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晴見過賢妃娘娘。”她微微屈膝,禮數周全的請安。


    “快起來,咳咳······”


    賢妃從軟榻上站起來,想要彎腰將她扶起來,忽然覺得喉嚨裏一陣翻湧,她再也忍不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娘娘。”


    鍾晴急忙站起來將她扶著在軟榻上坐下,輕輕的替她順了順背後,等到她慢慢的止住了咳嗽才放心。


    “轉眼之間你已經那麽大了。”


    賢妃笑容慈祥的看著她,又像是透過她看到了遙遠的過去,“你長得越來越像你娘了。”


    “我不記得我娘的樣子呢。”她苦笑著說道,心裏警鈴大作,她現在對於娘親的閨中密友這樣的人都有陰影了,在她的認知裏,娘親的閨蜜就是背後捅刀子的代表。


    “讓鍾晴來給娘娘把脈吧。”


    鍾晴不想再說關於她娘親那些話,誰知道那些話的背後又是怎樣的陷阱,她被鍾顏刺激得怕了,根本不敢相信娘親的舊友。


    “讓你給我看病隻是讓你來的一個借口,我找你來是為了別的事情。”賢妃慈愛的看著她,越看眼睛裏的喜愛之情愈加明顯。


    “什麽事情?”


    “錦兒,出來。”


    賢妃沒有迴答她的問題,反而對著偏殿裏輕輕喚了一聲,隻見一個修長玉立,麵容俊逸的年輕男子從偏殿裏走了出來,在賢妃的身邊站定,眼神溫和,一片溫潤如玉的模樣,看著她時就像天上的繁星湧動著細碎的光芒。那人的麵容發白,很顯然一副體弱多病的模樣。


    “母妃。”


    男子溫柔的對賢妃喚道,整個人如春日的一縷陽光,讓人心裏覺得十分舒服。


    “這是鍾晴,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鍾晴,好久不見了。”


    上官錦臉上露出了如沐春風的笑容,聲音更是清越動聽,輕而易舉的扣動著人的心扉。


    “娘娘,如果不是治病,那我先走了,我還有事情呢。”


    不知道為何,鍾晴心裏有了很不好的感覺,讓她根本不想待在這裏,忍不住落荒而逃。


    賢妃身體雖然孱弱不堪,動作卻異常敏捷伶俐,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對上雲舒充滿殺氣的眼神時絲毫不放在心上,“我不會傷害你的,鍾晴,你不必害怕,隻是有些事情我還是要和你說清楚才好。”


    “我和你沒有什麽好說的,我也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鍾晴搖了搖頭,本能的想要逃避賢妃的話題。


    “等等。”


    賢妃站起來手指觸摸到她的脖子上,將鍾晴脖子上佩戴著的玉佩拿出來,輕而易舉的就解開了她從來沒能解開的鏈子。


    “娘娘?”


    “錦兒,將你的玉佩拿出來。”


    上官錦聽話的將玉佩拿出來遞到了賢妃的手上,不同的是鍾晴的玉佩上雕刻了一個錦字,上官錦的玉佩上雕刻了一個晴字。


    鍾晴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都不好了,事情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她不要啊。


    “鍾晴,你和錦兒是有婚約的,是當年本宮和你娘定下的,明白了嗎?”賢妃眼神染上了一縷認真,直直的看著她的眼睛說出了她一直想要逃避的事情。


    上官錦對著她露出了溫柔似水的笑容,那笑容裏還隱藏著顯而易見的情愫,隱隱還有著期待。


    鍾晴心裏湧起了驚濤駭浪,腦子裏亂糟糟的,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用鋒利的指甲掐著掌心,強烈的疼痛感襲來,才讓她混亂的思維漸漸的冷靜下來,唇角露出了淺淺的微笑,“賢妃娘娘,我嫁過人的,就是之前的逆賊東方鴻,這樣的我身上染上了一抹汙點,我想我和王爺已經不適合了。你不應該有一個讓你蒙羞的兒媳婦,王爺也應該找個家世清白,品行良好的姑娘當妻子。至於我娘和你定下的婚約,你就當做是一個玩笑,算了吧,這玉佩還給王爺了,沒有別的事情我先告辭了。”


    “晴兒,我不介意你以前發生過什麽。”


    她還沒跑到宮殿門口,上官錦已經箭步流星的攔在她麵前,眼裏流露出真摯的情意,“我說的是真的,隻要你願意,我們隨時都可以成親。”


    上官錦灼灼的目光看著她,似乎要將她印在靈魂的最深處,他真的不介意。


    “我不願意,你不明白嗎?我以前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個婚約,憑什麽你們現在告訴我,我就要接受,我不承認這門婚約,不承認!”


    她臉上的笑容散去,斬釘截鐵,異常冰冷的說道。


    “鍾晴,人不可以出爾反爾。”


    賢妃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反對,心裏也升起了濃濃的不悅,“這是父母長輩定下的婚約,你難道連你娘的話都不聽了嗎?你現在的情況,嫁給錦兒也算是高攀了呢,難得錦兒不嫌棄你。”


    若不是她兒子一直對鍾晴念念不忘,這麽多在外麵遊曆還是舍不下這份牽掛,她也不願意讓這樣一個嫁過人的女人當她的兒媳婦。


    鍾晴聽到賢妃如此嚴厲的質問,忍不住嘲諷的笑了起來,“現在來說這些好聽的了?賢妃娘娘,既然我和錦王爺有婚約,那我在丞相府裏飽受欺淩的時候你在哪裏,你有想過幫我阻擋那些人的欺負,讓我過得好一些嗎?在我年幼無知被東方鴻騙娶進寧王府裏被孟太妃和寧王折磨得快要死的時候,你又在哪裏?既然當初你們沒有伸出援手,我就當做是你們放棄婚約了,麻煩你們以後離我遠一點。”


    “你!果然是沒有教養的野丫頭,竟然敢對長輩沒大沒小的頂撞,你以為本宮真的那麽想讓你當兒媳婦嗎,若不是錦兒一直對你念念不忘,本宮才不會讓你來這裏呢!”


    賢妃被她戳得心窩子疼,氣得渾身冒火,恨聲說道。


    “既然兩看相厭,何苦要綁在一起?多謝娘娘成全,告辭!”


    鍾晴冷笑一聲,轉身大踏步的離開,上官錦眼底湧起受傷的情緒,低低的喚道,“晴兒。”


    “錦王爺,麻煩你讓開,不然我可不保證手中的銀針會不會紮到你身上!”


    鍾晴亮出了她鋒利的銀針,上麵還淬了藍色的毒藥,看起來赫然恐怖。


    “錦兒,你看到沒有!你這些年對她念念不忘,她又是怎麽看待你的,趁早死了這份心吧,天底下好女孩多的是,依你的條件想要娶怎樣的好姑娘沒有,別強人所難了!”


    賢妃眼底溫和的微笑早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輕蔑,反正自從夏若涵死後,鍾晴就徹底成為了一顆廢舊的棋子,舍棄了也毫不可惜。


    “母妃!”上官錦責備的瞪了賢妃一眼,鍾晴早已經不管那麽多,趁著他分神的時候帶著雲舒健步如飛的走出了宮殿,氣衝衝的跑走了。


    鍾晴都快被氣死了,徹底的脫離了東方鴻,原以為她的日子總算清淨了,誰知道又冒出來一段莫名其妙的婚約,她都快要瘋掉了。


    “你怎麽可以那樣說她?她是你親手選定的兒媳婦,你是在輕賤她還是輕賤兒臣?”


    上官錦眼底流露出濃濃的傷心,失望的衝著賢妃喊道。


    “你也看到了,她這樣的沒有母親教導的女孩根本沒有教養,竟然這麽多年了還忘不了她,你真的要將母妃氣死嗎?”


    賢妃情緒一激動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她這輩子就這樣了,兒子體弱多病,隻要置身事外不參與皇位的爭奪,當個閑散王爺就這麽過一生也挺好的,誰知道兒子竟然這麽沒出息,為了個已經嫁過人的丫頭執迷至此,她真是快要氣死了。


    “可她說的是實話啊,難道母妃這些年對她施以援手過嗎?兒臣拜托你讓你多照顧她,不讓丞相府的人欺負她,你答應得好好的,卻根本沒有照拂過她。就連她嫁給了東方鴻被折磨得快要死了,你明明知道,卻一直對我隱瞞,母妃,你真的很讓我難過。你別忘了,小時候是她將我從寒冷的湖水裏撈出來的,不然兒臣早就死了。你這是恩將仇報!”


    上官錦控製不住心底的怨氣,將所有的不滿都說了出來,飛快的追了出去。


    “鍾晴,你等等!”


    他在後麵喊著,看到她纖細柔弱的背影止不住的心疼,為自己這些年的疏忽大意後悔,他怎麽能離開了京城那麽久,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沒有守候在她的身邊,沒有保護好她,讓她受盡了折磨。


    鍾晴聽到他的聲音跑得更快了,仿佛後麵有鬼追一樣。


    上官錦的眼底掠過一抹心碎,咬咬牙足尖點地,用輕功很快就將她攔住了,看著她滿臉的淡漠疏離,心被狠狠的紮了一下。


    “晴兒,我們談談。”


    “錦王爺,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麽好談的。我不是你母妃中意的兒媳婦,同樣的,我也對這門婚約無感,以前也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個婚約存在,你就當真的不存在吧。我身上有汙點,配不上身份高貴的錦王爺。”


    鍾晴退後一步,麵無表情的說道。


    上官錦被她的態度深深的傷到了,心痛得就連唿吸都覺得覺得是痛的,“晴兒,你是不是還在怨我在你最艱難的時候沒有對你伸出援手。我身體一直被病痛折磨,這些年一直跟著師父在外麵四處遊曆尋找解藥,根本沒有迴過京城,我寫信給母妃問你的情況,她一直說你很好,讓我不用擔心。我根本不知道這些年你一直受到非人的折磨,要是我知道,我肯定會派人保護你的,真的很對不起。”


    他的眼神真摯,就那麽看著她,眼底溢滿了心疼,倒是讓鍾晴不好再說什麽難聽的話。


    “沒關係啊,你又不是我的什麽人,沒有責任為我保駕護航,我真的不怪你。錦王爺,這件事情到此為止,都不要再提了好嗎?我想要過新的生活,在寧王府那樣的日子真的過夠了,至少在短時間之內我不打算嫁人。賢妃娘娘說話雖然難聽,但是我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很對,我的確配不上你,你真的沒有必要跟我道歉,就這樣吧。”


    鍾晴心情很平靜,思路也很清晰的說著,就要從上官錦的身邊走開。


    “如果我說我不介意呢?你和東方鴻之間有過什麽我都不介意,我還是像以前一樣想要迎娶你,想要將你當成稀世珍寶一樣嗬護,不會讓你有任何為難和委屈,你還願意嫁給我嗎?你五歲的時候將我從冰冷的湖水裏拉出來的時候,我們不是說好了以後一直在一起的嗎?當年的承諾我還記得清清楚楚,難道你忘了嗎?”


    上官錦緊張的看著她,一想到她不會嫁給自己,而是變成別人的新娘,他就覺得整個靈魂就像被人抽走了一般,心裏空落落的,像行屍走肉一樣,沒有了任何意義。


    承諾的人又不是她,她怎麽會記得?五歲時候的記憶,過了那麽多年了,想必原主也忘得差不多了。


    “錦王爺,真的很抱歉。”


    鍾晴說完這句話,不敢再有絲毫的停留,直接離開了,她對於上官錦不是不抱歉,隻是也不想在勉強自己。


    到了昭陽殿,上官語歡匆匆的走了過來,“鍾晴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賢妃怎麽忽然叫你去給她治病呢?她這些年不是連太醫都看得少,在宮裏就像隱形人一樣的存在嗎?”


    她直覺就想到了是不是有什麽陰謀,而且看鍾晴心情很不好的樣子,更加覺得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沒事,她就是想讓我給她看病。”鍾晴勉強笑了一下,不想過多解釋。


    上官語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很顯然就是不怎麽相信的樣子。


    “真的沒事,你不要多想了。”


    “前段時間墨表哥眼睛怎麽弄的,我怎麽聽太子皇兄說失明了?鍾晴姐姐,你這段時間又去哪裏了,我怎麽覺得好像事情真的很多,像是有很多陰謀詭計,那個轟天雷又是怎麽迴事?”


    上官語歡有一連串的問題,劈裏啪啦的問起了鍾晴。


    “就是遭遇鬼門穀的人襲擊,他們在馬車裏放了轟天雷,我們差點被炸死,若不是睿王爺反應快,恐怕我已經死了。王爺的眼睛隻是受了一些小傷,沒有失明,沒事的,公主你不要太擔心。”


    “鍾晴姐姐,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恩?”


    鍾晴看到上官語歡忽然變得扭捏,嬌俏活潑的臉上也染上了一絲害羞的神色,堆積在心底的陰霾終於慢慢散去了。


    “那個,我覺得自己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


    鍾晴一愣,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麽說,感興趣的問道,“是誰啊?”


    “你認識的,神武將軍韓爍。”


    鍾晴的腦海裏浮現了一張陽剛堅毅的麵容,不由得輕笑了起來,“原來公主喜歡的是鐵血硬漢的類型啊。”


    “可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上官語歡懊惱的說道。


    “鍾晴姐姐,你和墨表哥是怎麽在一起的啊,說來給我聽聽啊。”上官語歡眼睛忽閃忽閃的,興奮的說道。


    鍾晴直接無語,臉燒得火辣辣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說正絞盡腦汁的轉移話題時。昭陽殿的宮女驚恐的跑進來了,“公主,不好了,太子妃掉進湖裏了。”


    上官語歡嚇了一跳,趕緊抓住鍾晴的手就往東宮跑去,心緊緊的揪著,生怕孩子會出什麽事情。


    “鍾晴姐姐,太子妃不會有事,她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恩,太子妃吉人天相,一定好好的。”鍾晴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輕聲的安慰她。


    兩人行色匆匆的來到了東宮,隻見太子妃頭發濕漉漉的,眼睛裏還帶著顯而易見的慌亂,整個人虛弱的靠在床上,很顯然受到的驚嚇不小。數不清的太醫進進出出,忙著給太子妃把脈。


    皇後滿臉怒氣的站在床榻前,眼底翻滾著凜冽的殺意,究竟是誰那麽狠心,竟然想要將她的孫兒置之於死地?太子妃還沒滿三個月的身孕,現在正是最危險的時候,對方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除去。若是不揪出這個兇手,她就不是皇後。


    “皇嫂,你怎麽樣了?肚子裏的孩子還好嗎?”


    蕭菲雪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十分勉強的露出一個微笑,微微的搖了搖頭,“太醫給我把過脈了,我隻是受了一些驚嚇,孩子還很健康,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好端端的怎麽會落水呢?你們是怎麽伺候太子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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