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七自然滿口稱好,實際上她自己也當真覺得日子尚可,前途光明。何況,她在韶王身邊能安枕天明,光是這一點,辜七便十分滿足了。

    老夫人卻並不這樣認為,出嫁了的姑娘如何能有在自己家中的那般隨性自在,何況還是嫁了皇子。那數不清的天家規矩恐怕真要折磨死人。可憐她的妙妙兒自小嬌生慣養,這會被這樣收了性子,日子必是不舒服。倘若嫁的是尋常世家的嫡子,憑著鎮國公府的地位,何愁不能讓妙妙兒在婆家也過得舒舒坦坦。老夫人想著想著,便有要傷心落淚的趨勢。

    辜七覺得,世人所說的那句“老小老小”實在很有道理,有時候,人老了便跟小孩一般是要哄著了的。她見架勢不對,趕緊說了好些趣話才將她祖母給哄住了。

    大夫人王氏最是低調少話的性格,此時卻也少不得開口勸慰:“老夫人,七姑娘能成韶王妃那是陛下賜的婚,上頭又有太後娘娘看著,如何能錯得了。”

    可這話偏是戳了老夫人的心,可不就是因為宮裏頭那位,才剛她這嫡親孫女搶了麽。老夫人滿心皆是說不出的的苦楚,可自然知道王氏說的也是實情,隻摟著辜七又說了好一會話。

    叫慧靈郡主這個辜七的親娘,也是等了好久才得了機會能將自己女兒領著去她那說話。才剛坐定,便迫不及待的問:“王爺待你如何?”

    辜七稀奇的反問:“剛才老夫人那已經問過一迴了,娘這怎麽又問了?王爺待我是極好的。對了娘,那秋瀾呢?”剛才在老夫人那沒見著人,她就想問了。

    “昨兒老夫人說頭暈,她就自請去了念慈堂,說是為老夫人祈福燒兩日香去。想來,她也是知道自己處境的,不然不會這樣知趣。放心吧,這個事情你爹和我都心中有素,再不會讓她鬧出亂子的。”

    “念慈堂?三嬸嬸如今不是還在裏頭?”辜七忽然想起。

    慧靈郡主又道:“何氏丟了這樣大的臉麵,自從進了那念慈堂,便將自己關在屋子裏。再則,那邊也有婆子看著,秋瀾沒機會動旁的心思。”

    辜七這才放下心,點了點頭。其實,與其將這人留在身邊日夜擔心,還不如早些弄出去。

    慧靈郡主也正是這打算,這兩日閑下來就立即開始著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了。

    若是按照辜七以前的性子,秋瀾如此作為,她非得要將這人逼到絕路不可。可如今她不論做什麽事兒,都願意去留有

    一分迴旋餘地,所以這事也並未鬧破了給老夫人看。

    反而隻在敲打了秋瀾之後,讓她娘留意些能“治”得住她這種性子的人家。若是知道收斂,將來的日子也不會難過。可若再是有壞心思,就是咎由自取了。

    用過茶,辜七才將此時心頭重壓的一個大問題提了出來:“娘,先前你跟我說的那事……”她說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但看見慧靈郡主臉上露出詫異,咬了咬牙隻好將餘下的話直白說了出來:“那床幃之間,到底是個什麽……”

    “……你怎的問這話?”慧靈郡主大感意外,把心中所想隨即脫口問了出來。“難道是王爺在那事上對你……?”

    辜七也不敢說出她同裴池話還沒圓房的那種話,那日宮裏的老嬤嬤親自驗的喜帕,倘若這傳出去,可不就是欺君之罪。辜七急忙搖頭,“娘,沒有的事兒,殿下待我真的極好。”她故意加重了最後四字,仿佛唯有這樣才能讓人愈加多相信自己一分。

    慧靈郡主大鬆了一口氣,抬手撫了撫辜七的臉頰,心中暗道她這女兒長得這般國色,哪有人不喜歡的。也正是她的這種想法,給了當初的辜七極大的錯覺,以為隻消是她喜歡的人也一應會喜歡自己。

    殊不知,世人喜歡的東西有千千萬萬,又不是怎麽都能占據頭一位的,就好比有些人,權利永遠是看得頭等重要的事。

    “娘,就是……就是我想問問……”辜七舌頭打了結,越發不知道該從那處下口才好。她忽然靈光一閃,抓住了自己要問的核心重點,“解開衣裳後……還有。還有沒有咱們要做的……?”

    可不就是這麽迴事麽,辜七知道夫妻床幃要脫衣,可這脫衣之後呢……

    慧靈郡主臉上的一紅,怪有些埋怨辜七怎麽來問自己這種事了。不過此時辜七幾番將話題往這上頭靠,她也不好再迴避,隻能硬著頭皮的迴答,“那後頭……自然就是男人們的事情了,你自當享受便好了。”

    “……”辜七無言以對,在心中默念那句“那之後是男人們的事情”……可如今的現狀是,韶王殿下並不是個“做事兒”的男人。辜七得此答案,不由長籲短歎的感慨無用。

    “妙妙兒,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娘?”慧靈郡主看她神色不對。

    辜七搖頭否認,企圖含糊過去,誰知道叫她娘一直追問不放,逼不得已之下隻好隨便扯了一話:“殿下晚間都要練劍。”

    “練、練劍?”

    辜七見她娘神色忽然變得怪異,心說難道是自己說錯了話?可想了想,又覺得這話哪裏有什麽錯處,皇子習武練劍,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了。

    慧靈郡主道:“你們正新婚,王爺大晚上練什麽劍?”她先頭還稀裏糊塗,可等辜七說了這話,她便一下子以為知道了症結所在,隨即附耳在辜七耳邊說了幾句話。辜七聽了之後,秀眉愈發擰了起來,將信將疑:“當真有用?”

    “娘還會騙你?”慧靈郡主拿著手指在她額頭上點了點。

    待到從鎮國公府迴去,辜七坐在馬車上還一直想著慧靈郡主的話,瞥見裴池半靠在後頭的車廂上,閉合雙眼,像是休憩養神。她能聞見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兒,並不難聞,反而叫他這人身上多了幾分煙火氣,叫人覺得是天上的仙人入了世。

    辜七倒是有幾分喜歡這樣的裴池,覺得這模樣很容易叫人心生親近之意。

    到了韶王府,辜七隻以為裴池要與她一道迴碧霄堂,可誰知他卻停了下來,“本王還要去霧隱榭處理些事情。”說過之後也不停留,帶了這樣的醉意去了。約莫見天要黑,裴池身邊伺候的周海山還沒來傳信,辜七便覺得裴池怕今日怕很有可能便過不來了。

    “小姐,下午您迴來後吩咐熬著的湯還叫小火慢煨著呢——”

    辜七看了看挽玉,吩咐道:“你去盛了裝好,咱們去霧隱榭。”裴池不來,難道她自己還不能去麽?何況她這迴又是帶了湯水去的,很是能體現一番自己溫柔解意。

    韶王殿下的霧隱榭建在王府東麵墨池的當中,遠處看著隻能瞧出是四方小院,裏頭亭台樓閣,外麵是水光湖色,唯獨一座的九曲迴廊通了過去。辜七自覺跟水犯衝,倘若沒有這棧道,今兒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過去的。

    霧隱榭外守著侍衛,見辜七忙行禮,“見過王妃。”可行禮歸行禮,卻是不讓她進去的,“還請王妃恕罪,不得王爺的命令,小的們不敢讓王妃進去。”

    辜七並未存為難他們的心思,隻道:“那你們誰去幫我同王爺說一聲,說我特意帶了熬了一下午的滋補湯水來。王爺辦事費神,本應當停下來歇會。“

    兩侍衛麵麵相覷,卻是沒人敢進去幫辜七迴稟。其實也不是辜七使喚不動他們,隻是裴池的習慣一直如此,長久下來,便再也沒人敢衝撞了。這當這時候,周海山從霧隱榭裏頭將要出來,一見辜七忙一臉殷勤的迎了上了來請安,過後問:“王妃怎麽來了?”若不是這位王妃,如今在王爺身邊

    伺候的還當是徐州福,哪由得資曆輩分都落後這麽多的自己提上去。所以,周海山私心裏對辜七也是存了些感激的。

    “我見天色已晚,便想過來看看。王爺呢?”辜七說是問著周海山,可那眼神早往霧隱榭裏頭看了去。

    周海山昨兒晚上是親眼瞧見王爺對這位新王妃是何種體貼用心的,這下也不托詞,轉身就進去替她問去了。過了不多時,周海山出來便請辜七進去,然而,快要入書房的時候恰恰好與剛出來的兩人擦肩而過。

    辜七聞見些異樣味道,腳步微停的朝著後麵看了數眼,過後才跟著入了裴池的書房。

    “一時忙得忘了時辰,應當早些時候讓周海山去你那說一聲的。“裴池合上最後一本密折,和其餘幾本歸攏了擱在自己麵前。

    “殿下,您將東西往旁邊挪一挪。”辜七並不接話,嬌嬌的讓他騰空自己麵前的地兒,又讓挽玉取出食盒當中的湯盅,舀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遞到了裴池的眼前。

    裴池隻覺得她目光炙熱,那架勢非是要自己喝下不可一般。他眸色微斂將瓷碗接過一看,隻見裏頭是再尋常不過的奶湯海參,雪白的奶湯夾雜柔軟滑潤的海參片,上頭撒了幾粒枸杞子,看著十分清爽。

    東西是尋常東西,可他這位王妃的眼神怎的如此之……

    隻說辜七見裴池用勺子攪了攪卻遲遲不動口,便問:“殿下為何不吃?”然而,這麽一問,便顯得她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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