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雖然沒讀過什麽書,識字也不到十個,卻也對的出來就是。”張皓雲也是火冒三丈,心思一轉,拉過旁邊一個書生故意大聲問道:“這位公子,小子我不認識字,還請公子幫忙把這聯子給我念念。”

    眾才子聽了哭笑不得,你個臭小子,字都不認識一個,還大言不慚說自己對出來了?這不是讓人家看笑話麽?還是跟你離遠點,跟你站一起都會讓自己丟臉。

    杜子鳴臉色卻更是惱怒,心裏大罵張皓雲無恥卑鄙,連字都不認識一個,竟然大放厥詞,肆意詆毀自己恩師作品為低俗之作。也不知是不是其他書社派來故意搗亂的?實在是卑鄙之極。

    被張皓雲拉住的書生也是一陣苦笑,正想拒絕。見張皓雲突然向自己打了一個眼色,連忙意會過來,裝模作樣拱手道:“小哥既然不認識這些字,那小生就幫小哥念來。這上聯麽,確實也簡單。小哥你看……”說著伸出紙扇點著書童手中的對聯一字一字道:“宵~小~欺~大~乃~謂~尖~”

    你丫的,這聯子簡單?你這家夥臉皮倒比老子還厚。簡單你又不上來對?張皓雲心裏鄙視了對方一番。卻連連拱手奉承道:“公子果然博學多才,文采過人,這麽難看的字也認得出來,小子佩服,佩服。知識剛才小子聽的不太懂,還請公子再念一遍可好?”

    見張皓雲拉著人家做戲,趙曉君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過去賞張皓雲幾個暴栗。隻是眾目睽睽之下,自己一個姑娘家怎好意思做出這種事情?隻好狠狠地丟了個白眼給張皓雲。

    那書生被張皓雲拍了兩句馬屁,心裏有些得意,對著張皓雲抱拳施禮連道:“不敢,不敢。”完了又拿扇柄指著對聯重新念了一遍。

    杜子鳴見他如此這番做戲,更加認定他是來搗亂的。鼻孔哧了聲哼道:“你這小廝,受了指使來我這裏刻意搗亂,還如此惺惺作態?雲來客棧叫手下做出此等宵小行徑,真是卑鄙無恥?。”

    張皓雲聽了一怔,好一會才意會過來,考,這個姓杜的想象力夠豐富的,這迴又當我是來搗亂的了,可憐這雲來客棧,被小子連累了兩次了。媽的,這姓杜的果然夠‘毒’的,連這種事也誣賴的出來。做戲做全套,老子今天就過足戲癮哈。想到這裏,張皓雲故意恍然大悟道:“照‘毒’公子,看來你這‘宵小’兩字說的就是小子我了?”

    杜子鳴一臉蔑視,怒斥道:“除了宵小之輩,誰還會做出此等不齒之事?”

    張皓雲心裏大怒,連忙跨步走上台,臉色一正道:“毒公子肆意揣測,誣陷本人,更是詆毀我們雲來客棧。毒公子這般口無遮攔,像個瘋狗般到處亂吠,毀我名聲,毀我客棧名聲。哼‘宵小欺大乃謂尖’,果然夠狂妄。今日我這宵小之輩就妄自欺大一迴,借毒公子的名頭一用,對對你這狂妄之聯。”

    張皓雲說完不理怒目圓瞪正欲咒罵的杜子鳴,徑自走到旁邊書桌上,攤開一張白紙,又取了根毛筆,在硯台上沾了墨水,龍飛鳳舞地寫了起來。

    將毛筆一丟,張皓雲雙手揭起墨跡未幹的下聯,走到台邊塞給剛才幫自己念上聯的書生道:“小子不認識字,還請公子幫忙再念上一念。”

    那書生帶著受寵若驚的表情,連忙揭開手中白紙,卻是一陣頭大,這小子,寫的是什麽字啊?像蚯蚓爬過似的。仔細辨認了一下,慢慢念道:“病~大~秋~王……”

    張皓雲一聽,不禁一陣暴汗,你這小白,剛還讚你博學多才呢,卻連這幾個字都認不出來?丟不丟臉哪?邊鄙視邊連忙俯身在那書生耳邊說了一句。

    “哦,”那書生領悟過來,興奮地大叫道:“不對,不對,是瘋~犬~稱~王——便~是~狂。這下聯是:瘋犬稱王便是狂。”興奮之餘,額頭也是暗暗暴汗,暗罵張皓雲:就你這鬼畫符,我能看出個大概算我眼力好了。

    “宵小欺大乃謂尖,瘋犬稱王便是狂。”眾才子細細一品味,無不撫掌大悟:“妙啊,妙呀。”此聯不僅聯麵對仗工整,相得益彰,果然還借了對方的‘瘋狗’名號,聯意更是以罵還罵,而且罵的比對方更加徹底,實在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哪。有幾個才子高聲喝起彩來,那激動的神色,好像這下聯簡直是自己對出來的般。

    趙曉君則驚訝地用手掩住了嘴巴,心裏大為震驚,這是雲哥哥那壞痞子對出來的麽?認識他以來,除了有時候無恥討厭了一點,多數時間都是癡癡呆呆的說些誰也聽不明白的胡話;他不是連字都認不齊的麽?卻能對出為難了眾才子的難對?這壞痞子,竟然瞞著我那麽多秘密?看待會我怎麽收拾你?

    其實這是趙曉君理解錯了,張皓雲認識的字肯定比她多得多,不過,那隻是忠於簡體字而言,但這個時代的文字還沿用在古繁隸體,以張皓雲的經驗,很多字認生倒不足為奇。

    張皓雲迴頭對驚訝得合不攏口的趙曉君眨眨眼睛,一臉壞笑的表情讓趙丫頭恨不得拿根鞭子狠狠地抽他的屁股。

    “看來你這上聯也稀疏平常的很,小子我隨隨便便就對出來了。”張皓雲對著毒公子嬉皮笑臉怪叫道,突然語音一轉道:“唉,瘋犬亂吠,竟談教養?我呸~”完了,狠狠地往地下吐了一口口水。

    “你……你……”杜子鳴氣的差點爆發,但眾目睽睽之下,卻也敢怒不敢言。沒想到這嘻哈怪異的小廝,不知真是胸有丘壑,還是誤打誤撞,竟將此聯對的如此‘天衣無縫’。心裏連連後悔自己過於托大,輕視於人。自己受辱不算,還要害恩師被當街辱罵為瘋狗,傳出去的話自己哪有顏麵再見恩師。可恨這小廝,如此下流無恥,辱罵至此。

    正懊悔間,突然對麵的小廝又迴過頭來,臉上仍帶著那古怪的嬉笑道:“剛才這位仁兄所說,要是有人對出此聯,就奉為上賓之禮,拜為客卿之師?那不知我這雲來客棧的小子可夠資格?”

    “這……”杜子鳴臉上冷汗盡出,忐忑不安。悔恨之心更甚,若拜此小廝為師,那以後自己哪還有顏麵麵對父老鄉親……眾人見他神情似要推搪,連忙鼓噪附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拜師,拜師”……幸災樂禍的聲音此起彼伏。

    杜子鳴羞愧難當,低頭不語。眾目睽睽之下,無奈咬咬牙,迴身端了一碗茶,雙手供上,正要說話。張皓雲攤開手掌打斷了他,接過茶碗,一口喝盡。正容道:“行了,小子我正口渴,這茶就當給我解渴了,這上賓之禮就當受了;但這客卿之師,就免了吧,小子讀書少,當不起。這位兄台,謝謝你的茶了。小子還要趕路,這就告辭。”說完,將茶碗雙手拱還給一臉驚愕的杜子鳴,小聲道:“還有,剛才兄台說錯了,小子也是今天才過來這鳳陽謀差的,還不是這雲來客棧的夥計呢,兄台此番詆毀這雲來客棧,到處得罪人家可不好。小弟話已說完,告辭了。”轉身拉著還在怔怔發呆的趙曉君,大步離去。

    杜子鳴愕然半響,才明白這是對方給自己找台階下台,心裏不由感激,感慨一聲,對著張皓雲遠去的背影作揖遙拜。

    待走得遠了,趙曉君才迴過神來,用力甩開張皓雲的手,扁嘴道:“別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別人會誤會的。”

    “好好,不拉扯,不拉扯。”張皓雲悻悻的聳聳胳膊,切,誰稀罕拉你;拉著你還不是怕你繼續站在那裏出洋相。不過,這丫頭的小手真的好滑啊?這個小蘿莉,長大了肯定又是個禍國殃民的主。

    趙曉君似是有意無意般,側著頭眯著眼注視著張皓雲,問道:“雲哥哥,剛才那對聯,你是怎麽對上來的?看你平時癡癡呆呆的,沒想到你竟然還會對對子。”

    我靠,我平時怎麽癡癡呆呆的了?你這丫頭眼睛進沙子了吧?丫的,突然掉進這麽一個不可思議的世界,不就是剛來的時候接受不了現實,迷茫了幾天而已嘛。換做是你,估計你早就瘋了。算了,懶得跟你個小屁孩計較,就當我癡呆好了。張皓雲心裏釋然,有心轉移話題。得意地嬉笑道:“嘿嘿,這麽簡單的對子,雲哥哥我隨便也能對出幾道來?”

    “原來雲哥哥是飽讀詩書的大才子啊,以前竟然沒看出來。看來你還有不少秘密瞞著我?”趙曉君狡黠的眼神讓張皓雲不禁心裏直打鼓。

    “純屬意外,純屬意外,那對聯是我誤打誤撞對出來的。”張皓雲可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總不能告訴你大爺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高材生吧,隻怕你這丫頭聽了,不說我癡癡呆呆了,而是瘋瘋癲癲了。

    “誤打誤撞對上一聯也就算了,後來那聯可是難倒了在場所有才子的難對。竟然被你誤打誤撞對了出來。你這話誰信?”趙曉君一臉你騙人的神情:“不過,雲哥哥你這下聯對的可真夠絕的,罵的真是大快人心,總算幫大家出了一口惡氣……這風雲書社真是可恨,竟然拿出這樣的上聯來辱罵人,剛才對他太好了,不應該這麽輕鬆放過他的。”

    “好了,曉君,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剛來鳳陽,不要惹沒必要的麻煩,大娘知道了的話會生氣的。”張皓雲暗暗唿了口氣道:“再說,剛才雲哥哥不是好好懲罰了他們麽?”

    “嗯”趙曉君撫掌道:“剛才雲哥哥真是太帥了,還真有些英雄氣概呢。”

    “嘿嘿,雲哥哥我天生就這麽帥,正氣浩然,從小就誌願懲惡揚善,以維護正義為己任……”這家夥恬不知恥地說道。

    “行了,行了,就沒見過你這麽厚臉皮的人!你這表揚兩句就尾巴上翹的猴子,捧你兩句就這德行!”趙曉君打斷張皓雲的自吹自擂,嗤嗤笑道。

    “猴子?……”張皓雲剛想反駁,趙曉君再次打斷他,埋怨道:“好了,好了,別耍寶了,時辰不早了,我們還要趕迴客棧呢,待會耽誤了正事,娘親責怪下來,就有你好看的了。”說完,擺擺手,自顧自地往前走。

    丫的,這丫頭說話太不負責任了吧,明明是你去湊人家熱鬧,倒變成我耽誤時間了?要不是因為你,老子才沒那閑工夫去出這得罪人的風頭呢。張皓雲心裏來氣,但也懶得計較。便也住口不語,不緊不慢地跟著趙曉君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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