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太太這幾天已經吃下去了幾瓶開胸順氣丸了。原本這杜若迴京,一家子正好開開心心的,皇帝也論功行賞,給了杜若很多嘉獎,可誰知道二房這幾天很是不稱心如意。

    首先是那位鄉下丫頭姨娘,也不知道得了什麽病,每日裏哭哭啼啼不止,以前還是小聲抽噎,最近變成了大聲嚷嚷,最厲害的一次甚至已經把白綾吊在了房梁上,準備抹脖子一了百了了。

    杜老太太氣的渾身打顫,直指著門口罵道:“她要死,你們都別攔著,吊死了最好!”

    杜太太連連上前為她順氣,那邊杜二太太也低著頭不說話,杜老太太正在氣頭上,說話難免也難聽了起來道:“當初你若是勸著點,何至於讓這樣的賤人見縫插針,如今弄的家宅不安,真是造孽啊,萬一當真出了人命,還當我們杜家慣是欺良霸女的!這些鄉下人什麽做不出來,到時候有你受的!”

    其實杜老太太也是一時氣過頭了,杜家院裏麵用的丫鬟,還當真有不少是從莊子裏選進來的丫鬟,不過大多的丫鬟都是老實人,至少在杜老太太麵前都是恭恭敬敬的,也從當著人的麵勾引男主子,難得出了這麽一個,就被杜老太太給抓了典型了。

    杜蘅有杜二老爺的風流,卻沒有杜二老爺的手腕。杜二老爺的四房妾氏,能相處的和和美美,互相稱姐道妹的。可他自己才一妻一妾,就已經弄的如此焦頭爛額的了。

    事情的起因是因為杜老太太不讓那妾氏養自己的閨女。雖然在古代嫡母養庶出的子女是正常的事情,奈何杜二老爺的二房沒做好榜樣工作,杜若的那些庶出的堂弟堂妹,都是養在了姨娘跟前的。所以這位姨娘為了爭這一口氣,天天給杜蘅吹枕頭風。杜蘅終於忍無可忍,決定把孩子還給她,誰知道趙氏也是個鐵板脾氣,當初是答應了閨女給她養,她才鬆口讓那個女人進門的,所以這件事免談。

    而且趙氏自己生的是小子,雖然對那個女人恨之入骨,倒沒有恨屋及烏的做法,對那閨女也是真心喜愛。所以不管是杜老太太,還是杜二太太,都站在趙氏這一方,任憑杜蘅怎麽說都不鬆口。

    那妾氏一看沒轍了,就幹脆使出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還偷偷的進趙氏的房間去搶孩子,整個人瘋瘋癲癲。杜蘅一開始是心疼不舍,後來也漸漸麻木了,妾氏見杜蘅都不管自己了,所以想不開勒脖子了。

    恰逢今日杜若在家,所以去給那妾氏把過了脈搏,開了幾幅平心靜氣安神的藥讓丫鬟去給她熬了端過來。

    這丫鬟是和這妾氏一個地方的老鄉,因為人老實,經常受人欺負,這妾氏對她倒有幾分憐憫之心,所以收了她當貼身丫鬟,因此她對這妾氏還有幾分感恩之心,便對杜若道:“大少爺,依我看沐姨娘隻怕是病了,好好的人怎麽就想著抹脖子呢?”

    杜若方才給沐姨娘把過脈搏,除了身體虛弱的脈象之外,並沒有別的可疑之處,所以一時也不好迴答,隻道:“等她醒了,讓她把藥吃了,好好勸慰她,放鬆心緒,身子自然就會好的。”

    杜若在沐姨娘處的房間裏出來了,又進去給杜老太太行禮,杜老太太一臉不高興的說:“這種人,死了都不足惜,大郎你還過去給她看病。”

    杜若隻笑笑道:“孫兒是大夫,她是病人,站在這個立場上,孫兒自然要去看病。”杜若看看角落裏的沙漏,命春生背起了藥箱道:“今兒還要去恭王府為王妃請平安脈,孫兒就先走了。”

    自從劉七巧進了恭王府,杜若恨不得每天都能去恭王府請平安脈。頻率已經從從前的每十日一次,到了如今的每五日一次。恰巧今天還是恭王出征的日子,想起這樣的日子王妃定然會心緒不佳,所以作為太醫,他前去診脈以示關心是很必要的。

    人有了心事,難免就睡不踏實,王妃昨夜果然是一宿未眠。就連值夜的青梅,今兒一早也頂著兩隻熊貓眼從王妃的房裏出來。相比劉七巧,因為昨天和老王妃去了宮裏,又得到了老王妃語言上的支持,可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一覺睡到了天亮,精神奕奕的在廚房跟著許婆子弄早膳。

    劉七巧翻了翻黃曆,笑著道:“許媽媽,這黃曆還真有些講究,我昨兒出門運氣就不錯。”

    許婆子笑著道:“這就是信則靈不信則不靈,準著呢!”

    這時候綠柳從廚房外頭進來,見了劉七巧便悄悄的朝她招了招手。

    劉七巧拿了兩個剛出鍋的窩窩頭,遞給綠柳一個,兩人躲到廚房外頭說話。

    “綠柳,什麽時候玉荷院要你親自來廚房傳膳啦?”劉七巧知道玉荷院專門有跑腿的丫鬟,那時候秦氏把每個丫鬟的分工都寫的很明確,綠柳是專門看院子的。不像自己,為了讓王妃吃的健康一點,她每天必須早起,從食材的源頭開始把關,做出讓王妃最滿意的早餐來,劉七巧覺得,其實她從王府出去的那一天,開一家菜館應該是沒問題的了。

    “你忘了,少奶奶的陪房和丫鬟們都去了弘福寺了,如今玉荷院沒幾個丫鬟,還有兩個是

    老太太賞的通房,就等著世子爺迴來升姨娘呢,怎麽可能親自來傳膳。”綠柳說著,心中又滿是不服道:“知書進來也就罷了,她一小就跟著世子爺,可是那秋彤,長的沒你好看,她爹又沒你爹能幹,怎麽就輪到她了呢?老祖宗不是很喜歡你嗎?”綠柳還在因為劉七巧沒爭取到這個名額表示遺憾,一臉可惜的看著劉七巧道:“七巧,你怎麽那麽老實呢?那天在荷花池邊上,我們都看見了,世子爺抱著你那樣子,心疼得跟什麽似的,她們兩見了臉都綠了。”

    劉七巧猛然發現,那天在荷花池邊上的事情,雖然該忘記的,她們都忘記了。但是某些並沒有特別囑咐一定要忘記的事情,她們卻已經深深的記住了,並且一傳十十傳百的傳播開來了。

    “我這不是膽小嗎?世子爺是見我膽小,所以才……”劉七巧覺得這種解釋顯然很沒說服力。果然綠柳吐吐舌頭道:“一圈的丫鬟,個個都嚇的兩腿打顫呢,可世子爺偏就看見了你一個?還偏就抱了你一個?你說這話,也未免太糊弄人了?”

    劉七巧這下為難了,看著綠柳純良的臉頰,一臉關心的表情,隻能咬牙道:“不瞞你說,我爹走之前,已經給我許配好人家了,就等著他和王爺們得勝歸來,就要把我求出去給嫁了呢!這事兒你以後可別再提,萬一讓我未來男人知道了,可是不得了的!”

    綠柳聽見如此爆炸性的新聞,先是一臉震驚,然後是一臉失落,最後道:“七巧,不會吧,你爹真的把你嫁了?你爹到底怎麽想的啊?連王府的側妃都看不上,他倒是給你找了戶什麽人家呀?”

    劉七巧隻能一臉茫然的皺眉道:“我也不知道。”

    綠柳見劉七巧實在沒有半點進取的自覺性,也隻能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說:“好吧,七巧,祝你能嫁的好。”

    劉七巧想起了杜若,心情頓時很好,點了點頭道:“承你吉言,一定一定。”

    綠柳覺得劉七巧沒救了,便也不再勸她了,隻忽然抬頭道:“我想起一件事兒來,那天翠屏說起秦家二小姐來看少奶奶的事情,她沒說實話!”

    劉七巧頓時警覺了起來,小聲問綠柳道:“你倒是說說,她哪兒沒說實話,其實依照少奶奶的心性,斷然不會自尋短見,就算她是為了沒了孩子才輕生的,那也不會等到十幾天之後才想到這麽一出,依我看這裏頭肯定有什麽是我們不知道的。”劉七巧這麽說,並不是為自己推脫,而是覺得按照秦氏的個性,斷然不像是這種能被一次打倒的人,劉七巧對秦

    氏做的,也不過就是稍微的警告了一下,並沒有特別過分之處。

    綠柳瞧著左右沒人,便對劉七巧也不隱瞞道:“那天我在院子裏,聽見秦二姐在房裏跟少奶奶吵的很兇,少奶奶就在哪兒一個勁的罵翠屏姐姐,說她吃裏扒外,就想著爬世子爺的床,跟本沒把她的臉麵當成一迴事兒,搞得整個王府現在都知道她跟世子爺的關係不好。”綠柳說著,也不敢太過張揚,壓低了聲音道:“我那時候還想著,我要是被人這麽罵,我自個兒都想去死了,誰知道半夜翠屏姐姐沒死,倒是少奶奶死了。”

    劉七巧聽到這裏,越發覺得秦氏的死定然不簡單,且不說一個大活人從玉荷院走出來,不說隻有幾步路的距離,那也總該有值夜的丫鬟婆子看見,可偏偏那天晚上,大家都沒有說半句多餘的話,那些跟著秦氏一起嫁來的人,似乎對秦氏的死並沒有多少驚訝。

    劉七巧還想再問幾句,裏頭的許婆子道:“七巧,王妃早膳好了,你領著小丫鬟拿走吧。”

    劉七巧連忙辭別了綠柳,往裏頭拿著許婆子早已裝好的食盒,領著幾個小丫頭迴青蓮院去了。

    這時候王妃才剛剛起身,三個妾氏也很自覺的前來請安,王妃略略的用了一些早膳之後,吩咐道:“你們也不用每日都來,王爺雖說讓你們照顧我,但你們各自也有各自要忙的事情,我向來不重這些規矩,便是老祖宗那邊,也隻是隔三差五才去一次,以後你們便每逢有三的日子來一次就好了。”

    陳側妃推說不好意思,隻低著頭說一定要天天來請安才算禮數。方姨娘想了想道:“蕙丫頭明年要嫁人,奴婢正幫著她準備嫁妝繡品,太太體恤求之不得。”林姨娘還是那副冰山美人的樣子,隻道:“太太怎麽吩咐,奴婢們就聽太太的。”

    三人走後,王妃起來走動了走動,二門外的小廝來報說:“杜太醫前來給王妃請平安脈了。”

    王妃在院子裏走動了一圈,迴到了廳中,臉上神色仍舊有些倦怠,劉七巧扶著她進去道:“一會兒等杜太醫走了,太太再補個迴籠覺吧。”

    王妃擺了擺手道:“我正等著外頭的迴話呢,昨兒安排了人去送送王爺,等出了城,那人還要來迴話。”

    劉七巧笑道:“太太這麽舍不得王爺,不還是讓王爺去了嗎?我倒覺得,既然王爺已經走了,太太不如就放下這顆心來,還不如學著老祖宗,每天念念佛,睡睡覺,過不了幾個月王爺也就迴來了。”

    王妃笑道:“你除了睡覺

    ,就沒有別的什麽事情好做了嗎?我看你平日裏睡的不少,也沒長多少個頭。”在王妃看來,劉七巧無疑是她這個院子睡的最多的人了,可在劉七巧自己覺得,尼瑪沒有懶覺睡的日子,就算太陽沒下山就爬被窩裏,也沒有睡到太陽曬屁股時候的那種舒爽啊!

    小丫鬟背著藥箱引杜若進門,杜若一進門就看見劉七巧正在站在王妃的身側。她今日穿著一件水綠色的綢緞長裙,外頭套了一件短褂子,梳著在王府中丫鬟長梳的雙髻,亭亭玉立在一旁,朝著杜若點頭笑了笑。

    杜若隻覺得心上要開出了花來,忙不迭避過了劉七巧的眼神,向王妃行禮道:“今日王爺遠行,太太覺得如何?可有哪裏不適?”

    王妃被說中了心事,也隻是搖搖頭道:“隻怕這心病還須心藥醫,我且自己稍微放寬些心思,幸好還有丫頭和孩子們陪我聊天說話。”

    杜若拿了藥枕出來,為王妃請脈,他行醫問診的時候分外的認真,表情一絲不苟。劉七巧站在一旁,視線就停留在他的臉上,偶爾又不自然的垂下頭去,偷偷的瞄杜若一眼。

    “脈像上倒也穩妥,我開一幅調理的藥茶,若是太太晚上睡不著,可以讓丫鬟熬一碗喝下去,能讓自己睡的舒坦些。”杜若開口,提了筆管子從藥箱拿了紙箋,鋪在一旁的茶幾上寫了起來。

    劉七巧等他寫完,便喊了院裏頭的小丫鬟,命小廝出去拿藥。

    因為劉七巧把秦氏的死告訴了杜若,所以杜若是知道秦氏已經不再府中。可他例行公事是要為秦氏也診脈的,所以就開口道:“今兒玉荷院那邊的小丫頭怎麽沒來迎?”

    王妃一聽,隻覺得心煩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隻支著額頭皺眉。劉七巧對著王妃福了福身子道:“太太,這事兒我來跟杜太醫說一說。”

    王妃聞言,便點了點頭,先由青梅扶著進房休息去了。

    劉七巧背著藥箱,跟在杜若的身後。秦氏的事情杜若已經知曉,所以劉七巧也沒有再問,隻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你知道自己淹死的人,和死後被人丟進水裏的人,屍首上有什麽區別嗎?”

    杜若冷不防聽劉七巧說了這麽一句,有些不解問道:“你怎麽又研究起這個了?”

    劉七巧皺眉道:“我就是想不明白,少奶奶那樣的人,處處掐尖要強,能為了掉了一個孩子就自尋短見嗎?我那天在她房裏那樣說她,她最後還不是一口喝了打胎藥,別提有多慷慨激昂了。”

    杜

    若有些不理解道:“怎麽,你覺得少奶奶的死另有原因嗎?”

    劉七巧皺眉,想了想那日玉荷院裏那些下人們的反應,搖搖頭道:“問隻怕問不出什麽來,倒是要讓少奶奶自己開口了。”

    杜若不禁覺得後背發冷,汗顏道:“七巧,少奶奶都已經死了,你怎麽讓她開口說話呢?”

    劉七巧揚起了白皙的小脖頸,笑嘻嘻的看著杜若道:“死人也是會說話的,而且死人隻會說實話。”雖然這句台詞要歸功於當年劉七巧看的那些偵破類的電視連續劇,但是拿來這裏用一點兒不違和。劉七巧覺得,看電視總算也有些用處。

    劉七巧說著,忽然頓了頓步子,把身上的藥箱遞給了杜若道:“你等著,我去王妃那裏說一聲,可千萬別走。”

    作為劉七巧唯一的一個老鄉,劉七巧也不願意秦氏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雖然她死了那麽多天,娘家那邊半點動靜也沒有,劉七巧覺得,要麽就是宣武侯府當真不知道這個消息。要麽就是宣武侯府已經商量好了對策,打算以不變應萬變了。

    劉七巧迴到青蓮院,見王妃正在裏間的軟榻上靠著,便湊到王妃的耳邊道:“太太,奴婢想去一次家廟,看一看少奶奶的屍身。”

    王妃沒料到劉七巧會有這麽一說,隻睜大了眼珠子道:“好好的,你去哪兒幹什麽?這屍體放了有些日子,又是大熱的天,隻怕都不好了。”

    劉七巧壓低了聲音道:“太太,你認識的少奶奶,是個會因為掉了個孩子,就想不開去自盡的人嗎?她從沒了孩子之後,在玉荷院養著,便是老太太送了知書和秋彤去,她也沒吭半聲,我怎麽瞧,都覺得她不像是個會輕生的人。”

    王妃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如今被劉七巧這樣拎出來一說,頓時也覺得有點說不過去,隻心上還不能確定道:“難道是玉荷院裏的人把她給害了?”王妃有些後怕的想了想,按著胸口道:“這屍體是從荷花池裏撈起來的,誰那麽能耐,能從玉荷院把她給弄出來呢?”

    這是事情的關鍵,可是那天劉七巧並沒有跟著迴玉荷院,所以也沒有問過玉荷院裏的下人。那時候已經是王府的下半夜了,值夜的婆子偷懶睡覺也是有的。反正一句話,如今肯定是死無對證了。

    劉七巧想了想道:“奴婢鬥膽,把大少奶奶的事情跟杜太醫說了,我尋思著左不過這一兩天,太太也要跟老祖宗商量給大少奶奶發喪的事了,倒時候宣武侯府追究起來,難道太太就隻說大少奶奶是心窄,

    尋了短見?”

    王妃昨晚沒睡好,今天正頭暈著,聽劉七巧這麽說,越發覺得混亂成了一團。想了想終究還是不放心道:“被你這麽一說,我越發也擔心起來了,不如你和杜太醫去看看,若是少奶奶真是被人給害死的,我們也要還她一個公道。”

    劉七巧這時候並沒有什麽把握,隻是憑自己對秦氏的為人推測而已,所以便道:“太太莫擔心,等我和杜太醫查明了少奶奶的死因,再迴來告訴太太,到時候,太太再和老祖宗商量出喪的事情不遲。”

    王妃隻點了點頭,目送劉七巧出去。

    劉七巧出了青蓮院之後,思路忽然開闊了不少。之前因為秦氏的忽然死亡,劉七巧背負了很大的心理包袱,認為是不是自己太兇狠了一點,才讓秦氏一下子承受不住失去孩子和陰謀被揭穿的痛苦,所以才會自尋短見的。劉七巧為了這個,還難過了幾天,可當她今天的思路轉換過來之後,簡直覺得前幾天的自己有些杞人憂天。像秦氏那樣臉皮厚到極致人,作為穿越女,也發揮著自己的本能,在古代混的風生水起,如果就這樣自殺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話。她絕對不會愚蠢的認為,這裏死了,就可以迴到原來自己生活過的地方。

    杜若正站在一棵梧桐樹下等著劉七巧,見她笑容燦爛的從青蓮院出來,身上都洋溢著自信飽滿的神采,看著劉七巧的目光越發的流露出了濃濃的愛戀。隻恨不得能馬上牽起劉七巧的手,讓自己好好的抱一番。

    劉七巧走到杜若麵前,想要伸手接他身上的藥箱,杜若避過身子讓開了,執意要自己背著。劉七巧嬌嗔道:“別鬧,讓人給看見了不好。”

    杜若隻好乖乖的把藥箱遞給劉七巧,劉七巧背著藥箱道:“杜若若,怕不怕死人,我們一起去讓死人開口說話好不好?”

    杜若見劉七巧那張一本正經的臉,笑著道:“七巧,我怎麽不知道你除了能當穩婆,還能當仵作呢?”

    劉七巧湊到杜若耳邊,小聲的咬著他的耳朵道:“我還有很多很多的功能,你以後就慢慢知道了……”

    杜若忽然想起上次他們兩人同坐一輛馬車的時候,劉七巧說要幫他試試……杜若的臉頰頓時又紅到了耳根。

    兩人出了王府,不一會兒王妃派出去的家奴迴來稟報,說是王爺領的軍隊已經拔營,浩浩蕩蕩的往北邊去了。王妃站在青蓮院的東北角,默默的雙手合十,念著阿彌陀佛。老王妃那邊也派了人過來,說是要商討一下下麵的事情。

    王妃自然知道是為了秦氏的事情,一顆心又懸在胸口,隻命青梅換了衣服,帶著幾個丫鬟婆子,浩浩蕩蕩的往壽康居而去。二太太那邊也早已過去了,婆媳三人開始展開會晤。

    老王妃道:“昨兒我進宮,已經把這事情給太後娘娘透露了,如今大軍已經走了,也是時候派人去宣武侯府通知一聲,若是再瞞著,隻怕也說不過去了。”

    王妃安安靜靜的坐在下首,聽老王妃吩咐,想了想才道:“方才杜太醫來給我請平安脈,七巧已將這事情告訴了杜太醫,他們兩人如今已在去往家廟的路上了。”

    二太太素來對劉七巧很是關注,聽說那天晚上劉七巧被世子爺抱了一下,心裏還很不舒服,急忙問:“七巧去家廟那邊做什麽?她不過是個丫鬟,料理喪葬這種事情,隻怕她還不會吧?”

    王妃搖了搖頭道:“七巧方才跟我說了一些話,我覺得很有道理,她提出要去家廟看看兒媳婦的屍身,我便同意了。”

    老王妃畢竟是經曆過事的人,聽王妃這麽說,便知道這其中肯定另有隱情,隻開口問道:“你倒是把話說完。”

    王妃低頭,她原本昨夜沒有睡好,今夜心緒不佳,所以看上去有些倦怠,老王妃知她有了身子,便又緩和了語氣道:“你慢慢說,我聽著。”

    王妃道:“七巧說,按兒媳婦的個性,萬萬不可能做出投河自盡的事情來,若是要投河自盡,不管是沒了孩子那陣子,還是往玉荷院放人那陣子,都說得出一個理由來,可唯獨後來那幾日,安安靜靜的,怎麽就想到了尋死了呢?”王妃說著,抬頭看了一眼老王妃和二太太,繼續道:“不過這也隻是七巧的推測,所以她提出要看看兒媳婦的屍體,我就允了,有杜太醫陪著,我也放心些。”

    老王妃如今是知道了劉七巧和杜若之間的關係,聽到這裏便點點頭道:“這事情來的太突然,那一晚本該好好問問,如今過去幾天,也不知道那些下人們會怎麽說,不過去看看也是好的,我們王府不該有糊裏糊塗的人命官司。”

    劉七巧得了王妃的令出門,坐著杜家的馬車,趕車的人是春生,跟劉七巧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一副狗腿的樣子替劉七巧掀簾子,殷勤的簡直讓劉七巧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劉七巧一想起劉家大院的錢大妞,一下子就全明白過來了。感情她和杜若艱難的愛情過程中,同時也孕育著別人的愛情故事。

    杜若坐在馬車裏,慢慢的靠到劉七巧的身邊,伸手把她摟在了懷裏。劉七

    巧扭了扭腰,大熱天的,兩個人貼著還挺熱的。杜若聞著劉七巧發絲中的清新的皂角香味,覺得心曠神怡。

    在古代沒有洗發水,劉七巧又是一個愛幹淨的姑娘,她是做不出來跟其他丫頭一樣,用厚重的桂花油來遮蓋汗臭味的。像這樣的天氣,劉七巧必定要兩天洗一次頭的。

    劉七巧側頭,看見杜若正盯著自己看的出神,靠到他的肩膀上道:“就算你這樣一眼不眨的看我,我也不會長得快一點。”

    杜若被劉七巧說穿了心思,頓時覺得有些尷尬,想了想才開口道:“後天是七夕,我告了假,你能也告一天假嗎?”

    劉七巧被杜若這麽一提醒,才想起後天是七夕,也正是劉七巧的十四歲生日。往年她生日都是在自己家,李氏給她下一碗長壽麵,她吃了麵條,就算是過完了生日。

    “我這一個月告了好多假,再告假隻怕太太要辭工了吧?”劉七巧雖然覺得很不好意,但還是不忍心拒絕杜若道:“那我試試,告半天假如何?”

    杜若點點頭,俊臉笑的雲淡風輕,手上有點不安分的攬住了劉七巧的腰,臉上露出淡淡的鬱悶的神色。杜若想起杜蘅找的那個鄉下妾,頓時又頭疼了起來。就因為她,杜老太太把所有的鄉下人全部都一竿子打死了,為此還攆了幾個原來莊上上來的丫鬟。

    “怎麽了?不開心?”劉七巧伸手揉揉杜若的眉心,在他耳邊咬耳朵。

    “你說有什麽辦法,能讓一個女人的心情可以平靜一點,讓她不要那麽激烈,明明沒什麽病,整天弄的跟失心瘋一樣,正是讓人頭疼。”因為憂鬱症依靠把脈是看不出來的,所以杜若覺得沐姨娘除了身子弱一些,應該沒有其他大的毛病。

    “心情不平靜?很暴躁?失心瘋?”劉七巧挑眉問問杜若,心道莫非是杜太太提前進入更年期了?可是不可能啊,杜太太怎麽看才三十七八的樣子,怎麽可能更年期呢?難道是杜老太太推遲進入更年期了?那也不可能啊,杜老太太都快六十了,很明顯都了老年人的花甲之態,隻怕早已經過了更年期了。

    “你能把她的症狀從頭到尾的好好說一遍嗎?這沒頭沒尾的,就算我是劉神醫,也不好判斷啊!”劉七巧打趣的說。

    杜若順勢就把劉七巧抱入了懷中,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握著她一雙手道:“是這樣的,原本我不覺得跟我奶奶說你的事情有那麽難辦,隻是因為最近家裏出了一點小事情,我奶奶對鄉下人特別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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