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禹行一聽這話,就知道謝玉嬌必定又是把這安置難民的事情攬在了自己身上,這一點到底是像極了謝老爺。以前徐禹行也不是沒勸過謝老爺,這種事情吃力不討好的,朝廷逼著辦那是不得不辦,可千萬別逞強做那出頭鳥就成了。誰知道謝玉嬌竟然趁著他不在家,又攬下這等事情來,頓時讓徐禹行很是頭疼。

    好在沈石虎將昨日在青龍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徐禹行講了一遍,徐禹行這才明白了過來,那青龍寨若是不能安置好,將來於秣陵江寧一帶,必定是一個很大的禍患。

    徐禹行隻擰眉想了想,開口道:“如今嬌嬌雖然病了,但是我們謝家說出去的話也不能食言,隻是三十多戶人家,一百二十來人,卻不是一個小數目,一時要安置隻怕不容易,不如先去縣衙那邊,跟康大人通個氣,讓朝廷出麵把這個事情定下來,也好過別人說我們謝家自作主張,將來若是這群人中有不老實的,好歹還能請朝廷擺平了。”

    徐禹行畢竟薑老的辣,細細把事情分析了一下,還是覺得要和朝廷通個氣才好。一旁的二管家聽了徐禹行的話,隻開口道:“舅老爺您有所不知,康夫人前一陣子去了,康大人最近憂思過度,衙門裏的事情還積壓了好多,若不是那樣,這群土匪也不敢到我們江寧縣的地界上鬧事的。”

    徐禹行聞言,這才恍然大悟了起來,又道:“隻是這事情到底事關重大,如今嬌嬌已經病倒了,康大人就算憂思再甚,他是朝廷命官,這些該管的事情還是要管的,二管家,縣衙那邊的事情就交由你去接洽了。”

    劉福根點頭道是,那邊沈石虎又道:“我昨兒在青龍寨裏頭跟那些人閑聊,倒是讓我知道了一件事情,原本是想告訴大小姐的,如今隻告訴舅老爺罷了。”沈石虎說著,隻蹙了蹙眉,繼續道:“原來那些人會想著訛我們謝家,是因為聽了蔣家那兩個老家夥的攛掇!”

    徐禹行一聽蔣家,便想起了大姑奶奶來,神色隻一下子怔了怔。當初徐禹行聽說謝玉嬌將蔣家整治的那番慘淡,便覺得這事情並不能這樣容易過去。鄉下人家睚眥必報的,且蔣家又不是那種好相與的,當初那樣對大姑奶奶,就知道這戶人家敗德得很,隻是沒想到竟然會陰毒至此。

    隻聽那沈石虎繼續道:“原來這青龍寨雖然結了山寨,卻也沒做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隻是搶了秣陵的幾家惡霸地主,當時還有老百姓拍手稱讚的。秣陵縣令是個無用的,聽說境內出了山賊,隻嚇的不敢去招惹,幾個地主又各不團結,所以這青龍寨才

    會做大了起來,後來聽說蔣家也是無良地主,便過去搶蔣家,誰知道卻讓蔣家那兩個老賊說動了,又來招惹謝家。”

    其實依著沈石虎的意思,恨不得再帶一群人去蔣家,再嚇唬嚇唬那兩個老東西,幹脆嚇死了就最好不過了。可如今瞧著徐禹行這樣子,倒像是沒那麽意思,便隻低頭不語,等著徐禹行發話。

    徐禹行低眉細細想了片刻,這才抬起頭來:“這事情既然過去了,那就算了吧。如今蔣家也就剩下兩個老人了,大約也活不了幾年了,何必為了這個熱了官司上身。”其實徐禹行心裏清楚,這事情要是一鬧大,住在謝家的大姑奶奶定然是最不好過的,當初為了她才結了這個怨,如今連累的徐氏和謝玉嬌受罪,隻怕她越發心裏難安了。

    沈石虎一聽徐禹行的話,頓時失望了幾分,略抬頭看了一眼徐禹行,也隻能按捺著低頭不語。沈石虎從書房出來,到底有些氣不過來,一想到當年謝玉嬌帶著他去蔣家大鬧一場,何等威風,如今徐禹行居然既往不咎,想想就覺得憋屈。

    周天昊聽說劉福根要去縣衙,就讓雲鬆也跟著去一趟,劉福根本就擔心這安置難民的事情不好說,如今有雲鬆跟著一起去,也就不擔心自己說不清楚了,好歹這位楊公子身邊的小跟班也知道這事情的前因後果。

    雲鬆見周天昊要讓自己走,到底有些不放心,隻問道:“少爺,你不跟著我一起去嗎?萬一康大人問起來,我怎麽說?”

    周天昊擰眉想了想,開口道:“就說我在謝家養病,還要過幾日才能迴他那邊。”

    “這話奴才可不敢說。”雲鬆縮著脖子道:“康大人要是聽說少爺您受傷了,肯定會親自過來看您的,這會兒康大人身上還帶著重孝,謝姑娘又病了,多不吉利?”

    周天昊見雲鬆說的有道理,隻托著下巴想了半日,才又開口道:“那你就說我找到了救命恩人,要在謝家多住一陣子報恩,這樣總行的?”

    雲鬆素來知道周天昊從不按規矩出牌,見他這麽說,也隻好點頭稱是,又道:“那少爺就好好在這兒報恩,奴才往縣衙去去就迴來。”

    謝玉嬌下午又睡了好一會兒,直到掌燈時分才醒來,隻覺得身上鬆垮了不少,聽見徐禹行正在外頭和徐蕙如說話。

    “你表姐最近身子不好,你沒事多陪陪她。”

    徐蕙如乖巧的點了點頭,抬起頭看著徐禹行,隻忍不住開口道:“爹爹,以後你要是娶了繼母,生了弟弟,會不會就不疼

    我了?”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呢?我如何會不疼你?”徐禹行頓了頓,又道:“我也沒打算娶什麽繼母,你想多了。”

    徐蕙如紅著眼眶,看著徐禹行道:“我就是瞧見表姐生病了,心裏難過。如今有了表弟,雖然一家子都高興,可到底最幸苦的是表姐。若是以前,姑媽定然是時刻不離的守在表姐跟前的,可如今早上來了一陣子,這會兒又走了,可不就是不疼表姐了?”

    謝玉嬌也沒料到徐蕙如這等敏感,隻是聽她這麽一說,還真的有些替自己不值的了。不過幸好謝玉嬌一早就知道這世上重男輕女的本質,到底還能想得明白一些。況且一早徐氏跟她說了那些話,她心裏也正不痛快,這會兒見了徐氏,隻怕也說不出什麽好話來,還不如不來的好。

    徐禹行聽了這話,心裏就難免不是滋味了起來,徐蕙如從小就沒了母親,一直寄人籬下養到這麽大,以前總覺得她乖巧懂事,沒想到心裏卻壓著那麽多的事情。

    徐禹行原本有些動了的心思,也隻被她這帶著哭腔的問話弄的全然拋去了腦後。

    “傻孩子,你說什麽傻話呢,爹爹保證,隻要你不喜歡,你就不會有繼母和弟弟。”

    徐蕙如聽了這話,卻越發傷心難過了,她原本是很想讓徐禹行找個續弦的,可又擔心自己受了冷落,一時間心裏矛盾了起來,隻埋在徐禹行的肩頭哭了起來道:“爹爹,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就是難受罷了。”

    謝玉嬌這時候也忍不住開口道:“表妹怎麽又撒嬌起來了?分明是欺負我沒了爹,故意在我跟前撒嬌,惹得我心裏難受!”

    徐蕙如見謝玉嬌醒了,隻急忙擦了眼角的淚,挽了簾子開口道:“表姐醒了,好些了嗎?”

    謝玉嬌隻點了點頭,稍微靠了一些起來,見徐禹行也走了進來,開口道:“嬌嬌,你千萬不要生你母親的氣,她其實也都是為了你好。”

    謝玉嬌何嚐不明白這一點呢,徐氏從小被家裏寵壞,出嫁了又有謝老爺凡是安排的妥妥當當。若不是謝老爺病逝了,徐氏這會兒還隻是金屋裏的美嬌娘,哪裏知道外頭這些事情。

    “這些我自然知道,隻是聽多了就有些煩了,如今想想,確實有些無趣的很了。”謝玉嬌垂下頭來,稍稍闔上眸子,這世上有誰是不愛享福的,隻是沒那個福氣,可以長長久久的享福罷了。當初若不是她站出來,謝家這會兒隻怕也已經雞飛狗跳了,她也沒辦法置身事外的。

    “你能想明白就好,如今其他的也別多想了,隻先把身子養好了再說,至於家裏的事情,有兩位管家在,也亂不到哪裏去的。還有那些難民的事情,我倒是要多嘴一句,你答應的太過輕巧了。”

    謝玉嬌何嚐不知道如此呢,隻是當時她從謝家宅帶去了百來人,那邊青龍寨又有三十四個年輕漢子,要是兩邊真的打起來,那場麵隻怕也不小了。況且謝家宅帶去的都是莊家漢子,她也實在不想他們出什麽岔子,所以這才站了出來,把這事情攬到了謝家的身上。

    謝玉嬌身子有些虛,又見徐禹行這麽說,便故意撇撇嘴道:“舅舅你快別說了,我當時也是沒辦法,百來號的人在那邊堵著,萬一打起來,我被踩死了都有可能,隻能指望著花幾個銀子,好買個平安,我私下裏一想,這綁匪開的價格是十萬兩銀子,我安置一下難民,就算花足了銀子,也就一千兩銀子的光景,何樂而不為呢!”

    徐禹行見謝玉嬌這麽說,臉上頓時顯出幾分無奈道:“我說不過你,你和你爹一樣,總有一連串花錢的理由,我是個苦命的,也隻有卯足勁,多掙些銀子迴來,替你們填上這窟窿罷了。”

    謝玉嬌想起以前自己看見的那些賬本,上頭謝老爺還在花費那一欄裏頭寫著:禹行批注:下不為例;禹行建議:隻此一次,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徐禹行見謝玉嬌精氣神好了許多,便也放下了心來,隻囑咐她好好休息。謝玉嬌睡了一整天,這會兒也不睡不著,索性靠了起來和徐禹行聊起了事情,又問他道:“舅舅見過了姓楊的那位公子嗎?此人我看著很不簡單。”

    謝玉嬌從現代穿越而來,這看人的眼光必定也帶著前世的經驗,雖然那周天昊臉上時常帶著幾分無害的笑,瞧著倒是親和的很,可越是這樣的人,越發讓人覺得深不可測起來,故而謝玉嬌才會故意與他疏遠。

    至於那一麵失而複得的菱花鏡,謝玉嬌倒是細細的看過了,那後背確實有一處凹陷,至於是不是利箭造成的,也就不可知了。

    徐禹行拿著手裏的鏡子反複翻看了幾遍,隻擰著眉頭道:“這個地方若真的是箭支造成的,那這一麵鏡子,倒是真的救了他的命了。”徐禹行隻點著那一處凹陷繼續道:“你看看,這樣的銅鏡都能被射出一個坑來,要是射在人身上,可不得開一個洞了?”

    謝玉嬌一開始沒覺得什麽,此時聽徐禹行這麽一說,也覺得驚心動魄的很,又想著周天昊畢竟救了徐氏,便開口道:“若那小廝說的是真

    的,我倒是還真的無意間救了他一命。”

    徐禹行知道謝玉嬌處處小心,便笑著道:“你也不用擔心,一會兒我就備好了酒菜,去會會這個楊公子,我在京城的時候也聽過這個楊公子,據說身子骨並不是很好,沒想到小小年紀,已經征戰沙場了。”

    謝玉嬌聞言,隻抬眸道:“舅舅還有不知道的呢!我之所以說他不簡單,斷不止上沙場這一項。昨日我們去青龍寨,原本是抱著智取的念頭,想用那一箱假銀子把他給換迴來,誰知去了那裏,也不知道他用什麽法子,竟然就讓那個蕭老大信服了,兩人一起帶著那些難民下了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一口答應了安置這些難民,也算是還了他救母親的恩情。”

    徐禹行聽到這裏,總算明白了過來,隻開口道:“我說呢,你從來不是這樣沒成算的人,我還當是那群山賊看見我們謝家有銀子,便都以為找到了大樹,一個個恨不得都巴結上來呢,原來這裏頭居然還有這個緣故。”

    謝玉嬌低頭笑了笑,隻又開口道:“舅舅當時不在場,那會子還有很多年輕小夥子,要跟著他一起去從武,你也知道,這古來就有好男不當兵之說,如今朝廷還沒開始募兵,自己去投軍的,那都是要被充作軍戶的,那些人怎麽就跟著他一起發傻了呢?”

    “聽你這麽說,我對這楊公子,倒也好奇了幾分了,你且等我去會會他了再說。”

    徐禹行正欲起身離去,外頭便有丫鬟來傳話道:“太太已經在外院廳中備好了酒菜,請舅老爺過去吧。”

    謝玉嬌見徐禹行離去,一時也鬆了一口氣,瞧見來傳話的是紫燕,便問她道:“讓你這幾日服侍楊公子,你又跑迴來做什麽?”

    紫燕隻笑著道:“姑娘早先睡得熟,我一早就迴來了呢,那楊公子有自己的小廝,用不著我服侍。”

    謝玉嬌又想著張媽媽這幾日生病在家裏頭,便也不去講她,隻歎了一口氣道:“罷了,我這兒也用不著你服侍,你今兒就迴家去,服侍你娘吧。”

    紫燕知道謝玉嬌是好意,臉上隻帶著笑道:“姑娘,那我可就真的迴去了,姑娘且等著我,晚上我還進府上來睡。”

    酒桌上觥籌交錯,餐盤裏放著各色珍饈,謝家的廚子是以前金陵城裏頭酒樓裏的大師傅,做這一桌的家常菜色,還是信手拈來的。

    徐禹行親自為周天昊滿上了酒,舉杯敬道:“我幾年前曾經在京城倒是見過晉陽侯一麵,沒想到楊公子果然和令尊長得有

    幾分相似。”

    周天昊不語,眉眼中透著幾分淺笑,原來那晉陽侯是周天昊的親舅舅,這古來就有外甥長得隨舅舅一說,所以周天昊和晉陽侯有幾分相似,這倒是真話。況且他那表弟楊逸晨又乖巧懂事,從小到大從不惹事生非,用他的□□擋一擋眾人,還是很管用的。

    “倒是未曾聽家父提起過,改日我迴京必定問問家父。”周天昊隻淡笑道。

    徐禹行放下酒杯,擺了擺手道:“不過就是酒桌上偶爾見過一次,哪裏還能記得,楊公子就算提了,侯爺也未必能想起來的。”徐禹行自從商之後,對這些官場人事看淡了許多,卻也因看透了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所以他情願和舶來人做生意,也不願意去禮部登記,做朝廷的生意。

    試問這全天下的商人,有幾個不想當皇商的,可徐禹行卻偏偏不想當。

    周天昊見徐禹行不懷疑自己的身份了,也鬆了一口氣,一時也不知怎麽,就想起了謝玉嬌的病來。謝玉嬌派來服侍自己的小丫鬟到了下午就不見蹤影了,周天昊也不好意思去問那些婆子,生怕被人笑話,如今好容易見到了一個知情的,自然是忍不住了。

    “不知謝姑娘的身子如何了?說起來這病也是因我而起,要是我那日小心些,不陷去那山寨中,謝姑娘也不會因我而擔驚受怕了。”

    周天昊明白,當日若不是自己是故意進去,謝玉嬌也就不會連夜想方設法救人,更不會累的病了。如此一說,他似乎確實是謝玉嬌的病因了。

    隻是這話對於徐禹行來說,難免就有些奇怪,又瞧著周天昊那一副自責的模樣,心裏兀自轉了一個彎,心道:這楊公子千裏迢迢的過來,難道真的是為了報恩的?那他又打算用什麽方式報恩呢?眼下全謝家宅的人都知道,謝家什麽都不缺,就隻缺一個上門女婿了……

    “大夫說是思慮過甚、有損了元氣,她小時候身子骨就不太好,這兩年謝老爺去了,這家裏家外全靠她一個人撐著,就算沒有這檔事情,遲早也是要病一迴的,楊公子倒是不必自責了。”徐禹行隻開口道。

    周天昊素來知道這古代等級分明,大家閨秀都金貴的很,像謝玉嬌這樣能出來料理庶務的,本就少之又少,且又料理的這樣好,讓一眾人信服的,那就更是鳳毛菱角了。隻是,她縱然再厲害,在他周天昊的眼中,也不過就是一個小丫頭而已。

    周天昊端起了酒杯,略略抿了一口,對於謝家的家財,康廣壽早就跟他說過了。這江寧一帶素來

    就是魚米之鄉,且少有戰亂,這邊的幾個大地主加起來,說句富可敵國,都不為過了。如今北邊的戰事一直未了結,總有一天,朝廷還是會向這些人開口的。

    到時候她一介弱女子,沒有一個靠山,隻怕就被動的很了,若是知道幸幸苦苦守住的家業將來要被朝廷征去大半,也不知道謝玉嬌會怎麽想?周天昊想到這裏就覺得有些心虛,一時隻擰眉抬起頭,將杯中的酒液喝了個幹淨。

    周天昊這眉宇緊鎖的樣子,在徐禹行眼中看來,卻又是另外一層意思,徐禹行隻當是周天昊心疼謝玉嬌生病,所以才會如此,倒是對早些徐氏已經打消的念頭,又有了一些想法,隻開口問道:“在下冒昧問一句,楊公子此次來江寧,當真就是為了尋找那鏡子的主人,當麵道一聲謝的嗎?”

    周天昊一時卻也被問住了,這若迴“是”的話,如今鏡子已然還壁歸趙,似乎這件事情就這麽了結了,過兩日就可以告辭了。這若是迴“不是”,那就越發說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周天昊一時還沒能答得上來,那邊徐禹行反倒先笑了起來,隻開口道:“楊公子若是一時答不出來,過兩日和嬌嬌自己說也是一樣的。”

    謝玉嬌在繡房裏頭養了兩三日,倒是已經可以下床了,徐氏因為上次惹惱了謝玉嬌,心裏難受,故而白日裏卻不敢來看她,隻等她晚上睡著了才敢過來,謝玉嬌知道她晚上會來,又特意早早的上床,隻等著徐氏過來。

    徐氏這幾日心裏也難過,任憑謝朝宗怎樣在她跟前吐泡泡裝可愛也沒法讓她笑出來了,這日徐氏過來,見謝玉嬌又朝裏躺著,似是已經睡著了,便遣了丫鬟們出去,隻坐在謝玉嬌的床前,歎息道:“嬌嬌,娘知道你生我的氣,千錯萬錯都是娘的錯,娘以後再也不提你成親的事情,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謝玉嬌其實早就不生氣了,對於這種萬惡的舊社會,她要是太較真,一早就自己把自己給氣死了。如今瞧見徐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又有幾分心軟,隻忍不住轉過頭去,拿手指抹著徐氏的臉上的淚痕,隻鬱悶道:“母親快別這麽說了,我也沒生氣,隻是病了,沒什麽精神說這件事情罷了。”

    別看著謝玉嬌平常精幹聰穎,可俗話說病來如山道,病去如抽絲,再加上最近飲食清淡,一張臉越發的顯得纖瘦精致,一雙眼睛大大的嵌在巴掌大的臉頰上,讓徐氏看著好不心疼,隻摟著她一個勁的喊著心肝。

    徐氏摟著謝玉嬌哭了一陣子,心情總算是收拾好了,又想起今兒徐禹行說給她聽的幾

    句話,隻開口道:“那楊公子果真是晉陽侯府的二少爺,你舅舅說他跟他父親長得像的很呢,聽說家中尚未娶親……”

    謝玉嬌如今聽見一個“親”字就有了條件反射,隻擰著眉頭問徐氏道:“怎麽我都病了幾天了,他還沒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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