學校在學校周圍的安保問題上,抓得並不太嚴,隻要這幫小地痞不鬧得太大,幾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幾個人,顯然已經是師範學院附近的慣犯。


    搶劫的對象,自然就是那些剛入學不久,還沒有什麽防範意識的新生。


    陸依萍直到被人猛地攔住的時候,才終於反應過來,原來這幾個看著就不像善茬的人,竟然真的不是什麽好人。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死死抓住手裏的書包,一臉警惕地看著那幾個像水鬼一樣的流氓,聲音都有些顫抖,“你們要幹什麽?!”


    那幾個人對視一眼,而後好笑地對視一眼,流裏流氣地道:“這大雨天的,你說哥兒幾個要幹什麽?”


    “就是,雨這麽大,你個小妞這麽這麽沒眼色,隻顧著自己打傘,沒看到我們都還在淋雨嗎?”


    說著,一把奪過陸依萍手中的傘,挨個在手裏傳了一圈。


    形勢比人強,陸依萍也不敢把傘搶迴來,隻好忍氣吞聲道:“傘送給你們,請你們放我離開。開學典禮已經開始了,我不想再遲到更久了!”


    那幾個流氓卻在聽到後,忽然笑了起來。


    其中一人甚至拍了拍手,繞著陸依萍走了一圈,“師範學院的高材生是嗎?哥兒幾個今天淋了雨,身上冷得厲害,乖乖給哥哥們幾個打酒錢,讓我們暖暖身子,我們就放你走!不然,今天你就一步也別想離開!”


    如此得寸進尺的嘴臉,讓陸依萍的腦中幾乎嗡地一聲。


    從今天出門起,她簡直就像是被黴雲罩頂了一樣,各種突發狀況幾乎打得她快要站不住。


    她全身上下,此時隻剩下媽媽在她出門時塞給她的一塊錢,是為了讓她坐車和買些學習用品的,怎麽可能交給這些人渣?!


    “我沒有錢!”把書包放在身後,陸依萍強撐著說道。


    “沒有?”那流氓怪笑了一聲,向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陸依萍警惕地看著他們,但是雨幕實在太大了,在她幾乎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中原本抓著的書包,就已經被對方拽到了手裏。


    陸依萍心底的積攢了半天的怒氣,終於再也無法壓抑,猛地就衝那個正在翻她書包的男人衝了過去,“把我的書包還給我!!”


    ……


    因為老總讓他們負責采訪上海各個大學今年新生的情況,所以何書桓和杜飛這幾天幾乎忙得分身乏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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