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趙安手下俱是良駒,又走捷徑小道,這才趕在姚鳳晟動手之前將人給攔住了。姚鳳晟果然不肯迴京,趙安便給他看了有石定生小印的書信,姚鳳晟這才不甘不願的帶著手下人跟趙安走了。


    迴京之時天色已晚。眼看姚家依舊是車水馬龍的景象,姚鳳晟無法在不驚動姚家人的情形下將姚鳳晟送迴去,無奈之下,趙安隻得將姚鳳晟幾人帶迴了石府。


    李廷恩此時卻正在聽從三泉縣過來的長壽迴報家中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首先說一下,姚清詞不是女主!!!!!!


    上次沒發到的紅包如下(是你們專欄的名字)


    玲,畢家紅茶,花花殿,小龍子,納蘭冷蔭,雲雲,輕淺,常喜,幸運的枇杷,小丸子,路人甲,漁人仔,笑麵,雲雲,常喜,小熊,sdfg,流年,洛蘭,丹姍,桔西梨,等更的人,淼淼,57331,14190791,沈小俠,一隻軒軒,3104129,小熊,14471389,14123508,雨夜夕夕,笑麵,磨人的小妖精,懶小懶,雪,四四。請這些朋友再給我留一次言。可能會有遺漏的,不過我除開這些,我會繼續隨機再連發兩天,大家可以繼續留言,不用著急。


    太晚了,明天我再改錯別字吧,o(╯□╰)o。


    ☆、第62章


    杜紫鳶一迴到自己的屋裏,就停下蹦蹦跳跳的步子,雙手環肩瑟瑟發抖。辛嬤嬤見了心疼的直皺眉,張羅著給她換□上叮當作響的珠玉首飾。吩咐丫鬟們趕緊把炭盆的火撥大一點,又叫人端熱水上來把杜紫鳶臉上的胭脂都洗掉。


    妝容一去,杜紫鳶原本紅潤如胭脂膏腴的臉立時白的近乎透明,唇上全然沒有小女孩該有的水潤,而是一片烏青。


    “姑娘。”辛嬤嬤心疼的看著杜紫鳶用兩床厚厚的棉被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隻露出一張巴掌大小的臉。她伸手進去被子裏摸了摸杜紫鳶的手,觸手一陣冰涼,她忙叫丫鬟們再上幾個炭盆。


    好在丫鬟們早就日複一日的習慣了這種場景,動作快的很。有的從偏廳去將裝滿滾水的銅壺提來,有的就去端炭盆,有的關了門就站在門口窗口聽著外頭的動靜。很快屋子裏就變得熱如夏日,蒸騰起縈繞不散的霧氣。


    辛嬤嬤和丫鬟們額頭上很快就浮出一層汗珠。唯有杜紫鳶依舊在幾床厚厚的棉被中縮成一團。


    “姑娘,您這樣下去哪行,還是跟侯爺說實話罷,這幾年您的寒症越發厲害了,得請個太醫來給您瞧瞧才行。”辛嬤嬤一邊將連人帶被子的將杜紫鳶摟在懷裏,一邊勸道。


    杜紫鳶此時早已不複在杜如歸麵前的嬌憨,感覺渾身不那麽僵硬了,她就將手伸出來,在就近擺放著的炭盆上烤火。炭火帶給她的溫熱感覺讓她感覺被冰封住的四肢重新有了溫度,心裏也沒那麽冷的發慌了,她情不自禁露出一個舒心的笑容。


    隻是在聽到辛嬤嬤又一次舊調重彈後,她還是拒絕了,“不能讓爹知道,爹要是知道,一定會想方設法去為我求請太醫,大哥也會為難的。”


    “為難什麽!要不是他們,您怎會落的一身寒症,還有夫人!”辛嬤嬤怒聲道。她的聲音惹得屋裏的丫鬟們都朝這邊看了看,很快又都垂了頭,專心自己手中的事情。


    自從當年杜如歸將壽章長公主送到宋玉梳身邊的丫鬟全部杖殺後,詠院之中,除了杜如歸給杜紫鳶的人,就是宋玉梳以前留下的陪嫁。這些丫鬟對辛嬤嬤時不時爆發的憤怒早已習以為常,就算辛嬤嬤對太後與壽章長公主破口大罵,他們也不會露出任何一點驚慌的神情。


    辛嬤嬤從小便是洛水宋氏的家生婢女,六歲就送到宋玉梳身邊做侍女。十二歲跟隨十五歲的宋玉梳一起嫁到誠侯府,宋玉梳被休,她跟著迴洛水,宋玉梳被太後懿旨強逼為小妾,辛嬤嬤放棄已經定下的親事,又跟著宋玉梳迴到這個滿是傷痛的地方。她與宋玉梳之間名為主仆,實為姐妹。對王太後,對壽章長公主,她有無盡的怨恨。


    “娘……”杜紫鳶對這個詞一度曾經很憧憬。


    以前的她,常會跑去問爹,娘在哪裏。爹每次都會抱著杜紫鳶去一間小小的屋子,指著一塊木牌子說那就是娘。兩三歲時,她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娘會和別人不一樣,為何爹又說十幾年後他也會在那裏成為一塊木牌。但她似懂非懂的提出讓爹給自己雕一個小些的娘抱著睡覺時,她看見了爹失聲痛哭。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爹哭。她病了會哭,喝藥會哭,摔倒擦破皮會哭。可爹斷了雙腿,卻從來沒哭過,她一直以為爹是從來不哭的人。然而,爹被問哭了。從此以後,她不敢再問,自己悄悄用勺子挖了一個蘿卜娘出來。


    直到四歲那一年,她才開始明白,娘不是四四方方的木牌子,用勺子把蘿卜挖成四四方方的木牌子更不能代替娘。她的娘,一個叫宋玉梳的女人已經死了,為了生她而死。又過了兩年,她更明白她娘的死不同尋常,她的母親——宋玉梳,是背負著屈辱和愧疚死去的。而幫助她弄清楚答案的,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杜玉華。


    辛嬤嬤沒有察覺到杜紫鳶黯然的神色,依舊在喋喋不休的開始重複她幾乎每過幾日就要開始的怨恨之辭。


    “您的身體,就是被他們這些人害的。當年我一直在夫人身邊伺候,夫人的身子骨打小就被養身嬤嬤精心調理過,要不是那心狠手辣的王太後把夫人宣進宮去,大冬天讓夫人在沒有炭火的地上跪了五個時辰,夫人不會身子孱弱,早就生下了世子,不會被休,更不會輪到那杜玉樓來做世子?”辛嬤嬤憐惜的看著杜紫鳶,恨恨道:“夫人自從嫁到侯府,就一直想給杜家生下一個男丁,是侯爺說等夫人年歲大些再說。可恨老天不長眼,偏偏就在這時候出了個長公主,生生把夫人給毀了,老侯爺他們聽說夫人孕事艱難,就逼著侯爺給夫人寫了休書。”


    就算這段話聽過許多次,麵對淚如雨下的辛嬤嬤,杜紫鳶依舊覺得眼中發澀,她拉著辛嬤嬤的手撒嬌,“嬤嬤,您瞧瞧,我不是也沒事。”


    “怎麽是沒事。”辛嬤嬤憐愛的摸了摸杜紫鳶的臉,“您還在夫人肚子裏,就帶上了寒症。這些年您長大了不肯讓侯爺擔心,每迴出門都喝參湯烤炭火抹胭脂,做出一副康康泰泰的樣子去見侯爺。好在侯爺平日是不出自個兒那幾間屋子的,杜大也幫忙瞞著,可您這樣下去,往後成親生子該如何是好?”


    杜紫鳶的親事一直就是辛嬤嬤的心結。雖然沒有任何大夫確診過,杜紫鳶年歲尚幼連小日子都不曾有。可辛嬤嬤在洛水宋氏就是被當做陪嫁嬤嬤栽培的,這些事情她清楚的很。從娘胎裏帶著寒症的女娃,在生育之事上哪會容易?不說別的,當年自家夫人從小身子健旺,雖是書香門第出身,依舊能騎馬打獵,可自從那雪天一跪之後,一到秋冬,便沒斷過藥。迴到杜家,有孕數次,都流產了,最後意外有了姑娘,卻又為此丟了性命。


    一想到這個,辛嬤嬤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杜紫鳶年少早慧,加之在大燕,年十二三出嫁的女子也比比皆是,辛嬤嬤代行母職,在她麵前並不過分避忌這些話,杜紫鳶也能聽懂。不過年近八歲的她對出嫁二字完全沒有一般女子的期待,她輕笑道:“嬤嬤,我不是跟您說過,別再提這事了。”


    “怎麽能不提!”辛嬤嬤急赤白臉的道:“您今年就足八歲,虛十歲了。”


    “我知道。”杜紫鳶安撫的拍了拍辛嬤嬤,叮囑道:“嬤嬤,您別跟爹提這些事兒,您也知道我的身份,要爹想法子給我說一門親事,實在是為難爹了,爹這些年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的。”


    辛嬤嬤愣了一愣,驀的痛哭道:“這是做了什麽孽啊!侯爺跟夫人原本好端端的,我的姑娘,您該是嫡女啊,您的母親出自洛水宋氏,誠侯府當年是京中四侯府之首,您天生的金尊玉貴,如今卻成了妾生女,叫人壓在腳底下直不起腰,連個太醫都不敢請,一門親事都不敢說。”


    妾生女這三個字刺的杜紫鳶本來恢複了些血色的唇又變得慘白,她咬了咬唇,苦笑道:“嬤嬤,您說我娘會不會後悔當年迴杜家?”


    麵對這個問題,辛嬤嬤也不知該如何迴答。靜默片刻她才小聲道:“夫人後來是被懿旨賜還誠侯府的。=洛水宋氏從無被休與再嫁之女,夫人無辜被休迴了洛水,人多口雜的,那時候族中流言頗多,夫人本打算尋個庵堂出家去,族裏幾位長輩雖說舍不得,老爺老夫人更是心疼,可實在是沒法子了。雖說彎彎腰,讓夫人再嫁才是好法子,但這個腰,誰能彎的下去。洛水宋氏也是上百年的望族!”說到這裏,辛嬤嬤聲音直發顫。


    “一切都商量好了,老爺老夫人專門叫人挑了個附近的庵堂。誰知侯爺這個時候又尋了來,聽說夫人要出家,一直在外頭站了三天三夜,夫人心軟,就出來跟侯爺見了幾迴。就那麽幾迴,京裏便來了懿旨,說要把夫人賜給侯爺做妾。”說到這裏,辛嬤嬤忍不住死死摟住杜紫鳶放聲痛哭,“姑娘,為了這道懿旨,您外祖父氣的吐了血,您外祖母穿了全身的誥命衣裳,說要上京血叩宮門,宋氏上上下下都說要寫折子呈情。是夫人打落牙齒和血吞,在家廟跪了三天後遵了懿旨的意思,忍氣吞聲跟侯爺迴了誠侯府,進門第一天,就去宮中謝恩,足足磕了八十一個頭,迴來又被那女人叫去立規矩,伺候著端茶遞水,洗頭洗腳。”


    辛嬤嬤收緊雙臂,咬牙切齒眼中滿是兇光的繼續道:“當年夫人還府,王家那些人口口聲聲說夫人不守婦道,又罵侯爺狼心狗肺,惦記一個不能為誠侯府傳宗接代的女人,卻把給誠侯府生了世子皇家鳳女丟在腦後,呸!”


    辛嬤嬤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怒聲道:“這些人知道個屁!咱們夫人的身子骨明明好好兒的,都是那對心狠手辣的母女。尤其是那個狗屁公主,自個兒生了兒子,看侯爺對夫人體貼,不肯再進她的房門,就從宮裏弄了個掌事姑姑給夫人,三天兩頭要給夫人喝藥,害的您前頭沒了四個兄弟,夫人還得隔個十天半月就去給她們母女謝恩。就是她們,生生磋磨死了夫人,逼的侯爺打斷自己的雙腿,這才不用逢年過節還要進宮去向那個女人磕頭。”說著辛嬤嬤臉上就流露出一絲痛快,“她們母女害死了夫人,毀了宋氏。侯爺也不會多看她們一眼。那個女人,哈,聽說如今修了個破亭子,年年日日都在那上頭望,望罷,侯爺早就說了,將來他人沒了,不入祖墳,陪著夫人在一處。這輩子,生生死死,侯爺都不會再見那個女人!”


    杜紫鳶沉默的聽完辛嬤嬤的話一直沒有開口,等辛嬤嬤說完,她才平靜的道:“嬤嬤,今天大哥來了是不是?”


    雖然萬般不情願認可杜玉樓的身份,但辛嬤嬤也知道,早已存下死誌,將大半時光都花在懷念宋玉梳身上的杜如歸無法成為杜紫鳶最後的依靠。而杜如歸也親口告訴過她,杜玉樓承諾過,在他死後會保護照顧這個異母妹妹。就算心存猶疑,麵對洛水宋氏族滅的境況,辛嬤嬤也不得不忍下那種痛恨的感覺,默許杜紫鳶稱唿杜玉樓為大哥。


    “是,今兒他來過一迴。”辛嬤嬤語氣不是很恭敬的道:“您真打定主意要叫他知道這事兒?”越說辛嬤嬤越不放心,“姑娘,這事兒咱們可要掂量清楚了,您連侯爺都沒告訴過,他再如何,畢竟是那女人的親身骨肉,侯爺到如今,都還不樂意您與他見麵呢。”


    體溫恢複過來的杜紫鳶臉上露出笑容,衝辛嬤嬤眨了眨眼,“爹不讓我見人,是不知道我的事兒。放心罷,他總是我大哥,我也不會把事情全都告訴他,我就是讓他到時幫我出侯府罷了。再說咱們如今也沒別的法子了,讓爹去做這事兒實在是太打眼了。”看辛嬤嬤臉上仍有猶疑之色,杜紫鳶就認真道:“嬤嬤,難道您就不想為外祖父他們正名?”


    “想,當然想,嬤嬤每晚做夢都在想!”辛嬤嬤激動的道:“可夫人膝下就您一個血脈,您還這麽小,咱們也不知道那人說的是不是真話,您若有個三長兩短的,嬤嬤也活不了了。”


    關於這件事兒,杜紫鳶並非沒有考慮過。


    隻是她仔仔細細思量過事情的來龍去脈,覺得自己沒有任何能被人利用的地方。她若是個兒子,對方還能用自己去和杜玉樓爭奪世子之位,讓自己出仕去對付壽章長公主和王太後。可自己隻是個女兒,而且是個身份尷尬,至今沒有見過一個外人的女子。即便周圍的人從來不提,可自己都能想象的出,也許外麵如今還流傳著自己父母與壽章長公主的流言蜚語。這些人會對自己或同情或鄙夷,但卻絕不會有喜歡與稱讚。


    非嫡非庶的自己,應該隻是別人口中一個談資罷了。就像是下人那條小花狗,自個兒想起來了,就會問一問,逗一逗。


    然而如果來人說的是真話,百無一用的自己,或許能用這條命為娘和爹做一點事。


    杜紫鳶剔透的眼底一片堅毅,她閑來無事不能出門,一直就喜歡在屋中看書。這些日子她翻閱了不少大燕律,對事情有了七成的把握,無論如何她是絕不會放棄的。隻是她得先說服麵前的辛嬤嬤,沒有辛嬤嬤的支持,她什麽事都做不了。


    “嬤嬤,您想想,那人身上有跟娘一樣的小印,他一定是宋氏的人。您不也說過,當年宋氏被滅族之前,有幾房人送出去了幾個男丁,宋氏早前去到外地另立支係也不少。他們既然能找到我,還能拿出宮裏的東西,想必到時候就能將事情給安排好,我隻是出麵遞個狀子罷了,能有什麽風險?”


    “姑娘,你別唬我。”辛嬤嬤一臉的不讚同,“嬤嬤這些日子打聽過了。要敲登聞鼓,先得過天路。您這身子板嬌嬌弱弱的,哪挨得住。再說您要告的是那個女人,她娘還在宮裏立著呢!就算那些官們有心庇護您,您也得按規矩將天路來迴走三次!”


    杜紫鳶聞言嘴角輕輕翹了翹,避開了辛嬤嬤的目光。按大燕律,狀告皇室宗親,不僅要走天路,還得先挨三十廷杖!等到專司管理皇族宗室犯律的宗正寺接下狀紙,還得滾釘板,爬刀山,若能不死,才表示天意饒恕此等以下犯上的大罪,宗正寺便會挑選皇族宗室德高望重的長輩出來審理案情。這些過程,大燕律寫的明明白白。她也查閱過其它卷宗,清楚明白的知道大燕開國以來一共有十九人敲過登聞鼓,狀告皇族宗室的隻有三人。十九人中,有兩人活下來告贏了。至於狀告皇族宗室的三人,最多的,也隻到了滾釘板那一關。


    想到高聳的刀山,杜紫鳶低頭看了看自己白嫩的手心。


    “姑娘,要不讓嬤嬤去罷。嬤嬤也是宋氏的人,而且皮粗肉厚的,就算過不去,嬤嬤都這把年紀了,就當是早些下去服侍夫人了。”辛嬤嬤眼睛亮了亮,很歡喜的提議。


    杜紫鳶搖了搖頭,“不行。咱們是要敲登聞鼓,沒有仆為主訴的規矩。我才是娘的女兒,是血親,嬤嬤您不成的。”


    辛嬤嬤聽杜紫鳶這樣說,隻得認命了。她也是不出誠侯府的人,對登聞鼓全然不了解,她又不敢去找杜如歸,想了想隻得選擇相信杜紫鳶。她胡亂的給杜紫鳶壓了壓被角,小聲道:“您再等幾天給他們迴話罷,反正他們也說事情不急,咱們再琢磨琢磨。”


    杜紫鳶對這件事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她不怕丟命,隻怕丟了命後卻沒有得到該有的結果。聽辛嬤嬤這樣說,她就順水推舟乖巧的應了好。


    辛嬤嬤看她嬌嬌嫩嫩的模樣,尤其是那雙剔透幹淨的眼睛像極了以前伺候的宋玉梳,就別過頭擦了擦眼角的淚跡,轉身去給杜紫鳶端參湯了。


    -------------------------------------------------------------------------


    “家裏一切都好,二姑奶奶上月初九生了個大胖小子,讓二姑爺歡喜的厲害,還說要等著您迴去給取名呢,這不先取了個天佑的小名叫著。”長壽滿麵紅光的給李廷恩報喜。


    對康成的做法,李廷恩玩味的翹了翹唇角,他道:“四虎在家中如何了?”


    長壽抓了抓頭,“二老爺說要送二少爺去學堂念書,二少爺不肯,成天跟在家裏頭的賬房身邊,二太太就去找了四太太,說要二少爺幫忙理理內院的賬。”說完長壽就看李廷恩的臉色。


    賬本這種事,一貫都是主子的心腹經手。李家看起來上頭有位李火旺,中間有李大柱幾兄弟,其實無人不知家業都是李廷恩的。說到底,一大家子人,甚至還有那些族人們都是靠著李廷恩在吃喝罷了。長壽心中很清楚,李四虎被人稱唿一聲二少爺,誰還不知道他這義子的身份都尷尬的很,是李長發這個族長不好認孫子,才將人放在了李二柱名下。親兄弟提到家業都要打架,林氏貿貿然讓李四虎就去管賬冊,長壽心裏實在有些擔心李廷恩會不舒服。


    誰知李廷恩隻是嗯了一聲,“四虎管賬,家裏可有人不樂意?”


    長壽就嘿嘿笑,他也不敢瞞李廷恩,老老實實道:“三太太到四太太跟前嚷嚷了幾句。不過後頭三太太娘家人拖兒帶女到了府城找三太太,三太太要四太太幫忙給撥個地方安置娘家人,就沒啥說的了。”


    打退流匪後,麵對朝廷依舊遲遲不肯出兵剿匪的情況,李廷恩原本打算按照石定生的吩咐,將全家遷往更為安全的永溪。隻是故土難離,無奈之下,李廷恩隻好把全家老小都安置在了府城。好在府城他買的院子夠大,自從流匪進入河南道境內之後,府城許多有能力的人家都開始往關內道關西道遷徙,李廷恩趁機低價買下好幾座宅子,這才能堪堪將隨李家人一同遷居到府城的李家村族人安置好。


    “四嬸答應了?”李廷恩隨手翻了翻書,漫不經心的問。


    長壽拚命搖頭,“沒有,四太太說她受您的托付暫時管理家業,不能亂開這個例。三太太鬧了兩迴,最後自個兒掏了五兩銀子在八裏街上租了個小院子安置娘家人。”


    對顧氏的摳門,長壽都覺得長見識了。如今河南道府城裏的宅子多便宜啊,以前動不動兩三萬兩的,眼下幾千兩就能買。以前五六百兩的院子,現在八十兩能拿到手。李光宗與顧氏以前在鄉下也種著點地做金銀花買賣,在縣城裏開著兩家布莊,不用給鋪子租金,布都是朱家用本錢價給發的,吃喝都是公中,每個月還拿月錢,連兒子都不用管。按下人們的推斷,顧氏少說手裏也存了上千兩銀子了。


    結果平日摳門就罷了,娘家人拖兒帶女遭了難找上門投靠,連棟幾十兩的宅子都舍不得給,隻肯拿五兩銀子出來給租個半年,別的連一袋米都不肯送了。就這,還讓娘家人寫了借條子。


    長壽看著李廷恩始終淡淡的神情,吞了口唾沫,猶豫道:“大少爺,四老爺迴來了。”


    提起李耀祖,李廷恩諷刺的笑了笑,“四叔?”


    “哎……”長壽諂媚的笑著點頭,“老太太一天病重過一天,二姑太太又去了。”說起這個,長壽覷了一眼李廷恩,發現李廷恩神色平靜,這才敢大著膽子繼續開口,“是老太爺讓人把四老爺接迴來的。”


    “迴來就迴來罷,李家也是四叔的家。”


    長壽看李廷恩神色淡淡的,就幹笑道:“四老爺帶迴了個妾。”


    “什麽妾!”李廷恩臉上的慵懶一掃而空,眼神銳利的看著長壽。


    長壽被看的心裏咯噔一跳,“四老爺說是同窗送他的,也不上衙門給辦文書,就添個香。”他努力迴想著當時李耀祖說的話。


    “紅袖添香!”李廷恩冷笑一聲,鬆開手裏捏著的魚佩道:“王管家可有打聽過來曆?”


    “打聽了打聽了,就是四老爺同窗家中的丫鬟。”長壽唯恐李廷恩覺得留在家裏的下人不盡心,急忙解釋道:“四太太說她忙著料理家務,四老爺如今迴家添個人照顧也好,還說這姨娘的份例就從她月錢裏頭摳出來,王管家前後叫了四五個人去打聽,這才答應了。不過王管家交代了,讓小的一定給您說一聲,要是您不放心,他再去叫人仔細打聽打聽。”


    以李耀祖的秉性,迴到李家,如今送走一個別人送給他的妾,來日他就能將家中丫鬟都偷個遍。眼下會試為重,隻要李耀祖納的妾不礙著自己,那是曾氏的事情,自己何必多管。


    李廷恩眼底閃過一絲不耐,沉聲道:“不必了,你迴去後叫王管家將人看仔細就是。”他緩了緩,淡淡道:“讓她老老實實呆在自己的地方。”


    長壽就明白李廷恩的意思了,急忙垂頭應了聲是。


    “你迴去後,把這封書信交給我爹。”李廷恩從書案上抽起一封早就寫好的書信,“告訴祖父他們,老師已為我在京中定了門親事,乃是文忠公姚太師嫡出的孫女。”


    猛不丁聽到這麽一個消息,長壽去接信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他張大嘴一臉不敢置信,直到被李廷恩掃了一眼才膽戰心驚的迴過神把頭垂下了,隻是去接信的手還是有些抖


    “姚太師數日前病故,女方決定替祖父守孝三年,如今隻交換了信物。你轉告祖父他們,待我迴家後,會再與他們商議換帖下定的事情。”李廷恩完全能明白長壽為何露出這樣震驚的神情,隻因自從退流匪後,河南道內,對他親事流露出意思的人家就不少。


    說起來,他一直希望能夠在這個時空自己尋找一門合意的親事。不過後來越來越發現這個想法實在太困難。既然心願完成有困難,又被姚廣恩在臨終前算計了一迴,目前來說,他也沒發現姚清詞身上有任何他不能忍受的劣跡,他決定暫時保留這門親事。這門親事,眼下對他是有一定好處的。老師就明白說過,至少可以就此不用擔憂他殿試出眾後被宮中那兩位動心思賜婚。


    姚廣恩被有皇家血脈的*郡主間接氣死,臨終前為孫女定下的親事若再被皇家人所奪,隻怕朝野就要怨聲載道了。雖說也就此要背上姚家這個沉重的包袱,但同時也收獲了姚廣恩生前數十年辛苦建立的人脈。若非如此,他與姚廣恩一麵之緣還被姚廣恩算計了一迴,何必非要留在姚家做孝婿,一呆就是三天?


    既然利大於弊,中間又有三年的時間可以衡量,李廷恩對婚事也不似最早那般排斥,此時提起來頗為從容。


    長壽一臉吃了黃連的表情,結結巴巴的將信給小心翼翼揣到懷裏,“小的是跟三姑爺一起起身的,三姑爺押著貨走得慢,落後小的兩天,怕是後日就能到了。”


    他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李廷恩就叫長福進來帶他出去用飯。


    離開李廷恩跟前,長壽整個人才像活過來了,他坐在長福的屋子裏,猛的灌了一杯燒春,扯著喉嚨道:“奶奶的,長福,大少爺定了親你也不先跟我說一聲。大少爺說要咱帶信迴去的時候咱都傻了,差點沒被大少爺給收拾一頓。”


    “嘿,你別說這個!”長福放下手裏的筷子,猛的一拍巴掌站起身,一隻腿踩在地上,一隻腿擱在凳子上,蒲扇一樣大的手就在桌上咚咚咚用力的拍,震得杯盤碗盞不停咣當響。


    “咱們大少爺就跟石大人出了一趟門,那姚太師,不是快病死了,人一眼就咱大少爺給看上了,你說這人都快沒了就這麽一個念想,石大人不答應也不成啊。就才沒幾天的事兒,你一來就被叫去見大少爺,我也沒工夫跟你說。”


    長壽隻是在長福跟前發幾句牢騷,李廷恩的親事連李二柱他們都不敢做主,他就更不敢多言了。在長福麵前這麽一說,其實他都有點後悔了,好在長福年歲漸長,嘴上把門的多了,沒說出啥他不樂意聽的事情。他拉了長福一把,殷勤的給這個能做自己兒子的兄弟倒酒,“吃吃吃,你是跟著大少爺吃大魚大肉的人,等你迴了咱們府城,再叫你嫂子給做點小菜下酒。到時候哥哥給你打兩斤一壺春迴來。”


    河南道的一壺春一斤五兩銀子,對李廷恩這些人來說不算什麽。對長福長壽這些下人來說,卻算是難得好酒了。聽長壽這麽說,長福激動的直拍胸,“長壽哥,您是我長福的好兄弟,一輩子的好兄弟。”


    長壽嘿嘿笑,不搭理他這茬,塞了一勺子炒翠的青豆到他嘴裏。


    兩人勾肩搭背的將桌上的酒菜一掃而空,長壽酒意上頭,開始滿嘴噴酒氣的跟長福吹起了牛。


    “四老爺帶迴家那個,別看一進門就挺抖威風,老太太拚命抬舉她,天天叫她在床邊上伺候,來個人還拉著給說這是四老爺正經的妾。其實啊,都他媽是空的。咱們大少爺的眼光,是這個……”長壽豎起一根大拇指,“咱們大少爺誰也不挑,就看中四太太管家。看看四太太,抬抬手,就把人賣身契從四老爺那裏拿了迴來。現在那個女人見著四太太比見著親娘還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農門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手消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手消息並收藏重生農門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