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鬧在宋子晉麵前不敢隨意忽悠轉移話題,這個男人實在太聰明了,態度哪怕稍微那麽遲疑一下,他都能從中看出端倪。


    “g省。”胡小鬧咬咬牙如實迴答。


    宋子晉點點頭,終於沒再說什麽。


    胡小鬧原以為這件事就這麽揭過,然而半個月後,她剛剛辦理好出院手續,前腳剛踏出醫院阿慶後腳就跟過來了。


    胡小鬧平時很少在別墅裏看到阿慶,知道宋子晉有什麽見不得台麵的事情都會吩咐這個人去辦,所以看到阿慶的時候本能地想要逃跑。


    但是阿慶快步攔住了她,把一個牛皮信封交給她,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胡小鬧打開信封發現裏麵有兩張飛機票、各種證件和一筆錢。


    她的心一下就涼了半截,宋子晉的意思很明顯了,就是讓她趕緊收拾包袱滾蛋。


    可是看到兩張機票最終的地點竟然是芒城的時候,胡小鬧的心髒慢了半拍,她既害怕又忍不住小小的期待了一番,她沒想到宋子晉居然真的讓人弄了迴芒城的機票,更沒想到這個世界真有芒城。


    仔細算算,胡小鬧穿進這個係統裏一年多了。她太想見到家人,所以懶得再去深想宋家的事情,想也沒想就打車直奔機場。


    七個小時以後。


    胡小鬧站在一處小區裏麵,她躲在一棵巨大的細葉榕樹後麵,屏息,呆怔地盯著樓上一處亮著燈的窗戶,全身都在不可抑製地發抖。


    她竟然真的摸迴家了。


    但她發覺自己連上去敲門的勇氣都沒有,她太害怕一上去敲門開門的卻是陌生人,所以寧可站在樓下,假裝這裏真的就是她所生活的那個現實世界。


    她在這一刻簡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係統的虛擬世界還是在現實世界中。


    然而全息屏幕右上角卻忽然有一顆月亮黯了下去,隻剩第一顆月亮孤零零地發著微弱的光。


    “胡小鬧你作死啦!”忽然有人從她身後猛地敲了一下她腦袋,“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在s大嗎?竟然翹課偷跑迴來,就不怕老爸打死你?”


    胡小鬧猛地轉身,卻看到自家親哥胡瑉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她身後。胡瑉一邊吊兒郎當地抽著煙一邊無奈地敲著她腦袋。


    “哥!”胡小鬧驚喜極了,長久以來的憋屈讓她忍不住鼻子酸澀,直接撲到親哥懷裏求蹭求安慰。


    胡瑉這個人雖然看起來不靠譜,嘴巴有時候還特別賤,但他胸膛很寬厚溫暖,懷裏總是有一股淡淡的煙草味,是她二十年來所熟悉的也是唯一能夠無條件信任依賴的存在。


    胡小鬧的眼淚不受控製地刷啦啦地流了下來。


    然而眼前的全息屏幕卻突然出現了一行字:


    係統:玩家隻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胡小鬧:“……”


    尼瑪這坑爹的係統怎麽能這樣!尼瑪為毛要提醒她這麽殘酷的現實!


    “哎呦我去!別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往我身上抹啊!我說你不是被哪個渣男欺負了吧?快告訴哥,哥幫你去揍他!”胡瑉忙不迭地把夾著煙的手抬起來,他大概怕煙頭不小心戳到胡小鬧,隻能用另一隻手拍拍胡小鬧的背脊。


    胡小鬧悶悶地把臉埋在自家親哥懷裏,一邊抽噎一邊說:“沒有,我沒欺負人家都不錯了誰敢欺負我啊。胡瑉,我就是想你了。”


    胡瑉一陣牙酸:“胡小鬧咱別玩矯情這一套好不好?你以前每次說想我就代表你又沒錢了,你這次哭得這麽慘難不成還欠了一屁股債?”


    你永遠別想從胡瑉身上得到什麽溫柔妥帖的安慰,因為這個小賤|人嘴裏永遠吐不出象牙來!


    胡小鬧這下子什麽矯情的傷感都沒有了,此刻她隻想炸毛:“胡瑉你想被我打嗎?老娘活了二十年還沒跟家裏頭哪個人這麽鄭重其事地表白過哎!你稍微配合一下我會死嗎?!”


    胡瑉默默扶額,一副敗給胡小鬧的表情:“胡小鬧,咱家不能搞*,真的。”


    胡小鬧麵無表情:“這世界哪個女的嫁給你哪個女的倒黴!胡瑉,你能別嘴賤到你親妹子身上嗎?”


    “呸!”胡瑉義正言辭地反駁說,“妹妹啊你真是太不了解你哥了,你哥可是這年頭快要絕種的絕世好男人!”


    “嘖嘖!泡夜店搞一|夜|情,特麽的連打|炮後不夠錢付房費都要打電話讓自家親妹過去送錢……胡瑉,你特麽的有臉當著我的麵說你是絕世好男人嗎?”


    “胡小鬧!上次我真的是因為出差碰到了急事錢正好花沒了好嗎!不正好離你們學校比較近嘛,我跟你說了讓你直接給我轉賬你又不聽,還非得親自送過來……”


    “我上次在酒店房間裏看到用過的安|全|套了!你特麽有種就告訴我你晚上自己打|飛|機還要用套的!”


    “……”


    所以說,胡小鬧之前的逗比和沒臉沒皮,有大半都是從胡瑉身上學來的,而且暫時還沒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但這時候眼前的全息屏幕出現紅色的大字:


    係統:警告!還有十分鍾的時間!玩家如果不遵守係統規則後果自負!


    胡小鬧倒抽了一口涼氣,突然向胡瑉伸出手:“快給我錢,等下我還要去趕火車迴學校呢!”


    她隻能用這個理由來圓謊。


    “胡小鬧你贏了!”胡瑉萬般無奈但也隻能從口袋裏掏出錢包,一股腦兒地把錢包裏麵所有的百元現鈔全都塞到胡小鬧的手上,“你說你要錢直接給我打個電話我轉個賬不就行了嗎?還非得跑迴來拿!”


    說完胡瑉摟著胡小鬧往不遠處的停靠在路邊的一輛車子走去,說:“哥送你去火車站。”


    胡小鬧想拒絕,但想到自己隻剩這麽彌足珍貴的十分鍾的時間,於是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她家小區離火車站很近,開車的話不到五分鍾就能到。胡瑉把胡小鬧親自送到火車站的進站口,這時候係統提示隻剩不到最後兩分鍾。


    胡小鬧手裏沒有票當然進不去,她知道再不打發胡瑉離開就要露餡了。


    胡小鬧說:“胡瑉你快迴去吧,不然咱爸媽問起來你要怎麽迴答?你要是敢告訴咱爸媽我翹課偷偷跑迴來,迴頭我一定掐死你!”


    “……”胡瑉額角暴起,但想了想,忍不住說,“那你一個人注意安全啊,別在車站周圍亂晃,趕緊進站,最近世道不安全。”


    “知道了你迴去吧。”


    胡瑉點點頭,轉身離開。


    胡小鬧盯著胡瑉的背影,直到看到他快步走向停車場,背影消失在火車站站前的廣場的時候,才忽然虛脫一般蹲下來,把臉埋在手心裏。


    很奇怪,明明很想見到家人。可是短暫的見麵,反而讓她的眼淚止都止不住。


    “我剛剛經曆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胡小鬧忍不住問係統,“我被吸進這個係統之前明明在家裏對著電腦,為什麽我迴來的時候時間軸卻變成了我一直在學校?”


    係統:本係統隻是負責實現你的一個願望,並不負責迴答解釋複雜的問題。


    胡小鬧閉上眼睛深唿吸了幾口氣,待心情平複下來後,猛地站起來離開火車站。


    所以她要盡快完成任務。


    她要迴家,而不是隻要這麽短暫的半個小時。


    ☆、第48章 豪門複仇(10)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胡小鬧再次迴到宋宅。她站在鐵門外,遠遠地看到隱藏在樹叢後麵的別墅,徘徊良久,卻始終鼓不足勇氣去按門鈴。


    她已經失寵於宋子晉,即使硬著頭皮迴來,宋子晉也不會讓她再在跟前伺候。


    而且胡小鬧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宋子晉。


    就在她蹲在宋宅大門裝蘑菇的時候,一輛紅色保時捷跑車從小路的另一頭緩緩開進鐵門。這輛跑車路過胡小鬧的時候忽然停下來,車窗搖下,主駕駛座上露出宋和歌精致漂亮的臉蛋。


    宋和歌不敢置信:“胡管家,你怎麽不進去?”


    “呃……”她總不能告訴宋和歌因為宋子晉把她趕走了,是她沒臉沒皮地跑迴來吧?


    宋和歌突然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笑容燦爛的對胡小鬧抬起下巴:“胡管家快上車,我還有很多話想同你說呢!”


    胡小鬧怔了一下,立即狗腿地繞過車頭,滾上車。


    能在路上碰到宋和歌,對方還熱情地載她迴宋宅絕對是人品爆發的大好事!宋子晉表麵上對宋和歌很是寵溺,胡小鬧完全可以借宋和歌的東風先死皮賴臉地賴在宋家不走。


    宋和歌把車開到車庫後和胡小鬧並排走向別墅,一邊拉著胡小鬧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胡管家,小叔說你迴內地後恐怕再也不迴來,害我白白難過了一場呢!”


    “怎麽會,宋家待我很好,如果你們不嫌棄,我很想一輩子都待在宋家!”胡小鬧笑得人畜無害,類似於這種漂亮的場麵話,她現在說起來絕對無壓力。


    她們一同走進玄關,在會客廳的巨大皮質沙發上,此時宋子晉正意態閑閑地一邊翹著二郎腿一邊翻看幾張純英文的《x爾街日報》。


    宋和歌笑得十分開心,鬆開胡小鬧的手臂,跑到宋子晉身邊坐下,猛地把宋子晉眼前的報紙抽掉,摟著他的脖子說:“小叔!你看誰迴來了?”


    宋子晉無奈地揉揉太陽穴,聞言轉頭,卻見胡小鬧局促地站在沙發後麵。


    宋子晉愣了一下,露出一個溫和矜貴的笑容:“胡管家你迴來了?我還以為你迴內地和家人團聚之後,就不想再迴千裏之外的香島了呢。”


    “小叔你這人就是想的太多!”宋和歌高興地說,“胡管家剛剛還跟我說隻要我們家不嫌棄,她就一輩子留在宋家呢!”


    “嗬嗬,這樣也好,免得你整日在我耳邊念叨胡管家胡管家的,這兩天我聽得耳朵都快要生繭了!”宋子晉忽然從沙發上站起來,他今天穿了休閑的牛仔褲加白襯衫,外套一件淺藍色的針織衫,顯得他的雙腿格外的修長,整兒個更加親切溫潤。


    宋子晉迴頭瞥了一下胡小鬧,那眼神警告意味十足。然後他揉揉宋和歌的腦袋,做出一副無奈的模樣:“胡管家也迴來了,想必你有很多話想同她說。我先上書房處理文件,就不陪你們了。”


    宋和歌乖乖地點頭,宋子晉一笑,轉身走上樓。


    胡小鬧隻覺得背脊有些發冷,但宋和歌無知無覺地拉著她坐在沙發上熱情地聊天。


    胡小鬧注意到茶幾上擺著一盅燕窩銀耳,裏麵還滿滿的,估計宋子晉自己沒喝兩口。不一會兒一個女傭走上前把燕窩銀耳端走,換上了兩杯普洱。


    胡小鬧拉住對方,淡淡地吩咐說:“等一下上樓給先生送一杯參茶,先生不喜歡燕窩銀耳,你要學會自己觀察。”


    胡小鬧離開宋宅半個多月了,但餘威還在,女傭立即點頭應答,低頭快速退下。


    宋和歌拉著胡小鬧在沙發上說了足足二十分鍾的話,才迴房間給喬城煲電話粥。胡小鬧的房間還留著,據說是宋和歌一味堅持胡小鬧還會迴宋家,宋子晉才沒有讓人撤掉。


    胡小鬧這下終於不用再應付宋和歌,於是迴房間洗漱整理一番,又去了廚房泡了一杯參茶,倒吸了一口氣,勉強鎮定下來,才小心翼翼地端著參茶走上二樓的書房。


    她敲了三下門,自覺地推門而入。


    宋子晉此時正躺在落地窗前的竹榻上,安安靜靜地翻看某偉人的迴憶錄。宋子晉閑暇時光一向很喜歡半躺在落地窗前,看各種偉人的迴憶錄或者傳記。


    胡小鬧恭恭敬敬地把參茶放在宋子晉身旁的一張白色小圓桌上,不敢出聲打擾,隻退了一步,垂首默立於宋子晉身後。


    宋子晉好像完全沒有覺察胡小鬧已經站在他身後一樣,全神貫注地盯著書上的繁體字。


    窗外明朗的陽光斜斜地穿透落地窗,在宋子晉的腳邊投映出一塊塊正方形的光斑。別墅外的那一小片樹叢裏響起此起彼伏的蟬鳴,就好像一浪又一浪的海潮一樣。


    書房此刻安靜極了,靜得仿佛倆人的唿吸聲都是不存在的,隻剩下偶爾宋子晉翻動書頁時候發出的聲音。


    現在的場景就好像胡小鬧成了死刑犯被押在斷頭台上,她的頭頂懸著一把刀,儈子手卻毫無動作,甚至悠閑地在刑場邊上看起了書。


    這比宋子晉直接揮刀還要折磨人。


    但宋子晉不吭聲,胡小鬧隻能咬牙忍著。她就這樣畢恭畢敬地站著,從中午一直到傍晚。


    胡小鬧站了好幾個小時都不敢有任何動作,以至於她的腳底生疼,兩腳麻木,兩眼發昏。


    宋子晉在這時候終於把書本合上,輕輕放在白色的小圓桌子上。他扭頭盯著落地窗外漫天的紅霞,漆黑深邃的眼眸折射夕陽的暖光,令他看起來有說不出的迷人……卻又冷漠疏離。


    宋子晉端起已經冷掉的參茶,胡小鬧見狀連忙向前一步說:“先生,這參茶冷了,要不我給您換一杯?”


    “知道參茶冷了不會自己拿下去換,阿鬧,什麽時候起你蠢得竟然犯這種低級錯誤了?”宋子晉雖然這樣說卻沒有把參茶丟給胡小鬧,而是低頭就著杯口輕抿了一口,皺眉,“果然冷掉的參茶喝了令人渾身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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