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外頭暑氣炎炎,弘福寺是個尼姑庵,裏麵住著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尼姑。劉七巧曾聽說,還有兩個老姨娘,在王爺死後,自請來了這弘福寺出嫁為尼。

    古代妾氏的地位著實是非常低下的,為了年輕時候的錦衣玉食,晚年生活過的如此淒涼也確實得不償失。劉七巧想起了看上去溫和慈愛的老王妃,原來每個女人,對於階級敵人一向都是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的。

    不一會兒,貴順就把那天晚上送往弘福寺的宣武侯家的下人都給喊到了斂房的門口。劉七巧站在台階上向下麵掃了一眼,神色鎮定的道:“你們少奶奶醒了,我跟她沒什麽交情,如今她想找幾個信得過的人進去說幾句話,你們誰願意進去的,我去向少奶奶通報一聲。”

    此話一出,下麵幾個下人都嚇的身子跟篩糠一樣,幾個人麵麵相覷竊竊私語。那周媽媽還被反綁著,嘴裏的布條已經拽了下來,聞言便道:“這位姑娘可真會說笑,少奶奶都死了幾天了,怎麽可能活過來呢?你當我老婆子是三歲小孩子不成,這裏可以廟裏,菩薩們都看著呢,你在這邊裝神弄鬼的,也不怕遭報應嗎?”

    劉七巧聽她說完,淡淡一笑道:“我可沒說少奶奶活過來了,我隻是說她醒了過來,原則上少奶奶還是死的,不過就是詐屍了。”劉七巧這話一說出,嚇得下麵跪著的幾個丫頭嚇的尖叫了一聲,幾個人抱在了一團。一旁的丹桂急忙抱住了周媽媽,一張小臉嚇的發白。

    周媽媽安撫了一下自己的孫女,挑眉對幾個丫鬟道:“少聽她胡說,大白天的詐什麽屍啊,還不就是嚇唬嚇唬你們膽小的嗎?我老婆子不怕,我先進去見少奶奶去。”

    劉七巧看了一眼周媽媽,點點頭道:“周媽媽好膽量,那你跟我進來。”

    貴順拎著周媽媽進了斂房,劉七巧就這靠背椅坐了下來,指著秦氏的屍體道:“你跪下吧,一會兒少奶奶該問你話了。”

    周媽媽雖然膽子大,但見了秦氏的屍體,難免心裏還是有些發怵,便恭恭敬敬的在蒲團上對著秦氏的棺槨磕了三個響頭道:“少奶奶,您有什麽話就問吧。”

    劉七巧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我問你,那日我去了之後,是誰給我梳的頭發?是誰為我穿的壽服。”

    周媽媽抬起頭,看見發話的人是劉七巧,便知道她在裝神弄鬼,一下子也就不害怕了,隻擰脖子道:“七巧姑娘想問什麽,便直接問就是了,我老婆身正不怕影子斜,知道什麽就說什麽。

    ”、

    劉七巧聽了,點點頭道:“那你把我方才問的都說一遍。”

    周媽媽迴道:“那日給奶奶梳頭的是翠屏,給奶奶換衣服的我。”

    劉七巧擰眉想了想,又問:“你為什麽不給少奶奶梳頭,平日梳頭不都是你幫她梳的嗎?”劉七巧在玉荷院當過兩天差,知道周媽媽梳頭好,平常秦氏都是指明了讓她進去服侍梳頭的。

    周媽媽道:“我原先也是要梳的,翠屏說她服侍少奶奶一場,臨死了也想為少奶奶出分力,所以她就說要為少奶奶梳頭。”那天夜裏黑燈瞎火的,周媽媽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使,既然有人願意替她捧著死人頭梳頭,她也是求之不得的。

    劉七巧點了點頭,又問周媽媽道:“平常玉荷院外頭,會不會有男的來?”

    周媽媽想了想道:“小廝們不準進二門,一般都沒人來,那天我休息,人不在院子裏,也是後來小廝們來喊了,才進的院子,一家老小就都被抓了過來。”周媽媽說著,又挺起了胸脯道:“少奶奶這都死了五天了,王府就把我們這些人關著,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呢?我們好歹也是從宣武侯府跟過來的下人,少奶奶在侯府也是慣受疼愛的,如今死了還要受這麽天大的委屈,也太不是個道理了。”

    劉七巧也不生氣,任由周媽媽把話說完了,見她臉上神色倒是有幾分誠懇,便開口道:“既然這樣,那七巧我也跟周媽媽你實話實說了,你覺著,按著少奶奶的性子,是個會尋短見的人嗎?上迴少奶奶迴娘家,聽說你也是跟著去的,究竟在宣武侯府發生了什麽事情,少奶奶才會突然暈了過去,周媽媽到底知不知道?”

    周媽媽不是笨人,劉七巧提示到這兒,她頓時就茅塞頓開了起來,臉上神色陡然嚴肅,低著頭連話都不肯多說一句了。

    劉七巧瞥了周媽媽一眼,笑著道:“玉荷院在少奶奶的打點下,上上下下都是你們宣武侯府的人,少奶奶又在你們院中不明不白的死了,這事情若是想賴到王府的身上,隻怕不容易。實話告訴你吧,王妃已經知道少奶奶並不是自盡的,不過就是念著這一年你們在玉荷院中的苦勞,想放你們一馬,識相的,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周媽媽跪在下頭,雖然是大暑天,卻覺得後背涼颼颼的,整個斂房陰風陣陣。周媽媽低著頭,慢慢開口道:“少奶奶那日迴去之後,和二小姐有些口角,究竟說了些什麽,奴才也不清楚。”宣武侯府待下人比王府嚴苛很多,下人慣是不敢說家主的任何一點點壞話

    的。

    劉七巧心裏慢慢有了些想法,秦氏迴了一趟娘家,和秦二姑娘吵了一架,孩子就沒了。之後秦二姑娘下午來探望秦氏,晚上秦氏就投河了。說秦氏的死和這秦二姑娘沒關係,劉七巧可不相信。

    “周媽媽,那你倒是說說,少奶奶和秦家的二姑娘之間,到底有些什麽過節?我之前見過秦二姑娘一次,看著是一個很和善的人,不過就是高傲了些,對少奶奶也是有禮的。”

    秦氏搶了秦二姑娘男人這事兒,王府的人不大知道。雖然王府很多人都覺得奇怪,堂堂的王府嫡長子,怎麽會娶了一個侯府的庶女,但是因為秦氏素來在京城是有才女之稱的,所以大多數人就認為,或許是王府惜才,壓根兒不會想到這門親事,是秦氏半路截胡來的。

    周媽媽想了想,事到如今,秦氏也死了,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於是便道:“七巧姑娘來府裏晚,一些緣故不知道也是有的,其實當初王妃到侯府,求娶的是二姑娘,可誰知道最後王妃定下的卻是少奶奶。”

    劉七巧頓時張大了嘴巴,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秦氏能嫁入豪門,肯定有她的厲害之處。但所謂奪夫之恨,不共戴天,劉七巧倒是也覺得秦二姑娘恨的有道理。隻是……從上次見秦二姑娘時候她的言行表現來看,這位秦二姑娘,也應該是演員中的實力派了。

    可究竟秦氏死的時候,這位秦二姑娘是有不在場證明的,就算她有殺人動機,也不能因此定罪。劉七巧覺得,應該想一個辦法引蛇出洞。

    劉七巧支著下巴想了半天,忽然心生一計,到門口把貴順喊了進來,又問杜若道:“你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一個人假死的?”

    杜若素來知道劉七巧古靈精怪,睨著眼珠子看她道:“你又想到這麽鬼主意了?”

    劉七巧不依不饒的說:“你先說,到底有沒有這種辦法呢?”

    杜若想了想,撓撓後腦道:“古書上確實記載了一種針灸之法可以讓人進入沉睡狀態形同假死。”

    劉七巧一聽,高興道:“那就是說你會咯,來來來快把她給針上。”

    周媽媽一聽,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老婆子我年紀大了,經不起假死,迴頭萬一真救不活了該怎麽辦?”

    劉七巧揚著下巴道:“少奶奶的冤屈不解,你們整個院子的人都要陪葬,反正到時候也是一死,周媽媽你覺得是現在先假死一迴好呢,還是到時候真死好?”

    周媽媽還在猶

    豫,劉七巧湊過去道:“丹桂還在外頭跪著呢,她年紀那麽小,還沒許配人家吧?”

    周媽媽一聽,臉上的神色頓時黯然了下來,隻皺眉問杜若道:“杜太醫,真的隻是假死而已嗎?”

    杜若笑了笑,點點頭道:“不過就是閉息,幾個時辰就好了,媽媽不必擔憂。”

    周媽媽想了想,少奶奶死了,如今她和丹桂都被關在了王府的家廟,這種被關著的日子當真不好過,若是真的如劉七巧所說,少奶奶是被人害死的,那那個人豈不是白害她們受那麽長時間的罪。周媽媽想到這裏,倒是也很想知道她一手□□出來的那幾個丫頭片子,誰有那麽大的膽子!

    “既然有杜太醫打包票,那老婆子我就姑且試試了,若是老婆子我醒不過來了,七巧姑娘可要負責這棺材錢。”

    劉七巧笑著點頭,當即命人貴順拆了一扇門板下來,讓周媽媽躺在上頭。

    杜若從藥箱中拿出銀針,在周媽媽身上幾處穴道施針之後,劉七巧再去探那鼻息,果然隻有進氣沒出氣的了。劉七巧轉身跟貴順說了幾句話,貴順出門,看在殿外的太台階上對下麵跪著的男男女女道:“周媽媽方才承認,是她害死了少奶奶,如今已經自盡為少奶奶陪葬了。我知道你們都是無辜的,奈何這件事關係到王府的名聲,所以老祖宗下令,這件事不再追查下去,明日為少奶奶開喪,你們以前雖然是宣武侯府的下人,如今卻是王府的下人,若是想在這府裏安安生生的待下去,最好都能守口如瓶。”

    下麵幾個丫鬟老婆子聽了,震驚的震驚,哭的哭,嚇的嚇。但是躲在門後麵的劉七巧還是掃見了有鬆了一口氣的。劉七巧不動聲色的轉身,對杜若道:“我們走吧。”

    杜若不解問她:“廢了這麽大的周折,就這麽走了嗎?”

    劉七巧見杜若一副老實的模樣,剜他一眼道:“傻瓜,我們不走,蛇怎麽肯乖乖的出來呢。”

    其實劉七巧也是在玩心理戰,畢竟這些下人在家廟裏已經關了整整五天,心裏肯定已經飽受煎熬,自然希望早些解脫。如今聽說明天就可以開喪,自然是巴不得的事情。而那個真正的兇手,這會兒應該除了鬆一口氣外,還會很意外為什麽周媽媽會認罪了?一般人越是做了錯事越是心虛,所以按照劉七巧學過的心理學,這個人定然會趁著大家都不在的時候,偷偷的來看看周媽媽是不是真的死了。

    劉七巧走到門外,見大家都還跪著,便歎了一口氣道:“大家稍安勿躁,我

    原本來這裏也是為了查證少奶奶的死因,如今周媽媽既然已經認罪,那我也可以迴王府迴話了。”劉七巧說著,臉上還故意流露出歎息的神情道:“周媽媽是少奶奶身邊的得用的老人,我們大家也都受過她的指點,做出這種事情來,真是讓人心痛。”劉七巧說著,抬眸看了一眼丹桂道:“她是你奶奶,你先進去看看她吧。”

    丹桂的爹娘都在秦氏陪嫁的莊子上打雜,所以隻有她一個人跟著周媽媽在秦氏的身邊,聽劉七巧喊到她的名字,頓時哭的險些背過氣去,抱著一旁的碧玉搖頭道:“不可能的,我奶奶不會害少奶奶的,一定是你們弄錯了,不可能的!”

    劉七巧臉上並沒有半點同情之色,隻冷冷道:“你們也都別跪著了,該做孝服的去做孝服,該念經的念經去。明兒王府派了管事的來,見了你們這幅樣子,又要罵罵咧咧的一頓。”劉七巧說完,轉身看著杜若,斂衽道:“杜太醫今日辛苦了,請隨我一起迴王府迴話去吧。”

    劉七巧說著,上前恭敬的接過了杜若身上的藥箱,兩人一前一後往寺廟外頭走,竟然沒有半點要留下的樣子。眾人見劉七巧和杜若真的走了,覺得大事已定,便也紛紛散開,有幾個婆子隻窩在一起,數落那周媽媽身前做的壞事。還有幾個小丫鬟一起陪著丹桂,安慰她節哀順變。

    這幾個丫鬟中,隻有翠屏的情緒並沒有大的起伏,見劉七巧和杜若走了之後,便對丹桂道:“好妹子,快別哭了,好歹進去看你奶奶一眼,送她一程。”丹桂才十三歲不到,一下子死了可以依靠的人,還沒緩過來,隻趴在碧玉的懷中道:“我奶奶怎麽可能做這種事呢,她是看著少奶奶長大的。”說著又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碧玉好心勸慰道:“我們心裏都清楚,少奶奶其實是個不容人的性子,去年年底你爹娘在莊上私下扣了佃戶的銀子,她當著眾人的麵發落周媽媽,沒準周媽媽還為了這事兒生氣呢!”

    丹桂迴想一下,去年好像是有那麽件事情,少奶奶確實當著大夥的麵給周媽媽沒臉。但是事後周媽媽交還了銀子,少奶奶也說了既往不咎,還提拔了丹桂當了她院裏的二等丫鬟。雖然提拔丹桂的原因主要還是覺得丹桂長的比較辟邪。

    翠屏也跟在碧玉後頭道:“這人都已經死了,還能有什麽說頭,如今我們這麽多人被關在這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周媽媽不認,我們也沒法子出去。”她說著,伸手拍著丹桂的後背道:“別哭了,進去送你奶奶一程是正經。”

    卻說劉七巧

    和杜若出了門以後,上了馬車便往京城的路上走,才走沒多遠。劉七巧就喊住了春生道:“從這條道拐彎,我聽貴順說這兒通往家廟後頭的小門,我已經讓他在那邊接應我們了,我們再迴去。”

    杜若這時候總算弄明白了劉七巧的意思,便好奇的問道:“你就那麽確定,那個兇手肯定會去看周媽媽的屍體?”

    劉七巧道:“若是你殺了人,結果別人幫你給認罪了,你會覺得這世上有這麽好的人嗎?”

    杜若想了想道:“恐怕沒有。”

    劉七巧繼續得意洋洋的說:“那若是那個人真的幫你認罪了,而且已經死了,你會不會不放心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杜若皺眉想想:“隻有確認對方百分之百死了,才能保證自己百分百安全,若是我,隻怕也會冒險去看一眼。”

    劉七巧見杜若想通了,於是朝他眨了眨眼道:“那我們也一起去看一眼,如何?”

    春生把馬車駕到了家廟的後門,貴順一早就在那邊開了門,領兩人從後麵的小道進去。斂房設在觀音大殿側麵,中間的一間停放著秦氏的屍體,左右還各有兩個小房間。都供著香案,平常是老尼姑念佛的地方。

    劉七巧和杜若進去的時候,還聽見斂房外頭,幾個丫鬟還在門口哭。貴順把劉七巧和杜若從側門放了進去,因為沒有藏身之處,所以兩人就隻能一起窩在了一長供桌下麵,貴順偷偷的出去,依舊從旁邊將側門反鎖起來。

    這時候丹桂已經哭的差不多了,在幾人的勸慰下,終於打算進來看看周媽媽的屍體了。

    劉七巧屈膝坐在供桌下麵,幸好前麵有幡布擋著,外頭根本就看不出裏麵的人。杜若坐在劉七巧的身側,因為位置比較小,所以兩人並肩而坐,肩膀靠在一起,背後朝著牆壁,供桌上麵,還放著一個觀音大士的法像。

    “她們可真磨蹭啊,這麽半天還沒進來。”劉七巧湊到杜若的耳邊,小聲道。

    杜若點點頭,想了想道:“這會兒天還沒黑呢,我覺得要是我的話,一定會趁著天黑再來的。”

    劉七巧摸摸肚子,頓時覺得有些後悔了,他們兩人一路光想著趕路了,還沒用過午膳,這會兒約莫也快到申時了,被杜若這麽一說,劉七巧果真覺得自己的肚子餓了起來。

    “臭杜若若,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現在真的餓了。”

    杜若想了想,指著頭頂的供桌道:“上麵有供著糕點,不然我幫你問

    菩薩借一塊?”

    劉七巧瞪了一眼杜若,沒好氣的說:“去你的,菩薩的東西你也借,阿彌陀佛,童言無忌。”劉七巧一本正經的念起了佛號。

    不一會兒,外頭有了動靜,似乎是幾個小丫頭的腳步聲。劉七巧頓時屏住了唿吸,身子有點緊張。杜若趁機吃豆腐,把劉七巧抱在懷中。

    “丹桂,周媽媽真的死了,沒氣了!”劉七巧認得這個聲音,是玉荷院的碧玉。

    緊接著就是丹桂哭爹喊娘的唿聲,嘴裏一會兒喊著奶奶,一會兒喊著爹娘,也聽不出什麽要緊的。這時候貴順從外麵進來,見了就道:“看過了就走吧,死人有什麽好看的,再說了,周媽媽害死了少奶奶,這不活該的嗎?”

    丹桂又哭了片刻,抽噎的聲音小了,劉七巧趕緊從供桌下頭撥開一條小縫,朝著進來的那幾個人看了一眼。隻見丹桂哭的很傷心,不像作假。碧玉愁容滿麵,看不出情緒,翠屏神色淡然,似乎最為平靜。

    貴順上前,又看了一眼周媽媽的屍體,伸手摸了摸周媽媽的手背道:“這都死了一個時辰了,怎麽屍體還沒變冷,難道杜大夫的藥也會有錯?”

    三人之中,隻有翠屏問道:“貴順,你知道周媽媽是怎麽死的嗎?我看著,怎麽就跟睡著了一樣。”

    貴順道:“這是杜太醫給的藥,她原本是要撞牆的,怕不好看,杜太醫說他家祖傳有一種□□,吃下去人死了就跟睡著一樣,沒什麽痛苦。”

    杜若聽貴順在那邊吹大牛,湊到劉七巧的耳邊道:“這些話都是你跟貴順說的?編得有模有樣的啊?”

    劉七巧笑笑,繼續就著縫隙看戲,杜若又問:“依你看,你說的蛇在不在這三個人中間呢?”

    劉七巧點點頭道:“當然就在這裏頭。”

    杜若問:“哪條?”

    劉七巧捏捏杜若的臉頰,用舌尖舔了舔他的耳垂道:“人家都說蛇蠍美人,所以我打包票,肯定是最漂亮的那個。”

    杜若笑著在劉七巧的臉頰親了一口,油嘴滑舌道:“最漂亮的在我懷裏呢!”

    貴順說完,沒有逗留就離開了,那邊丹桂還哭著道:“杜太醫他們家不是開醫館的嗎?怎麽也會有這種害人的□□呢?”

    那碧玉勸慰道:“自古醫毒不分家,是藥也有三分毒,杜太醫這藥還算是好的呢,你看周媽媽去的那麽安詳,不知道的,隻以為她是睡著了而已。”

    碧

    玉頭一次覺得死人沒那麽可怕,竟然又湊上去看了一眼,問一旁的翠屏道:“翠屏,你說是不是?”

    翠屏被嚇了一跳,急忙道:“啊,是啊,看著就跟睡著了的差不多。”

    三人說著,便出了斂房,劉七巧這會兒坐得屁股都有些疼了。杜若順著縫隙看的很明白,顯然翠屏的嫌疑最大。杜若替劉七巧揉揉屁股道:“怎麽不出去抓了她呢?”

    “與其抓了她,嚴刑逼供讓她招認,不如等著抓個現形。”劉七巧說著,拉來杜若的鹹豬手道:“你肚子還餓不?吃豆腐都吃飽了吧?”

    杜若不明白劉七巧的意思,一臉茫然的看著她。杜若問道:“七巧,我們能走了嗎?”

    “不能。”劉七巧想了想,又坐下來,湊到杜若耳邊道:“我還有後招,確實得等到晚上才行。”

    斂房外頭,貴順見三人出來了,便裝作若無其事的去巡視。然後走到一群人正在縫孝服的人身邊道:“我剛剛進斂房瞧了,怎麽覺得那周媽媽一點兒不像死了的樣子,你們說她會不會再活迴來?”

    大家紛紛笑道:“不是你看著周媽媽死的嗎?”

    貴順點點頭道:“是啊,杜大夫那藥靈得很,喝下去沒一會兒就沒氣了,可就是看著不像死人。”

    大家紛紛勸慰貴順不要瞎想,人嚇人也是很容易嚇死人的。

    不一會兒,貴順的話就傳到了翠屏的耳中。翠屏今日雖然在斂房看見了周媽媽的屍首,但是當時還有丹桂和碧玉在場,所以她沒有敢上前摸一把,聽貴順這麽說,她就越發不放心了起來。

    天色漸漸黑了,廟裏規矩森嚴,到了掌燈以後,人就不可以亂走動了。劉七巧和杜若實在餓過頭了,就伸手夠了供桌上的糕點吃了起來,杜若道:“你這一朝引蛇出洞,蛇還沒出來,人都被你餓死了。”

    劉七巧往杜若嘴裏塞了一塊糕點,靠在在懷裏道:“能有這麽長時間跟我單獨在一起,難道你還覺得自己虧了不成?”

    杜若想想,果然不虧,便笑嘻嘻的咬了糕點吃了起來。劉七巧看著杜若嘴唇上遺留下來的糕點沫子,抬起頭舔了一下杜若的嘴唇。

    四周暗了下來,老尼姑打著燈籠進來點燈,老眼昏花的看著供桌上的糕點道:“哪裏來的野貓,又到廟裏偷食了。”

    劉七巧噗一聲差點兒笑出來,杜若連忙堵住她的嘴唇,舌尖順勢探入到滑潤的口腔中,舌尖舔過貝齒,深深的吻了起來。劉

    七巧抓著杜若的背,一開始還有些反抗,後來漸漸的就沉迷在了其中,手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杜若卻像是知道了劉七巧的尷尬,領著她的手一路下滑,放到那個腫脹的部位。

    老尼姑的腳步聲越走越遠,兩人終於安定了下來,彼此喘著粗氣。劉七巧雙手合十,默念了幾句阿彌陀佛,口中頭頭是道:“空即是色,□□,空不異色,色不異空……”

    杜若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其實很多佛寺也是供奉歡喜佛的。”

    “咱兩現在是在辦正事兒。”劉七巧瞪了杜若一眼,可惜現在供桌地下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

    杜若一把抱住了劉七巧,大掌在她的腰線上緩緩下滑,劉七巧覺得被杜若的大掌摸過的地方,都生出了一層雞皮疙瘩一樣,兩人正*的將要點燃,門外卻又傳來了焦急而又輕緩的腳步聲。

    杜若和劉七巧的動作同時停了下來,劉七巧半趴在地上,扯出一條細縫,果然看見翠屏挽著一個籃子進來,籃子裏麵放著紙錢銀箔。

    翠屏放下籃子,從一旁的桌案上拿了一盞燭火在手中,拿燭火對著周媽媽的屍體上下左右都照了一遍,又伸手摸了摸周媽媽的手背,這才將燭火放在一旁,對著周媽媽的屍體雙手合十拱了拱道:“周媽媽,我不想你死的啊,可是你既然已經死了,那就千萬別活過來,你都死了幾個時辰了,怎麽身上還熱乎乎的?”

    翠屏說著,眼裏忽然露出兇光,從發髻上抽出一根銀簪,抖動著手腕道:“周媽媽,不要怪我,你若是沒死絕,那我可要死了,你是看著我長大的,這些年少奶奶對我怎麽樣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要害死她的,隻是她太不把我當個人了。”

    劉七巧聽到這些,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咽了咽口,但視線卻一直停留在翠屏手中那一支顫抖的銀簪上。

    翠屏說著,忽然轉過身子,看著一旁秦氏的棺槨道:“少奶奶,你把我提拔了給世子爺當通房丫頭,卻不讓世子爺碰我,你讓我一輩子守活寡,還說我處處勾引世子爺,當初你還不是用了下三濫的辦法,才從二姑娘手裏把世子爺給搶了過來的?我服侍你這麽多年,你連半點的主仆情分也不念,一句話就毀了我一輩子。”翠屏說著,忽然臉頰一揚,抬起下頜笑了起來道:“如今也算是老天有眼,周媽媽替我認了罪,你和周媽媽本就親厚,讓她下去陪你,你也不孤單了。”

    翠屏說完,一收臉上的冷笑,轉過身去,手中的銀簪正要紮下去,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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