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門庭也還真算是真熱鬧,送走了大姑奶奶,這不又迎了另外一撥人來。

    原來是方姨娘的母親,老姨奶奶的弟妹過來了。前兩日謝玉嬌就打發了人過去,把事情的原委都跟方家的人說得清清楚楚的,又當場許下了話,隻要方姨娘痛痛快快的走人,謝家就給她五百兩銀子的補償,她們家人什麽時候去謝家接方姨娘,什麽時候這五百兩銀子就是他們家的。

    老姨奶奶在何家當丫鬟的時候,方老爺就是何家少爺身邊小廝的小跑腿兒,能有什麽出席?後來老姨奶奶跟著老太太到了謝家來,他們一家也都跟了過來,起先也不過就是謝家宅的佃戶,跟著村民一起種地,後來老姨奶奶當了老太爺的通房,他們家才算好了起來,攢了些散碎的銀子,在成立買了個鋪子,安置了個宅子,如今反倒是城裏人了。

    從這方麵來說,老姨奶奶還真是一個懂得貼娘家的孝順姑娘呢,二十四孝好姐姐一個……還拉拔這自己侄女進謝府做小妾,真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謝玉嬌想到這裏,就暗暗覺得好笑,下麵通報的小丫鬟見她沒發話,一時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隻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口,等著她發話。

    這會兒徐氏正在歇中覺,東廂房裏沈姨娘也正睡著,謝玉嬌雖說中午也有些困勁,可聽說有人來了,也隻打著精神吩咐道:“把他們帶去小跨院吧,一會兒我也過去,就不驚動太太了。”

    張媽媽從裏間出來,瞧著謝玉嬌捂著嘴打了一個哈欠,隻親自奉上了茶水道:“姑娘不如讓她們等著,這會兒大中午的,先睡一會兒吧。”

    謝玉嬌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盞道:“媽媽和我一起去吧,我這會兒可睡不著,等方姨娘走了,我才能高枕無憂呢!”

    張媽媽見聞,隻點了點頭,吩咐小丫鬟們在這邊好好照應著,跟著謝玉嬌去了小跨院。

    這還沒進去呢,就聽見方姨娘在裏頭哭哭啼啼道:“這種事情如何騙得了人,就算這會子沒拆穿,這懷胎十月的,難保沒有被人拆穿的一天,讓我天天擔驚受怕的過日子,還不如給我個了斷。”

    聽著話的意思,倒是裏頭還有人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沒準方姨娘這一出戲成了,將來他們就可以自己封了自己當舅爺了。

    謝玉嬌清了清嗓子,還沒發話呢,裏麵小丫鬟隻聽見了,一疊聲迎了出來道:“大姑娘來了。”

    謝玉嬌便走了進去,瞧見裏頭站著一個約莫四十出頭,穿著一身杭綢料子的尖瘦婆子,頭

    上戴著赤金的簪子,手腕上一金一銀兩個鐲子。看著打扮的很鮮亮,隻可惜大約是年輕時候受多了苦的,皮膚保養的差了點,可沒有老姨奶奶那副養尊處優,麵色紅潤的樣子,一雙手也太枯瘦了一些,顯然還是時常要做一些粗活的。

    那人方才數落方姨娘的時候,還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轉耳聽見謝玉嬌來了,立時就換了一副表情,隻堆著笑迎上來道:“大姑娘,姨太太要是不懂事兒,你盡管說她,如今老爺才去沒幾日,你就要攆了她走,這說出去不好聽,我們家也沒臉麵。”

    “五百兩銀子換你的臉麵,換不換?”謝玉嬌自顧自坐下,端了小丫鬟送上來的茶盞抿了一口,挑眉看著那婆子開口。

    那婆子原本還有一肚子的話能嘮叨呢,被謝玉嬌這一句堵得,竟愣了好辦日,才迴過了神來,依舊陪笑:“這不是銀子不銀子的問題,這麵子上過不去,你說這叫什麽事兒……”婆子一心惦記著銀子,生怕謝玉嬌迴心轉意,又不想落下那麵子,所以支支吾吾的,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謝玉嬌放下茶盞,抬起頭看著她道:“這位老嬸子,如意算盤喜歡打的人不少,隻是有句古話,你大概沒聽過,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那婆子本就是個目不識字的白丁,見謝玉這麽說,隻愣著不接話,又道:“姑娘這意思,這事兒是半點餘地也沒有了?”

    謝玉嬌抬起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哭鼻子的方姨娘,繼續道:“有啊,問你的閨女,是安安生生的在謝家守著,拿著一兩銀子一吊錢的月前,在這兒終老呢,還是現拿著五百兩的銀子,走出這個門口,從此就各自無關。”

    方姨娘自然是想選第二種的,可還沒開口,瞧著自己老娘在這邊,心裏先怕了幾分,那方老娘便道:“銀子……我們自然是不敢不要的,隻是這時候接了她出去,名聲不好,好歹讓她在謝家再住上個一年半載的,到時候我們再領她迴去,豈不全了謝老爺的顏麵?”

    謝玉嬌惡心的人也見過不少,沒見過這樣惡心的,頓時氣得火冒三丈的,一拍桌子站起來道:“這如意算盤倒是打得響亮,隻是,我卻不是願意和你們談條件的人。”謝玉嬌說完,抬頭吩咐道:“張媽媽,去把沈護院叫進來,就說方姨娘背著主子偷漢子,被家裏給發現了,如今就要趕出去!”

    方老娘聞言,嚇得亂了陣腳,她來之前,聽說謝玉嬌厲害,可再厲害那也就是個姑娘家,能怎麽個厲害?不過就是嘴巴會說幾句罷了,還真能吃人了

    ?可如今瞧著她一張花容月貌的臉頰怒氣衝天的樣子,還當真想吃人呢!這姑娘家說起那些醃臢話來,居然臉不紅心不跳的。

    張媽媽正要出去吩咐,方老娘著急了,隻急忙拉住了道:“姑娘好好的,怎麽就生起氣來了,我這不是一片好心嗎?我家姑娘清清白白的,怎麽會背著竹子偷漢子呢?”

    謝玉嬌便冷笑一聲:“前幾天鎮上迴春堂的大夫可是替方姨娘診出了喜脈的,我父親兩個月前就病死了,管這小院的浣洗的長貴老娘也說了,這幾個月方姨娘一應的癸水都對這日子,隻這個月還沒來,那這孩子,不就是這個月有的?”

    方姨娘聞言,頓時花容失色,這謝玉嬌太狠了,要是這事情傳了出去,她可就真的別想再嫁了。

    “娘啊,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我今年才過二十呢!你要讓我在這兒一輩子守著,我不如死了算了。”

    其實方老娘心裏定下的主意是這樣的,銀子先拿到手,人還在謝家住著,這樣一兩銀子一吊錢的月前也可以再拿兩年,倒是給謝老爺守完了孝,方姨娘在出去,銀子也得了麵子也有了,真真是響叮當的如意算盤啊。

    這會兒見謝玉嬌發難,方姨娘有這樣不爭氣的求著,一時也打不定注意,隻擰著眉頭還在左右為難。謝玉嬌便給張媽媽遞了一個眼色道:“漲媽媽,你怎麽還沒去喊人呢,謝家養了他們,難不成就是吃閑飯的?”

    方老娘剛才進門時候就瞧見了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渾身肌肉那魁得,看了也得抖三抖的,如今天熱,他們又穿了短褂子,露出來的胳膊上這都爬著蜈蚣一樣的肉疙瘩疤痕呢,瞧著也瘮人。

    “行了行了,大姑娘盡然鐵了心要趕她走,我這個當娘的也不好說什麽了,隻帶著她迴去罷了。”

    謝玉嬌聽她鬆了口,嘴角略略一勾,眨眼給丫鬟稀缺遞了個眼神,喜鵲便上前來,從袖子裏拿了兩張紙出來,擺在方姨娘跟前的小幾上。

    謝玉嬌便道:“姨娘把這個放妾書簽了,就可以走了。”

    “這……這是什麽東西?”方姨娘隻疑惑道。

    “這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不過就是一個文書,上頭寫明了姨娘今兒拿了謝家五百兩的銀子,自願離開謝家,今後和謝家再無瓜葛。”

    方姨娘聽了,一時又遊移了起來,怯生生的往方老娘那邊看了一眼。正這時候,張媽媽又從袖中把那張捂得熱熱的五百兩銀子的銀票給拿了出來,一並就放在了這放妾書

    的邊上,小聲道:“大姑娘心善,才肯給你銀子,若是換了其他人,再沒這麽大方的。”

    這銀票一刺激,腎上腺激素都興奮了起來,方老娘一時也下定了注意,還是先拿著銀子穩當,便開口道:“行了,你就簽了吧,人家有不稀罕你。”

    方姨娘聽了這話,心裏越發覺得委屈了,當初一門心思要送她進來的也是她們,如今雖說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落到這樣的下場,她們也沒句安慰的話,還當真讓人心寒的很。

    方姨娘咬了咬牙,隻伸出大拇指在那印泥裏頭擰了擰,紅彤彤一個手指印,按在了這放妾書上頭。

    謝玉嬌命人把那放妾書收了起來,也不在這邊多留,隻站起來吩咐道:“張媽媽,安排一輛馬車送她們迴去,方姨娘的東西都讓她帶走,我們一樣也不留。”

    張媽媽瞧見謝玉嬌又解決了一件事情,心裏頭也高興,隻一個勁點頭,笑著道:“姑娘這會兒還困嗎?眼下時辰還早,不如迴去再睡一個午覺。”

    謝玉嬌隻笑著道:“這會兒可一點都不困了,不光不困,還渾身舒暢了幾分呢。”謝玉嬌說著,隻轉身喊了喜鵲道:“走,跟著我去老姨奶奶那邊串串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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