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兔,朝堂上的政務讓這隻“兔子”暫時沒空來自投羅網,因為北方鬧起了旱災。此次受災麵積之廣,已經影響到京城的糧價,這不得不讓人引起重視。民以食為天,如果糧價漲上去了,那民心自然會浮動,何談安定?

    小書房裏,舒慈正在指揮婢女們找書。

    整個小書房都要被翻過去了,終於在書架的最上麵找到了那本《水經注》。

    “娘娘!”紫鵑欣喜地從梯子上下來,捧到了舒慈的麵前,“是這個吧?”

    “對。”舒慈放下茶杯,起身拿起書,“筆墨伺候。”

    “是。”紫鵑移開書桌上放著的厚厚幾摞書,鋪開宣紙,研磨徽硯。

    舒慈快速地翻了一下,在心中大概有了一個想法,然後對著梯子上的紫嬋說:“本宮記得皇上的寢宮裏一直掛著一副軍用地圖,你讓麒拿著紙筆去照著描迴來。”

    “這個……”紫嬋遲疑,“他好像不善於作畫。”

    “那有誰擅長?”舒慈掃了一眼屋內的眾人。

    大家紛紛垂著腦袋,不吭聲。很多人連字都不會認,更別談作畫了。

    “紫嬋,你去。”舒慈說。

    “奴婢?奴婢也不擅長……”紫嬋擺手。

    舒慈說:“此事關乎受災的幾萬百姓,你盡力而為,不可推辭。”

    紫嬋垂頭,身負重任:“是,奴婢知道了。”

    “主子,墨好了。”紫鵑放下墨條,側身讓開。

    舒慈拿著書走過去,一手執筆一手捧書,寥寥數筆便勾勒出了大致的地形輪廓。按照《水經注》上所述,河流走向,支幹分流,丘陵高峰,沃野平川,一一展現在了紙上。

    “朱筆。”舒慈伸手,紫鵑雙手奉上。

    大致的走勢出來了,她又用紅色來標記江陵城池。

    “娘娘,您這不是畫出來了嗎?”紫嬋看清楚後說道。

    “《水經注》是北魏晚期的作品了,現在與之距離了幾百年,其中的地形地勢不可能完全不變。”舒慈擱下筆,看著麵前的山川走勢,“如果真要改河道澆灌東北平原,那是很浩大的工程,差之毫厘謬以千裏,一旦錯了便是財力物力皆付諸東流。”

    “奴婢一定去描迴來,竭盡全力。”紫嬋認真的說。

    舒慈雙手交疊貼在腰上,目視地圖,神色嚴肅。

    承恩侯府外

    “怎麽又是你?”文珺皺眉,看著麵前梳著雙鬟的姑娘,她大概是打扮成丫環溜出來的,身上穿著普通的粉色衣裙,看起來就像是隔壁門口走出來的小妹妹,當然,比起文珺,她確實算小了。

    “隻要你用那天的劍法跟我打一場,我馬上就走,絕不糾纏。”耿莘期待的看著他。她是武癡,從小就喜歡和父親混跡軍營,對刀槍棍棒一類的十分熱衷,耿家是武將出身,自然不會在這方麵對她諸多束縛,所以她實在不像是弱柳扶風的官家小姐。

    “男女授受不清,姑娘自重。”文珺端著手穿著絲緞長袍,腰間係著香囊荷包,看起來就是翩翩佳公子,隻動嘴不動手的那種。

    耿莘拎著裙子湊上前去:“那我就一直跟著你,從早跟到晚。”

    “你確定?”文珺嘴角銜著一抹笑意,看起來十分不善。

    “當然!”耿莘自信的說。

    “好,你跟吧。”

    “少爺,馬車準備好了。”小廝上前來稟報。

    文珺掃了耿莘一眼,微微一笑,撩袍上車。

    “駕!”馬車飛馳出去,耿莘站在原地,也不氣惱,小跑著就追了上去。

    “少爺,她跟著呢。”兩條街後,小廝往後麵看到一抹粉色的身影,不屈不撓的跟在後麵。

    “再快點兒,甩掉她。”文珺搖了搖扇子,悠閑的說。

    “少爺,我看她挺可憐的。”

    “追你家少爺的,至今為止沒有一百也有九十九了,她想逼我就範?嗬嗬。”文珺輕笑,合上扇子搭在手中。

    “可少爺……這耿小姐是長公主的武師父,她不會去找公主告狀吧?”小廝擔憂的說。

    “告吧,我不在乎。”文珺哼了一聲。

    “那咱們今兒還去蕭紅姑娘那兒?”

    “去。”

    “駕!”

    馬車提速,耿莘氣喘籲籲的跟在後麵,看到馬車跑了起來,她忍不住原地跺腳,“這麽快,也不怕掉落下來摔死!”

    又過了三條街,小廝往後看去,說:“少爺,甩掉了。”

    “這麽快?”文珺撩開簾子往後看去,果然,街上沒有了那個粉色的身影,文珺忍不住嘀咕,“就這點兒本事還要跟我過招,真弱。”

    “少爺你說什麽?”

    “你家少爺讓你閉

    嘴。”文珺放下簾子轉頭坐好。

    “哦。”

    文珺一進樂坊,自然有人帶著他往熟人那兒去。

    “文少爺,好久不見。”正在調琴的蕭紅姑娘站了起來,她一身水紅的衣裳,身段婀娜,是難得一見的風情萬千卻不落俗套的美人兒。

    “嗯,蕭紅姑娘近來可好?”文珺隨意坐在墊子上,往後一倒,自然有人上來奉茶。

    “文少爺好久不來,奴家這把琴都快生灰了。”蕭紅姑娘笑著說,待旁邊的人煮好茶,她親自給文珺倒了一杯,“今日文少爺想聽什麽?”

    “隨便彈吧,清淨一點兒就行。”文珺接過茶杯,品了一口,還算是好茶。

    蕭紅姑娘起身撫琴,琴聲悠揚空靈,比起她的容貌和身段,這琴聲更是京城的一絕。

    在樂坊廝磨了兩個時辰,文珺起身準備迴府,蕭紅姑娘掀開窗戶的一角,說:“怪不得文少爺今日略顯浮躁,原來是被纏得不耐煩了?”

    文珺走過去站在她身側,一同往下看去,果然,還是那道粉色的身影。

    “她可不是一般的姑娘。”

    蕭紅微微一笑,說:“怎麽個不一般法?”

    “不一般在……她的鞭子,足以把這樂坊砸爛啊。”文珺輕笑,目光滑過蕭紅的臉蛋兒,果然,後者麵色一僵,雖然掩飾得好,但還是露了幾分怯意。

    “走了。”文珺彈了彈袍子,轉身出門。

    蕭紅咬唇,站在原地,有些不甘心。

    耿莘有些狼狽地站在樂坊的門口,她怎麽說也是將軍府的小姐,如今拋頭露麵站在樂坊這種地方的門口,縱然她臉皮再厚也有點兒支撐不住了。

    “傻站著幹什麽?”就在她遲疑要不要迴去的時候,文珺從她身後出來。

    “你怎麽……”耿莘瞪眼,指著大門口,她一直看著呢,他從哪裏出來的?

    “以為這樣就可以堵住我了?傻不傻。”文珺輕哼了一聲,指了指停在一邊的馬車,“上去。”

    “啊?”

    “上去,你還想在這裏站多久,還沒被人看夠嗎?”文珺不耐煩的說。

    “哦哦哦。”耿莘點頭,感激的朝他一笑,立馬爬上了馬車,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是誰讓她在這裏傻等了這麽久。

    “送她迴去。”文珺吩咐馬夫。

    “是,少爺。”

    耿莘這才掀開簾子看他:“你呢,我說了要跟你一天的,你別把我打發走啊……”

    “你看你這幅樣子,現在哪裏點兒像耿家的小姐。”文珺接過旁邊小廝遞過來的馬鞭,指了指她,“瞧瞧,頭發上都是灰,丟不丟人,害不害臊?”

    “我是為了……”

    “為了什麽也不值得把自己搞成這幅德行,趕緊迴去。”文珺攔下她的話頭,一個眼神,車夫立馬揮鞭拍馬,馬車駛了出去。

    小廝目送馬車遠去,咕噥:“少爺,你好像不討厭她啊……”

    “我什麽時候說討厭她了?”文珺轉頭看他。

    “可你早上還溜人家呢……”小廝指出。

    “本少爺是在給她上課,不懂就不要瞎猜,迴家!”文珺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小廝:好了,這次被溜的又成他了。

    入夜,舒慈坐在小書房的圈椅上,一盞茶一本書,等了一個時辰也沒見人影兒。

    “主子,要不先睡吧?”紫鵑說道。

    “再等等。”舒慈放下書起身,活動筋骨。

    房頂上突然有了聲響,舒慈和紫鵑都警醒了起來。一陣風聲刮過,穿著夜行衣的麒和紫嬋從後麵的窗戶翻了進來。

    “拿迴來了。”紫嬋舉著畫,臉上帶著笑意。

    麒說:“主子,那地圖太複雜了,要是錯了個一兩步……”

    舒慈將畫鋪在書案上,對照自己白天所作的,目光來迴遊走,臉色越來越凝重。

    “不行,差太多了。”舒慈搖頭。

    “那怎麽辦?”紫嬋憂心的問道。

    舒慈看了一眼麵前的三人,說:“把本宮的夜行衣拿來。”

    “主子要親自去?”麒有些興奮的問道。

    “本宮必須親眼見到那副地圖才行。”舒慈凝思。

    紫鵑拿來了藏在衣櫃最裏層的夜行衣,說:“主子,您小心啊。”

    紫嬋看了一眼舒慈,沒告訴紫鵑,屋裏四人,要是有誰落網,最可能全身而退的就是主子了吧。

    換了夜行衣,舒慈和麒一塊兒從後窗翻出去,兩人輕功皆化入臻境,瞬間就融入了夜色裏。

    澄園,皇上的寢殿裏。

    李江:“皇上,那副圖還取下來嗎?”

    剛才有兩個小偷入了這寢殿,照著一副假圖描了半

    天,要不是皇上阻攔,早就被禁軍拿下了。

    駱顯穿著褻衣坐在床上,說:“不必,放著吧。”

    “是。”

    “對了,等會兒把好門,別讓任何進來,除了她。“駱顯說。

    李江頓了一下,無奈道:“皇上,您可真是放心她,她畢竟是先帝的妃子,您這樣讓她無所顧忌地進入您的寢殿,萬一她心存歹意,您不就危險了……”看著駱顯的神色變暗,李江識趣地止住話頭,噤聲站在一旁。

    “她雖是先帝的妃子,但現在是朕的女人,她要是不向著朕,懷有二心的話……”駱顯冷笑一聲,“先帝的妃陵還很空。”

    李江感受到一股寒意飄來,頓時就不敢再言了。

    “出去,她來了。”駱顯動了動手腕,頭也不抬的說道。

    李江彎腰,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照舊是從後窗翻入,麒隱沒在花叢裏,舒慈一人進去。

    寢殿很靜,大床邊上的帷帳都放了下來,四周的燭火都弱了幾分,大概是早已入睡。舒慈的腳步落在地上,一絲聲音也無,她找到了那副掛在牆上的地圖了,凝神看了三十息,突然臉色一變,轉身捉住了來人的脖頸。

    她的手放在他的脖頸上,隻要用力一掐……

    見到來人的麵容,舒慈警惕的神色恢複如常,鬆開手,問他:“這是你故意擺的障眼法?”

    “真聰明。”他伸手欲攬她的腰,被她一巴掌拍開。

    這樣寂靜的夜晚裏,這樣空曠的寢殿,這一巴掌的聲音不可謂不重。

    候在外間的李江有些糾結,這……到底是誰挨了一巴掌呢?如果是皇上,他需要進去嗎?如果是另一位,會不會打起來呢?值夜很枯燥,他隻能放任自己的天馬行空。

    “地圖這樣關乎國事的東西,怎麽能輕易擺在外麵,難道你沒想過嗎?”駱顯站在她身側,鼻尖全是她的味道,心裏癢癢的,雖然被打了一巴掌,但他仍舊控製不住的想要靠近她。

    “你是不是給朕吃了什麽藥……”他伸手,捉住她的手腕,抬起,一吻落在她的掌心,“不然朕怎麽如此惦記你的味道。”

    舒慈覺得有些癢,握了握手,想收迴。

    “告訴朕,你想要地圖做什麽?”他拉著她的手腕,不放。

    舒慈:“自然是為了皇上的社稷江山,黎民百姓。”

    “朕得了皇位

    ,你不想報複朕嗎?”他突然問道。

    舒慈側頭看他:“我還沒這麽狹隘。如果你是明君,那自然好,如果你當不起這個重任,不用我出手,蒼生會滅你。”

    隨後,她輕笑一聲,緩緩說:“再說了,皇上不是打著勤王的旗號來的嗎?雖然最後王死了,但您也是占了天下大義的呀。”

    “別這樣陰陽怪氣的跟朕說話。”他抬手,掐住她的兩腮,“文帝文治武治皆不擅長,江山危急,百姓困頓,如果不是朕,現在天下早已大亂。”

    舒慈看著她,微笑不語,仿佛被牽製住的人不是她一般。

    “你還念著他?”他低頭,嘴唇撫過她的唇瓣。

    “他都沒有能力讓你成為真正的女人,你念著他什麽?”他抬手,瞬間扯掉了她的腰帶,手一揚,腰帶緩緩飄落。

    腰間一空,她目光突然變得淩厲,抬腿便是一個殺招:“放肆!”

    他閃身躲過,兩人對立而站。

    這樣柔軟的夜,兩道冷若冰霜的目光相互交纏,仿佛會這樣鬥到天荒地老。

    作者有話要說:駱顯:誰說不會天荒地老?

    舒慈:誰要跟你天荒地老?

    我決定雙更一天,單更一天,雙更一天……這樣,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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