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兒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脊背有些佝僂著的人影站在堂屋門口,可隨後,隻是一瞬間的功夫,那狗摟著脊背的人影便已經來到了她的跟前,連發絲都不曾飛舞一下!夏雪兒不禁深吸了一口氣,不得不讚歎這人的移形換影當真是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地!


    離得近了,這才看清了麵前這人乃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可能是因為狗摟著脊背的緣故,他的身形不高,還不到夏雪兒的胸口處,雪白的胡須快要拖到地上,身上隻穿了一件粗布衣服,很是尋常的樣子,可是手中卻是拄著一隻做工精致的拐杖,並且價值不菲,杖身用的應該是上好的烏木,而且手杖的頂端有一隻展翅欲飛的禿鷲,眼睛是用的高純度的綠寶石點綴。


    老人臉上滿是褶子,寫滿了歲月的痕跡,可那一雙眼睛卻又是明亮異常,像是能看穿一切人與事似得,有幾分智者的感覺,卻又總帶了一股陰暗的氣息。


    夏雪兒恭恭敬敬的朝那老人抱拳行以一禮,雖然沒做自我介紹,可彼此的身份也都不是什麽隱秘的事情了。若是不知她的身份,他也不會讓黑煞將她帶來此處,而若他不是前殿主,又怎會差使得動心高氣傲的煞尊,且得暗夜殿殺手如此尊敬與畏懼?


    在江湖中,每一個角色都值得尊敬,即便是最十惡不赦之人,也有他優秀的一麵,沒有一個人是渾身上下沒有一丁點好的!


    這是一位長者,夏雪兒看他,隻當他是一位前輩,而不看他是何身份、手上沾染了多少鮮血。


    其實他和暗夜殿裏的其餘人都不同,不是黑煞那樣陰暗的人,不是邪神那樣邪魅的人,也不是鬼魅那樣渾身上下帶了殺氣的人,更不是蘇寒那樣陽關、暖心的人,而是那種兩極化的人物。


    比如說他身上穿的是粗布衣服,讓人覺得他是一位很平凡的老爺爺,可他手裏又拄著一隻價值不菲的手杖,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再比如,若忽略了他的眼神,會覺得這是一個慈祥善良的老人家,可若是盯著他的眼睛看,又會情不自禁的生出懼意來,隻覺得像是一個來自地獄的使者!


    這便是除了武功高強之外他給夏雪兒的第一印象:兩極分化的矛盾體。


    “您找我前來可是有什麽吩咐?”


    麵對前輩,夏雪兒的語氣和態度均很謙恭,對此老人也是嘴角牽動了一絲笑容,似乎很是滿意的樣子,可眼裏卻是沒有一絲波瀾。


    不過他並沒有直接迴答夏雪兒的問題,反而是說道:“老夫與你的師祖乃是三十幾年的好友,可惜這老東西命不長,去的早,若他還在世,想必也不曾會想到他的接班人竟會是你這個黃毛小丫頭!”


    說完,老人還配合的笑了幾聲,但卻並不爽朗,夏雪兒能從他的笑聲中聽出一抹惋惜與哀愁來,可想而知他說的是真話。


    也隻有真正禁得住考驗的友誼,能在十五年後提起已逝的友人時還會情不自禁的傷感,也隻有真正的朋友之間稱唿一句“老東西”卻不會讓人覺得反感!


    夏雪兒心中情不自禁的湧起一股悲哀來,師祖十五年前便去了,但因其不喜歡畫像,所以後世子弟均不知其長相,師尊也因為尊重他老人家的緣故,不曾替他作畫,除了一個靈位與幽冥洞中以劍為筆而刻上的心法口訣之外,她再沒見過與師祖相關的東西!


    以示對亡者的尊重,夏雪兒低了頭迴答道:“晚輩很遺憾,不能一睹師祖的英容。”


    隨後又說道:“不過晚輩猜想,師祖與前輩能結為三十多年的至交好友,想必也是江湖中的一大傳奇!當真令人羨慕!”


    “哈哈哈!”老人先是仰頭大笑一聲,這孩子說話真直接,正好他也不喜歡藏著掖著!


    笑過之後才又說道:“幽冥,暗夜,一個極正,一個極邪,的確是個傳奇!”


    能夠聽得出他語氣中的暢快淋漓,也能夠由此想到當年他們的友情是何等的堅不可摧,這才能抵擋得住江湖上的流言蜚語!


    因為這世上總有些人是閑的沒事做的,整日裏嘴中喊著正邪不兩立,正道中人若是與邪派之人糾纏不清,那便是大逆不道,更有甚至迫於流言的壓力會被逐出師門!更何況是師祖與眼前這位老人,他們是分屬於兩個極端陣營裏的人,居然會成為三十年的至交好友,這莫不就是傳說中的“相愛相殺”?


    夏雪兒不想過多的揣摩他們之間單純的友誼,因此也就轉了話題。


    “您是近日才來的京城嗎?”


    “這是老夫的一處居所,日後你可常到這兒來玩,這裏空氣好,景致也好,不比城中汙濁。”


    隱士的心態,迴歸山林,迴歸田園,隻做閑散的喝茶看花之人,挺好。


    “若是有機會,晚輩一定到訪!”


    夏雪兒語氣中有幾分無奈,畢竟她已經不是一個自由的人,想要甩開所有尾巴獨自來這偏遠的地方,難度還是不小的!


    而老人也懂,所以也不曾多說,隻是點了點了頭,繼而又轉移了話題說道:“常聽寒提起你,說你這個丫頭了不得,老夫對你的好奇可是早就滿滿當當的了!”


    聽聞此話,夏雪兒隻是禮貌的笑了笑,等著他老人家的後文。


    “我沒有孩子,撿到寒的時候,我便把他當成了親生兒子來看待,這孩子與我很投緣,也十分聽我的話,可我已經是個黃土埋到脖子處的人了,沒幾年活頭了。”


    老人說到這便停了下來,可以看得出來他有些吃力,夏雪兒伸了手為他輕輕撫著脊背順氣。


    他歇了一歇,隨後才又繼續說道:“這麽些年了,從他嘴裏聽到的人就隻有你一個,可以看得出來,你與旁人不同,所以老夫有個不情之請,還希望你不要推辭!”


    夏雪兒略微的想了想,隨後才說:“前輩請講,隻要是晚輩能做的,絕不會有半句推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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