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熟悉的村落,想到柳條鎮的慘狀,李廷恩喉頭一股腥甜竄了上來,他使勁一咬舌尖,將腦中那想要就此倒下的*壓下去,冷冷道:“村裏沒有打鬥的痕跡,我們先去後山找。”


    這也是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現在隻能寄望村子裏的人先一步聽說鎮上的慘狀,然後一起躲到了山上。


    李廷恩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努力在腦海中尋找族人可能躲藏的地方,“玉峰山是我買下的地方,我在山腰修了個院子,山上還有幾個礦洞,先找玉峰山!”


    對李家村,趙安並不如李廷恩熟悉,看到李廷恩理智下來,他二話沒說重新抱起安安靜靜的文秀,跟在李廷恩身後悄悄往玉峰山走。


    流匪們十分警惕,在村中進山的路口邊幾處樹上還派了人手放哨。好在他們手法粗劣,趙安一眼就能看破,兩人有驚無險進了玉峰山中。


    順著山路往上沒走幾步,李廷恩忽然聽到村中傳來一個慘烈的叫聲,伴隨著流匪張揚放肆的大笑聲毫無遮掩的闖入他耳中,他猛的扭頭,望著村中漸漸匯聚在一起的火光,眼中蒙上一層血霧。


    “是六房的三叔。”


    “少爺,不能迴去。”趙安語氣不帶一絲感情,顯得極為冷酷,“這群流匪精得很,隻怕裏頭早年就有幹過人命勾當的。他們有意叫村子保住原樣,讓人住到村民家裏就是想讓聽聞風聲迴來尋親的人中計。此時捉住了人如此折磨,未必不是想把同行的人還有村民們引出來。咱們兩人迴去,不夠給他們送菜的。”


    耳邊熟悉的痛楚叫聲一聲比一聲更慘烈,李廷恩冷冷的看著叫聲傳來的地方,靜默片刻後他摟緊文峰繼續往上攀登,直到痛叫聲徹底消失,他再沒有迴一次頭。


    作者有話要說:待會兒要修文,發現更新就是我在修改。另外,123言情接下來會把清歌一片文的霸王票和訂閱收入全部給清歌一片的家人,若大家有喜歡清歌的文並且有能力的,可以去投兩個雷聊表寸心。


    大家看完文早點休息,晚安


    ☆、第51章


    初春的山林中樹木依舊枝葉凋零,生命力旺盛的野草從積雪中掙紮出來大片大片的糾纏在一起,讓本就因被雪水浸濕而分量加重的鹿皮靴走起來分外吃力。


    經過一日一晚的跋涉趕路,手中還抱著孩子,就是趙安,都有些吃不上勁兒了。他顛了顛懷裏的文秀,發現小女娃在寒夜中凍得雙唇發烏。


    “少爺,找個地方歇一會兒罷。兩孩子受不了了。”


    李廷恩扭頭看了看昏昏沉沉的文秀,再抬起伏在自己肩頭上文峰的小腦袋仔細打量,心裏有些後悔。他固然心急如焚,但秦家就剩這兩個孩子,他無論如何不能辜負秦先生的一番信任,想了想他道:“找個山洞休息。”


    兩人就近找了個小小的山洞。山洞並不大,勉強能擠得進一個大人,四麵都是光禿禿的石壁,洞中興許是有獵人曾經住過,淩亂鋪著厚厚一層的幹草,李廷恩伸手摸了摸,幹草被洞外化開的雪水浸的有點潤意,可也比直接坐在雪上好得多。他將文秀與文峰兄妹兩放到山洞中,自己坐在洞外點燃了一堆小小的柴火,不敢放太多柴,隻怕火光太盛將山腳下的流匪引來。


    火堆一燃起來,文峰感覺到暖意,本來凍得昏昏沉沉的腦袋清醒了些,他下意識的往火堆那邊爬,衝李廷恩裂開嘴有氣無力的抽泣道:“我餓。”


    李廷恩伸手摸了摸文峰的頭,他知道這個孩子餓了。能發現他們姐弟兩,就是因文峰餓了,這會兒又過了幾個時辰。可一路上他們根本沒法找到任何吃的東西。他目光在周圍黑漆漆的視野中梭巡,心裏覺得十分無力。


    趙安看著兩個孩子眼巴巴的樣子,沉默片刻道:“少爺,咱們也得吃點東西,要不隻怕到不了礦洞那頭人就走不動了。您在這裏守著他們,我去獵點東西。”


    “我去罷。”李廷恩一站起身就察覺到腿部一陣酸痛襲來,還有腳底那種血肉都黏在鞋底的鑽心。他蹙了蹙眉,握住劍柄對還要爭辯的趙安道:“李家村附近幾座山我都熟悉,以前我每日都要上山采藥。玉峰山沒有猛獸,旁的我都能應付。”


    趙安聞言就不開口了,他看著李廷恩的身影一步步沒入黑夜之中。


    走了一段路,李廷恩竭力搜尋隱藏在路邊草叢的一切動物痕跡,結果一無所獲。萬般無奈下,他隻得從空間中抓了兩隻野雞出來,順便取出幾截早就摘下的幹參須揣在懷中。


    趙安此時已經做好一個簡單的樹碗,將一捧積雪放在樹碗中,在火上燒開之後,給兩個孩子一人分了幾口。


    看到李廷恩真的抓到兩隻野雞,趙安有些意外,起身迎上去,將兩隻野雞拿在手裏開始打理。山野之地沒有調料,趙安懷裏倒有一小包鹽,即使這樣粗糙的烤製,當野雞烤的油漬發亮時,文峰和文秀兩個平日食不厭精的孩子也望著野雞咕嚕咕嚕直咽唾沫。


    分吃掉兩隻野雞後,李廷恩從懷中套出三根參須,讓三人分別嚼碎了咽下去。


    文峰吃飽了肚子,再叫他吃泛著苦味的山參,他皺著眉頭想要吐出來。


    “文峰,吞下去。”李廷恩在他背上拍了兩下,強迫文峰將山參都咽到肚子裏。


    吃過野雞,補過元氣,等所有人麵色都好看了些,李廷恩與趙安抱著文峰文秀又開始趕路。


    山林裏一如既往的幽靜,除了鹿皮靴行走在雪地上的沙沙聲,就隻能聽見李廷恩與趙安粗重的喘息。望著前方不見一絲光亮的黑暗,李廷恩麻木的不停往前走,察覺到心跳越來越快,他覺得自己宛如在走向一個張開猙獰大嘴的巨獸。


    快到五更的時候,兩人終於走到李廷恩在山腰修建的那個院子。


    四四方方的院子並不大,修的十分簡單,全是土磚,分成幾間大屋子,院牆也隻是用山中常見的青石壘起來。當初李廷恩是為了讓在山上挖礦的礦工免於頻繁的上下山奔波,又不願讓礦工們隻住在隨意開鑿的山洞中,這才起意請匠人建了這麽一座院子,在裏麵定期叫人放上糧食,供應礦工們一月的食用。


    如今滿懷期望來到這裏,親眼看到院子四周被厚厚的積雪覆蓋,都快將院牆給沒過,一眼就能望盡的環境中既見不到人影也聽不到人聲,李廷恩身子一個踉蹌,隻覺有大石砸在頭頂,讓他所有的信念都在這一擊之下轟然坍塌。


    “少爺。”看見李廷恩半跪在地,趙安上前扶了一把,將人攙扶到裏屋後,在屋中梭巡一圈,提醒道:“少爺,這屋子有人來過。”


    李廷恩猛的抬頭,黯然的眸光被趙安這一句話點亮了。


    “少爺,您瞧瞧這屋子。”趙安衝他笑著揚了揚眉梢。


    李廷恩近乎貪婪的將一眼見底的屋子來來迴迴看了好幾遍。在見到屋中的一應用具都不見了之後他著急的起身,追到廚房,確認鍋碗瓢盆這些起居物事和原本剩下的一些存糧都不見了,他臉上終於又煥發了鬥誌。


    “是我爹他們。”李廷恩此時已經冷靜下來,理智全都迴籠,“若是流匪,他們不會不動礦洞管事那間主屋裏的一對鎏銀銅雀燭台,隻拿些破鍋爛碗。這裏我爹比族裏人更熟悉,應該是他帶著人來將所有的糧食都拿走了。”


    “少爺,這裏有血跡。”


    李廷恩神色一厲,抱著文峰來到趙安所在的地方,看到屋裏炕上殘留的黑紅色血跡,李廷恩麵目冷凝,“去礦洞。”


    兩人轉身才要走,忽聽到外麵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李廷恩衝趙安使了個眼色,兩人極有默契的分別躲到了門後。


    一雙手顫抖著拿了個火折子先伸了進來,接著是個圓圓胖胖的腦袋。就著微弱的火光,李廷恩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張臉。


    “三平!”


    被李廷恩一聲喊,李三平嚇得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手撐在身後拚命想要後頭挪。


    “三平,是我。”李廷恩急忙出去走到李三平麵前。


    “五叔!”李三平將火折子舉高,仔細確認麵前的人。發現確實是李廷恩,李三平先是一愣,接著就撲到李廷恩跟前,拽著李廷恩褲腳哇哇大哭,“五叔,我爹死了,我爹死了。”


    李廷恩眼睛一酸,急切的抓著他問,“我爹他們在哪兒,族裏的人是不是都在礦洞?”


    “在在在。”李三平急忙點頭,“族裏的人都在礦洞那頭,村子裏的陳阿牛在鎮上看到流匪殺人,他迴來跟咱們一說,族長就叫大夥兒全往山上跑,我爹和族裏幾家長輩舍不得家裏頭的東西想要都帶上,結果落在後頭被流匪瞧見了,全都沒能上來。”李三平哭的滿臉都是鼻涕和眼淚。


    李廷恩不想去問到底是哪一家的人死了,又死了多少。他拍拍李三平的肩,沉聲道:“帶我去見我爹他們。”


    李三平胡亂抹了一把眼淚,此時才想起來他到這兒來是為了什麽,“五叔,七叔公受了傷,我是過來給他找藥的。”


    “我爹出什麽事了?”李廷恩額上青筋直蹦。


    李三平吸了吸鼻涕,哽咽道:“七叔公摔了腿。上山的時候七叔公說他經常上山砍木頭,路熟得很。誰知山裏的路都被雪遮了,七叔公沒留神就從坡上滾了下來,腿上老長的血口子。他硬撐著把咱們帶到這兒拿了吃的,後頭族裏人又擔心這兒會被流匪找著,七叔公就又把咱們帶去了礦洞。沒過兩時辰,七叔公就開始發熱。四叔公說這院子裏有給以前礦工們備的傷藥,叫我來取一些迴去。”


    聽到李二柱受傷的消息,李廷恩匆忙在屋中翻出幾盒子傷藥拽上李三平就往礦洞趕。


    等見到躺在幾床破棉絮上,臉色比雪還要白的李二柱時,李廷恩喉頭一梗,“爹。”


    李二柱迷迷糊糊的卻依舊還有神智,察覺到是李廷恩來了,怒氣撐起身子擠出個笑,“廷恩,你咋來了。”說完就看到李廷恩領口已經凝固的淡淡的血跡,他一下就慌了,哆嗦著唇罵道:“你這孩子,你這孩子,到處都是流匪,你咋還跑迴鄉下來,要有個啥,你說咱家可咋辦。你爺他們還能指著誰去。”


    “爹,我沒事。”李廷恩看他急的渾身直哆嗦,忙伸手按住他,從懷裏掏出傷藥要給李二柱上藥。


    “廷恩,讓他們給你爹上藥,你隨我出來。”太叔公得知李廷恩從縣城攆來的消息,匆忙從另一個挨著的礦洞中趕過來。


    李廷恩明白太叔公是有事要商量,就將藥給了在邊上的李大柱,隨著太叔公一起出了礦洞。礦洞外一片四周都是樹木的空地上,族中四五個長輩正在等著


    “糊塗!”方一站定的太叔公就氣的用拐棍在地上戳了幾下,頭一迴對著李廷恩破口大罵,“外麵到處是流匪,你就帶了個護衛跑到山上,全族在你身上花費了多少心力,今年就是考會試的時候,你在這時出了事,就是把所有人的心血往地上踩!我知道你是擔心你爹,擔心族裏,可我早就跟你說過,一個宗族裏頭,最要緊的就隻有那麽三兩個人,你就正好是咱們族裏最不能出事兒的。你在,族裏人都有指望,你沒了,就是別的人都還活著,又有何用!”


    李廷恩一聲不吭的聽著太叔公罵完。


    罵了一氣,看李廷恩不說話,太叔公自己也沒精神了,他擺擺手就勢坐在一塊青石上,“不來也來了,說說罷,縣裏如何了,朝廷何時會派兵來剿滅流匪。”


    “對對,廷恩,你快說說,朝廷的兵馬啥時候能來。”李長發急忙追問。


    邊上站著的幾個族老爺紛紛跟在後麵七嘴八舌的問李廷恩外頭的情況。


    李廷恩看了眼太叔公,低聲將真相說了出來,說完他自嘲一笑,“太叔公,如今的情形,我連京師都去不了,還談什麽中狀元。”


    聽到縣城已經被流匪包圍成了一座孤城,蘇縣令親口說朝廷一直到太後千秋之前都不會派兵馬來剿匪,族老們一下炸開了窩。


    “這,這可咋辦。”


    “糧食沒多少了,咱們不能一直困在山裏,遲早那些流匪會殺上山來。”


    “族裏上下有那麽多張嘴要吃飯,好些個還受了重傷,得緊著瞧大夫。”


    “閉嘴!”看著惶惶不安的族老們,太叔公將拐杖用力在地上戳了幾下,沉聲道:“廷恩,依你看,流匪們能不能打下縣城?”


    “按蘇縣令的意思,縣中去年冬收的稅糧還未送到州府去,尚能支撐縣中百姓三月的吃喝。不過三月一過,就算縣中城牆堅固,流匪們都是烏合之眾,怕也擋不了。何況,流匪是被永王兵馬強行逼至河南府內,永王一旦將已占據的州府掌控在手中,下一個,就該是河南府,到時隻怕……”李廷恩對三泉縣能抵擋住永王與塔塔人的合兵實在沒有任何把握。


    太叔公冷哼一聲道:“可眼下縣城還是比附近的村鎮安全。”想到柳條鎮,他側過頭問李廷恩,“你去過鎮上了?”


    李廷恩麵色難看的點了點頭。


    “秦先生家裏……”太叔公見李廷恩雙眼赤紅,後麵的話便不再問了,“唉,這世道,要吃人了……廷恩,你可惜了啊,是我李氏福氣太薄。若生在太平盛世,你必能讓李氏成為百年望族!可如今……”太叔公長歎了口一口氣,用拐杖支撐著身體,決然道:“先保住族裏的血脈傳承!”


    “長發!”太叔公將正和幾個族老竊竊私語的李長發叫過來,見他一臉惶恐,不由怒道:“瞧瞧你這副樣子,你是族長,一把年紀,死就死了,你怕什麽!”


    李長發既怕又委屈,含淚道:“太叔公,我死了不打緊,可我那幾個孫子,他們才多大,還沒過上幾天好日子。”


    “住口!”太叔公毫不留情的斥道:“族中所有兒孫,都是我李氏的血脈,不是你的孫子才死不得!”


    李長發諾諾垂頭不敢再說話了。


    “你去安排幾個人,弄清楚都有哪些受了傷的,傷在腿上的有多少,傷在其他地方不能自個兒走動的又有幾個?要不能走,是不是家裏的獨苗,是男還是女,是要外嫁出去的閨女還是聘迴來的兒媳婦,全都去弄清楚,弄明白後就給報上來。”


    李長發不明所以,還是聽了太叔公的話去辦事。


    聽見太叔公吩咐的李廷恩,心裏卻一個咯噔,他上前一步,沉聲道:“太叔公,不能這麽做。”


    被李廷恩這麽一問,看著李長發背影出神的太叔公半截身子都軟了,他借李廷恩的胳膊和手裏的拐杖勉強站住,對上李廷恩的眼睛,無奈道:“廷恩,這是沒法子的事。我看你和那趙安身上好幾道傷,衣裳到處都是血點,這趟迴來不容易罷。”


    李廷恩沉默的避開太叔公了然的目光。


    太叔公拍拍他的胳膊,“廷恩,咱們村裏一共有六十多戶,合起來四百多人,旁姓人不到一百。你可知最後隨我們一道上山的有多少?”


    “隻有兩百個,旁姓人隻剩三個!他們比族裏更窮更沒人幫手,舍不得這個放不下那個,到頭來全家老下都死在流匪手上。三平他爹娘他們,就是一心想要迴去跟那些人一道收拾東西,才會丟了性命”太叔公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沒了一半啊。舍得舍得,廷恩,要想把族裏的血脈傳下去,就得舍!”


    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椎骨侵襲到心尖,讓李廷恩凍的打了一個哆嗦,他不敢置信的望著太叔公,“隻剩兩百人了。”


    一到礦洞,他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李二柱身上,他看著跟李二柱在一起的隻有二三十個人,他以為剩下的人都在別的礦洞裏,原來已經沒了一多半。那些曾經在村頭村尾叫過他天河的人,大多已死在流匪刀下。


    而剩下的這一半,眼看也快保不住了,最後能活著的到底有多少?


    李廷恩迴頭望著遠處坐在礦洞中蜷縮成一團烤火的族人,殺人時候那種血腥的暴烈重新湧上來,他攥緊拳頭轉身對太叔公堅定的道:“就算放下受傷的人,放下女人,族中都是種地出身,照樣不是餓紅眼的流匪對手。我上山的時候,隻有兩人,趙安能帶著避開流匪們的哨探,人太多,必然會驚動流匪,我們走不了。”


    太叔公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他苦笑道:“所以要挑些年輕力壯的走,下山的時候分開。你身手不錯,還有個石大學士給的護衛,老頭子不擔心你。到時候你能帶幾個人就帶幾個,把走掉的人都帶去縣城,縣裏還能支撐幾個月,說不定能拖到朝廷派兵來。”


    李廷恩明白太叔公的意思了。不僅受了傷的不是獨苗的男丁留下,女人留下,就是他們這些輩分高體力不濟的長輩也留下。這是打算留下的人在山上吸引流匪注意,要把一切生的希望都留給年輕人。


    可這個方法,李廷恩實在無法接受。就算李二柱沒有受傷,李廷恩也做不到。


    在以前,他一直認為宗族就是他利用的工具,是他可以拿來對付範氏的武器,是他在這個時空發展所需要的盟友。到了這個生死關頭,他才明白,宗族的每一個人麵目鮮活,他們與自己血脈相連。


    他抬頭望了望遠處,神情幽暗的道:“太叔公,我會想別的方法,我一定要帶大家下山!”


    若在以往,太叔公會誇讚李廷恩重情重義,可此時他心裏隻有怒火。


    “還想個屁!”太叔公指著李廷恩連聲大罵,“就聽我的,你這就給我立個誓,你一定活著迴去。再說一迴,族裏誰都能死,你不能死。不管這天下是不是要亂了,族裏隻有你能撐得起來,你在,咱們總有起來的一天,你不在,管他亂世還是天下太平,活下來的遲早也被別人磋磨死,你不要忘了,這幾年族裏發跡,早就把周圍的人都給得罪透了。沒了你,那些人必會落井下石,你要全族都給別人踩在腳底下是不是!”


    看太叔公動怒,李廷恩幹脆利落的跪到了地上。他這個動作,把本就虛弱的太叔公氣的一個踉蹌暈了過去。李廷恩趁機給太叔公扶了扶脈,發現隻是氣急暈倒,鬆了一口氣,把太叔公送去歇息,自己叫了趙安出來。


    “礦洞裏的糧食頂多能吃三天。”趙安一過來就告訴了李廷恩這件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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