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淩煜下了朝,匆匆趕到婉月殿。


    此時,顧錦才剛剛起身,青梔端來了黑漆漆的藥汁。


    “娘娘,這息子湯對身子不好,能不喝還是不要喝的好。”青梔心疼她的身體。


    “沒事的,也不是天天喝,無妨。”顧錦接過去,屏住氣息一口喝了下去。


    淩煜看到這一幕,腳步驀地頓住了。


    眸內劃過一抹憂傷,緩緩的,轉過了身,抬腳離開。


    一連幾日,淩煜沒有再來婉月殿。


    每每都是到了殿門處,一個人在夜色中佇立許久,便悄然離開。


    那蒼涼孤寂的身影,就連連順看了,都心疼。


    寢殿內。


    顧錦獨自坐在榻上,雙手抱膝,看著燭光跳躍,眸光輕垂。


    淩煜已經幾日未來了,那日是不是她太過任性了?


    想了想,心裏徒增幾抹煩躁。


    到底是她太過矯情了,她與淩煜從來都不是愛情,何必當真?


    他能夠將她當做替身也好過去別的宮裏不是麽?


    既然他不來,那麽她是不是要服軟,去找他?


    躺在榻上,顧錦心裏逐漸清明。


    然而,心底那抹莫名的煩躁卻越來越盛。


    索性扯過被子,將自己全部夢中。


    沉沉睡去之後,顧錦再次陷入折磨了她許久的夢魘。


    “噗呲!”


    刀劍入體的聲音仿佛要穿透耳膜,而腹部更是痛得窒息。


    “把手給我!”


    就在那時,一道清朗的男聲傳來,她整個人頓時被人抱在了懷中。


    顧錦剛想看清男人的臉,夢卻突然醒了。


    陡然睜開眼睛,她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一層密汗。


    習慣性的翻身向身邊一貼,這一次她卻撲了個空。


    是了,今晚淩煜沒有來。


    噩夢驚醒的顧錦再沒有了睡意,心中複雜。


    她對淩煜的依賴越來越嚴重了,這對她而言,並不是好事。


    ……


    第二日,顧錦起床後,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了永壽宮請安。


    好在去得早,其他人就是不喜她,也挑不出錯來。


    今日太後依舊打扮的莊嚴華貴,隻是臉上少了幾分厲色,而多了些笑容。


    眾人請安之後,太後這才幽幽開口,“今日哀家讓你們過來,是要公布一件事情。”


    “太後娘娘請說。”皇後溫順。


    “前些日子,雲妃歿了,皇帝傷心過度,除了偶爾宿在華清宮和婉月殿,別的地方再也沒有去過。皇帝本就沒有子嗣,如今這般,可怎麽行?”


    “太後娘娘說的是,不知您有什麽吩咐?”


    “哀家心疼皇帝,便打算在八月初給皇帝選妃。”


    顧錦聞言,心底咯噔一下。


    要選妃了麽?


    太後已經將她們這些人召集在永壽宮相談了,這麽說淩煜已經知道了,他是同意的?


    “宮裏總共也沒幾個妃子,是該選妃了。”皇後心裏苦澀,卻依然要保持微笑。


    “不錯,偌大的後宮隻有你們幾個宮妃,的確是太過冷清了。更何況,雲妃歿了,整個宮裏死氣沉沉,也該添些喜氣了。”太後笑著看向皇後,“這件事就交由你來負責。”


    “是,貞兒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太後親切的拍了拍她的手,“你辦事,哀家放心。”


    接下來,她又囑咐了各種宮妃幾句,便將眾人遣散了。


    然而,那一句選妃一直盤旋在顧錦的腦海中,至於接下來的話,她根本沒有聽進去。


    心裏悶悶的,卻隻有一抹無力。


    承乾宮。


    連順進了禦書房,將得到的消息,小心迴稟,“皇上,今早請安的時候,太後娘娘將選妃的事情告知了各宮裏頭的娘娘,琬妃娘娘知道這件事情後,就沒精打采的迴了婉月殿……”


    淩煜手下的朱筆一頓,墨漬很快在紙上暈染開來。


    入夜,燈影幢幢,在窗紙上映出一抹孤寂。


    枯坐難免,顧錦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明明已經決定去找淩煜了,但是今日聽到選秀的消息,卻心裏沉悶的厲害。


    聽到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她頭也未抬,“青梔你去睡,不必管我。”


    “婉兒,是朕。”


    “皇上?”顧錦驀然抬眸。


    聲音裏有一絲她半點也沒有察覺的驚喜。


    “傻女人,是不是朕不來,你就不睡了?”


    “臣妾隻是睡不著罷了……”


    “想朕了就去青梔去承乾宮說一聲,朕隨時過來。”


    聽著他溫柔的聲音,顧錦心裏的煩悶頃刻間消散了。


    “皇上。”聲音發軟。


    淩煜將她擁在懷中,嗅著她的發香,在她耳邊輕聲開口,“選妃的事情,太後跟朕提過。你放心,不論有多少人入宮,朕心裏隻有你。”


    “臣妾能信皇上麽?”


    “當然能。”淩煜說著將她推到。


    隨即,一場久違的歡愛便在床幔內拉開了帷幕。


    抱著淩煜,顧錦睡得安穩,一夜無夢。


    她突然覺得這種安心的感覺,似乎以前就經曆過一般,然而她卻怎麽也不想起來。


    第二日,顧錦起床後,青梔照常煎了一碗息子湯。


    剛剛從小廚房出來,還沒有來得及送進殿,就直接被人一掌拍落。


    青梔看著自己辛苦熬的藥被灑落一地,頓時生怒,“是誰,出來!”


    很快,江子陵一襲飄絕的粉衣便翩翩落在了青梔身前。


    “是你!”青梔眉頭一皺,就準備動手。


    江子陵卻壞壞的勾了勾嘴角,“本公子今日迴了趟青城山,在山上無意尋了件東西,你看看可是你的?”


    青梔看著男人手中握著的玉牌,心底倏地一驚,“這個東西,你哪來的?”


    “自然是從你師父江老頭手裏拿到的。”江子陵笑眯眯開口。


    青梔神色微僵,“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別裝了,本公子已經知道你是誰了,南涼明鸞郡主!”江子陵嘴角的笑意更深。


    找了這麽長時間,終於讓他給逮到了!


    在青城山上時,他冒著被江老頭打斷腿的危險,將山上所有女弟子的情況都問了一遍。


    他問到山中是否有叫青梔的師妹時,江老頭搖頭說山上隻有個叫青鸞的,頓時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仔細盤查,終於確認了,青梔就是青鸞,寧青鸞!


    不過,這玉牌麽,自然是他偷來的。


    若是被江老頭知道了,他這條腿就不保了!


    青梔被識破了身份,也不再遮掩,瞪著他,“既然都知道了,你想做什麽,要去皇上那裏去告發我麽?”


    “隻要你答應本公子一個條件,這件事本公子便替你保密。”


    “你說。”青梔挑眉。


    “讓我親一口。”江子陵賤兮兮開口。


    “你做夢!”青梔沒有猶豫,直接一腳踹出去。


    江子陵堪堪避過,看著她進了書房,慌忙跟上去,“你現在不怕告發了?”


    “你要是想告發,早就去了,何必在這裏跟我耍流氓?”


    “小丫頭,你知道,對付南涼餘孽,可是殺頭的!”


    青梔輕嗤,“南涼餘孽不僅要殺頭,還是要誅九族的,你說對麽師兄?”


    她故意咬重了最後兩個字。


    “小丫頭,你……”


    青梔輕輕一笑,“你若是去皇上那裏告發,不妨讓皇上將青城山上的所有人一並都殺了。”


    江子陵嘴角抽了抽,“還真是個狠毒的丫頭。”


    “江公子若是沒有什麽事,就出去吧,這裏醃臢,汙了江公子的貴體就不好了。”


    “你若是趕本公子,那本公子就去承乾宮了,你真不怕皇上知道了,起了殺心?”


    “皇上舍得?”


    “什麽意思?”這一次輪到江子陵反應不過來了。


    “皇上早就知道我家娘娘的身份了不是麽?”


    “這一切,你都知道?”江子陵驚訝。


    “我不知道。”青梔拿了砂鍋,加入藥材,添水繼續煎藥。


    “都給你灑了,你怎麽還煎藥?”江子陵皺眉。


    “婉月殿的事情就不勞江公子費心了。”


    江子陵直接給她打翻,“你知不知道你家娘娘身體不好,再給她吃這些東西,她遲早會沒命的!”


    “你什麽意思?”


    江子陵看著她歎了口氣,耐著性子解釋了一遍,“以後避子藥這些東西千萬不能再給她喝了。”


    “可是,若是有孕怎麽辦?”


    “那就生唄,你還愁他一個皇帝養不起孩子?”


    “她現在隻想著報仇,是不會給他生孩子的!”


    “我說他們兩個孩子都那麽大了,還報什麽仇,好好過日子不好麽?”


    “遭遇國破家國的又不是你,你有什麽資格替她做決定?”


    雖然青梔現在也想讓顧錦好好過日子,但是聽到江子陵一副無所謂額語氣,莫名動怒。


    江子陵看著她的背影,微抿了嘴角,他剛剛說錯了什麽麽?


    等到青梔將藥送進殿的時候,顧錦已經為顧琰縫製了半件秋衣了。


    “今日怎麽這麽晚?”


    “熬得時間長了些。”青梔將藥送過去。


    自然,這藥不是息子湯,而是趙太醫開的所謂補身體的藥。


    她仔細想了遍江子陵說得話,打定主意以後都將藥換了。


    如果為了報仇耗空了身子,那報仇還有什麽用呢?


    想著身份暴露的事情,她的心裏更煩躁了幾分。


    如今,她們在宮裏的情況越來越艱難了。


    雖說淩煜不會對她們下殺手,可是這仇還怎麽報?


    真像江子陵所說,好好過日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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