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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殉情之夜


    第一章殉情之夜


    夜,黯淡無光。


    橋,安靜、詭異。


    男人和女人已經在橋麵的護欄邊上站了許久了。


    起風了,寒風瑟瑟。


    女人嬌弱的身軀在寒風中顯得楚楚可憐,在她下意識的搓著手取暖的同候,一件黑色的西服外套突然一下子就披在了她的身上。


    女人沒有迴頭,依然還是淡淡的看著橋下漆黑的江麵,隻是心裏暖暖的。


    男人抬頭,看著索塔上五顏六色閃爍著的霓虹,思緒一下子就迴到了兩年前那個美麗的夜晚……


    男人背靠著護欄,仰起頭,閉著雙眼,雙手交叉抱在胸前。


    “芯,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相遇嗎?”男人輕聲的問道。


    女人雖然沒有迴答,但是思緒早已不由自主的迴到了兩年前那個霓虹閃爍的夜晚。


    她從廣西趕迴來,為了參加表姐的婚禮,可在半道上就把錢包和身份證全弄丟了,還好遇見了一個好心的男人,不僅用車送她到了市區,還請她飽餐了一頓……。


    女人深吸了一口氣,眼角的淚順著臉頰滑落,一半是對過往美好的感動,一半是對命運捉弄的不解。


    “那天你也是穿著一件白色的毛衣,好看極了!”男人睜開眼,看著女人,露出會心的笑容。


    “大半夜的,你一個女孩子,就在路邊這麽晃悠著,我好心好意的要載你,你還不領情,要不是我把身份證和工作證拿給你看,你都要報警了。那晚你一開始還說不餓,可後來卻連吃了三份牛排……。”


    “別說了!”女人突然大聲的打斷了男人的話。


    “我情願不上你的車,也就不會……不會……不會像現在這樣,我不要……我不要這樣!”女人有些激動,哽咽著說道。


    男人的笑容僵硬在了半空。是啊!沒有相遇就不會有相識,沒有相識就不會有相愛,沒有相愛又怎會有痛苦,又怎會有無奈……


    女人一把將男人的外套從自己身上扯下,本想直接扔到橋下奔流不息的江水之中,可略一思索,最後還是朝著男人麵前狠狠的扔了過去。


    “別對我那麽好,我不需要!”


    女人幾乎用盡全力的咆哮道。


    “芯……!”


    男人挪了挪腳,嘴裏叫著女人的名字,可卻不知該說點什麽才好。


    “你這個壞男人,你為什麽一早不告訴我你就是我表姐的男人,為什麽大半夜的不早點迴家,人家女孩在路上走著關你屁事啊?全中國就你是好人?你知道嗎羅崇清,你就是個雜碎,就是個王八蛋,你把姐姐我害了你知道嗎?”


    女人一下子癱坐在橋麵上,雙手無力的低垂著,淩亂的長發下是張因為激動而蒼白的臉。


    男人最終還是走了過來,地上的西服外套被他撿了起來,重新披在了女人的身上。


    女人抽泣著,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男人伸出手,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女人抱在了懷裏。


    “你說人死後,真的還有下輩子嗎?”女人把頭斜靠在男人的胸前,幽幽的問道。


    “應該有吧!不然我們這輩子為什麽還會相遇呢?”男人將臉緊緊的貼在女人頭上,不加思索的答道。


    “那我們下輩子還會這麽難嗎?”女人接著問道。


    “下輩子啊?”男人用手梳理著女人的長發,想了想,“不會了!”


    “你怎麽知道不會了?”女人一下掙脫了男人的懷抱,雙手拖著男人的臉,一臉天真的看著男人的眼睛問道。


    “這個嘛!”男人重新將女人緊緊抱在懷裏,“我會跟閻王老爺求情,讓我們下輩子投生在一個遙遠的小山村,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從小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最後相依相偎白頭偕老。”


    “人家閻王老爺會聽你的嗎?”


    “會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真的就太好了!”


    ………………


    大橋索塔的橫梁之上,牛和馬正在等著橋麵上那對男女最後那一刻的到來。


    “馬,你說人世間的愛情怎麽會那麽複雜呢?”牛向一旁有些昏昏欲睡的馬發問道。


    “我怎麽知道,這應該問月老那個老家夥才對!”馬邊有氣無力的迴答道邊看了看表,二十三點四十分,


    “靠!還有十分鍾。”馬歎道。


    “愛了就愛了,不愛就不愛,本來也就不複雜的,為什麽這些人要把簡單的事複雜化,還竟然會為了所謂的愛情去死,他(她)們可真傻。”牛看著橋麵上相擁著的男人和女人,實在是無法理解。


    “我看不是他(她)們傻,是你這個傻牛傻,你沒聽過那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嗎?那當年的七仙女、天蓬元帥,誰不是為情所困而觸犯了天條啊?神仙都如此,何況是凡人呢!”馬實在是受不了牛那單純的情商,又忍不住的多說了幾句。


    “馬,你說我們的過去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呢?會不會也跟他(她)們一樣,為愛癡狂到情願去死也在所不惜呢?”


    “這個……。”馬沒想到牛會這麽問,一時還真不知該如何迴答。


    從喝下孟老婆子的忘魂湯的那一刻開始,從接過牛頭馬麵麵具徽章的那一瞬間,就注定了要和過去說再見。如果今天不是牛突然提起,馬都差點忘了自己還有過曾經,隻是以前的事應該屬於以前的那個自己,與現在的他無關。


    “牛,你今天是怎麽了?老是提些無聊的問題。不管我們在人世間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幹什麽工作,愛過什麽人,受過什麽罪,可我們現在的身份就是地府裏勾人魂魄的牛頭馬麵,大哥,我求求你了,就好好幹這份有前途的工作吧!”馬的心裏雖然也被牛提出的問題給弄得有些傷感,但他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繼續對著牛調侃道。


    “馬,你有沒有覺得今晚有些奇怪呢?”牛突然話頭一轉,冷峻的目光開始環視四周。


    “我早就覺得奇怪了!”馬一臉不滿的看著橋麵上這對準備殉情的男女,發著牢騷的說道:“也不知他(她)倆是什麽來頭,上頭竟然要我們倆親自出馬,你說像這種小案子,隨便派兩個小鬼來不就搞定了嗎?而且連請假都不行。唉!你說我們這命啊!這樣大冷的天,還得在這兒吹著寒風,看著韓劇,要是能早點收工了就好了,我一定去孟老婆子那裏喝碗熱氣騰騰的酸梅湯,那該是有多愜意啊!”馬邊說邊露出一副無比懷念的陶醉狀。確實,孟老婆子的酸梅湯那真是一絕,而且從不外賣,在地府裏,能有幸喝上一碗的那還真是寥寥無幾。


    空氣中一陣沁人的香味隨著迎麵的寒風緩緩撲鼻而來,牛眉頭一皺,閉上雙眼陷入了沉思,馬繼續看著表,等著那對男女在規定的時間,從規定的地點跳下去,結束他(她)們短暫的一生。


    男人和女人就這樣緊緊的抱著,沒說太多的話,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說那麽多也於事無補,路,都是自己選的,不管是通天的坦途還是滿是荊棘的坎坷,不管是痛苦的幸福還是快樂的悲傷,自己都要負責。


    “不要離開我。”這是女人在這世上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了,永遠!”男人留著淚說了他的最後一句話。


    二十三點五十分,男人和女人相擁著從橋上一躍而下。


    時間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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