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木合從來沒想過自己這一刀若是不成功會如何,以他的力量也很難再發出第二記這樣的刀招。他更沒想到,戰無命竟能以力破堅,直接將所有的刀芒轟成碎片,這需要多大的力量,需要多強悍的肉身才可以在身體突破音障之時沒有絲毫的損傷。


    煉氣者,皆以戰氣護體,方可施展極速,速度越快戰氣消耗越快,速度越快,戰氣護罩越不穩定,當身體的速度突破音速,至少要到戰王後期,戰氣渾厚。可是戰無命身上沒有半絲戰氣波動,可是剛才那一擊之下,身體竟然在短時間內突破了音速,這完全不合常理,即使是魔獸山脈中那些血脈高貴的魔獸,也很少有如此強悍的肉身。鐵木合身子被擊飛,尚未落地,又發現一隻大腳在自己眼前不斷擴大,而後化成一個巨大的陰影,將自己仍在半空的身體轟一聲踩落。


    戰無命的速度快到他沒辦法反應。身體重重落在地上,那股若被隕石撞擊般的震蕩讓他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身體癱在地上。戰無命一隻腳踩在他胸前,隻要戰無命高興,便可輕鬆取走他的性命。


    “如果你們敢動的話,他就死了!”戰無命迴頭向正欲上前救鐵木合的五人冷冷喝了一聲。


    那五人見鐵木合重創,正欲上前救人,被戰無命一下子喝破,頓時不敢輕舉妄動了。


    長街寂靜如死,鐵木合就這樣敗了,敗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手中,讓人驚駭的是,這小子身上連一絲戰氣都沒有,一個純粹的肉體修煉者。


    此時的戰無命無比霸氣,就像一頭遠古兇獸,一隻腳踏在鐵木合的身上,睥睨四方,兇威滔天。


    環視了一圈,戰無命突然迴頭對一臉悲憤的鐵木合咧嘴一笑,笑得又奸詐又無恥,這種形象轉變完全不需要預熱,令所有人大跌眼鏡,剛才還是一臉天下英雄舍我其誰的霸氣,此刻又成了無恥小人的嘴臉,那笑容要多賤有多賤。


    “這個,我說木頭啊,咱們打也打了,說也說了,你總不能讓我陪你白表演一場吧。所以我決定,你的乾坤戒作為我的出場費。”說話間,戰無命一腳踩著鐵木合,伸手從他的手指上撥下了戒指,那粗魯的樣子讓某些暗自傾慕戰無命的姑娘的芳心碎了一地……


    撥完戒指戰無命還不算完,又伸手在鐵木合的懷裏摸了摸,竟然掏出幾大錠金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猶豫地揣進了自己的腰包,像是天經地義一般。更過分的是,戰無命搜了一遍發現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了,又發現鐵木合耳朵上戴著一對奇特的大耳環,十分有個性,伸手就扯了下來,在身上擦了擦,又對著太陽光照了照,哼哼嘰嘰地說鐵木合太窮了,戴的首飾也不咋,又揣進了自己的腰包,這一切隻看得眾人目瞪口呆、呆若木雞……


    見過狠的沒見過這麽狠的,隨後眾人發現他們遠遠低估了戰無命的無恥,戰無命又從懷裏掏出一小塊金錠,想了想道:“還是要給你留點兒盤纏迴家的。”說著正準備把金錠塞到鐵木合懷裏,在快要塞進去的時候突然又說:“這麽多還是太多了。”說著又把金錠收迴去,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金幣,用嘴吹了吹自語道:“唉,又少賺了一個金幣。”


    巴吉在一旁聽到有人暈倒的聲音,還聽到有人低聲議論鄙視戰無命,他也很無語,這究竟是什麽人啊……做人怎麽能惡劣到這種地步呢。


    “唉,這年頭賺點錢真不容易啊!”戰無命感歎著,鬆開腳,蹲在鐵木合身邊,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肯定很委屈、很失落,還很憤怒、很沮喪,根本沒有必要,在這個世界上拳頭硬才是硬道理。有人給我講過這樣一個故事,他年輕氣盛的時候,被逼自別人胯下鑽過去,受了巨大的屈辱,他一直記著這個恥辱,奮發圖強,發誓再也不讓人侮辱。終於,他成了一方霸主,天下共敬。這時,他找到當年那個讓他鑽胯的人,不過,他沒有殺對方,而是對那人行以大禮。他說,如果沒有當初的巨大羞辱,那麽他就不可能真正放棄那無謂的驕傲和自大,就不可能忍辱負重奮發圖強,更不可能有今天天下共尊的成就,這一生他最大的轉折點就是從對方的胯下鑽過,所以是真心誠意地感謝對方……”頓了頓,戰無命將那個金幣塞到鐵木合手中,淡淡地道,“我相信你不會把它花出去,因為有它在,你便永遠會記得,所謂的驕傲和自大是完全沒有意義的,若是不能忍辱負重,不能奮發圖強,那麽今天是我羞辱你,來日其他人也許不會羞辱你,而是殺了你。我看好你,所以讓你保留這個金幣!”


    戰無命的話極輕,但圍觀者豈是普通人,因此,戰無命話音落下,一些人沉默了,而另一些人則更加鄙視戰無命的無恥了,還有些人一臉的不屑。鐵木合眼中突然有了一絲神采,他望著戰無命的眼睛,咳了一聲問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戰無命笑了,長身而起,扭頭向柳婉如走去,淡淡地迴應了一聲:“我們的一生都在與命運爭鬥,我叫——戰無命!”


    “戰無命!”鐵木合將手中的金幣緊緊地握著,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腦海迴蕩著戰無命那個故事,他不知道戰無命為什麽要對他講這些,而他卻很清楚,如果換個位置,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殺掉戰無命,但是戰無命卻隻是打敗了他,將他踩在腳底,像個流氓般羞辱他,而後又講了這樣一個故事,他看不懂這個人。


    鐵木合對戰無命居然沒有一點兒恨意,恍惚之間,仿佛有一層迷障在他的心頭破裂,那久久不能突破的心境“轟”然而開,體內戰氣好似吃了興奮劑般迅速流轉,身上的傷勢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


    鐵木合盤膝而坐,一股狂暴的氣機脫韁野馬般破體而出,很快又在鐵木合身體周圍凝成無數刀芒,刀芒像一個巨大的蠶蛹將鐵木合裹了進去。


    鐵木合竟然在慘敗之下突破了,在南昭城的大街上突破成為九星戰宗。聽說鐵木合突破八星戰宗才數月,而今居然再一次突破,而且是在這般極端的情況下。若換作他人,隻怕會一蹶不振,可鐵木合竟完全相反,不僅在短時間內恢複元氣,更再次突破。


    巴吉和柳婉如也驚呆了,扭頭看到戰無命臉上依然是淡淡的笑容,隱隱感覺到了什麽。


    鐵木合的護衛緊緊地護著鐵木合,心中狂喜,沒想到少爺居然因禍得福,當街突破。在少爺還是八星戰宗時便已排到大選金榜的六十七位,現在突破九星戰宗,排位絕對可以進入前三十!


    如能將“破碎虛空”練得更加完美,也可以雪洗剛才的一戰之恥了。因此,他們十分緊張地望著戰無命,害怕戰無命打斷鐵木合的突破。


    戰無命連頭都沒迴,徑直走向長街的另一頭,巴吉和柳婉如一左一右陪在他身邊,長街上的人自動讓出一條路。


    “轟!”鐵木合身上的刀芒盡碎,化成一股鋒銳之氣納入體內,順利地突破為九星戰宗,站起身卻並未見到戰無命。


    “少爺,他剛走,想必還未走遠,少爺現在已經成為九星戰宗,定可將他斬殺!”一名護衛忙道。


    “閉嘴!”鐵木合怒斥,而後望著戰無命遠去的方向,將手中的金幣握得緊緊的,淡淡地道,“他不是我的仇人,他是我的恩人!記住,鐵家永遠不要與他為敵,違者斬!”


    鐵木合的一幹護衛麵麵相覷,似乎明白,又似乎糊塗。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們還會再見麵的。”鐵木合喃喃自語道。說著,將那個金幣無比珍重地放入懷中。


    鐵木合被擊敗,且當街突破至九星戰宗的消息迅速在南昭城中傳開,一時間無論是從前籍籍無名的戰無命,還是被譽為天才的鐵木合,都成了美談。


    鐵木合敗了,卻沒有人覺得他丟人,因為大家看到了他真實的實力,更重要的是,人敗了卻未影響其心境,反而臨陣突破,僅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就從八星戰宗到九星,可見其資質和天賦是多麽優秀。九星戰宗實力,戰氣提升數倍不止,鐵木合在大選金榜上的排名要前移多少?還有人猜測,突破九星戰宗後,鐵木合與那個神秘的戰無命究竟誰更厲害?


    還有人提出懷疑,戰無命身上沒有絲毫戰氣,僅憑肉身的力量就可以擊敗八星戰宗,那麽他的實力又該如何衡量?是九星?還是戰王?這是一個從未有過的怪胎,無比無恥,無比猥瑣,無比摳門,還一身匪氣……但也正是這個人,一個故事就令鐵木合臨陣突破。一時間,戰無命這個名字成了南昭城中最熱門的話題。


    戰無命並不在意別人的議論,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當他知道對方是大選金榜排名第六十七位的鐵木合時,便已經計劃好了。他之所以拖著鐵木合一個多時辰不出戰,是因為他知道,以鐵木合位列金榜的影響力,隻要有足夠的時間,便會有很多人來觀戰。


    戰無命要用一場毫無懸念的勝利讓整個南昭城的人都認識他,這樣,他即使不參與八宗大選,也已經進入了八宗的視線,至於誰會先找到他,就要看各宗門的關注度了。


    戰無命沒有殺鐵木合,是因為鐵木合的刀法讓他想起了前世的一個人——刀尊,那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刀客,所以,他選擇了順天改命助了鐵木合一把。


    天命可逆改,同樣可以順天改命,順天改命是一種順勢誘導,鐵木合的命運本就極為尊貴,而今自己點化,則使其更進一步,更加無可限量。戰無命要逆天爭命,不僅需要奪天之命,同時也要借他人之命成為助力,爭與助相合,方有可能真正超越,他相信有一天,鐵木合會成為自己爭命的巨大助力。他來南昭城還真是來對了。


    戰無命與柳婉如並未走出太遠,便停下了腳步,去路已阻。


    長街十分寬闊,但戰無命卻覺得前方像是有一條巨大的鴻溝截斷了整條長街。當然,這隻是一種感覺,這種感覺便來自前麵的白衫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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