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下在女帝身上的詛咒是從梅麗爾那裏奪來的?!那個曾經與她相扶相持走到最後的女孩是受了多少的苦,才能忍受不住將自己的特權拱手奉出?!


    溫如是突然間失去了與顧之若交易的興趣。她緩緩起身,一句話也不說,轉身邁出牢門。


    “溫如是!你什麽意思?”顧之若不顧身上的疼痛,撲到牢房邊,中間的酒菜被她踩翻了一地,淅淅瀝瀝地流得到處都是,“你答應過放了我,不能說話不算話!”


    溫如是冷冷迴頭,看向她的眼神沒有一絲同情:“我改變主意了。”


    “梅麗爾一天找不到,你就一天不能死。你好自為之。”


    “溫如是,你會不得好死的!”顧之若扒在手臂粗的木柵欄上,怨毒地死死盯著她漸漸離去的背影。即使沒有了她顧之若的競爭,溫如是也不可能得到第一名……


    顧之若的話,沒有讓溫如是迴頭。


    她不怕不得好死,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事,是人們該去做的,不能因為怕死就退縮。溫如是很清楚顧之若有多恨她,即使是沒有最後這一出,她也不會放過自己。


    如果還有多的特權,她肯定在入獄之前就已經用了。


    三日後,溫如是在書房處理事務的時候咳出了血,她隻是輕輕擦去了唇邊的血跡,吩咐鳴鳳不得外傳。


    手邊的書頁夾縫中,是蘇輕塵用幹透的楓葉製作的書簽,她抬指,輕輕地沿著暗紅的葉脈紋理摩挲。


    幸好,這樣的疼痛,不是落在蘇輕塵的身上。


    165、宿命輪迴之公子求嫁二四


    十二月的京城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雪。溫如是坐在馬車內,裹著玄狐皮的大氅,仍然能感覺到陣陣寒意。


    她知道,這不僅僅是因為天氣轉冷。


    女帝的病況日益加重,已經支撐不了幾日,如今全憑內廷珍貴的藥材吊著命。想起一個時辰前,女帝醒來看到她時,目中閃爍著的渾濁的淚光,溫如是忍不住掀簾迴頭望向那高高的宮牆。


    寬闊官道的盡處,牆頭幾個深刻鎏金的大字在茫茫飛雪中黯淡無光。遠方蒼莽青山融成了墨色的背景,唯有宮門兩旁軍士火紅的盔甲在漫天的細雪中隱隱浮現,仿佛最後濃烈的色彩。


    溫如是不是第一次經曆生離死別,她總想著,終有一日她會習慣這世事無常。


    到了那一天,也許她就不會再那麽傷感。可是,當垂危的女帝用盡力氣,將她和太女的手疊放在一起時……溫如是終是沒忍心抽出自己的手。


    她聽得出溫湘寧哀哀的哭泣聲中蘊藏著多少的悔恨,多少的自責。溫如是有心再幫她一把,卻已經力不從心。


    她終究是要離開這個世間的……隻是,蘇輕塵該怎麽辦?


    車輪滾滾,吱呀著碾過泥雪,經過冷冷清清的長街,穿過一條長長的靜寂林道,最後停靠在皇女府前。


    “主子,到了。”鳴鳳翻身下馬,恭順地揭開車簾。溫如是低頭,搭著她的手,踩著腳凳緩緩而下,邁出一步卻定住了。


    正紅朱漆的大門前,蘇輕塵撐著傘佇立在階下,鴉青色的長袍下擺被飄飛的雪沾染得有些濡濕。他的身姿猶如青鬆般挺立,隔著漫漫飛舞的細雪,溫如是仍然能清楚地看到溫柔的眸光緩緩在他清冷的麵容上漾開。


    他一步一步踱近,將傘撐到她頭頂,拂去溫如是兜帽上的雪:“冷嗎?”


    傘頂上有密密的沙沙聲,溫如是仰起頭,他深邃的眼睛裏映出她蒼白的麵容。


    溫如是輕輕揚起了唇角:“還好。”


    順從地任他牽著,一路緩緩步迴內院,溫暖的房中準備了熱氣騰騰的薑茶。換了便服自內室出來,便見蘇輕塵親自從紅泥小爐上端下倒了一碗,吹涼了遞到她麵前,溫聲哄道:“趁熱喝效果會好些,我多加了幾勺蜜,這次不會太辣。”


    溫如是垂了眼眸,捧著白底青花的細瓷碗,心裏酸澀難言。最後終是一句話沒說,一點一點將碗裏的薑茶飲盡。


    她多想能緊緊地抱著他,告訴他,她舍不得,可是……


    溫如是放下碗,起身微微笑著:“鳴鳳在書房等著,今日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如果悶的話,就讓青書陪你出去逛逛。”


    “如是。”


    那還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


    溫如是漸漸停下腳步,身後蘇輕塵的聲音傳來:“我讓廚房準備你你喜歡的菜式,晚膳我們一起用,可好?”


    他們已經有多久沒有一起用膳了?溫如是不記得。


    自從上一次同席,發病的疼痛讓她握不住手中的竹筷,溫如是就開始有意識地避免與他單獨相處。這麽些時日,想來,蘇輕塵也是會失望的罷……她不由自主地就點了點頭。


    雪下得更大,壓得樹枝彎了腰。鳴鳳落後半步為溫如是打著傘,寂靜無聲的小徑上隻有兩人踏在積雪上的嘎吱聲,溫如是輕聲開口:“那邊準備得怎麽樣了?”


    “一切已經辦妥,”鳴鳳遲疑了片刻,“主子,真的打算將蘇正君送走?”


    溫如是輕輕歎了口氣,沒有作答。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這麽做。顧之若的殘黨已經完全鏟除,艾瑟兒那邊也有她的人牢牢盯著,至於溫湘寧——溫如是相信,她不會再糾纏蘇輕塵。


    可是她還是不放心。


    溫如是不確定自己死後他會不會傷心,但是隻要有一絲的可能,她也不希望讓蘇輕塵難過。就讓他以為自己一直忙於爭鬥,抽不出時間陪他離開好了。


    能拖多久是多久。時間能讓人淡忘一切,終有一日,當蘇輕塵得知她的死訊時,也會平靜以對。


    她能為他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書房內熏著香,溫如是靜靜地站在窗邊,目光所及的方向是有他在的內院。雪已住,簷下的燈籠在寒風中微微搖曳,黑夜裏有寒鴉掠過。


    襲玥低聲提醒:“晚膳時間已經過了,主子……”她眼底露出不忍,“蘇正君還在等著。”


    溫如是立在原地沒有動,緩緩抬眸:“去迴了他罷,就說,我事務繁忙,不用等了。”


    襲玥欲言又止,還是轉身出了門,臨走時斜了鳴鳳一眼,鳴鳳微微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喉頭猛然腥甜,溫如是默默咽下湧上的血氣,闔了目,喃喃道:“天邊孤月高懸,明日應該是個好天氣。”


    好天氣適宜出行。可是,還沒等到溫如是派人通知蘇輕塵啟程,宮裏就傳來了消息——夙月女帝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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