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那麽多乞丐啊?”喬喬聽說是乞丐,到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丐幫嗎?她來古代這麽久,還真沒見過成群出現的乞討者,手裏不知道是不是都拿著打狗棍呢?


    曲力見喬喬此時的表情,瞬間就讓他想到了兒子在看到新奇東西時,那種好奇以及躍躍欲試的樣子,再想到剛剛趙老漢的動作,曲力不由有些好笑,自己這是要養四個孩子的節奏啊!


    “你別下車了,前麵亂糟糟的,推推搡搡的再傷了你。好好待著,一會兒不堵了,咱們快馬加鞭早點迴家去,你不想孩子啊!”曲力可不想讓喬喬往前湊合,忙出言阻止道。


    喬喬不甘心點下頭,人又縮迴到了車裏,“小丫頭,聽男人的話沒錯,那叫花子有啥可看的,老頭我要是知道是叫花子擋路,我肯定不下車。他們可都是老油條,最好少招惹,沾上了肯定要倒黴。”趙老漢吧嗒兩口煙,笑著說道。


    在一陣喧嘩聲伴著女人驚慌的尖叫聲後,馬車終於緩緩前行,因為剛剛沒有滿足好奇心的喬喬,把車簾掀得大開。趙老漢好笑的搖搖頭,坐到了曲力的身邊,小聲說:“你這媳婦,不錯,不是個呆板的人。”


    馬車從被兵差趕到路邊的乞丐旁駛過,曲力因為被趙老漢表揚媳婦好,正自己心裏偷著美,也沒注意路邊的情景。當然即使沒有這件事情,曲力也不可能注意路邊那些髒兮兮的乞丐,所以,他也就沒有看到在那一群乞丐中間,有一雙驚愕而又閃避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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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什麽呢,還不快走,那種富貴日子也是你能想的?我可告訴你,你已經三天沒要到東西了,今天再搞不到吃的,你休想再從我這裏分到一口東西,餓死你個老貨。”


    曲力的馬車剛走,路邊那群乞丐裏傳來幾聲刻薄的責罵聲,那被罵的乞丐猛的一下揚起頭,用那黑乎乎的看不到肉色的手用力的推向罵她的那個人,然後從縫隙中奪路奔了出來。“曲力,曲力,你等等,等等,我是娘啊,娘啊!”隻可惜,長期的饑餓讓她早已經沒了跑動的力氣,隻追了不出幾米的路就已經撲倒在地,剩下的,就隻有她聲嘶力竭的哭聲。


    早已經走遠了的曲力並沒能聽到身後這滿含期待的唿叫聲,若是他能聽到,迴頭來看,定會驚訝的發現,那個比乞丐還要像乞丐的人,竟然是方巧巧。


    原來,當年方巧巧跟著兒女迴到京城後,柯文不死心,想利用嶽家的關係幫著他東山再起。哪知散盡家財,卻是一點希望都沒看到,無奈之下隻能跟著妻子去嶽家做了上門女婿。柯品茹因為被毀容,整個人變得精神異常,夫家自是不肯再要這樣一個女人,出於臉麵將她送去了山上的尼姑庵裏,由她自生自滅。


    柯文將所有的不幸都歸結於方巧巧的自作孽,所以,又怎麽能再對方巧巧如母親般對待?他將滿腔的憤怒與怨恨,全都傾泄在了方巧巧的身上,趁方巧巧不注意,卷了剩下的家財,隻留方巧巧一個人身無分文四處遊蕩。


    這幾年裏,她也算是吃盡了苦頭,她不是沒想過再找個男人做依靠,重新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可無奈時間這把殺豬刀,已經將她變成了一個毫無美貌的婦人,加之年紀不在,又哪會有富貴人願意收了她?那又老又醜又窮的老鰥夫,又憑什麽能沾她方巧巧的身,她相信,隻要給她一個機會,她一定還會恢複從前的榮耀。


    可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又是這麽的骨感,她沒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也就罷了,竟然慢慢的淪為一個衣不蔽體、肮髒不堪的乞丐。吃不飽,睡不暖,還要被人欺負來欺負去,活的豬狗不如。這樣的生活過了兩年,她再也不能忍受,臉麵再算不上是什麽。她決定來東山村,去找曲三水,便是百般手段都用上,她要過有吃有喝有澡洗的日子。


    隻是她萬萬沒想到,才到仙臨鎮,就看到曲力從她的眼前一晃而過。她先是不可置信,本應在邊塞的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繼而有些心慌,怕被曲力發現她的存在,怕曲力要她償命。可等她想明白她應該抓住這個機會,豁出一切牢牢抓住這個兒子時候,曲力也從她的視線中再無蹤影。


    “你個老賤貨,還敢推我,你要死啊,你要死啊!”頭頂,是一聲接著一聲的辱罵,身上,是一陣疼過一陣的拳腳。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一個與自己想像的女人,正躺在她那張紫檀椅上,享著她一生追求的榮華。她伸出手,再近一點,再近一點,眼看著指尖就要觸摸到那綾羅衣角,便陷入到了一片混沌之中,再也沒能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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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從春到秋,由秋到冬,四季的飛快輪轉讓喬喬與曲力的黑發都已經覆上了霜白。幾十年的荏苒,曲家二進的宅子早已換成了四進大宅,院中嬉笑跑鬧的孩子,已經由他們的孩子變成了他們的孫輩。變化的東西實在太多,唯一不變的,隻有他們兩人那日漸濃醇的感情。


    這些年,喬喬跟曲力不曾受到到自曲家的騷擾,日子過得十分順遂。百問終沒有辜負眾人所望,從參加科舉開始,便一路披荊斬棘,終成一方大員。雙胞胎更是自小便以百問為目標,在刻苦不倦的努力下,也一樣擁有了自己的成就。


    日子可以說十分美滿,隻有喬喬心底還有著些許的遺憾,她在生雙胞胎的時候傷了身體,不論之後她怎麽調養,都沒能再生下孩子。也許,是因為兩個兒子都大有出息,讓這她總是不經意的會聯想,如果她再有一個女兒,是不是會溫柔甜美,是她最貼心的小棉襖。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曲力笑嗬嗬的站到了喬喬身邊,雖然已是古稀之年,可他仍然脊背挺直、精神矍鑠,不顯半點老態。


    手撫上滿頭的銀絲,喬喬有些感慨的說:“一晃都這麽些年,咱們也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也不知道怎麽迴事,最近我一直想著咱們年輕時的事,東山村啊、邊塞啊,真是奇怪!”


    “這有什麽想不明白的,咱們都老了,不都說人老了就喜歡迴憶嗎?”曲力有些感慨,不過後又戲謔的看著喬喬說:“不過,我瞅著你跟年輕那會也沒啥區別啊,就是頭白了點,挺漂亮的小娘子。”


    喬喬輕啐了他一口,嗔笑道:“老沒正經的。”


    人老了,睡眠也格外的少,天剛蒙蒙亮喬喬就已經起床,習慣性的想找曲力一起打拳,卻發現老頭子一大早的就沒了蹤影。院前院後找了一圈,才在馬棚那找到他,不由好奇的問:“一大早的,你擺弄馬車幹什麽?”


    “我把馬車弄弄,你來的正好,去,叫孩子們都起來,咱們今天去踏青。”曲力頭也不迴的說道。


    這又是抽哪陣風了?這老頭子,年紀越大脾氣越怪,又整的哪一出啊這是?“這都什麽時候了,去踏青,大夏天的,要熱死孩子們啊?”


    曲力直起腰,踢了兩腳車軲轆,然後拍拍手道:“你就慣著他們吧,咱們這把老骨頭都不嫌熱,他們嫌什麽?”曲力兩眼一瞪,封建大家長的氣勢立即顯露無疑。


    “你吵吵什麽?”曲力瞪眼睛,喬喬眼睛瞪的不比他小,“你當孩子們跟咱們兩個似的,一天什麽事沒有,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他們天天一堆事要做,難得最近放假,有個喘氣的機會,你個死老頭子怎麽就不知道心疼?”


    喬喬這眼睛一瞪,曲力剛剛那為我獨尊的氣勢馬上消失於無形,他討好的對喬喬說:“我這不是看孩子們難得有個休息的日子,想帶著他們去鄉下住幾天嗎?去爬爬山,小輩們去玩玩水,這丹陽城,到處都是人,哪有咱們鄉下舒服。”


    “謝謝你,老頭子!”喬喬總算是明白曲力為什麽突然這麽想著要去鄉下,定是因為昨天她說的話,才讓曲力有了這個主意。一直以來,曲力都是這個樣子,凡事以她為先,弄得她到了這把年紀,還常常被小輩們笑有一顆年輕的心。


    見喬喬竟然這麽感動,曲力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邊塞咱們是沒辦法迴去了,都這把年紀了,可東山村咱們走一趟卻是沒什麽問題。趁著咱們還能動,帶著孩子們迴去看看,年紀大了,能了一樁心事就了一樁吧。”


    在東山村的最後一天,喬喬跟曲力帶著孩子們住進了木氏留給她的房子,推開院門的一霎那,喬喬仿佛一下子就迴到了年輕的時候。獨自來到東山村時的忐忑,與曲力第一次相遇時的震撼,接觸時的心動與甜蜜,所有的片斷連成了一部迴放的影片,再看到手邊的孫兒,由不得她感慨萬千。


    “曾祖母,你從前就住在這裏嗎?”小小的人兒好奇的看著這並不大的院子,問道。


    喬喬點頭道:“是啊,你覺得這裏好不好,從前,曾祖母還在院子裏自己種菜呢。”


    “我聽祖父說,你那時候一個人生活艱難,都是曾祖父給你打水劈柴,是不是?”稚嫩的童聲再次響起,卻讓喬喬有些老臉燥熱。心裏不由埋怨,這老頭子,真是什麽事都跟孩子說。


    喬喬正想著怎麽迴答孩子的話,卻聽到他大“啊”了一聲,一手捂著小嘴,一手指著院牆,驚愕的發不出聲。


    喬喬順著他的指的方向看去,卻見牆頭上,曲力正跨坐在上。當發現喬喬正在看他的時候,曲力忙把扶著牆的手鬆開,對著喬喬揮了揮手。到底不在年輕,身子左右晃了兩下,嚇的喬喬往前走了兩步。


    曲力卻不害怕,仍是一臉的笑容,“董姑娘,家裏還有水嗎?”


    夕陽最後一抹餘暉打在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光暈的曲力已經不見了滿頭的白發,此時情景,一如當年。喬喬不由有些哽咽,這是她的丈夫,是她的男人,是她這一生不離不棄的伴侶。


    “有水,但是沒柴了,曲大哥,能幫我送幾擔嗎?”


    聲音再不似當年那般嬌柔,可落在曲力耳朵裏,卻仍如天籟般動聽。


    “董喬喬,來世,這就是咱們兩人相見時的暗語,你一定要記住了。”


    “好,我記著!”


    “你可不能忘了,不然到時可別怪我認不出你來。”


    “不忘,曲力,我會每天都背上一遍。”


    “兩遍,你現在腦子沒從前好用了。”


    “好,三遍我也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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