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新人被送入了洞房,罕見地沒人敢跟著去鬧一鬧。


    代王和裴金玉在一片寂靜聲中喝了合巹酒,丫頭、太監們就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裴金玉走到梳妝台前,想要卸去沉重的鳳冠。


    才坐在那裏,代王就跟了過去,一抬手,先是替她卸去了鳳冠,然後是耳環,最後將她的青絲整好,輕輕地放下。


    兩個人至始至終都沒有交流,就像是結婚了很多年的夫妻一樣,一舉一動都是做慣了的事情,經曆了歲月的清洗,沉澱的隻剩下了默契。


    ****


    一年之後的冬至,下起了這一年的初雪,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蕩在山間,掩蓋了草木,也掩蓋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


    這名老者,今年不過四十,卻猶如八十老儒。


    朱無涯到死才明白自己是來恕前世罪孽的。衛家的最後一個皇帝,也有了重活一世的機會,可笑的是至死才知道自己曾經是誰。


    似乎是老天在彰顯,因果輪迴,總是在不經意之間發生著。


    也正是雪花飄起的這一刻,代王府中傳出了一聲強勁有力的嬰兒啼哭。


    他叫林如雪,他的外祖父給他起了這個名字很應景,總的來說起名的態度比對待他的兩個舅舅時要認真了不少。


    他的娘親給他起了個小名,叫做阿循。


    是生命的循環,也是輪轉,更是一種感情的延續。


    ☆、第168章


    提問者:林如雪。問題:我是怎麽來的?


    被問者代王。答案是沒有答案,一次就中的痛苦,是常人無法理解的。


    ^-^


    林如雪五歲的時候,成功變身為了好奇寶寶,喜歡問雪是怎麽來的,太陽為什麽是紅的等等,怎麽跟他解釋,他都很難理解的問題。


    本來大家都挺喜歡他的,畢竟小包子嘛,又圓又軟又糯。可是自打他一變身,大家也變了,一看見他就忍不住腦殼疼。


    這都是問題太多惹的禍。


    別人都能躲,可是親爹卻是躲不了的。


    白天的時候,林如雪一不小心目睹了老母雞下蛋,到了晚上,就纏著他爹問:“爹啊,爹啊,小雞是從蛋殼裏出來的,那我是怎麽來的呢?”


    代王滿臉都是黑線,又不能說是“做”出來的,不止是因為太少兒不宜了,關鍵是他都不好意思說那個“做”字。


    真的,一次就中的痛苦,常人是無法理解的。


    想當年,他和裴金玉成親的第一天,是睡在一張床上的不錯,可那時候不敢妄動,直挺挺地躺了一夜,聞著枕邊人的香味,享受著一輪又一輪的內心激戰。


    起——壓;再起——再壓;還起——還壓。


    怎麽熬到天亮的,絕對是他此生最不忍迴首的事情,沒有之一。


    他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一定得在第二天的晚上,辦了本該是洞房該辦的事情。


    然後,更加不幸的事發生了,裴金玉來了月信。


    代王憤恨地想,嗯……不就是五六天嘛,小半輩子都熬了,五六天算個毛線啊。


    可是等到第五天,特麽的他老丈人派他去吳城公幹,說是裴寶發現了一件營私舞弊的大案子,派他給裴寶坐鎮去。


    他那時的心情,他這一輩子都不願意再迴憶。那是一種明明已經看見了曙光,一下子又跌進了地獄的痛苦之情。


    一個月後,他從吳城迴轉,好吧,很不巧的又趕上裴金玉的月信。


    真的,女人的月信絕對是男人最恨的情敵。


    又是幾天之後,他和裴金玉終於完成了本該是洞房就發生的事情。


    旱了那麽久,一次怎麽夠呢!他倒是想索求無度的,但時機選的不對,裴金玉剛剛有了睡意,他又來了興致,她一生氣,就將他踹了下去,緊接著被罰睡書房。


    哄媳婦的道路任重道遠,他還沒來得及登堂入室,他老丈人又派他去公幹,這一次是去接應林樅的。


    再一個月之後,代王風塵仆仆地趕迴府,全府上的人都跟他道喜,一問明原因是因著長公主有喜了,真尼瑪的就像是晴天遭遇霹靂。


    苦熬了一年,代王終於嚐到了甘露,還沒來的及細品,就有了林如玉。


    這一次,也是一次即中。


    真的,這種痛苦常人是不懂的。


    ******


    提問者:林如雪。問題:我是怎麽來的?


    被問者:裴金玉。答案是……訓斥了代王一頓。


    別問這問題和答案的因果關係,誰讓在這場婚姻裏,代王是處於食物鏈的底部呢。


    ^-^


    林如雪很認真地在問他爹問題,他爹卻神遊去了千裏之外,他一著急,就撇下了他爹,去問他娘親。


    “娘啊,娘啊,小雞是從蛋殼裏出來的,那我是怎麽來的呢?”


    對待旁人冷冰冰的裴金玉,對待起孩子來卻很有耐心。


    可這個問題是孩子難住父母的五大問題之一,實在是不好迴答啊。


    她要是說“你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他兒子鐵定要問“那我是怎麽進去的”。


    她總不能說“是你爹放進去的”,那他兒子說不定還要追根究底他爹是怎麽把他放進他娘肚子裏麵的。


    越說這個話題就越是羞羞羞,可是不迴答也不行。


    裴金玉隻好道:“這個問題你去問你爹。”


    林如雪道:“我問了,我爹好像不想跟我說明。”


    真的還是假的?哪有這樣當爹的。裴金玉二話不說,牽著林如雪,氣衝衝地就去尋代王。


    別以為會發生什麽夫妻大戰之類的壯觀場麵。


    裴金玉訓代王的時候,代王的表現就跟林如雪一樣,通常都是耷拉著腦袋,一句都不敢辯解,慫的不行。


    裴金玉說他,你怎麽能不正麵迴答孩子的問題。這是忘記了她自己也沒正麵迴答。


    代王就說:“是是是,我不對,下次一定不這樣了,你別生氣……”千萬別生氣,主要是千萬別再讓我睡書房了。書房床硬,還有沒人訓我,我不適應。


    可能是被代王赤裸裸的“我要和你睡”的眼神刺激到了,裴金玉還是很生氣地將代王趕去了書房。


    抱著被子去書房的代王心想,這就是犯過錯的男人的“淒慘”下場。一朝被壓,一生被壓,還心甘情願地被奴役。


    ******


    提問者:林如雪。問題:我是怎麽來的?


    被問者:裴天舒。答案是……我的政治改革,什麽時候才能走到給童生普及兩性知識的地步?


    也別問這問題和答案的因果關係,皇帝的操心範圍一向是廣如大海,高如泰山的。


    ^_^


    林如雪沒想到自己的一個小問題,害的他爹睡了好幾天的書房,他娘雖然說了讓他爹給他明確的解答,可是他不好意思問了啊,總覺得有一點點對不起他爹哩。


    這就隻能去問知識麵又廣又雜又強大的外祖父了。


    林如雪進宮的時候,他外祖父還在辦公,閑著沒事,就先跟外祖母聊了會兒天。


    也不知怎地,就聊到了他是怎麽來的這個問題。


    他外祖母掩麵一笑,道:“你啊,是你娘在雪地裏撿來的。那是那年的初雪之日,你娘正在屋裏喝茶,就聽見‘嗚啊、嗚啊’的小孩哭聲,你娘出門一看,就看見雪地裏有一個光著身子的胖娃娃,所以你才叫如雪啊。”


    楚氏說的是有鼻子有眼,林如雪不想相信都不行。


    林如雪深沉了,去見裴天舒的時候,也一直哭喪著臉,怎麽逗都不肯笑一笑呢。


    裴天舒問他:“如雪,你怎麽不高興啊?”


    林如雪哼哼唧唧地道:“外祖父,原來我是從雪地裏撿來的,那麽說我娘就不是我親娘了,你還是我親外祖父嗎?”


    裴天舒傻眼了,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再一問,原來是小包子長大了,到了好奇兩性的時候,然後被笨笨的外祖母給誤導了。


    這個問題,對於裴天舒來說,真不是什麽問題。


    他道:“那年你爹向送子觀音借了一顆種子,種在了你娘的肚子裏,然後就有了你。十月懷胎,瓜熟自落,我們就見到了你。


    你生在冬至,也是雪天,為了應景,外祖父才為你取名如雪。你是你娘的親生兒子,你娘是我的親生女兒,我自然就是你親的外祖父了。


    以後再有什麽問題,就來問外祖父,別去問你爹那個笨蛋,也別問你娘那個炮仗,更別問你外祖母那個就會看話本編故事的。”


    先不說,至此裴天舒在林如雪心裏的形象有多麽的光輝和高大。單隻說,裴天舒因此而引發的深思。


    自從他做了皇帝,改了律法,增加了科舉製度。還集中了部分田地,降低了田稅。鼓勵商賈的同時,又改革了工商管理政策。


    看起來做的事情挺多,可什麽時候才能走到給童生普及兩性知識的地步呢?


    唉,這是改革還未徹底,皇帝任重道遠啊!


    換句話說,累的日子在後頭哩。


    也是時候,培養下一任的接班人了。


    裴百威就是個一心想要帶兵打仗的,可是做皇帝不止要善於用兵,更要善於平衡朝臣和治理國家。是以,裴百威pass掉。


    裴雪津是個一心專研“科研”的,他可以成為手藝精湛的魯班,絕不能做一個不務正業的木匠皇帝。是以,裴雪津也pass掉。


    眼看兒子是不行了,孫子還沒有影子。不如……外孫?


    裴天舒再看向林如雪的目光,都帶著說不清的笑意,用他女兒的話說“就像是一隻不懷好意的老狐狸”。


    長大以後的林如雪問他外祖父:“我是什麽時候被你惦記上的?”


    老的已經掉牙的裴天舒,還是笑的像一隻狐狸:“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書香門第整理


    【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養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後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後紫並收藏養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