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溫如是垂下眼瞼,掩去眸中的嘲諷,輕輕笑了笑。


    多麽的悲哀,這就是人心啊,原來神仙眷侶也不過是個天大的謊話。資料裏說的什麽對溫七小姐一見鍾情,什麽為愛瞞著世人李代桃僵救出女主,什麽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統統都是個騙局!


    李雲未真是好演技,不止是騙過了溫寶儀,甚至騙過了公司係統。


    溫如是忍不住微微顫抖,能把一輩子都當作演戲的男人,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她還一無所覺地以為,自己能夠遊刃有餘地跟這群老奸巨猾的男人鬥智鬥勇。


    在他們的眼中,她們不過都是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


    她忽然起身,揚聲道:“停車!”


    車輪不止,她隻是個無名無份的玩物,有家主在,沒有人會聽從她的命令。


    溫如是將臉轉向斜靠在軟榻上的男人,他仿佛明白她的恐懼,卻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就像戲鼠的貓般饒有興致地期待著她的下一個反應。


    溫如是嗤笑,他越想見她慌亂,她就越不想讓他如願。


    她揮開車簾低頭大步踏出,執著馬鞭的車夫聞聲迴頭,看到迎風站在車轅上的溫如是,嚇了一大跳:“夫人快進去。”


    疾風刮得她的廣袖淩空飛舞,溫如是聽而不聞,隻是迴頭淡淡瞥了一眼愕然的裴仁青,便轉身毫不猶豫地跳下車輦。


    就在落地前的那一刻,意料之中的熟悉氣息驟然包圍了她,下一秒的溫如是已經落到莫邪的懷中。


    他攬住她的細腰,旋身飛起避開裴仁青襲過來的五指,腳尖連連點地疾退向後。


    “不勞將軍遠送,稍後我自會跟莫邪迴去。”完好無損的溫如是語聲清悅,留下氣炸了肺的將軍,片刻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將軍,我們現在是迴城,還是去別院?”停下馬車的車夫忐忑地問。


    “迴城!”裴仁青臉色鐵青,咬牙拂袖轉身上車。她跑不了,也不敢跑,否則不用他出手,溫侯也饒不了他們。


    耳旁的風聲不息,溫如是將臉埋進莫邪的胸前,他的心跳沉穩而有力,她緊緊拉著他的前襟不敢鬆手,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證明他是安全的。


    過了很久,莫邪才緩緩開口:“為了主人而死,是隱衛的榮耀。”從看到琉清屍體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溫如是心裏是怎麽想的。


    就像她也明白,如果換做是他的話,他也會像琉清那樣,毫不遲疑地選擇去拚一把,隻求能夠保住自己的主人一樣。


    他們都知道,失去貼身隱衛的溫索月活不長。就算溫侯再讓其他人去補缺,也不會像原來那個那樣聽命於她。


    其餘隱衛都宣誓效忠於家主,隻有跟小姐們一起長大的那個,才真正屬於她們。溫侯將她送給了愛好虐殺的老頭,卻收迴了溫索月唯一的護身符。


    聽了他的話,溫如是更是心酸,不由在他的懷中輕聲抽泣起來。


    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在哭忠心耿耿的琉清,還是在哭那個打不過她就指揮著琉清挑戰莫邪,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倔強女孩,是自以為與對方真心相愛的溫寶儀,還是逃不出去的自己和莫邪。


    這個世界太醜陋了。


    她隻是憋屈得難受,想要找個由頭來發泄,完了該怎麽過,還是要怎麽過下去。爭取也許會失敗,但是不爭取的話,那就肯定不會有贏的機會。


    哭累了的溫如是從他懷裏抬起頭,赧然擦幹眼淚:“沒事了,我們迴去吧。”


    莫邪沒有停下,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他的黑眸幽深,望著前方綿延的大道沉聲道:“不迴去了,我帶你離開這裏。”


    溫如是勉強彎了彎嘴角,逃不掉的,至少現在的莫邪還不行,有了琉清的前車之鑒,她怎麽敢讓莫邪也去冒險?


    “迴去,”她拉著他的手,斬釘截鐵道,“迴別院,我們不走。”


    習慣了聽從她的命令,他不由自主地慢下了腳步,但是這一次莫邪卻不想輕易地妥協,他張口試圖說服溫如是:“再試一次……”


    “如果又被抓住怎麽辦?!”她高聲打斷他的話,努力掙紮著去掰他錮在自己腰間的大手,“我不想試,要是你也死了讓我怎麽辦!”


    拗不過她的莫邪終於停下鬆開了手臂,看著她泛紅的眼眶,他沉默了片刻,低聲認真道:“為了小姐而死,莫邪心甘情願。”


    溫如是氣急,想都沒想就揚手狠狠扇了他一個耳光,大顆大顆的淚珠禁不住滑落:“很好,你們都不怕死,反正你們死了,我們很快就可以去地下陪你們,你還不如幹脆現在一刀殺了我,省得我還要跟那些惡心的男人周旋!”


    “不是這樣的……”見她被自己氣哭,莫邪這才慌了神,他不敢去摸臉上的痛處,無措地下意識抬手就去擦她的眼淚。


    溫如是怒氣衝衝地拍開他的手,拉起袖子胡亂在自己臉上擦了幾把:“我警告你,要是你真的被打死了,我一定會立馬自刎在你的麵前!”


    莫邪慢慢垂下手,抿唇望著她花得一塌糊塗的小臉,輕輕道:“我不會死的,我發誓。”如果她真的這麽做,他的冒險又有什麽意義。


    他不會讓溫如是因為他的失誤送命,隻要一想起那個場景,莫邪就心痛得不能自抑。


    他從來就沒有這般渴望過,能夠完全將她護在自己羽翼之下,不再像今日這樣憂傷哭泣。


    莫邪這樣想著,也這樣做了,當他就像被蠱惑一樣將溫如是拉進自己懷中,情不自禁地低頭堵住她紅潤的雙唇時,莫邪忽然醒悟過來,他居然侵犯了自己一直視若神明的主人。


    他心底一驚,正想放開她退後領罰,溫如是卻抬手環住了他的脖頸,加深了這個意料之外的親吻。


    她的唇齒微涼,帶著淡淡的花香,就像她熏在衣裙上的梅花香氣一樣,莫邪全身都僵硬了,呆呆地立在原地,任由她的嬌軀緊緊貼在自己身上。


    溫如是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腰後,紅唇在他緊閉的唇間輕輕磨蹭:“張嘴。”


    他們不是沒有肌膚之親,但是每一次莫邪都心無雜念,不像此刻,他的手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誌一般,撫在她的腰後舍不得離開。


    透過薄薄的幾層衣衫,他仿佛能夠感覺到她肌膚上的細膩和熱度。


    莫邪臉上的紅暈已經蔓延到了耳根,長長直直的睫毛微微顫著,他笨拙地輕啟薄唇。


    溫如是心跳如鼓,闔目輕輕探入舌尖,溫柔地碰觸他的唇舌。


    莫邪氣息一滯,不由自主地緩緩收緊了雙臂羞澀地迴應。她在他的懷裏,她不隻會是他的主人,還會是他的妻子,她是他的。


    莫邪這輩子都沒有那麽緊張過,他從來就沒有接吻的經驗,他怕自己做得不夠好,他怕自己的笨拙會讓她生氣,他怕的東西突然多出了很多很多。


    莫邪本能地吸吮著溫如是的丁香小舌,然後慢慢試著勾挑著它深入她的口中。


    那種溫熱濕滑的美妙感覺就像開啟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莫邪的唿吸愈來愈不穩,胸口滾燙得仿佛要將他灼傷。


    他勉強控製住自己,鬆開溫如是的雙唇,她的雙頰酡紅,眸子也似乎染上了水色,氤氳撩人得異常嫵媚。


    他輕聲在她的唇畔低喃:“……小姐。”


    ☆、第42章 忠犬養成記十七


    先前的爭執,在這場令人臉紅心跳的親吻中消散無蹤,莫邪小心翼翼地抱著她調轉方向往迴趕。


    溫如是安安靜靜地伏在他的懷中,柔順乖巧得像足了一隻被順了毛的貓咪。


    當兩人情意綿綿地迴到別院,裴仁青果然不在,隻有攤在桌上被撕成了兩截的紫色長袍。


    當著他的麵,自己的姬妾被同一個男人再一次帶走,即便那人隻是她的隱衛,對於他來說,也是莫大的羞辱。


    他不在乎她的心裏在想什麽,但是不能不在乎外人的看法。


    迴到將軍府的裴仁青毫不猶豫地脫下身上那件縫得蹩腳的外袍,扔到下屬臉上,喝令他退迴別院那女人手中。


    聽到管家麵無表情地宣布,院中所有人,包括她在內,未來三個月的份例減半,溫如是隻是輕輕扯了扯嘴角,並沒有放在心上。


    她不缺那點錢,溫家的嫁妝夠她養活全院的仆役。裴仁青這般作態不過是想警告她,如果她識趣,他也不會太過計較,要是她不識好歹做出了出格的事,令他的臉上蒙羞,他也有足夠的權利對付她。


    迴到裴家的溫如是老實了很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收起了所有的鋒芒,仿佛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般,每日除了看書、賞花,就是待在屋裏做女紅。


    對於她無聲的抗拒,裴仁青沒有多加在意,他的心神都掛在了那日溫如是交給他的東西上麵。


    珍珠手鏈裏藏著的是兩種毒藥已經查出來,一種見血封喉,慣常用在落入敵人手中的死士身上,不用說,那肯定是給溫如是敗露之後服用的。


    而另外一種慢性蝕骨之毒就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到手的東西,要不是將軍府的幕僚有見過這種名為“彼岸花”的毒的話,裴仁青還真的會栽在這玩意兒上。


    據說隻要此物每七日服用一次,化作水中無色無味,每次隻需半個指甲蓋那麽大的一點粉末,三月之內,他的精氣就會被這種毒藥完全掏空,最後纏綿病榻死於非命。但是,最狠地方的不在於它的毒性,而在於它的解藥。


    彼岸花的解藥隻要一旦服下,從此以後每月必須再服用一次解藥,否則中毒之人每日夜半將承受長達兩個時辰的火燒骨裂之痛。


    此物無解,隻能身墜地獄,天堂永在遙不可及的彼岸。


    知道這點的裴仁青顧不上對付溫如是,他滿腔的憤怒都指向了還毫不知情的溫侯。


    裴仁青去看了溫如是好幾次,希望她能主動配合找出溫侯的破綻,但是她卻再也不像原來那麽積極。甚至就連兩個月後,溫寶儀和李雲未大婚,她也托辭留在院中沒有出席。


    這樣無欲無求的溫如是不再像剛剛攤牌那時的靈動可人,漸漸地,裴仁青也有些索然無味。從五、六天去一次別院,到十天半月去一次,慢慢地,他幾乎再也不登門。


    如有用得著她的時候,也隻需讓管家去知會一聲,她自會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跟著他出門去當一個完美的花瓶。


    這樣的結果,裴仁青很滿意,溫如是也很滿意。


    對於有用的人,裴大將軍一向是特別寬容的,就連看到莫邪光明正大的提著劍在院中走動,他也開始學會了視而不見,就像是從沒下過讓他戴上鐐銬的命令一般。


    兩個人就這麽各不相幹,井水不犯河水地一直保持了這種公事公辦、不遠不近的怪異狀態。


    溫如是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小院裏,給莫邪的長衫已經做到了第三件,她做得很用心,所有的細微之處都不假人手。


    莫邪也漸漸習慣了跟自家小姐之間新的相處方式,不再拒絕在平常日子裏穿她做的好衣服,也不再被她一調戲就轉身逃跑,隻是一接吻就會臉紅的這個毛病,卻好像怎麽也改不了了。


    不過大部分的時候,莫邪也不會給溫如是偷襲他的機會。


    現在還不是該停下來享受片刻溫存的時候,他一直記得溫如是說過的話。隻有當他的武功已經高到可以無視所有追兵的那一天,小姐才會放心地跟他走。


    他一定會帶著她離開這裏,那是她的心願,也是他的。


    背負著兩個人共同期望的莫邪,不管練功到多累也甘之如飴。逗留在外的時間一天比一天長,隻有將一身的精力耗盡,感覺到自己的體能已經達到了極限,他才會迴到院中簡單地衝個冷水澡,再去看他心愛的小姐。


    溫如是總會等到他來道一聲晚安,才會安心地去睡覺。


    莫邪嘴上不說,但是心裏卻很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是歸家的遊子,隻要想起無論多晚,總會有那麽一個人在家中點上一盞油燈等著他的歸來,他的心中就充滿了溫暖的力量。


    平常他都會直接推門進去,可是今日,站在門口的莫邪卻遲疑了半晌。


    等了半天都沒見他迴來的溫如是,正搭了件披風準備去院子裏看看,開門就見他立在門口,她怔了怔:“怎麽迴來了都不出聲?”


    莫邪沒有迴答,迴身闔上門,欲言又止地看了她片刻,終於開口:“後日十小姐出嫁。”


    後日?溫如是茫然地挪到桌旁坐下,喃喃道了句:“怎麽這麽急……”肩上的披風滑落在地,她也沒有察覺。


    莫邪抿了抿嘴,過去俯身撿起拍了拍:“十小姐尋死不成,三日前開始絕食,也許是溫侯認為,再不把她嫁出去……”他慢慢住了口,有些話大家心知肚明,說出來就太殘忍了。


    溫如是抬頭望他,眼神沉重複雜得讓他忍不住輕輕抬手撫上了她的麵頰:“如果你想見她,我可以帶你過去,不會有人發現。”


    溫如是垂目,握住他的手背,在他帶有薄繭的掌心微微蹭了蹭。


    應該去,還是不去?她有些情怯,她花了很長時間才能控製自己不去想她們未來悲涼的結局。可是,小十真的會像資料上記載的那樣,命中注定死在夫家嗎?


    她抬頭,映入眼底的,是莫邪鼓勵的目光。


    溫如是喉頭微動,終於順應本心地點了點頭:“去。”最艱難的開頭邁過去,似乎接下來的事也不像想象中的那麽難以決定,她吸了吸鼻子,繼續道,“我想見她,現在就去。”


    “好。”莫邪的嘴角微微揚起一個柔和的弧度,這才是他的小姐,哪怕前途險阻重重,也會跟他一起披荊斬棘、勇往直前。


    溫索月不在山上的溫宅內,她被單獨鎖在上次去赴宴的那座莊園的臨時牢房中。不是溫侯不想帶她迴去,隻是一拽她出門,她便會拉著門框哭叫個不休。


    她未來的“夫君”已經遣人來問了好幾次,眼看婚期已近,溫索月都沒有一點服軟的意思。好在莊園離那老頭的府上更近一些,溫侯實在不想節外生枝,隻好同意讓她留在琉清死去的地方,條件就是老老實實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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